浅析张飞与李逵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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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先凯 : 浅析张飞与李逵的形象
第 4 期
象也栩栩如生 ,更自然而贴切 。 李逵形象的典型性还表现在他的性格不像张飞那么单一 ,而是更复杂 ,生活感更强烈 ,其性格既鲜
明又复杂 ,是活生生的“这一个”。作者既排除了元杂剧中李逵性格的杂质 ,又加进了许多侧面描写 ,使 其达到鲜明性和复杂性的统一 。在李逵性格中既有粗的一面 ,也有细的一面 ;既有义的一面 ,也有不义 的一面 ;有老实的一面 ,也有不老实的一面 。正是这方方面面中突出了他的粗鲁憨直 ,而他的粗鲁憨直 也体现于方方面面的球形性格 。
一 、两人有着比较接近的突出性格 (一) 从形象入手 ,两人都给人留下骁勇善战又可爱可亲的印象 张飞 :从唐代起 ,作家 、艺术家们对张飞的胡子 、眼睛 、声音乃至整个长相 ,以及他特有的心理活动 、 英雄行为等都作过探索 ,最后才确定他“身长八尺 ,豹头环眼 ,燕颌虎须 ,声若巨雷 ,势如奔马”的形象 ,还 让他骑上一匹叫闭月鸟的战马 ,使一支丈八点钢矛 。他的这副长相是与他的英勇战斗行为相一致的 ,那 略带夸张的外形正是人物性格的外在显现 。这“声”,这“势”,确实是他性格的集中写照 。试想他要不是 “声若巨雷”,就不可能在长坂桥一声喝退曹操数万兵 ,当场把曹将夏侯杰吓得“肝胆碎裂 ,倒撞于马下”。 李逵 :作品写他是天煞星临凡 。长相粗鲁 ,杀人如麻 ,总体印象却也可亲 ,是个黑凛凛大汉 ,一头蓬 松黄发 ,脸上长满髯须 ,使两把板斧 ,力大如牛 。上梁山后作战英勇 ,以杀敌为乐 ,甚至睡梦中以斧砍高 俅等奸臣 ,醒了还大叫“快当 !”他爱憎分明 ,忠于起义事业 ,每以“梁山泊黑旋风李逵”自称 。 (二) 在快人快语中体现出直率爽快和忠诚侠义 张飞 “: 快人快语”是一种优美品德 ,这大概就是张飞赢得人们喜爱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突出表现之 一是疾恶如仇 ,比如作威作福 、硬要勒索民财的督邮激起了张飞的冲天大怒 ,他听说督邮正在“逼勒县 吏”,便径入馆驿 ,直奔后堂 ,见督邮正坐厅上 ,将县吏绑倒在地 ,大喝“害民贼 ! 认得我么 ?”督邮未及开 言 ,早被张飞揪住头发 ,扯出馆驿 ,直到县前马桩上缚住 ,攀下柳条 ,在督邮两腿上着力鞭打 ,一连打折柳 条十数枝 。要不是刘备来的快 ,督邮早就呜呼哀哉 ! 张飞“快人快语”另一表现是知过即改 。在“古城 会”中 ,他知关羽从曹营中来 ,二话不说 ,举起长矛便向关羽刺去 。及至关羽斩了蔡阳 ,用行动表明他没 忘“桃园”之“义”。这时 ,张飞便“大哭参拜”,悔恨自己的鲁莽 。诸葛亮刚拜军师 ,张飞心里不服 。待诸 葛亮火烧博望 ,立下出山第一功后 ,张飞立即心服口服 ,称赞道“孔明真英杰也”,还“下马拜伏于车前”。 “快人快语”与勇猛威武互相补充 ,相得益彰 ,显示了张飞性格中豪爽率真可爱的一面 ,使张飞成为一个
第 22 卷 第 4 期 2005 年 12 月
黄石教育学院学报
Journal of Huangshi Education College
Vol. 22 ,No. 4 Dec. ,2005 ,036 - 040
浅析张飞与李逵的形象
胡先凯 Ξ
(黄石教育学院 中文系 ,湖北 黄石 435000)
[ 摘要 ]张飞和李逵因两部杰出的古典小说而家喻户晓 。他们的个性非常相似却又各有特色 ,本文就二人
形象的共性和特性作深入探讨 。
[ 关键词 ]张飞 ;李逵 ;共性 ;特性
[ 中图分类号 ] I207. 41
[ 文献标识码 ]A
[ 文章编号 ]1671 - 7422 (2005) 04 - 0036 - 05
在中国古典小说中《, 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无疑是两朵永不凋谢的花朵 ,千古流芳 。那一幅幅饱含 智慧和经验的历史画卷 、那些各具风采的人物形象让人回味无穷 ;那极富战斗力和性格活力的代表人物 ———张飞和李逵更因其忠诚侠义 、疾恶如仇 、勇猛而鲁莽 、率真无邪又粗中带细的性格在读者心目中留 下深刻的印象 。
(二) 背景影响 张飞 :受全书道德化和正统观念的影响 ,形象更具传奇色彩 。站在尊刘抑曹的立场上 ,张飞无疑是 汉室后裔的忠实拥护者和英雄 。从他的外形刻画到大闹长坂桥 、义释严颜等情节 ,无不予以理想化 ,显 示他英雄的“形”“、气”“、度”。作者为了反映各集团对待人民的不同态度 ,以及人民对他们的爱憎 ,从而 写出了许多鲜明人物 ,尤其是张飞的形象是完整美好又超人化的 ,将能体现其道德本质特征的言行提到 首要位置而加以渲染 、突出 、放大和集中 ,从而使之成为统治阶级忠勇品质无与伦比的典范 。他的言行 举止 ,完全是遵循其道德规范的程式化“表演”,人物的性格完全受理性观念的制约 。如张飞断桥退卒 , 厉声大喝 ,声如巨雷 ,以致夏侯杰吓得肝胆俱裂倒撞于马下 。曹操回马便走 ,众将弃枪落盔 ,溃退如潮 , 自相践踏 ……把其英勇渲染到常人无法达到的程度 ,显示出惊人的魅力 。 总之 ,作为封建统治阶级阵营中的勇士 ,张飞的地位一直都是堪称翘楚的 ,无论是其可爱之处还是 遗憾之处 ,都是动人可亲 ,褒赏传奇之意跃然纸上 。 李逵 :摆脱正式束缚而博采传闻逸事 ,放在特定环境特定阶级中描写 ,形象更复杂更生活化 。《水浒 传》中的李逵自然也是英雄好汉 ,但他也是草莽英雄 ,名不见经传 ,不象《三国演义》中的张飞一样 ,青史 有名 。形象几乎全系在民间流传的基础上虚构成章的 。这必然使李逵形象成为以宋元之际的社会生活 “乱自上作”“、官逼民反”的过程为依据的自由舞台 ,没有特定的真实原形和历史《, 水浒传》旨在叙一时 故事而特置重于一人或数人 。所以李逵的一切又是由他本身的行动来说明的 ,所有他的身世和品性都 是在后来的行动中逐一点明 。直到故事完了的时候 ,这才使我们全部看清了他的身世和性格 。 在《水浒传》成功的英雄形象的创造里 ,李逵是不具有性格传记特色的人物 。从出场 、上梁山 、受招 安到被毒死 ,李逵始终是水浒义军中最活跃的人物 。《水浒传》作者虽然没有单独描写过他 ,他的性格突 出表现 ,总是交织在同时着重描写别人的场面上 ;但是分散在各个章节里的李逵的浑厚 、莽撞 、急燥 、疾 恶如仇的斗争性格 ,却具有丰富的特征 ,像浮雕一样从各个方面突现出来 。 和张飞一样 ,李逵的性格中最突出的就是“义”。但不单是张飞和刘备 、关羽的结义兄弟的义气 。李 逵作为下层人民英雄形象 ,使他把义的行为和反抗封建统治者联系的最密切 ,作者反复描写他性格中这 种反抗的重义 ,并且特别突出他把反抗斗争和社会理想联接起来而提出农民政权的要求 ,也使李逵的性 格带上了他深刻的社会意义 。 (三) 作者的具体表现手法 张飞 :在感性形态和审美氛围中表现 ,语言更艺术化 。 《三国演义》不是简单地进行思想倾向的观念外射 ,而是渗透到艺术细胞中 ,形成感性形态和审美氛 围 。看张飞金戈杀敌的酣畅淋漓 ,大闹长坂桥中“桥头树林之后 ,尘土大起”,看“倒竖虎须 ,园睁环眼 ,手 掉蛇矛 ,立马与桥上”,在绘声绘色的细致铺陈中 ,张飞的风貌 、性格因而生动 、鲜明 、富于魅力 。 《三国演义》虽然取材于历史 ,却在浪漫主义表现手法中使其形象更加生动和典型 ,依傍史籍 ,而不 拘于史籍 ,表现了独立的思想内容和完整的艺术成就 。作者驰骋想象 ,概括集中 ,有时不惜违痛历史上 有些事实 ,使张飞的形象更为真实 ,更为性格化 ,更为生动感人 ,如“怒鞭督邮”,本刘备所为 ,而都归张 飞 ,他的疾恶卤莽 ,爽朗明快又直来直去的性格就突出鲜明起来 。 艺术形象的超人化使张飞形象更高 、更美 、更典型 、也更奇特 ,使张飞之勇成为高不可及的典范 ,这 样的英雄形象既植根于现实的土壤之中 ,又超越于现实生活 ,既含有生命中常人的因素 ,又超越常人 ;既
(三) 在其他生活细节和对比中突出粗中有细等性格特征 张飞 :如张飞与酒结下的不解之缘 ———他逢酒必饮 ,每饮必醉 ,每醉必出事端 。这样他的性格便得 到一次又一次的强化 。刘备讨袁术 ,张飞留守徐州 。刘备临行前 ,一再叮嘱张飞不饮酒或少饮酒 ,张飞 满口答应 。刘备刚走 ,他就以最后一次而戒酒为名 ,结果不但自己大饮特饮 “, 连饮了几十杯”,而且还强 迫别人一起饮 ,之后又打了曹豹招致吕布的报复 。在张飞醉卧府中之时 ,吕布杀进城来 ,他的酒还没有 醒 ,徐州就丢了 。他惭愧之余 ,欲拔剑自杀 。在这里 ,他粗鲁之中又带有直率的性格显得特别鲜明 。但 张飞也不是一味的酗酒误事 ,有时在酒中还藏有奇谋 。他与张颌在阆中瓦口隘决战时 ,张颌凭着有利地 势 ,坚守不战 ,在山上大吹大擂 ,饮酒吃肉 。张飞在山下 ,也每日饮酒 ,大醉之后 ,就坐在山前辱骂 ,张颌 气不过 ,终于下山来想讨个便宜 ,结果张飞用奇兵杀败对方 ,夺得了战略要点 ———瓦口隘 。“彼饮酒 ,此 亦饮酒 ,不是相杀 ,竟是较量”。但是张飞最后还是死于饮酒 :在饮得不省人事时被人刺杀了 。当然 ,这 是他对人粗暴 、不体恤下情所造成的悲剧 。 李逵 :在《水浒传》中 ,李逵和鲁智深两个人物形象是比较相近的 ,他们都是粗中有细 ,但又是各不相 同的 。鲁智深是粗中有豪气 ,完全一副低级军官的形象 ,不是无缘无故地打杀 。而李逵粗得颇有点野 , 一身鲁莽庄稼汉和无业游民的习气 ,动不动就发火 ,遇事不问青红皂白 ,不是说就是骂 。李逵的细不是 精细 ,是小心眼 ,是憨厚 。破高廉后 ,他自告奋勇要下枯井去救柴进 ,却又对宋江和吴用说 “: 我下去不 怕 ,你们莫割断了绳索 。”他上来了宋江要他再下去 ,他又说 “: 哥哥不知 ,我去蓟州着了两道儿 ,今番休撞 第三道 。”可以看出他的细不是老练而是老实 。在“赌赖”这一情节中 ,李逵因为要相请宋哥哥 ,又没钱一 时猴急了 ,时下作出了这些不直来 。于是这不直 ,益发显得“直”得可爱 。 二 、两人性格有着鲜明的特色与差异 (一) 总体塑造模式的差异 张飞 :类型化形象 。张飞形象数百年来一直活在人民大众的心里 ,人们经常用他作为典型 ,用以衡 量在现实生活中所接触的种种张飞类型的人物 。 在“怒鞭督邮”“、古城会”“、大闹长坂坡”“、义释严颜”、“大战葭萌关”等情节里 ,通过尖锐矛盾和紧 张冲突展现出张飞忠诚侠义 、勇猛直率的性格 。无论从哪一个侧面渲染 ,用何种方法塑造 ,张飞总是被 放在忠义可亲的正面武将的位置上 。他恍若一团火球 ,燃烧着 ,又仿佛一阵狂风 ,旋飞着 ,他始终活跃在 兵血交飞的三国战场 。《三国演义》对张飞的本领非凡 、性格直率等方面的描写可谓自始至终 ,生动真 实 ,光芒四射 ,呈现出绚丽多姿的传奇美 ,永远鲜活 、永远鲜明 。 与《三国演义》不同的是《水浒传》将李逵放在他生活的特定环境中去描写 ,而其性格也不是像张飞 一样定型 ,缺乏发展变化 ,而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从打死人到逃到江州坐小牢子 ,造就他对统治 阶级的仇恨和强烈的反抗精神 ,敢于藐视官府 、封建律条和秩序 。劫法场后宋江提出上梁山时 ,他第一 个响应 。上山后作战英勇 ,以杀敌为乐 。因不满“原是寨里的人”的公孙胜听从师父的话隐居不出 ,夜半 “砍”了罗真人 ,除了一害 。在山寨中把自己和山寨利益紧紧联系在一起 ,爱憎分明 ,忠于宋江和义军事 业 ,又时常显得简单鲁莽 。直至招安时 ,高叫“招安 ,招安 ,招甚鸟安 。”到最后被毒死后宋徽宗还梦见他 抡起双斧向自己砍来 。他的彻底反抗精神和坚定的革命态度发挥到了极致 。这些都是在典型环境中性 格发展的必然结果 。李逵性格的发展与环境的关系 ,有如鼓稃相应 ,水到渠成 ,真实自然 。其典型化形
Ξ [ 收稿日期 ]2005 —10 —12 [ 作者简介 ]胡先凯(1981 - ) ,男 ,湖北黄石人 ,黄石教育学院中文系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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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鲜明个性的艺术典型 。 李逵 :他的口头语言更具标志性特色 。就连出场 ———和宋江的初次见面也是在一场饶有兴趣的对
话中展开 ,问了“这黑汉子是谁”之后 ,戴宗斥他粗鲁 。李逵似懂非懂地反问 “: 怎地是粗鲁 ?”戴宗作了一 番和解和“启发”后 ,李逵又道出了那个“黑”字来 “, 莫不是山东及时雨黑宋江 ?”宋江便道 “: 我正是山东 黑宋江 。”李逵拍手叫道 “: 我那爷 ,你何不早说些个 ,也叫铁牛欢喜 ?”初显了李逵粗鲁的个性 ,表现了他 的豪爽纯朴和对宋江的爱戴 。而李逵常道的一句“哥哥剐我也不怨 ,杀我也不怨 ,除了他天也不怕”,也 是他无限忠诚侠义的表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