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园林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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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苏园中的隐逸情节
江湖之近与庙堂之远,尽在一方园林中。多少事欲说还休,于是选择归隐。儒家一直主张“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一般来说,园主以及其设计者,大多腹有诗书气自华,达则兼济天下是人生理想。可囿于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于是将狷狂之气一并潜藏,躲进小楼自成一统,将自己的人生阅历、审美意识,都融入私家园林之中,在借来“山之光、水之声、月之色、花之香”。
在某种意义上,中国所有的诗人只不过是失了意的政客,而所有的政客只不过是得了志的诗人。人生这条独木桥,一端是“学而优则仕”,一端是“安贫乐道”。当一端的人不能够“兼济天下”的时候,另一端的人真的能够做到“君子固穷”吗?这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隐逸情节是中国士人通过回归自然,寄情山水,以及对世俗世界的冷漠态度,以求得洁身自好,保证自己相对独立的社会理想、人格理想、生活内容和审美情趣。由于一生都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却又深受“兼济天下”和“独善其身”双重人格的困扰,出、入、隐、仕是他们内心深处一直面临的深层冲突,而协调这种冲突的正是田园之隐、山林之隐。于是,园林成为他们失意后的精神寄托,成了他们出仕与隐退的调节场所。
儒家“独善其身”的思想和老庄“道法自然”的思想结合起来,塑造了中国文人血脉中的文化基因——隐逸的文化。但隐逸,并不意味着必须到辽阔的山林中,更可能的是选择浅近、简约的农村田园生活。从东晋开始,陶渊明逐渐完善了这种隐逸的文化,在诗歌中赋予了“田园”这个词以诗意。
例如,归隐的形象便尤其体现在渔夫——“卷却诗书上钓船,身披蓑笠执鱼竿。”沧浪亭、网师园的得名,皆取自于渔夫的逍遥形象。前者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相传是蜀地流传的《沧浪之歌》;后者喻渔隐之意——白发渔樵江渚上,多少古今事,多付谈笑中。
沧浪亭中有观鱼处,网师园中有射鸭廊,可以自在观物明心。此外,遍种修竹,也有园中必不可少的“日光穿竹翠玲珑”。竹心空空,与佛教教义“空”、“无”相契合。竹为君子,从竹林七贤,到苏轼的“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于是,“不可一日无此君”。
下面我将从文人隐士的题字、渔耕樵读的意象、忧郁审美与病态美和庄子的隐世思想四个方面来详细阐述苏州乃至中国古典园林中隐逸思想的体现。
(一)文人隐士的题字
苏州园林中随处可以看到历代文人隐士的提名,皆可看到古代文人清高,洁身自好,志在出世的淡薄心志,但也可以从中体会到隐逸者淡淡的忧郁情怀。
拙政园园主明代王献臣因弹劾失职官员,解官归里,取晋潘岳《闲居赋·序》中“筑室种树,灌园粥蔬,此亦拙者之为政耳”,意为把浇园种菜作为自己的“政”事,暗指自己厌
倦了政治腐败,宦海浮沉,其巧智之心拙于政犹有不甘而形诸于外,在脱去政治羁绊后找一片小小的园地,去施展对美与自由的追逐,遂名“拙政”。
清姚孟起为拙政园中的与谁同坐轩题名,取意宋苏轼《点绛唇·闲倚胡床》词:“闲倚胡床,庾公楼外峰千朵,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悠然自得,却又略显孤寂落寞,从侧面反映了在隐逸中的文人希冀寻求认同,却鲜有知己,又不愿意为俗世所以污染,只得两袖清风,与明月清风共赏此景,矛盾心情可见一斑。
(二)渔耕樵读的意象
拙政园中还会常出现以“渔耕樵读”等为内容的雕绘图案。
“渔”,指东汉光武帝刘秀的故人严陵,严陵一生不仕,隐于浙江桐庐,垂钓终老。李白曾有诗云“昭昭严子陵,垂钓沧波间”。这“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的逍遥自在从古至今,一直是人们所向往的。这种远离尘世的喧嚣和烦恼的出世思想,虽隐隐有几许萧瑟和孤寂,但其恣意的田园生活和淡泊自如的人生境界却令人期许。
“樵”,指西汉时代的朱买臣。早年生活困顿,曾打柴于烂柯山下。在中国古曲中有一首《渔樵问答》,存谱最早见于明代箫鸾撰写的《杏庄太音续谱》。箫鸾解题为:“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兴亡得失这一千载厚重话题,被渔父、樵子的一席对话解构于无形。
“耕”,指“三皇五帝”中的舜。舜原为草野之民,后以“孝”闻名,接替了尧的帝位。“夫农,天下之本也”中国古代社会一直以农为本,耕织不仅是农民的生活之源,也是历朝历代君主治国兴邦的基础。
“读”,指战国时纵横家苏秦。苏秦贫贱时,曾“悬梁刺股”,后功成名就,“六国拜相”。中国文化一直以“读书求取功名”为人的至高追求,仕进不仅是读书人的至终归宿,也是社会的价值导向。
“渔樵耕读”绝不是一般的渔夫、农人和书生形象,而是曾失意却最终得志的贤达人物。“渔樵耕读”体现出的不仅仅是园主归隐田园,啸傲风月的情怀,更是主人期望“东山再起”、“达而兼济天下”的宏大抱负。然而,期望总归是期望,对于政治局势的了解导致的失望,从而或无奈、或愤而选择隐居,让园主只能将满腔的抱负投注于园林的设计,一草一木的构造中,以使自己可以随时体味到自己的满腹才情,为园子添砖加瓦代替了建设国家的心愿,可是这样却又只能在隐逸的生活中引出更多的哀婉叹息。
(三)忧郁审美与病态美
在苏州园林的园圃内,往往会看见许多精修齐剪、造型奇优的盆景和遒劲古朴的残枝老树,这是一种特殊的审美取向,利用了材料的非常态或曰“病态”,并通过对这种病态的欣赏把玩铺叙营造者自身的人格抒怀。与“陋、病、愚、拙、丑、瘦、枯”病态审美情结息息相关的是文人园主自身的生活体验。
园中的枯藤、丑石、苍松是园林病态美的写照,覆苔、残山、孤灯、落枝、废垣、断碑、枯井是整个社会文化心理深刻影响下的特殊表现与批判。白居易有“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李商隐有“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何逊有“夜雨滴空阶,晓灯暗离室”……这些园林景致的愁唱,也是人对人生独善其身、旷达自如哲理的感悟。
梅以病为美,荷以残有韵。苏东坡诗云:“寂历疏松欹晚照,伶俜寒蝶抱秋花”。园景如此,园中人也沉郁在一片寒凉的消魂意境里,正是:“如何不管身憔悴,犹恋黄花雨后香”、“断肠明月下,梅影摇”、“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这种病态忧郁的审美情节,还体现在园林中假山上的小亭楼阁,虽然曲径通幽,充满诗意,台阶却也总是狭小崎岖易滑,让人不免想到,身处如同“天堂”般的园林中的小脚女眷们对其恐怕永远只能是观瞻。这种表面上“天人合一”的居所,实际上只是园林主希冀归隐,淡泊明志,却脱离了现实生活的臆想“天堂”的幻境。
(四)庄子的隐世思想与苏州园林
庄子的“隐”不同于一般“隐士”的“隐”。第一,他丰富了“隐”的内涵和“避世”的途径。庄子的“隐”,是介于山林和闹市之间的隐。庄子之“隐”的是“穿行在山林和闹市之间”,也可以说是“身在闹市,心在隐世”,或隐于野,或隐于市,或隐于朝。另外,庄子用“柔”来消解人生与社会的矛盾。认为要避免陷于社会灾难,不一定要离开社会。同时他认为,在肉身束缚与精神自由的矛盾对抗中,心能使人得到绝对自由。
苏州的园林文化所包涵的“隐”的思想就体现了庄子的“隐世”思想。苏州园林强调介于现实和理想、局部与整体的一种转换过程,往往采用抽象的手法,即在写意和模仿自然之间保持一种张力平衡。并不强求重现自然山水的形象,而是把自然景物中最能引导思想情感的要素提取出来,经过抽象以象征性的题材和洗练的手法反映俯仰自得,有限中见无限的意境。而这种抽象和模仿自然的方式正是庄子之“隐”与“柔”的体现,在车水马龙中开辟一方净土,栖于闹世却隐逸于心。
东有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西有柏拉图的《理想国》,时至今日,我们也在乐此不疲的追寻桃花源或乌托邦这样的理想之境,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这样的理想境地只能永远存在于我们灵魂上空,无法落地。古代文人的努力或许无用,但却永恒。将广阔的田园浓缩至一方园林内,虽然管窥一斑,但也寄托了他们对自由田园的隐逸生活的向往。失意文人内心的波涛汹涌已然雨打风吹去,更重要的是他们留下的深刻的文化哲理和独特的审美情趣,愈久弥香。
参考文献:
[1]陈从周.《园林清议》.江苏文艺出版社
[2]于丹.《重温最美古诗词》.北京联合出版社
[3]于丹.《于丹<庄子>心得》.北京联合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