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聚焦叙述者·时空——对汪曾祺《异秉》不同文本的解读

合集下载

从《异秉》看汪曾祺的人性观照

从《异秉》看汪曾祺的人性观照

从《异秉》看汪曾祺的人性观照从《异秉》看汪曾祺的人性观照汪曾祺是一个“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他在作品中寄托了深刻的人性观照。

汪曾祺的《异秉》最初完稿于1948年。

八十年代,汪曾祺对《异秉》进行了改写。

改写后的《异秉》少了一份嘲讽和戏谑,更多了一些理解和怜悯,彰显了汪曾祺在历尽人生喧哗后的淡化悲哀、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以及对苦难人生深深的人性观照。

一、温和的生存哀歌汪曾祺说:“我不是从道理上,而是从感情上接受儒家思想的。

我认为儒家是讲人情的,是一种富有人情味的思想。

”1他评价自己的作品:“我写的人物,有一些是可笑的,但是连这些可笑处也是值得同情的,我对他们的嘲笑不能过于尖刻……我的小说有一些优美的东西,可以使人得到安慰,得到温暖。

”2《异秉》中,王二做生意发家被认为有“异秉”。

王二爱听书,以前不敢去听书,认为一个卖熏烧的与听书身份不相称,怕人议论。

等到赚了钱,才认为可以了。

从这些描述中不难看出,王二是一个道德感强,同时又自我认同感低的人。

王二做生意也是如此,最初选择保全堂来摆摊子的原因之一,是晚上来药铺抓药的人很少,王二碍不着人家生意。

后来换了地方,是因为“遇上下雨下雪,叫主顾在当街打伞站着,实在很不过意。

”王二对他的每一位顾客都很热心,甚至“谁什么时候来,买什么,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3汪曾祺笔下的王二明显地接受了儒学的影响:谦卑有礼,注重人情,自我节制。

王二每天吃过晚饭,“就端了一杯热茶,坐到保全堂店堂里的椅子上,听人聊天。

”“听人聊天”,这句话就让读者对王二的性格有更进一步的认识:不仅不因自己有钱而大吹大擂,反而自愿地充当倾听者的角色,让别人舒心愉快。

汪曾祺把王二的谦卑、小心、人情世故用四个字表现了出来。

再说其他人。

保全堂的陶先生是“同事”,因为是痰篓子,已经有三次要被请辞,因人说情留下了。

但辞而不去,脸上无光,只得更加勤勉,更加谨慎,咳嗽也总是强忍着。

在保全堂学生意的陈相公,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为先生们倒尿壶,扫地,擦桌子,晒药收药,要干的事情很多。

以汪曾祺《小说笔谈》为线索,看《异秉》的艺术特色与人生启发

以汪曾祺《小说笔谈》为线索,看《异秉》的艺术特色与人生启发

以汪曾祺《小说笔谈》为线索,看《异秉》的艺术特色与人生启发前言短篇小说《异秉》的写作时间跨越了整整32年。

在这部小说的构思与修改中,汪曾祺从未及而立的青壮年走向人生暮年。

历经旧稿重写,倾注了大量妙思心血与人生经验的《异秉》,也被后世看作是汪曾祺短篇小说的代表作,也寄托着他的人生感悟。

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的汪曾祺出生在江苏高邮,抗战时期以第一志愿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学习,小说创作自成一派,师从闻一多、朱自清等中国现代文学大家,更是沈从文先生的入室弟子。

汪曾祺与沈从文汪曾祺的创作清丽自然、自成一派,但他很少对自己的创作方法进行系统总结。

《小说笔谈》作为汪曾祺写作生涯中一篇非常重要而特殊的散文,系统表达了汪曾祺的小说创作理念。

让我们以《小说笔谈》为线索,通过对《异秉》的深度解读,一窥汪曾祺的文学创作特征,汲取一位士绅耆老的人生智慧。

精准的语言,塑造出热气腾腾的画面感在汪曾祺看来,“写小说就是要把一件平平淡淡的事说得很有情致”。

于无声处听惊雷,化日常平淡为情致韵味,用白描的手法塑造出“热气腾腾”的画面感,精准的语言不可或缺。

汪曾祺素来对语言有着极致的追求,他在《小说笔谈》中写道:语言的目的是使人一看就明白,一听就记住。

语言的唯一标准,是准确。

《异秉》讲述了苏中小镇上卖卤味熏烧的王二一家的发达历程和生活琐事,刻画出熏烧摊子旁保全堂药店里不同等级用人的人生百态与众生群像。

小说从王二的熏烧摊子生意谈起,“吃”向来是汪曾祺最喜欢也最擅长描写的事物。

在《异秉》的开头,汪曾祺寥寥数语就将“卤牛肉”这一寻常吃食描写的色香味俱全,这就得益于其准确的语言:这地方一般人家是不大吃牛肉的。

吃,也极少红烧、清炖,只是到熏烧摊子去买。

这种牛肉是五香加盐煮好,外面染了通红的红曲,一大块一大块的堆在那里。

买多少,现切,放在送过来的盘子里,抓一把青蒜,浇一勺辣椒糊。

汪曾祺是当之无愧的美食家,他对食物的描写首先基于广博的见识,对吃食概念和品类的分辨十分精准,对美食的描写更是如数家珍。

叙事聚焦叙述者·时空——对汪曾祺《异秉》不同文本的解读

叙事聚焦叙述者·时空——对汪曾祺《异秉》不同文本的解读

大 众 文 艺187摘要:“改写”是汪曾祺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现象。

文章以汪曾祺小说《异秉》的三个不同文本作为样本,就其叙事策略进行分析解读,试图从中寻绎隐含的文本意义。

关键词:汪曾祺;《异秉》;叙事聚焦Abstract : Rewrite is an important phenomenon in Wang’s writing. The essay analyzes the narrative strategies in Uncanny of three different texts to find Implied meaning.Key Words :Wang Zengqi; Uncanny; Narrative focus“改写”是汪曾祺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现象,《复仇》、《戴车匠》《异秉》《职业》等小说都曾以不同面貌出现在汪曾祺的笔下。

小说《异秉》从40年代到80年代经历了三次文本变化,从小说内容、艺术形式到文化精神等方面都发生了变化。

本文将以《异秉》为样本,就其叙事策略方面的变化进行分析解读,试图从中寻绎隐含的文本意义。

《异秉》发表于1948年《文学杂志》第2卷第10期,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文本为汪曾祺的一篇习作《灯下》,刊于西南联大师范学院主办的《国文月刊》第1卷第10期[1]250。

《灯下》内容涉及保全堂药铺、铺内同仁以及王二熏烧摊,已基本勾勒出《异秉》的雏形。

到了80年代,由于早期文本的散失,汪曾祺又以《异秉》之名重写,发表于1981年《雨花》第1期,将自己多年积聚下来的文学冲动和对人生的全新体悟融于新版《异秉》中。

《灯下》及两篇《异秉》在情节内容上具有相似性和传承性,但在叙事策略上却大相径庭,下面我们就三个文本各自的叙事策略,对它们进行解读。

叙事视角是叙述者与文本之间的关系。

热奈特在《叙事话语》中将视角概念转化为更抽象的“聚焦”概念,提出“聚焦”的三分法:“零聚焦”(无固定视角的全知叙述,即“叙述者>人物”)、“内聚焦”(叙述者仅说出某个人物知道的情况,即“叙述者=人物”)、“外聚焦”(叙述者说出来的比人物知道的少,即“叙述者<人物”)[2]197-198。

论汪曾祺《异秉》

论汪曾祺《异秉》

论汪曾祺《异秉》作者:杨璇来源:《北方文学》2018年第32期摘要:《异秉》的作者是汪曾祺,这是他早年创作的一部短篇小说,后来作者对其进行了修改,但是核心人物没有改变,仍然保留的是王二这个人物,主要的区别体现在小说的表现手法、所要传达的主题等。

本文对小说《异秉》的主题和内容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分析,以期理解作者所要传达的思想。

关键词:汪曾祺;《异秉》《异秉》的性质是短篇小说,是作者在四十年代创作的一部作品,主要传达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作者对于社会的感悟和体会。

在三十年之后,作者对这部作品进行了改写,并且进行了重新发表。

作者的笔触简单淳朴,写作背景是苏北的小镇,主要写作内容是当地的风土人情。

这部小说对于人物的刻画具有十分的神韵,表现出王二等平时不引人注意的普通人在社会的强烈压榨之下,表现出来的一种狰狞的生活状态。

暗讽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和社会底层人们的生活。

一、《异秉》内容探讨《异秉》是汪曾祺的短篇代表作之一,初写于一九四八年,一九八零年重写。

这篇小说跟他著名的《受戒》《大淖记事》不同之处在于,故事性微乎其微。

它字数不多,却是汪曾祺先生八十年代初复出之后修改四十年代旧作而写成的一篇名作。

这部作品在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非常突出,以下是对这部作品的地位描述:这部作品,为重新出发的中国当代文学接续了现代文学发展到四十年代所积累的精神能量与艺术传统。

奠定了中国新时期文学相对于依附政治意识形态和时代思潮而言更加谦卑、稳靠并且恒久的不可忽视的民间大地的视野和升斗小民的情怀,也已其沉静老到精致的谋篇布局、遣词造句和揣摩玩味,建立了一个标高,这是当代汉语短篇小说乃至整个汉语叙事文学的一个暂时还难以超越的。

《异禀》运用的写作方法叫做平行叙述。

汪曾祺依次写了“王二”家与别家不同的地方、王二的卤货摊子的摆设及其生意发展的过程。

还描写了“源昌烟店”如何逐渐萧条、“保全堂”及其“管事”、“刀上”、“同事”、“相公”之间的森严等级、王二“发达”之后如何舍得听说书和过年赌博。

汪曾祺异秉读后感

汪曾祺异秉读后感

汪曾祺异秉读后感《汪曾祺〈异秉〉读后感》篇一读汪曾祺的《异秉》,就像是在一个慵懒的午后,和一位熟悉的长辈闲聊,看似漫无边际,却又处处透着生活的智慧和人性的洞察。

《异秉》里描写的那个小镇,就像我小时候去过的外婆家所在的小镇一样。

那里的人啊,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和小秘密。

汪曾祺笔下的王二,他的“异秉”是能把熏烧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也许在我们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人家善于经营,可在那个小镇里,却被传得神乎其神。

这让我想起我们村里有个会算命的老头,大家都说他有“天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其实啊,我觉得可能就是他比较会察言观色,再加上一些江湖话术。

文中对那些小人物的描写,那真叫一个细致入微。

像那些在保全堂里的伙计们,他们的生活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偶尔泛起一点涟漪。

他们羡慕王二的“异秉”,自己也在寻找着能让生活变得更好的方法。

这多像我们啊,总是在羡慕别人的成功,觉得别人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我有时候就会想,为啥那谁谁谁学习就那么好呢?难道他有什么“异秉”?后来我才明白,哪有什么天生的本事,还不是人家背后默默努力。

可是,这篇文章又让我有点矛盾的感觉。

一方面,我觉得汪曾祺是在调侃这种对“异秉”的迷信,可另一方面,又好像在说,这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哪怕是寄托在一种虚幻的“异秉”上,也是一种支撑人们活下去的力量。

就像那些伙计们,虽然他们的生活平淡甚至有些艰苦,但是谈论着王二的“异秉”,就好像自己也能沾上点好运似的。

这是不是有点像我们现在转发锦鲤呢?哈哈,也许是吧。

在文章的结尾,那些伙计们去上厕所的场景描写得特别有趣。

他们认为王二的成功和他上厕所的姿势都有关系,这看似荒诞不经,可却又把那种小人物的无奈和对生活的憧憬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读到这里的时候,真是又想笑又有点心酸。

笑他们的天真,心酸他们在生活面前的无力。

这篇文章啊,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生活中那些平凡人的小梦想和小确幸,也让我对人性和生活有了更多的思考。

这汪曾祺真不愧是大家,写个小小的故事,就能让我在心里翻江倒海的。

汪曾祺述评

汪曾祺述评

汪曾祺研究述评目录汪曾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江苏高邮人,当代作家、散文家、戏剧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

早年毕业于西南联大,历任中学教师、北京市文联干部、《北京文艺》编辑、北京京剧院编辑。

在短篇小说创作上颇有成就。

著有小说集《邂逅集》,小说《受戒》、《大淖记事》,散文集《蒲桥集》,大部分作品,收录在《汪曾祺全集》中。

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

”通过中国“知网搜索”到:学术论文(1563篇)、博士论文(10篇)、硕士论文(96篇)、会议论文(5篇)、报纸全文(31篇),其中硕博士论文主要以收入国家图书馆馆藏的篇目,以及“中国知网”国家级重要刊物刊登的学术论文为主要参考对象。

汪曾祺研究述评:毕文健《汪曾祺小说创作研究述评》文教资料 2008年第28期杨劲平《九十年代以来汪曾祺小说研究述评》钦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3年第02期赖闽辉郑昭红《汪曾祺研究述评》龙岩师专学报 1997年第02期翟文铖《2006年度汪曾祺研究述评》现代语文(文学研究版) 2008年第03期文学史教程参考包括:洪子诚著《中国当代文学史》、陈思和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陈晓明著《中国当代文学主潮》。

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对于市井平民和下层只是分子的僵硬刻板的生活和他们有些卑琐的心理行为,他的小说不无针砭和嘲讽,但更多的是发现乡镇民间生活的美和健康人性。

小说中的那种中国传统“文人”的情调和视角,也因民间具有生命活力的因素而受到“拯救”,某些陈旧气味受到抑制。

80年代末以后的创作,多以士大夫和知识分子的生活为表现对象,风格从平淡转向苍凉。

汪曾祺的小说注重风俗民情的表现。

既不特别设计情节和冲突,强调小说的故事性,着意塑造“典型人物”,但也不想把风俗民情作为推动故事和人物性格的“有机”因素。

他要消除小说的“戏剧化”设计(包括对于情节和人物性格的可以设计),使小说呈现如日常生活的自然形态;在这方面,他继续的是40年代“京派作家”做过的那种质疑“戏剧化小说”的努力。

【纪念汪曾祺诞辰100周年】田延《异秉》的重写与汪曾祺的“前三十年”的文化经验

【纪念汪曾祺诞辰100周年】田延《异秉》的重写与汪曾祺的“前三十年”的文化经验

【纪念汪曾祺诞辰100周年】田延《异秉》的重写与汪曾祺的“前三十年”的文化经验保马今日推送田延同志《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文化经验与汪曾祺1980年代的小说创作——以<异秉>的重写为例》一文,系“纪念汪曾祺诞辰100周年”的系列文章之一,详见“往期链接”。

汪曾祺的《异禀》是经由四十年代旧作修改重写而来的篇目,本文通过对两个文本的对比,探求八十年代汪曾祺创作思想的转变:相较四十年代的写作,八十年代的《异禀》呈现出一个从炫技式的现代派语言转变为纯熟的口语化写作、从演绎抽象观念到学会具体描绘和创造典型的过程;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中,汪曾祺在五六十年代的人生经验和认识转变起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对《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学习和真正扎根农民生活的下放经历,让他突破知识分子私人的心理空间,以细腻精准的笔触描写更为广阔的社会天地,使得八十年代汪曾祺笔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局限于扁平的人道主义和谐想象,有着丰盈的人性美与对苦难立体的描摹;其作品中真实醇美的乡村世界与活泼灵动的俚语写作,均来自对群众生活的深入体察与敏锐把握。

本文原载于《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20年第二期,感谢田延同志授权保马发布!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文化经验与汪曾祺1980 年代的小说创作——以《异秉》的重写为例文 | 田延在汪曾祺的小说创作中,“重写”现象十分常见。

比如《复仇》就有1941年和1946年两个版本,1947年的《戴车匠》则在1985年被重写为《故人往事》中的一个部分。

《异秉》是他在1980年代的第一个重写篇目1 。

比较前后的两个版本,可以发现这篇小说无论在语言上还是内容上都有较大的变化。

由于这篇小说跨越了汪曾祺的两个重要的创作时期,因此文本变化的意义也就不限于小说本身,而是反映了汪曾祺从1940年代到1980年代创作思想的转变。

关于《异秉》前后文本的差异已有学者讨论,但基本是从“纯文学”或“人性论”的角度出发。

前者强调汪曾祺写作技法的创新2 ,后者强调其人道主义关怀3 。

汪曾祺《异秉》阅读训练及答案

汪曾祺《异秉》阅读训练及答案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6~9题。

异秉汪曾祺王二是这条街的人看着他发达起来的。

他家在后街濒河的高坡上。

这家总是那么安静,从外面听不到什么声音。

后街的人家总是吵吵闹闹的。

男人揪着头发打老婆,女人拿火叉打孩子,老太婆用菜刀剁着砧板诅咒偷了她的下蛋鸡的贼。

王家从来没有这些声音。

他们家起得很早。

天不亮王二就起来备料,然后就烧煮。

他媳妇梳好头就推磨磨豆腐,帮王二烧火,火光照得她的圆盘脸红红的。

每天下午,在上学的孩子放学,人家淘晚饭米的时候,他就来摆他的摊子。

他摆摊的地点是在保全堂。

这地点好,东街西街和附近几条巷子到这里都不远。

到了上灯以后,王二的生意就到了高潮。

只见他拿了刀不停地切,一面还忙着收钱,包油炸的、盐炒的豌豆、瓜子,很少有歇一歇的时候。

一直忙到九点多钟,在他的两盏高罩的煤油灯里煤油已经点去了一多半,装熏烧的盘子和装豌豆的匣子都已经见了底的时候,他媳妇给他送饭来了,他才用热水擦一把脸,吃晚饭。

吃完晚饭,总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生意,他不忙收摊子,就端了一杯热茶,坐到保全堂店堂里的椅子上,听人聊天,一面拿眼睛瞟着他的摊子,见有人走来,就起身切一盘,包两包。

他的主顾都是熟人,谁什么时候来,买什么,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这一条街上的店铺、摆摊的,近几年,景况都不大好。

只有王二的生意却越做越兴旺。

每天晚上到了买卖高潮的时候,摊子外面有时会拥着好些人。

遇上下雨下雪,叫主顾在当街打伞站着,实在很不过意。

于是经人说合,出了租钱,他就把他的摊子搬到隔壁源昌烟店的店堂里去了。

源昌烟店是个老名号,专卖旱烟。

王二来了,就占了半边店堂。

他的摊子原来在保全堂廊檐是东西向横放着的,迁到源昌,就改成南北向,直放了。

所以,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摊子,而是半个店铺了。

他所卖的东西的品种也增加了。

最显眼的变化是他把长罩煤油灯撤掉,挂起一盏呼呼作响的汽灯。

这白亮白亮的汽灯,越显得源昌柜台里的一盏煤油灯十分的暗淡了。

王二的发达,是从他的生活也看得出来的。

江南士风的传承——从《异秉》看汪曾祺小说的艺术特质

江南士风的传承——从《异秉》看汪曾祺小说的艺术特质

第34卷第2期2021年4月镇江高专学报JournalofZhenjiangCollegeVol.34 No.2Apr.,2021江南士风的传承———从《异秉》看汪曾祺小说的艺术特质孙婷婷(南宁师范大学文学院,广西南宁 530299)摘 要:汪曾祺1980年重新创作的短篇小说《异秉》具有鲜明的江南士风特质。

主要表现:运用淡墨简笔式的勾勒刻画人物,采用景与色的融合渲染描写景观,使文本呈现和谐诗意、鲜活灵动的艺术效果;侧重真情真性的民间书写,表现对自然人性的美好追求;淡化情节矛盾,控制自我情感,体现作家对“中和”之美的追求。

关键词:汪曾祺;《异秉》;江南士风中图分类号:I207.427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8148(2021)02-0018-03收稿日期:2020-12-08作者简介:孙婷婷(1995—),女,江苏徐州人,硕士生,主要从事当代小说研究。

江南士风形成于东晋政权建立后。

当时,大批北方士人南移,他们将在东汉魏晋时期形成的放逸避世的精神气质注入江南文人文化。

在江南文化的不断演变中,江南文士逐步将文学看作“无意于施用”的私人化创作,他们带着“隐逸气”构建了“自适性情的自由天地”[1]12,并通过江南文化世族世代相传,将这种自由闲适的审美追求凝固于江南文人的精神基因之中。

汪曾祺是江苏高邮人,自小接受的江南文化熏陶使他袭承了江南士风的审美特质与精神传统。

20世纪80年代后,汪曾祺内心深处的“江南士风”觉醒,其小说创作逐步由抽象化、意识流风格转为更为具体、写实的行文方式,具体表现为诗意灵动的语言表达、真情真性的民间书写、“中和”的审美追求。

作者于1980年重新创作的短篇小说《异秉》(原稿1948年发表于上海一家杂志,后遗失)充分体现了汪曾祺对江南士风的传承。

1 诗意灵动的语言表达 小说《异秉》中,汪曾祺运用“中国本有的极简笔墨摹写人事”[1]8,将短篇小说“当成散文诗来写”[2]15,使“抒情向叙事渗透”[2]15,引领了新时期文学别具一格的语言风格。

论汪曾祺《异秉》的两个版本

论汪曾祺《异秉》的两个版本

论汪曾祺《异秉》的两个版本第一章探寻《异秉》两个版本的创作缘由 (5)第一节师承关系的影响 (5)第二节生活经验的影响 (7)第三节时代变迁的影响 (8)(一)40年代——现代意识下的初次尝试 (8)(二)80年代——找回自我中的旧题重写 (9)第二章详述《异秉》两个版本的区别 (9)第一节故事叙述的转变 (9)(一)叙述视角的变化 (9)(二)叙述时态的变化 (10)(三)叙述空间的变化 (11)第二节人物刻画的转变 (12)(一)“王二”刻画侧重点的变化 (12)(二)“陈相公”的出现 (12)第三节主旨表达的转变 (13)(一)40年代——对生活的探寻 (13)(二)80年代——对命运的善嘲 (13)第三章探究《异秉》二次创作的意义 (14)第一节人生观的重塑:和谐自然的生存状态 (14)第二节写作观的重塑:文学回归生活 (15)第三节中外文化的融合 (15)(一)小说语言的融合 (15)(二)精神表达的融合 (16)第四章结语 (16)参考文献 (17)致谢 (18)摘要汪曾祺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不可多得的重要作家,他的一生创作了众多脍炙人口的小说、散文与戏剧作品等。

在小说的创作以外,“改写”也是他写作生涯中一个值得注意的重要现象,在40年代与80年代他分别两次创作小说《异秉》。

本文便从探寻《异秉》两个版本的创作缘由谈起,分析师承关系、生活经验与时代变迁对两次创作的影响。

在此基础上,更加深入地分析两个版本《异秉》叙述表达、人物刻画与主旨体现上的具体区别,并探究《异秉》的二次创作对汪曾祺人生观、写作观重塑的意义及文化融合在作品创作中的重要体现。

关键词:汪曾祺;异秉;改写AbstractWang Zengqi is a rare and important writer in the 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He created many famous novels,essays,and dramatic works throughout his life.Beyond the creation of the novel,"rewriting"is also a noteworthy and important phenomenon in his writing career.In the40's and80's he wrote the novel"Yi Bing"twice.This article starts with exploring the causes of the creation of the two versions of Yi Bing.The influence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nalysts,life experiences,and the changes of the times on the two creations.Based on this,it further analyzes the specific differences in the narrative expressions,character characterizations,and keynote expressions of the two versions of Yi Bing,and explores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second creation of Yi Bing to Wang Zengqi’s outlook on life and writing. And the integration of culture in the creation of an important embodiment of the work.Keywords:Wang Zengqi;Yi Bing;rewriting前言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步入花甲之年的汪曾祺迎来了他人生创作生涯的又一次高峰,他也随之成为了文坛学者研究当代文学的主要对象之一。

论汪曾祺的叙事风格

论汪曾祺的叙事风格

论汪曾祺小说的叙事风格王江化汪曾祺是中国当代文坛上具有世界影响的著名作家,他的小说创作跨越现当代并具有独特的风格。

20世纪40年代,汪曾祺开始从事小说创作,其作品一发表便在文坛上引起巨大的轰动。

这一时期,他陆续发表小说20余篇,是他小说创作的发轫期,也是他小说创作的第一个高峰。

可以这么说,他以他独特的行文风格在这一时期登上文坛,便迈入了文学史的大门。

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国文坛在经历“文学的浩劫”后迎来了新生,进入到一个新的“百花齐放”时代。

此时,当代文坛上一些作家正在为文学的新生而嘶声呐喊,反思文学文化的伤疤时,经历在文坛上近半个世纪的历练,年逾花甲的“老头” 汪曾祺却显得出奇的平静(这种平静显然不是一般的平静,而是显现出他老而成熟且平淡从容的心态),独立于“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等追求“宏大叙事”“感伤叙事”的创作潮流之外,避居一隅,固守着恬淡幽然的心境,以超然于世外的眼光用絮絮道来的方式和饱含感情的笔调抒写着一首首别具风格的乡土牧歌。

他用他至臻于炉火纯青的叙事技巧,将“散漫”“随便”融入其中,在中国当代文坛上描画出一道亮丽独特的风景。

无论是40年代创作的诸如《翠子》、《鸡鸭名家》、《老鲁》、《复仇》等名篇,还是80年代以后在个人风格上更成熟的更具汪曾祺个人特色的《受戒》、《大淖记事》等代表作品,这些烙上了汪曾祺印记的作品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及慢慢品味的空间。

本文拟从叙事学的角度出发,对汪曾祺的小说文本进行解读分析,在他独特的叙事文本中探求他独特的叙事风格。

1.叙事结构的多样性“故事构成中最核心的要素,按照亚理士多德的理论来指称,那就是人物和行动。

小说在展现人物及其行为的过程中所确立的叙事方式和线索就构成了作品的文本结构。

‘结构’一词在西方叙事学理论中是一个涵义极其复杂的概念。

英加登曾经将文本结构分为六大要素,而普罗普的叙事学理论则列举出文本结构的三十一种功能要素。

换言之,大到故事构架小到语言的语素和词义,无一不可进行结构分析。

汪曾祺两篇《异秉》人物处理技巧的比较

汪曾祺两篇《异秉》人物处理技巧的比较

汪曾祺两篇《异秉》人物处理技巧的比较李浩文【摘要】汪曾祺在20世纪40年代和80年代用同一题材分别创作了两篇《异秉》,其中的人物处理技巧有着很大的差别,围绕着沈从文先生“要贴到人物”这句话,分析研究汪曾祺不同时段创作理论与实践的区别,以此来加深对汪曾祺作品的理解.【期刊名称】《西安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13(016)004【总页数】3页(P24-26)【关键词】《异秉》;人物处理技巧;众生相【作者】李浩文【作者单位】南京大学文学院,南京210046【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46汪曾祺是跨越两个时代的中国当代作家,汪曾祺的《异秉》首篇创作于1948年12月3日,载于1948年第二卷第十期《文学杂志》,而20世纪80年代的改写稿《异秉》创作于1980年5月20日,载于1981年第一期《雨花》。

两篇作品时间间隔33年,作品中文字、思想内涵等方面都发现了很多的变化,尤其以人物处理技巧的差异最为突出。

细细琢磨汪曾祺两篇《异秉》人物处理技巧的不同,可以理解不同时段汪曾祺创作理论的不同。

汪曾祺在《我的创作生涯》等多篇文章中谈到沈从文先生对他创作影响时多次提到一句话:要贴到人物写。

“小说里,人物是主要的,主导的;其余部分都是次要的、派生的。

作者的感情要随时和人物贴得很紧,和人物同呼吸,共哀乐。

不能离开人物,自己去抒情,发议论。

”[1]465通过对两篇《异秉》的文本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汪曾祺不同时段对沈从文先生这句话的理解深度是不一样的。

20世纪40年代初稿大有众星捧月之势,很多人物是围绕着王二的故事插入的,而在80年代的改稿中,汪曾祺更多地把人物置身于一个纷繁复杂的俗世生活中,辛勤笃实、冷暖人情、三教九流、医卜星相,每个人物都有属于自身的故事和生活,并不完全为作者的意图而存在。

汪曾祺这样处理前后两个不同的文本,与两个文本的情感侧重点有很大关系。

下面将对两篇《异秉》的人物处理进行具体的文本分析。

读人生百态,看世事冷暖——汪曾祺《异秉》赏析及启示

读人生百态,看世事冷暖——汪曾祺《异秉》赏析及启示

读⼈⽣百态,看世事冷暖——汪曾祺《异秉》赏析及启⽰摘要:《异秉》是汪曾祺的进⼊中国⼩说50强的作品,本⽂主要通过解读汪曾祺的冷清温情的书写⼿法,表现⼈⽣百态、世事冷暖的⼩说主题,悲悯和宽容的⼈⽣关怀三个⽅⾯来赏析《异秉》并表达⾃⼰对《异秉》这篇⼩说的感受和见解。

关键词:《异秉》;汪曾祺;书写⼿法;⼈⽣关怀;⼩说主题汪曾祺的《异秉》进⼊中国⼩说50强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汪曾祺善于⽤⼀种冷静的⼿笔来书写⼈⽣,在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的字⾥⾏间透漏着世事的冷暖,于玩笑之中隐含凄凉的⾝世,于说笑之中表现悲剧,在⼀中暖暖的温情中暗含着⼈⽣的⼼酸。

他看到了⼈⽣苦难的本质,但选择⽤悲悯宽容的⼈⽣关怀来看淡化悲伤。

世⼈对《异秉》有多种不同的理解,可我看《异秉》只写了两种⼈的⼈⽣,可世间的我们,哪⼀个⼜能够逃离这两种⼈⽣呢?或许我们应该像汪曾祺⼀样随遇⽽安。

⼀、冷静温情的书写笔法《异秉》中处处体现温情,并⾮刻意渲染就能使⼈感受到的温情。

这并不是因为作品的内容让⼈温暖,⽽是因为作者的书写⼿法。

⽆论是《受戒》还是《异秉》我们能够感受到汪曾祺的作品并不冷酷,他⽤富有温情的⼿笔来表现这个世界的美好,尽管这美好中有着太多的危险因素,尽管这看似和谐的氛围中包藏着太多的不安。

他善于在这个作者为创造的温情的氛围中表现世事冷暖。

这可能是作者的⼀种⼈⽂关怀,他总是⽤温情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冷静的笔来书写这个世界,他并不悲观,也没有乐观,他只是在书写⼈⽣,这⼈⽣中⼜包含了太多的感情的⾃然流露,所以我们总是能从他的作品中体味到世事冷暖,产⽣共鸣。

在《异秉》这个⼩说⾥有太多的美好温情,“熏烧”、“⽯磨”、“药铺”、“⽼字号源昌烟店”、“保全堂”、“说书”这些东西总是能勾起我们美好的幻想与回忆,总⼀件东西触动我们的内⼼。

在这些古⽼的泛黄的东西之中,⼩说也弥散着似古⽼的“四合院”似的温情。

不光是古⽼的物,还有和蔼的⾝边的⼈,汪曾祺的⼩说极少出现罪⼤恶极的坏⼈,在《异秉》中⽆论是发达起来的王⼆还是受⼈欺负的陈相公,⽆论是“百事通”张汉还是姓“许”的“⼑上”,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各具性格的⼈,在那样⼀个地⽅没有⾼楼⼤厦车⽔马龙,有的是⼀种古⽼的归属感和最朴实的⼈。

论汪曾祺《异秉》

论汪曾祺《异秉》

24论汪曾祺《异秉》杨璇 长郡中学摘要:《异秉》的作者是汪曾祺,这是他早年创作的一部短篇小说,后来作者对其进行了修改,但是核心人物没有改变,仍然保留的是王二这个人物,主要的区别体现在小说的表现手法、所要传达的主题等。

本文对小说《异秉》的主题和内容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分析,以期理解作者所要传达的思想。

关键词:汪曾祺;《异秉》《异秉》的性质是短篇小说,是作者在四十年代创作的一部作品,主要传达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作者对于社会的感悟和体会。

在三十年之后,作者对这部作品进行了改写,并且进行了重新发表。

作者的笔触简单淳朴,写作背景是苏北的小镇,主要写作内容是当地的风土人情。

这部小说对于人物的刻画具有十分的神韵,表现出王二等平时不引人注意的普通人在社会的强烈压榨之下,表现出来的一种狰狞的生活状态。

暗讽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和社会底层人们的生活。

一、《异秉》内容探讨《异秉》是汪曾祺的短篇代表作之一,初写于一九四八年,一九八零年重写。

这篇小说跟他著名的《受戒》《大淖记事》不同之处在于,故事性微乎其微。

它字数不多,却是汪曾祺先生八十年代初复出之后修改四十年代旧作而写成的一篇名作。

这部作品在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非常突出,以下是对这部作品的地位描述:这部作品,为重新出发的中国当代文学接续了现代文学发展到四十年代所积累的精神能量与艺术传统。

奠定了中国新时期文学相对于依附政治意识形态和时代思潮而言更加谦卑、稳靠并且恒久的不可忽视的民间大地的视野和升斗小民的情怀,也已其沉静老到精致的谋篇布局、遣词造句和揣摩玩味,建立了一个标高,这是当代汉语短篇小说乃至整个汉语叙事文学的一个暂时还难以超越的。

《异禀》运用的写作方法叫做平行叙述。

汪曾祺依次写了“王二”家与别家不同的地方、王二的卤货摊子的摆设及其生意发展的过程。

还描写了“源昌烟店”如何逐渐萧条、“保全堂”及其“管事”、“刀上”、“同事”、“相公”之间的森严等级、王二“发达”之后如何舍得听说书和过年赌博。

略论《异秉》中的人生观

略论《异秉》中的人生观

略论《异秉》中的人生观刘彬(云南民族大学人文学院云南昆明 650031)摘要:汪曾祺的《异秉》向我们呈现了生活淡定、生命本真的人生观,通过主要人物王二的日常生活情景展现真实的自我,给我们以人生真谛的启示。

关键词:汪曾祺;《异秉》;人生观汪曾祺的两篇同名同题材的短篇小说《异秉》,在向我们明确传达了生活淡定、生命本真的人生观的信息。

人生观是指人们对人生的看法,也就是说是人们对于人类生存的目的、价值和意义的看法。

这两篇小说事实上也是在说明生活。

“艺术的主要作用是再现生活中引人兴趣的一切事物;说明生活、对生活现象下判断,这也常常被摆到首要地位。

”【1】可以说,《异秉》就向我们叙述了生活和生命的真实情形。

一生活的淡定我们都很清楚,生活一般是说人们为了生存和发展而进行的各种活动,具体地说,也是指衣、食、住、行等方面的情况。

对待生活,采取淡定的态度,在不经意、不在意中,过着平凡的生活,两篇《异秉》就向我们述说了这种生活的情况。

第一篇《异秉》是作家1948年12月3日在上海写成的,发表于1948年第2卷第10期的《文学杂志》上,文本记述了王二被生活所迫,摆摊卖小吃挣钱养家的情形。

王二精心经营自己的烧烤摊子,起早贪黑,购买各种烧烤的各种原料和作料,他的妻子给他当下手,儿子来记账,女儿去放牛,一家人终日忙碌着,生意渐渐好起来,忙不过来时,王二也叫他的哥哥过来帮忙。

由于王二人品好,很拙朴,一家人在一起很团结和睦,也很勤劳能干,他逐渐发达起来,比起一般人有了结余,也有听书、来牌等闲暇时间。

周围的人都认为他有特殊的才能,让他说出来,他也没说出来。

实际上,王二并没有什么异像,他的发迹,在于他对生活看得很淡定,老老实实过日子,安守本分,靠勤劳的双手养活了一家人。

第二篇《异秉》是在1948年旧稿的基础上,于1980年5月20日重写的,载于1981年第1期的《雨花》上,故事也没有什么不同,仍旧讲的是王二靠摆烧烤摊子发达的过程。

王二的父母都已去世,一家四口靠烧烤的摊子度日。

汪曾祺小说_空白_的叙事学阐释

汪曾祺小说_空白_的叙事学阐释

第25卷第1期锦州师范学院学报Vol.25No.1 2003年1月Journal of Jinzhou Teachers College Jan.2003汪曾祺小说“空白”的叙事学阐释杨学民(胜利油田师专中文系,山东东营257000)摘 要:当代著名作家汪曾祺的小说空灵、淡远,留有大量“空白”。

这些“空白”主要存在于叙述语式和叙述结构这两个叙述层面上,表现为推理的不完全叙述、序列的不完全叙述、情节的不完全叙述、故事的不完全叙述和结构的不完全叙述。

“空白”的创造过程也就是语境的创设过程,语境对“空白”起着阐释和制约的作用。

关键词:空白;叙事学;叙述状态;叙述结构;叙述语式中图分类号:I206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333(2003)01-0041-04 当代著名作家汪曾祺说:“我认为一篇小说是作者和读者共同创作的。

作者写了,读者读了,创作过程才算完成。

作者不能什么都知道,都写尽了。

要留有余地,让读者去捉摸,去思考,去补充。

……短篇小说可以说是‘空白艺术’。

办法很简单:能不说的话就不说。

这样一篇小说的容量就会更大了,传达的信息就更多。

以己少少许,胜人多多许。

”[1](366—367)这段话不仅集中体现了汪曾祺对西方接受美学的理解以及对中国艺术精神的神会,而且也指出了作者与读者对话的小说文本基础———“空白”,以及创造“空白”的方法、“空白”的艺术功能等。

从某种意义上说,汪曾祺的小说创作正是对他这一理论认识的实践。

问题的关键是他到底是如何创造“空白”的,在什么地方“能不说的话就不说”。

现代叙事学也许有助于我们揭开这一谜底。

1根据现代叙事学的基本精神,人们通常将叙事话语分为叙述状态、叙述语式和叙述结构等三个层面。

[2](97)汪曾祺小说“能不说的话就不说”的地方———小说的“空白”,在这几个层面上都存在,但最突出地表现在叙述语式和叙述结构这两个层面上。

如果说“叙述体态”是指人物与叙事者的关系,那么,“叙述语式”就是在语言层面上显示的叙述的文学性方式。

文本细读之浅析汪曾祺小说的语言特点

文本细读之浅析汪曾祺小说的语言特点

文本细读之浅析汪曾祺小说的语言特点作者:晏朦朦来源:《青年文学家》2016年第24期摘要:文本细读法是文学理论中形式主义一派的一个重要的文本研究方法,它注重研究作品的语言、结构等特点,提倡从语言学、语义学的角度来关注文本,细读文本,相较于以作者、读者为中心的文学批评研究方法理论而言,则开辟了一个新的角度和研究领域。

本文则以汪曾祺的小说文本为研究对象,从对于语言特点进行细读分析的角度出发,对汪曾祺的文本特点作一浅析。

关键词:文本细读;语言;汪曾祺;小说作者简介:晏朦朦(1992.3-),女,汉族,河南驻马店人,郑州大学文学院2015级文艺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理论。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6)-24-0-01作为新批评拍中最活跃、最多产的批评家,布鲁克斯对新批评派的一系列的核心观点充分加以肯定。

在他看来,一件成功的作品,最主要的意义在于形式本身,对形式的关注也主要体现在运用于语义学方法对作品语言、结构进行分析研究。

他认为:”形式就是意义。

“[1]布鲁克斯等人所提倡的“细读法”等批评方法对文学批评的发展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下面我们以汪曾祺的小说作品作为分析对象,从语义本身和语境来考察作品运用文本细读法来分析其语言特色和价值。

汪曾祺作为新时期文坛的佼佼者之一,他的文学作品曾经备受赞誉,他的语言文风也一度以清新自然、返璞归真、赞美人性等特点在现代文坛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一、口语化的语言特色语言之动人不在于言语的层叠堆砌,而在于不同搭配不同词语字词的组合所带来的不同效果,不管是繁复华丽的语言风格,还是简洁生动的白描笔法都是语言背后情感价值的展现途径。

在汪曾祺的小说中,细读文本,我们不难发现口语化的语言使用随手拈来,在多次修改后的80年代的《异秉》版本当中,第一句话就是:”王二是这条街的人看着他发达起来的。

“紧接着就对王二的家居环境进行了一系列的描写:”房子很旧了,碎砖墙,草顶泥地,倒是不仄逼……“口语化的描写,直白而又简洁有力,淡淡地描叙中夹杂着另外一番韵味,仿佛王二就住在儿时乡下的高坡上,亲切而又遥远。

汪曾祺小说的叙事特点

汪曾祺小说的叙事特点

汪曾祺小说的叙事特点汪曾祺小说的叙事特点导语:汪曾祺的小说耐读、耐品,读他的作品犹如潺潺溪水在心底流淌,亲切美好、舒缓有致,往往悲伤的故事作家也能写得平淡有节制,不使读者产生情绪波动,读他的作品简直就是美的享受。

一、叙事语言语言是叙事的工具,叙事学的文本分析是从文本语言的有机构成开始的,而汪曾祺小说的叙事特点首先表现在文本语言方面。

汪曾祺的短篇小说几乎都有一句类似这样的话开头:“傅玉涛是‘写字’的。

”(《子孙万代》)“祁茂顺在午门历史博物馆蹬三轮车。

”(《祁茂顺》) “瑞云越长越好看了。

”(《瑞云》)“张大眼是个催租隶。

(《樟柳神》)“西南联大有一个文嫂。

”(《鸡毛》)……充分体现了汪曾祺干净、简约、恬淡的风格,正如他在(《小说笔谈》)中写到的:“语言的目的是使人一看就明白,一听就记住,语言的惟一标准是准确。

”所以在他的小说中,外表上语言的行云流水和漫不经心掩藏着极深的技巧。

汪曾祺这种语言上的讲究,并非字句上的雕琢,而在于句与句整合过程中形成的独特的艺术魅力,其表现在叙事文本的两种类型(隐喻与转喻)中。

在叙事文本中,隐喻是以人们在实实在在的主体和它的比喻词的代用词之间发现的相似性为基础,本质上来说是“联想式”的。

转喻是以主体与它临近的代用词之间的接近或相继的联想为基础,转喻和隐喻并非截然分开,在实际的叙事文本中,这两种叙事文本的类型是相互结合,相互使用的。

如《受戒》的结尾: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象一串串丝线。

有的地方结了芦棒,通红的,象一枝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小白花。

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这段文字表面上是景色的描绘,实际写的却是明子和小英子。

这里虽然没有一句明子和小英子的形象,但又句句都向读者暗示了他们的恋情,芦花才吐新穗,让读者联想到明子和小英子的爱情刚刚开展。

其次,这段话中表示颜色的词:“紫灰色、银光、通红、青、紫、白花”暗示着明子和小英子今后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但生活中也有坎坷的时候,如“长脚蚊子、水蜘蛛”,被惊起的青桩扑鲁鲁鲁飞远了,通过自然的突变,我们理解明子和小英子的关系引起的波澜,比如英子的家人,寺庙的主持,特别是世俗的眼光。

汪曾祺《异秉》中考现代文阅读练习及答案

汪曾祺《异秉》中考现代文阅读练习及答案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18~22题。

(22分)异秉汪曾祺①这是一家门面不大的药店。

药店的“同仁”,一律称为“先生”。

先生里分为几等。

一等的是“管事”,即经理。

保全堂的管事姓卢。

二等的叫“刀上”,管切药和“跌”丸药。

“刀上”是个技术人员,薪金最高,在店中地位也最尊。

保全堂的“刀上”是全县头一把刀,他姓许。

②其余的都叫“同事”。

他们的职务就是抓药,写帐。

“同事”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每年都有被辞退的可能。

辞退时“管事”并不说话,只是在腊月有一桌辞年酒,算是东家向“同仁”道一年的辛苦,只要是把哪位“同事”请到上席去,该“同事”就二话不说,客客气气地卷起铺盖另谋高就。

保全堂的陶先生,就已经有三次要被请到上席了。

他咳嗽痰喘,人也不精明。

终于没有坐上席,是同行店伙纷纷来说情:辞了他,他上谁家去呢?谁家会要这样一个痰篓子呢?这岂非绝了他的生计?这样,陶先生就只有更加勤勉,更加谨慎了。

每逢他的喘病发作时,有人问:“陶先生,你这两天又不大好吧?”他就一面喘嗽着一面说:“啊,不,很好,很(呼噜呼噜)好!”③“先生”以下,是学生意的。

药店管学生意的却有一个奇怪称呼,叫做“相公”。

④保全堂现有的“相公”姓陈。

⑤陈相公脑袋大大的,眼睛圆圆的,嘴唇厚厚的,说话声气粗粗的——呜噜呜噜地说不清楚。

⑥他一天的生活如下:起得比谁都早。

起来就把“先生”们的尿壶都倒了涮干净控在厕所里。

扫地。

擦桌椅、擦柜台。

到处掸土。

开门。

这地方的店铺大都是“铺闼子门”,——一列宽可一尺的厚厚的门板嵌在门框和门槛的槽子里。

陈相公就一块一块卸出来,按“东一”、“东二”、“东三”、“东四”、“西一”、“西二”、“西三”、“西四”次序,靠墙竖好。

晒药,收药。

太阳出来时,把许先生切好的“饮片”、“跌”好的丸药,——都放在匾筛里,用头顶着,爬上梯子,到屋顶的晒台上放好;傍晚时再收下来。

这是他一天最快乐的时候。

他可以登高四望。

看得见许多店铺和人家的房顶,都是黑黑的。

看得见远处的绿树,绿树后面缓缓移动的帆。

  1.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2.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3.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大 众 文 艺187摘要:“改写”是汪曾祺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现象。

文章以汪曾祺小说《异秉》的三个不同文本作为样本,就其叙事策略进行分析解读,试图从中寻绎隐含的文本意义。

关键词:汪曾祺;《异秉》;叙事聚焦Abstract : Rewrite is an important phenomenon in Wang’s writing. The essay analyzes the narrative strategies in Uncanny of three different texts to find Implied meaning.Key Words :Wang Zengqi; Uncanny; Narrative focus“改写”是汪曾祺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现象,《复仇》、《戴车匠》《异秉》《职业》等小说都曾以不同面貌出现在汪曾祺的笔下。

小说《异秉》从40年代到80年代经历了三次文本变化,从小说内容、艺术形式到文化精神等方面都发生了变化。

本文将以《异秉》为样本,就其叙事策略方面的变化进行分析解读,试图从中寻绎隐含的文本意义。

《异秉》发表于1948年《文学杂志》第2卷第10期,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文本为汪曾祺的一篇习作《灯下》,刊于西南联大师范学院主办的《国文月刊》第1卷第10期[1]250。

《灯下》内容涉及保全堂药铺、铺内同仁以及王二熏烧摊,已基本勾勒出《异秉》的雏形。

到了80年代,由于早期文本的散失,汪曾祺又以《异秉》之名重写,发表于1981年《雨花》第1期,将自己多年积聚下来的文学冲动和对人生的全新体悟融于新版《异秉》中。

《灯下》及两篇《异秉》在情节内容上具有相似性和传承性,但在叙事策略上却大相径庭,下面我们就三个文本各自的叙事策略,对它们进行解读。

叙事视角是叙述者与文本之间的关系。

热奈特在《叙事话语》中将视角概念转化为更抽象的“聚焦”概念,提出“聚焦”的三分法:“零聚焦”(无固定视角的全知叙述,即“叙述者>人物”)、“内聚焦”(叙述者仅说出某个人物知道的情况,即“叙述者=人物”)、“外聚焦”(叙述者说出来的比人物知道的少,即“叙述者<人物”)[2]197-198。

在《异秉》的三个文本中,叙述者始终是以第三人称的“零聚焦”模式进行叙事,只是这个“零聚焦”并非完全是全知全能,有时还呈现出有限视角状态。

叙述者从各个角度和时空进行叙事,同时也在不同叙事视角中抵达叙述对象的内心。

在汪曾祺的创作中,不同时期叙述人称具有明显变化。

据统计,汪曾祺早期的创作中,第一人称叙述占了最大比例,而到了80年代,第三人称叙述成为叙述人称的主体。

[3]106这种叙事聚焦的转移对于作家来说是创作心态和叙述主体意识的变化。

然而就《异秉》的三个文本而言,作者始终以第三人称进行叙事,但这种第三人称叙述模式并非单一的纯客观叙述。

在不同文本中,时空、语境、表述程式都会呈现出不同状态,从而产生不同的文学意义。

《灯下》的叙事视野是整个“保全堂”及屋檐下的王二熏烧摊。

可以说,文本是以外在的叙述者视角叙事,叙述者的所知大于文本中任何人,是“零聚焦”的叙述模式。

陈相公、陶先生、王二、张汉等等,没有一个明确叙述对象,整个文本没有一个主要人物。

“柜台里有三个人”“柜台里另一位”“一个顾客懒懒的走近了柜台”“店堂里摆一张方桌”[4]251-252……从这些描述性语句中,我们可以看到叙述者的叙事策略:以客观的全知视角呈叙事聚焦:叙述者·时空——对汪曾祺《异秉》不同文本的解读储 雯 (苏州大学文学院 江苏苏州 215123)宗教禁欲主义中解放出来,那么,到了文艺复兴后期, 由于过度追求个性解放,人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变成了一味放纵情欲、没有道德节制的人。

“个性自由与解放又在相当大的范围与程度上导致了纵欲主义与享乐主义”[2]。

莎士比亚对此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探索。

在莎士比亚的代表作《哈姆莱特》中,就表现了文艺复兴后期因过度追求个性解放而导致的社会混乱、情欲泛滥、道德沦丧的“颠倒混乱”的时代:克劳狄斯为篡权夺位,满足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不惜杀兄娶嫂,犯下了轼亲乱伦的罪行(在哈姆莱特看来),并且千方百计置哈姆莱特于死地;原本圣洁如圣母玛丽亚的王后乔特鲁德,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欲,“不顾当时禁止叔嫂通婚的道德约束”,在丈夫死去不到两个月,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乱伦的衾被”,匆匆嫁给了自己的小叔子;哈姆莱特的同学朋友罗森格兰兹和吉尔登斯吞,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卖朋友,充当了克劳狄斯的密探和帮凶;大臣波洛涅斯为了保护个人的既得利益,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完全丧失了正义和良知。

世界由“美好的框架”、“壮丽的帐幕”、“庄严的屋宇”变成了“不毛的荒岬”,“荒芜不治的花园”,人也由“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变成了“泥塑的生命”。

面对这样的世界和这样的人,哈姆莱特决心“重整乾坤”。

“重整乾坤”就是要把“颠倒混乱”的世界推倒,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有理性、有道德、有秩序的世界。

莎士比亚正是通过哈姆莱特的思想,来表达了他对文艺复兴后期人欲横流的社会现实的反思与批判,借以呼唤一种新的道德理想和社会理想,一种新的“人”。

欲望是力,推动人类向前发展;理性是光,指引人类前进的方向。

注释:[1]北京大学西语系资料组编:《从文艺复兴到十九世纪资产阶级文学家艺术家有关人道主义人性论选辑》第11页[2]John P.Mckay,Bennett D.Hill,John Buckler:A History of Western Society Volume I,Boston,1987,P.490.参考文献:[1](意)薄伽丘:《十日谈》,王永年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1月第1版[2](法)拉伯雷:《巨人传》,鲍文蔚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1月第1版[3](英)莎士比亚:《哈姆莱特》,朱生豪译,光明日报出版社,2007年7月作者简介:吴平春,男,1970年,本科,广西三江人,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讲师。

文史哲大 众 文 艺大188现日常生活。

但解读文本时,我们发现《灯下》客观叙述者立场的叙事策略并未一以贯之,有一处例外,“苏先生把肘部支在柜台上,两手捧着个肥大下巴,用收藏家欣赏书画的神情悠然看着滴水檐下王二手里起落的刀光”[5]251,之后开始描述王二刀起刀落的风姿。

此处,叙述者从之前的“零视角”忽然转成苏先生的视角,从而牵出与店堂氛围稍显出入的王二熏烧摊。

王二之后,文本又转回店堂,文本叙述也恢复成“零聚焦”。

从空间视角看,《灯下》是有限制的全知全能视角,整个文本发生的视角均限定在铺子及店铺屋檐下。

小说中空间叙述模式是这样的:“柜台里有三个人”,“一个顾客懒懒的走近了柜台”,“陈相公把行李卷放到柜台上来”[6]251-252……,将视角限制在店堂内,甚至是柜台附近的小范围内。

当然也有些许打破这种空间限制性的地方:一处是街上传来的声音,“……开关声”“叫卖声”“喊声”;另一处是陆先生走到门口往门外观望。

这两处描述延伸了“保全堂”的狭窄空间,将“保全堂”与外部环境的声音和情况勾连起来,丰富了文本的层次性。

40年代和80年代的《异秉》叙事视角均是第三人称,但并非是单一的全知全能型“零聚焦”模式。

40年代《异秉》将《灯下》只出现了一下的王二变成主人公,叙述者通过王二的经历讲述小市民的生活哲学。

整个文本聚焦王二的“发达”进行叙事,将时间严格控制在晚上8点到10点之间。

因此,40年代的《异秉》视角其实是以“零聚焦”模式从总体上把握王二的“发达”,而在时空上呈现的是有限制的叙述。

从人物叙述来说,虽然文本聚焦王二,但并非是王二视角,而是叙述者视角。

从整个文本看,我们甚至认为这个叙述者就是作者,因为作者的声音、创作意志贯穿整个文本。

就40年代《异秉》的时间叙述来说,在描述时有这么一句:“……现在是晚上。

晚上,那架老挂钟敲过了八下,到它敲十下则一定还有老大半天[7]197”。

这句话显然是作者的创作意志在说话,从开始就预设小说时间为8点到10点。

在小说中间部分有这么一句“王二一来,这个晚上,这个八点到十点就什么都不缺了[8]198”,再一次强调小说的时间间段,显示出作者的创作意图。

到了结尾:“那架老挂钟抖抖擞擞的一声一声的敲。

……铛,——铛,——铛,——铛,……一共十下[9]206”,与之前两次提到的钟声正好对应上。

在实际叙事中,叙述者还以“零聚焦”的模式,突破对人物行动的平铺直叙,深入人物心理,展现王二真实心态。

40年代《异秉》中,对王二叙述时常会用括号表述或解释王二的心理。

描绘王二做生意时,在文字间隙,有“(试数一数看,两包相差不作兴在五粒以上)”“(新刀,才用趁手)”“(薄可透亮)”[10]199等短句,这短短数字,看似客观描述,实则表现出王二得意的心理。

再如当王二对“二老板”这个称呼表示不敢当时,他脸红了,“(他是为‘二老板’而脸红。

)”[11]201,这解释将王二质朴内心最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

从情节叙述上来说,40年代《异秉》是较为全知全能的“零聚焦”模式。

而从空间构筑方式来看,40年代的《异秉》限制性比《灯下》大。

除了被限定在铺子里及屋檐下摊子上之外,还在铺子及摊子这个封闭空间之内设置更小的空间单位,从而形成了大小两个空间。

大空间是铺子整体环境,小空间是王二的工作天地。

小空间的描绘是这样的“王二他有那么一套架子,板子;每天支上架子,搁上板子:板子上一排平放着七八个玻璃盒子,一排直立着玻璃盒子,也七八个;再有许多大大小小搪瓷盆子,钵子。

玻璃盒子里是瓜子,花生米,葵花仔儿,盐豌豆,……盆子钵子里是卤肚,熏鱼……[12]198-199”,“支上”“搁上”“平放”“直立”,玻璃盒子、盆子钵子里都放着东西,这些词连缀起来将空间顺序表述得相当清楚,从而在店铺这个大空间下安置一个小空间。

大空间以人、事构筑起故事主干,小空间以锅碗瓢盆设置起一个文化领域,两个空间各自独立又相互包含。

所以说40年代《异秉》视角上非常复杂,在“零聚焦”中夹有有限视角,又从有限视角转换成“零聚焦”。

因此在三个文本中,40年代《异秉》的叙述视角的限定性最大。

80年代的《异秉》几乎是“零聚焦”全知全能型视角的典范。

首句“王二是这条街的人看着他发达起来的[13]309”就给整篇小说定下了视角及范围,文本是以“这条街的人”作为视线发散点,叙述从邻里情境到乡土风俗,与王二相关的整个生活场景都包含其中。

而王二这个叙事焦点在整个文本中只占了很小一部分。

整个文本中,隐藏在王二这个显性叙述焦点背后还有陈相公这个隐形的叙述焦点。

在表现这个隐性焦点时,叙述者将叙述视角进行了稍稍变化,切断了贯穿整个文本的全知视角。

叙述者首先用外在视角对陈相公起床、扫地、擦桌子、掸土、开门、晒药等日常生活进行依次铺排,到了表现陈相公枯燥生活中亮色时,叙述视角发生了变化,陈相公“登高四望”,“看得见许多店铺和人家的房顶,都是黑黑的。

相关文档
最新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