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出土文物所见燕国地名考

战国 时期 , 各诸 侯国普 遍在边 境地区 设置 郡 , 国都附近内地则设置 县 或相当于县一级 的地方行政机构。清代以来, 许多学者致力于战 国至秦代的郡县制度研究 , 但是由于他们主要依 据 史记 、汉书 、 战国策 、 国语 以及古本 竹 书纪年 等传世文献 , 而这些文献中有关战国时期 各国设置郡县的记载既零碎又稀少, 不足以了解 各国郡县设置之详情 , 因此多年来对主要问题的 研究进展不大。如钱穆的 史记地名考 , 涉及燕 国地名寥寥无几 [ 1] ( pp. 949- 965) ; 缪文远先生考证 出的战国燕国郡邑名称仅有 25 个 , 相对当时其他 诸侯国来说 , 同样数量较少[ 2] ( pp. 230- 240) 。 然而 近年来 , 考古出土的战国文物中涉及这一时期各 诸侯国地理 的资料较多, 如战国时 期的兵器、 钱 币、 陶文、 铜器铭文等等都有这方面内容; 特别是 战国古文字研究的进展 , 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有关 战国时期各国设置郡县的确切例证, 在一定程度
( 11304) [ 12] ( p. 403) , 其背面有铭文
城不仅一地。如 左传 僖公四年 : 楚方城以为 城 ; 史记 秦本纪 : 齐、 魏、 韩共攻楚方城 ; 此 乃楚之方城, 应与此印无关。从此印风格可以判 之, 此方城为燕之方城。前述 韩非子 有度篇 : 燕 袭 方城 ; 又 史记 燕世家 : 王僖十 二年 , 赵使李牧攻燕 , 拔武遂, 方城。燕之方城 , 西 汉时期为广阳国属县。 正义 引 括地志 云 : 方 城故城在幽州国安县南十七里 , 即今河北省固安 县南。 柳城 : 1979 年辽宁省朝阳市南 25 里大凌河东 岸十二台营子村的战国墓遗址出土两件陶罐, 肩 部均戳印 酉城都王氏 玺 [ 6] ( p. 234) 。 燕国有酉 城, 陶文 酉城都 表明, 此地曾为燕国都邑。有学 者认 为, 燕国酉城当为汉代 辽西郡柳城的前身, 酉、 柳音近; 又袁台子村有一处古代遗址, 有大量 战国至汉代墓葬出土 , 或可为证。 汉书 地理志 载, 辽西郡西部都尉治柳城, 或即建于战国时期燕 国酉城旧址之上。 夏屋: 罗福颐主编的 古玺汇编 第 0015 号有 战国时期燕国官印 夏屋都司 徒 。 史 记 赵世 家 载 : 赵襄子未除 服, 北登夏屋 , 诱代王。 集 解 徐广曰: 山在广武。 正义 引 括地志 云: 夏屋山在代州雁门县东北三十五里, 与句注山相 接, 盖北方之险, 所以分别内外也。 按赵诱代王, 夺地置代县, 其地在今河北蔚县东北, 与战国时期 燕国上谷郡相近。夏屋在代县北, 战国时期或属 燕地 , 也在情理之中。 城 : 罗福颐主编的 古玺汇编 战国时期燕 系玺印中有 城都司徒 , 另曹锦炎 古代玺印
方城: 罗福颐主编 古玺汇编 第 0016 号有战 国时期燕国官印 方城都司徒
[ 5] 。 先秦时期 , 方
徐无 : 高明主编的 古陶文汇编 有战国时期 燕系陶文 余无都瑞 ( 4 18) [ 10] 。 余 徐 音形相 近, 余无即徐无 , 地名。据 汉书 地理志 载 , 右北 平郡属县徐无县, 莽曰北顺亭 。其故址在今河 北省遵化县东部。 狗泽: 20 世纪 80 年代 , 在内蒙古自治区敖汉 旗四道湾子距燕长城 13 公里一处遗址中采集的 陶片上发 现 狗泽 都 印文 [ 11] , 极为 罕见。狗泽 都地望无考 , 或许该陶片出土之处即为狗泽都遗 址, 亦未可知。 泉州 :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 殷周金 文集成 收录传世战国时期燕国兵器 燕王职戈
[ 5] 。 又 1984 年河南新郑市郑韩故城出土的战国
忠 , 其地在今河北省涿鹿县。 安次 : 战国燕系复姓私玺有 安即生晨 。据 施谢捷先生考证 , 安即 即 安次 [ 17] 。 汉书 地理志 载渤海郡属县安次, 其地在今河北省安次 县。 安平 : 战国燕方足布有 宜平 , 宜、 安音义相 近, 或可通用, 故黄锡全等先生释读为 安平 [ 18] 汉书 地理志 载辽西郡属县 新安平 , 在今河北栾县西, 战国时期属燕, 据何琳仪先生考
[ 7] ( p. 45) 。
泉州都
。有
关 泉 字 , 吴振武先生有具体考释 , 可从之 [ 13] ( p. 49) 。 据 汉书 地理 志 , 泉州为渔阳郡属县 , 有 盐官 , 莽曰泉调 。其地在今天津市武清县西。 阳安: 辽宁省建平县水泉战国遗址出土陶片 上有 阳安都王匀端 [ 9] ; 又战国燕方足布有 阳 安 布。陶文和币文正合 , 其地很可能就在陶文出 土的建平县一带 [ 14] 。又据 汉书 地理志 , 汝南 郡亦有阳安县 , 在今河南确山县北 , 战国时期为楚 韩交界之地, 与此币无涉。 襄平: 传世战国燕 系古玺有 襄平右 丞 [ 7] ; 又燕方足布有 襄平 布 [ 15] 。 史记 匈奴列传 : 燕亦筑长城, 自造阳至襄平。 水经 大辽水注 : 襄平故城 , 始皇二十二年灭燕 , 置辽东郡, 治此。 大量考古资料表明 , 燕辽东郡治襄平即今辽宁省 辽阳市旧城区。 下落 : 战国燕系古玺有 疋 名。据施谢捷先生考证, 疋
汉 县在任丘县北三十里 丘市北 35 里 州镇。
渔阳 : 战国时期燕国早期兵器有 鱼阳铍 , 上 有铭文 王立子鱼阳 卯 , 右军工师司马命治得执 剂 , 上海博物馆藏 [ 20] ( p. 365) 。 汉书 地理志 载, 渔阳郡 , 秦置 , 郡治渔阳。由此铍铭文可知, 渔阳之得名较秦更早 , 战国时期燕国已有渔阳郡。 此外 , 在传世战国燕系古玺中 , 尚有一批 都 字古玺 , 如 平阴都司徒 、 平阴都 皇 [ 4] 、 日 庚都萃车马 [ 21] ( p. 33) 、 单佑都市玺 [ 21] 、 庚都 右司马 、 徙 都丞 、 闵阳都 皇 等 , 以及山 东邹城文管局旧藏 枝 都右司马信玺 [ 22] 。 这 些地名都是燕国的地方一级行政单位 , 可惜地望 无考。又战国时期燕国青铜器有武 平钟 [ 23] , 铭 文 武坪( 平) 君 器 。武平, 地名 , 具体地望 无考。武平君为燕国失载封君 , 文献无考 。 战国时期, 燕国的疆域大致包括河北省东部 和北部, 辽宁省南部及内蒙古南境。但传世文献 记载的战国燕地名较少 , 目前依据文献资料可考 者仅有 涿、 方城、 、 易 等不多的几个。上文已 述, 根据考古出土的战国时期燕国 的古玺、 青铜 器、 陶文等等文物材料及其铭文考证, 目前可确知 的燕国地名, 具体地望可考者十七个: 文安、 涿、 柳 城、 方城、 夏 屋、 襄平、 安平、 阳安、 狗 泽、 渔阳、 泉 州、 城、 容城、 徐无、 、 下落、 安次; 地望不详者 六个: 闵阳、 枝 、 武平、 平阴、 日庚、 单佑。当然, 就燕国之疆域而言 , 其地方行政单位的数量远远 不止此数 , 但因资料欠缺 , 其他地名目前无考。 战国时期各国设置的郡县 , 文献史料多有缺 漏, 有关燕国地名的记载数量很少 , 更是难窥其 详。本文根据考古出土的战国时期燕国文物上的 铭文补充了二十多个地名 , 或可稍补这方面的缺 佚, 同时也为研究战国至秦汉时期的地名沿革和 郡县制变化提供参考资料。事实上, 战国时期燕
作者简介 : 后晓荣 ( 1973- ) , 男 , 江 西省南昌市人 , 首都师范大学历史系讲师 , 历史学博士 ( 北京
100089) 。 541001) 。
陈晓飞 ( 1976- ) , 女 , 陕 西省咸阳市人 , 广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 生( 广西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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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晓荣
陈晓飞
考古出土文物所见燕国地名考
后晓荣
陈晓飞
考古出土文物所见燕国地名考
安平在战国时期为燕国宜 ( 安 ) 平。 : 1965 年河北任丘古州分洪道出土战国燕 系 莫 列传 集解: 戈 [ 19] 。 莫 即 , 地名。 史记 扁鹊 , 县名, 今属河间。 又 史记 赵世 、 易。 集解引徐 广曰: 州城 , 即今河北任
国的地名绝大多数都为秦汉郡县所继承 , 并为秦 汉出土文物所证实 , 如天津市宝坻县秦城遗址出 土的秦代 泉 州丞印 印范 [ 24] , 再如 西安市相家 巷出土的带有 徐无丞印 字样的秦代封泥 [ 25] ( p.
( p. 366) 。
时期陶盆有 容成 戳印文 [ 8] 。 容成, 地名, 汉书wk.baidu.com地理志 载涿郡属县有容城, 其故地在今河北省 容成县北十五里城子村[ 9] ( p. 198) 。
证, 是为区别于河 北省赵地 安平 ( 今河北安平 县) 而加 新 字 [ 15] 。 由此燕币可知, 汉辽西郡新 35
收稿日期 : 2007 - 01 -23
上弥补了文献史料的不足 , 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本文拟根据考古出土的战国时期燕国文物 , 主要 是兵器、 玺印、 陶文和铜器铭文等文字资料 , 来稽 考燕国地名, 兼论燕国政区设置的相关内容。 考证如下 : 文安 : 庄新兴主编的 战国玺印分域编 有战 国时期燕国官印 文安都司徒 [ 3] 。文安, 地名, 战国时为燕境。此印表明燕国曾置文安都 , 西汉 因之置县。 汉书 地理志 载, 文安县属渤海郡。 高明先生言 : 故城在今河北文安县东北柳河镇, 古城遗址仍在。[ 4] ( p. 489) 涿: 庄新兴主编的 战国玺印分域编 收录战 国时期燕国官印 涿都司徒 [ 3] 。 印文中之 涿 地, 战国时期属燕。 韩非子 有度篇 : 燕襄王以 河为境, 以蓟为国, 袭涿、 方城 , 残齐, 平中山。 即 燕有涿地。西汉时期置涿县 , 汉书 地理志 载, 涿县属涿郡; 注引应劭曰 : 涿水出上谷涿鹿县。
644) 。
司马 。疋
,地
即 下落 [ 16] ( p.
汉书 地理志 载上谷郡属县下落 , 莽曰下
载战国时 期燕 系古 玺有 城都 丞 , 水名 , 源出今天津市蓟县北 , 西南流经北京市 平谷县南, 折向东南 , 经河北三河县东, 至天津市 宝坻县东北注入蓟运河。战国时期燕国有 城, 唐武德二年建置临 县 , 其地在今河北省三河县 东。 容城: 战国 时期 燕系 玺印 有 容 城 都 左
2007 年第 6 期
首都师范大学学报 ( 社会科学版 ) Journal of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 总 第 179 期 )
考古文博研究
考古出土文物所见燕国地名考
后晓荣 陈晓飞
摘 要 : 传世文献中有关燕国地名的记载很少, 难窥其全貌; 但是考古出土的战国 时期燕国文物中涉及地名的资料不少 , 因而为研究燕国地名提供了重要史料 。本文 主要利用考古文物资料, 结合文献, 考证战国时期燕国的相关地名 , 以补史书之缺佚。 关键词 : 燕国; 文物 ; 县邑 ; 考证 文章编号 : 1004- 9142( 2007) 06- 0034- 04 中图分类号 : K928 624 文献标识码: A
74) , 二者表明
家 : 惠文王五年 , 与燕 皆属涿郡 ,
汉志 中泉州和徐无等县的设置都
, 音莫。 读史方舆纪要 卷十三:
可以提前至战国时期。此外, 汉书 地理志 中燕 地的郡县名称在战国时期也多已出现 , 且名称并 未改变, 如文安、 涿、 柳城、 方城、 襄平、 安平、 渔阳、 泉州、 城、 容城、 徐无、 、 下落、 安次等等 , 这些 过去均被认为是汉代所设置的县, 现在都可以上 推至战国时期 , 由此可补史料之缺憾。那些地望 不详的燕国地名, 在 汉书 地理 志 中亦不见记 载, 估计应该是被裁撤省并了。 据文献记载 , 战国时期燕国地方一级行政设 置应为 县 。比如 战国策 秦策五 : 赵攻燕, 得 上谷三十六县 , 与秦什一。但是, 从考古出土文物 等实物材 料来看 , 燕 国的地 方行政 设置 并不称 县 , 而是称 都 , 都 就相当 于县一级行政单 位。例如前述战国时 期燕系官印中 大量存在有 都 字的官印 , 就是明显的证据; 出土的燕国器物 上的陶文和青铜器铭文中地名后多有 都 字也是 实证, 如陶文 容城都 文 泉州都 左 、 余无都瑞 、 兵器铭 等等。三者互证, 说明战国时期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