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墓志考释

王琦墓志考释柳金福【摘要】唐代王琦是前秦宰相王猛的第8代孙,2012年在偃师市出土的王琦墓志,对于研究北海王氏、王猛世系、志主生平、家族联姻、志文撰者及盛唐书法等,均具有重要意义.【期刊名称】《洛阳理工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16(031)004【总页数】6页(P6-11)【关键词】唐代;墓志;王琦;王猛;魏承休【作者】柳金福【作者单位】洛阳市隋唐史学会,河南洛阳47190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K242.1王琦墓志(见图1)于2012年在偃师市出土，志主王琦系前秦宰相王猛的第8代孙。

志青石质，长宽各76厘米，志盖篆书“大唐故王府君墓志铭”(见图2)。

志文竖排，行楷书体，首题“有唐故宣威将军右清道率府副率上柱国王府君墓志铭并序”，由其“外甥、朝议大夫行滑州长史魏承休撰”，“侄士华字子秀书”。

王琦之父王正因墓志及王正因与夫人刘氏合祔墓志已经出土，见赵君平、赵文成的《秦晋豫新出墓志蒐佚》[1]213-294。

将此3方墓志合并研究，对于补充现有史料、丰富北海王猛世系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君讳琦，字光国，北海剧人也。

其先胄自妫姓，昌于齐国，陈仲之后，八代莫京，田横之家，三人更王。

始值秦并六国，俄属汉定三齐，齐人谓之王家子孙，因而命氏。

八代祖前秦丞相猛，猛生仪曹尚书休，休生魏安南将军宪，宪生特进、华山公嶷，嶷生卫尉卿云，云生曾祖北齐散骑常侍、聘陈使主皓。

并载在国史，斯为世禄。

夫其累仁积善，袭美传华，故无得而称也。

祖弘寂，皇朝员外散骑侍郎、尚食奉御。

考正因，洛州汜水县令。

并至德重天下，盛名动京师，岂徒士林之秀，固是人伦之表。

君生而贞淑，动由礼义，廉让孝友，雪白兰薰，矜严肃其闺门，忠信昭乎朋执。

以外氏肃明皇后诸亲出身，解褐授徐州参军事。

孙子荆之负才，屈从命我；曹文烈之受委，实乃为师。

秩满，授徐州司功，仍迁少府监主簿，擢拜通事舍人，加朝散大夫，转司农寺丞。

至如梁政致理，啸诺繄赖于功曹；御物是供，主持谅资于勾局。

若夫王言敷纳，通事乃宣传攸寄；国珍泉薮，农丞实会计所归，用能光我对扬。

由是，积其陈朽者矣。

累迁恒州司马、襄州长史、豪[濠]州刺史、闽府都督。

入为右领军卫中郎将。

恒山赵北，才闻骥展；汉水荆南，尚劳雌伏。

行剖符而作郡，则淮楚移风；俄仗节以临州，乃闽瓯向化。

岂伊蜂贼自屏，故亦虫蛇罢争。

遽移外台之任，旋应中郎之擢。

若夫骑省寓直，载飞潘岳之文；霸陵从幸，实有释之之对。

闻千秋口陈兵事，霍将军于焉叹伏；见臧旻手画地形，袁太尉以之嗟赏，畴能数子，君实兼之。

俄拜衢州刺史，寻除右清道率。

出雄蕃伯之寄，乃德著仁明；入光侍卫之美，实荣参顾问。

实由文武兼备，所以中外频繁。

方将高步太阶，流芳不朽，岂谓奄摧梁木，吞恨何穷，以开元廿年十月十四日遘疾薨于归德里之私第，春秋七十有五。

呜呼哀哉！君汜水府君之三子也，昆季凡六，长兄早逝，次昆绾金章，少弟荣朱绂，其余皆墨绶已还。

昔者荀龙有八，但贵慈明；贾虎标三，空闻伟节。

岂茖玉昆金友，独盛一门者乎。

夫其容范端凝，英明秀发，人物钦其泛爱，风流以之弘长，虽座客恒满，而门宾不杂，纵担石无储，必万钱充馔。

其于接待，匪悕倾殚。

必谓余庆不欺，将兴盛僖有后；岂知天道或昧，竟比邓伯无儿。

乃命弟子士倩为嗣。

君三女，二先亡，启手属纩，唯余一女。

夫人陇西李氏，金城县君。

父光嗣，安东府户曹。

夫人体柔顺之德，挺闺房之秀，弈叶茂于金柯，轩冕推其鼎族，降年不永，先君而薨。

粤以廿一年二月十六日合葬于偃师北原先茔之次，礼也。

承休惭非比玉，何阶在侧之珍，殊彼贵甥，宁当成相之美。

岂谓殷源握手之诀，一别长违。

伏念郗鉴吐哺之悲，百身奚赎，奈何官守有碍，嗟欲赴会无从。

思执绋而增哀，爰寄词而写恨。

铭曰：赫赫舅氏，胤自有虞，东齐建号，南面称孤。

国祚云汦，宗祊是渝，因王得姓，实此由乎。

金张二家，与汉终始，王湛八叶，标华晋史。

我自丞相，英贤继轨，九世蝉联，四朝青紫。

衣冠鼎盛，莫之与比，凛凛天骨，落落神锋。

朝阳鸣凤，长途驭龙，未极荣宠，如何鞠凶。

空传徽烈，永閟音容。

侄士华字子秀书志载王琦郡望为北海剧人，即今山东寿光市东南人。

志载其世系为：猛—休—宪—嶷—云—皓—弘寂—正因—琦—士倩。

王猛(公元325年～公元375年)，前秦苻坚宰相，《晋书》有传。

据传,王猛家居魏郡，少贫贱，以鬻畚为业。

曾隐匿于华山，博学好兵书，气度雄远，怀佐世之材，希龙颜之主。

后遇苻坚，与语天下兴亡大事，若玄德之遇孔明。

及苻坚登基，以王猛为中书侍郎。

建元六年(公元370年)，曾统兵灭前燕，留镇邺，督兵关东六州。

后入为宰相。

王猛宰政公平，流放尸素，拔幽滞，显贤才，外修兵革，内崇儒学，劝课农桑，教以廉耻，无罪而不刑，无才而不任，庶绩咸熙，百揆时序。

其时，前秦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猛之力也。

王猛有疾，临终遗言苻坚，不可轻易对东晋用兵，不可轻信鲜卑、羌虏。

王猛死后，苻坚未听劝告，急于用兵东南，淝水一战，终致一败涂地[2]2929。

终其一生，王猛竭力辅佐一个少数民族领袖苻坚所建立的前秦政权，在十六国分裂混乱的局面中，几乎统一了整个中国北方地区，有力促进了北方各个民族的融合，保存了一部分传统的中原汉族文化，使北方出现了一个暂时的小康局面，其历史功绩不可小觑。

王休，系王猛次子。

据《魏书·王宪传》，曾任河东太守[3]775。

但据王琦墓志的记载，王休曾任仪曹尚书。

仪曹之职，属尚书省，主掌吉凶礼制之事，由郎或郎中担任。

王休早卒，其子宪“幼孤，随伯父永在邺。

苻丕称尊号，复以永为宰相。

永为慕容永所杀，宪奔清河，匿于民家。

皇始中，舆驾次赵郡之高邑，宪乃归诚。

太祖[拓跋珪]见之，曰：‘此王猛孙也’。

厚礼待之，以为本州中正，领选曹事，兼掌门下。

世祖[拓跋焘]即位，行廷尉卿。

出为上谷太守，加中垒将军，赐爵高唐子。

清身率下，风化大行。

寻拜外都大官，后为中都。

历任二曹，断狱称旨，进爵北海公，境内清肃。

及还京师，以宪元老，特赐锦绣、布帛、绵彩、珍羞、礼膳。

天安初卒，年八十九。

赠镇南将军、青州刺史，谥曰康”。

王琦墓志载，王宪职安南将军，当指此镇南将军之赠职。

从这些记载中可知，王猛、王休任职尚在前秦，王宪任职则在北魏初年。

王宪子王嶷，字道长，少以父任为中书学生，稍迁南部大夫。

北魏高祖拓跋宏初，曾出使巡查青、徐、兖、豫，抚慰新附，观省风俗。

还，迁南部尚书，在任十四年。

加散骑常侍、右将军，赐爵东平侯。

又拜安东将军，进爵乐安公。

出为持节、镇西将军、秦州刺史。

又改爵号为华山公。

卒于官。

王嶷子王云，字罗汉，颇有风尚。

历尚书郎、中书舍人、司州别驾、光禄少卿、卫尉少卿、冠军将军、兖州刺史，进号征虏将军。

熙平二年(公元517年)卒，赠平南将军、豫州刺史，谥曰文昭。

王云有9个儿子，《魏书》载其长子昕、次子晖、次子旰，余未载。

王琦墓志载王云子皓，职北齐散骑常侍、聘陈使主。

现有正史记载王猛世系仅止于此。

清乾隆时，浙江钱塘人周嘉猷据正史记载，仿《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做《南北史表》，编撰南北朝时期宰相世系表，其中列王猛世系颇详。

据该表，齐通直散骑常侍皓，字季高，有子伯，职奉朝请、待诏文林馆[4]21。

王正因、王琦父子墓志的出土，可补该表之缺憾。

据王琦墓志，王皓子弘寂，皇朝员外散骑侍郎、尚食奉御。

说明王弘寂主要仕历已到唐朝初年。

弘寂与《南北史表》中伯的职务有别，因此，弘寂当是皓的另一子。

王弘寂子正因。

据王正因墓志载，他入仕后，授千牛备身，转为遂州司功，求为相州录事参军，迁绛州龙门县令；入为光禄寺主簿，再迁同州下邽县令，终职洛州广武县令。

王正因夫人彭城刘氏，系唐刑部尚书、金紫光禄大夫、同州刺史、彭城公刘德威之女。

王正因于咸亨三年(公元672年)六月五日卒，享寿60余岁，于咸亨四年(公元673年)九月廿一日葬在偃师邙山之阳。

其墓志当刻于此时。

夫人刘氏于永昌元年(公元689年)九月十三日卒于神都教业里私第，享寿未详。

王正因葬后18年，王正因与夫人刘氏再行合葬。

因此，合祔墓志当刻于天授二年(公元691年)。

王正因有子6人，王琦系第三子，余子名未详。

关于北海剧县王氏，现存史料不乏记载。

唐林宝《元和姓纂》载：“王姓，出太原、琅琊，周灵王太子晋之后。

北海、陈留，齐王田和之后。

”[5]586宋郑樵《通志》载：“王氏，天子之裔也，所出不一，有姬姓之王，有妫姓之王，有子姓之王，有虏姓之王。

若太原、琅琊之王，则曰周灵王太子晋以直谏废为庶人，其子宗恭为司徒，时人号曰王家。

若京兆、河间之王，则曰周文王第十五子毕公高之后，毕万封魏，后分晋为诸侯，至王假，为秦所灭，子孙分散，时人号曰王家。

或言魏至昭王彤，生无忌，封信陵君，信陵生间忧，间忧生卑子，秦灭魏，卑子逃于泰山，汉高帝召为中涓，封兰陵侯，时人以其王族也，谓之王家。

此皆姬姓之王也。

出于北海、陈留者，则曰舜之后也。

其诸田为秦所灭，齐人号为王家，此妫姓之王也。

”[6]469从这些记载中可以看出，北海王氏，其先姓田，秦始皇灭齐，田氏称王家，子孙因以为氏。

王琦墓志所载与此说类同，更为详细，志曰：“其先胄自妫姓，昌于齐国，陈仲①之后，八代莫京，田横②之家，三人更王。

始值秦并六国，俄属汉定三齐，齐人谓之王家子孙，因而命氏。

”然而，王正因墓志及合祔墓志所载则与此不同。

王正因志曰：“其先姬姓，少典之后，曰黄轩育德，焘业之祚，克昌紫岳，□仙伊川之迹，无汦播丰岐之远胄，光海岱之华岳。

”这里强调其先祖源自姬姓，而非妫姓。

合祔墓志载曰：“岐山鸣凤，屈有二以称臣，缑岭驭鹤，由通三而得姓。

”缑岭，即指今河南偃师市境内东南部的缑山，山巅今仍有武则天为纪念太子晋驾鹤升仙所建立的《太子升仙碑》。

这个太子晋，被太原王氏视为先祖。

显然，王正因墓志及其合祔墓志所载北海王氏之祖源，与史料所载并不一致，与后来其子王琦墓志所载也相抵牾。

究其原因，初唐、盛唐时，北海王氏已入居中原多年，太原王氏业已成为唐朝望族，北海王氏希冀自己家族并入中原主要族姓，摆脱家族在政治上、社会上处于少数族群的地位。

王正因墓志的变化，反映的正是他们家族的这种愿望。

王琦(公元658年～公元732年)，字光国。

据其父王正因合祔墓志可知，刑部尚书刘德威是其外祖父。

刘德威，两《唐书》有传。

旧传载：“武德元年，[李]密与王世充战败入朝，德威亦率所部随密归款。

高祖嘉之，授左武候将军，封滕县公。

及刘武周南侵，诏德威统兵击之，又判并州总管府司马……武周获德威，令其率本兵往浩州招慰。

德威自拔归朝，高祖亲劳问之，兼陈贼中虚实及晋、绛诸部利害，高祖皆嘉纳之。

改封彭城县公。

未几，检校大理少卿。

从擒建德，平世充，皆有功，转刑部侍郎，加散骑常侍，妻以平寿县主。

”[7]2676太宗贞观时期，刘德威历任大理卿、太仆卿、绵州刺史、检校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刑部尚书、同州刺史等，政号廉平，死后陪葬献陵。

刘德威可以说是唐高祖、唐太宗时期的功臣和宠臣，其妻平寿县主究竟是哪位王的女儿，史书未载，可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