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无选择──《一个人的村庄》中的生存困境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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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卷第6期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09年11月 Vol. 31 No.6 Journal of Tangshan Teachers College Nov. 2009 ────────── 收稿日期:2009-07-16
作者简介:徐永泉(1958-),男,河北唐山人,唐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研究方向为文艺学。 -22-
你别无选择
──《一个人的村庄》中的生存困境探析
徐永泉,隆 伟
(唐山师范学院 中文系,河北 唐山 063000)
摘 要:刘亮程以他“自然之子”的特有身份带我们走进了他的乡土世界,去感受和领悟与之相关的人生哲理。然而,在这沁着朴实无华的“牛粪”味的文章中,我们读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生存的困境,它源自人类无限的欲望,同时也与现代社会有着密切的关系。这困境是刘亮程的,也是我们的。对于无根的城市,刘亮程的乡土文学中淳朴的风土民情是一种抗衡,一种文化庇荫。他要用乡土文学来弥补现代社会的精神匮乏。
关键词: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生存困境;现代性;别无选择 中图分类号: I 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15(2009)06-0022-03
You Have No Choice
── A Study on Human Plight in A Village of One Person
XU Yong-quan, LONG Wei
(Department of Chinese, Tangshan Teachers College, Tangshan Hebei 063000, China)
Abstract: Liu Liang-cheng, the son of nature, guides us to feel and appreciate the life philosophy by leading us into his local world. What we have sensed in his writing is the human plight one after another. It originates from human’s limitless desire and it also has a close connection with our modern society. The plight is not his, but also ours. The ethnic customs in his local literary is a kind of counter-balance and cultural asylum. What he wants to do is to use his local literary to make up for the lack of spirit in the modern society.
Key words: Liu Liang-cheng; A Village of One Person ; human plight; modernism; have on choice
有评论者说刘亮程的作品《一个人的村庄》[1]
是一种“乡
土哲学”,他本人也是“自然之子”。的确,刘亮程在他生活的村庄参悟出了如此多的生活思考,并且将自己生活多年的村子作为载体向我们展示他理解的人生哲理。
一、生存困境与人类欲望
在“人畜共处的村庄”这一辑中,刘亮程认为人与畜的命运紧紧相连:“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任何一粒虫的鸣叫都是人的鸣叫。”[1,p53]换句话说畜即人,人即畜。
“马既然要逃,肯定有什么东西在追它。那是我们看不到的,马命中的死敌。马逃不过它。”[1,p23]其实,我们人命
中也有那个看不见的死敌,我们也同样无法摆脱。它就是人类生存的重重困境。这困境正是因我们无休止的欲望而导致。正如叔本华所说:“欲望永远无法满足,一个欲望满足了会导致更多欲望的产生,因此人生充满了挣扎与痛苦。”[2]若欲望少困境则少,但是喜悦与痛苦是并存的,谁又甘心只满足一个欲望而过一种平淡的生活呢?所以,叔本华又说,人类的痛苦永远无终点。“马老得走不动时,或许才会明白世上的许多事情,才会明白世上许多路该怎么走。”[1,p24]人和马一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错了以后才知道自己错了。但你买不到后悔药,于是你想把这些经验教训传给你的下一辈,可晚辈自古都是愿意“吃亏在眼前”的,所以当你终于走出了
徐永泉,等:你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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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境,到了垂死之年时你又不得不看着下辈重蹈你的覆辙。马可逃,人难逃。
人的生存困境是人根本无法选择和逃避的。刘亮程同样也没能摆脱这困境,因为刘亮程“扛着铁锨进城”了。
在进城后的那些日子里,刘亮程说自己是《城市过客》,是《没有钥匙的男人》。他面对这个城市的“豪华”而感觉自己是个外人,是不相干的人。在《城市牛哞》中,他写道:“城市的所有工作像被一种叫市民的承揽了,他们不需要牲畜。牛只是被作为肉和皮子被运到城市。”[1,p303]“我是从装满牛的车厢跳出来的那一个。是冲断缰绳跑掉的那一个。是挣脱屠刀昂着鲜红的脖子远走他乡的那一个。”[1,p303]显然,刘亮程把自己看成这座城市中的异类。但不管城市是否有种种的不好,不管他是否是扛着铁锨进城的,他最终还是进城了。刘亮程这个“自然之子”也如“芸芸众生”一样往高处走了。进城或许是为了家人,或许是为了自己的文字,然而这正是刘亮程面临的生存困境:不进城家人永远生活在村里,自己的文字也可能被埋没;而进城却又只能是这座城市的一位客人,永远没有钥匙,二者只可选其一。而无论选哪一个都是注定要放弃另一个。人总是在不断地往高处走,这就是叔本华告诉我们的:人类追求世界的强烈欲望。然而当你到了高处你也并不能对人生饱览无余,因为你的下一个欲望已经马不停蹄地来到你面前了。而更重要的是你终归要失去,要逝去。人生的天平永远都是在左右摇摆。这又是人生的一重困境,无法改变,别无选择。
二、生存困境在现代语境下呈现
如此说来,生存困境是源于我们的欲望,欲望少了痛苦将减轻,所要面临的困境也将与之减少。仅此而已吗?在现代社会的今天远不是那么简单。现代社会让现代人变得麻木,变得孤独,变得无家可归。
现代社会给人类社会带来了空前伟大的变革,它让我们过上了前人不曾有的富裕生活,但也给我们带来了污染、战争、异化、压抑和困惑。与此同时农业文明四分五裂。“乡下人”,你究竟还有什么魅力可言呢?刘亮程在城市文明与农业文明中游走、困惑。
面对困惑,有刘亮程这样的呐喊者,然而更多的人则是沉默的,他们已经麻木了。刘亮程似乎有着同样的感受或者说这也是他的一种困惑,不然他怎么会在《天边大火》中这样说:“火种终于熄灭了……村子里还是静静的,没有一个人醒来,没有一条狗叫,没有一只鸡鸣叫”[1,p183]“我”的黄沙梁正在黑夜中带着全村人在荒野中奔走,一步比一步更荒凉地奔走,可全村的人却都在熟睡,“我”想弄醒他们,“我”想冲出去大喊大叫,于是“我”放了一把大火,那是一片火海,可全村仍没有一个人醒来,唯有“我”,“我”是唯一醒着的。在现代社会中每个人都是上了发条的机器,机器每天为生产出有利可图的产品而运转,这样的生活已经成
为了一种所谓的“归宿”。实际上,有时候群众的眼睛也并非是雪亮的,因为他们看不见自己是身处困境之中。这样说来,这困境就更是别无选择的了,因为你根本看不见。刘亮程在天边放火,在荒野上呐喊,但他没有同路者,于是他孤独了。
刘亮程在《一个人的村庄》这本散文集中常用的一个字是“荒”,现代社会让人觉得困惑,困惑让人深感周遭荒凉,荒凉让人变得孤独。好多现代人都说自己孤独,孤独并不是被冷落和被遗弃,而是不被理解。
当刘亮程还在黄沙梁时,他的孤独还是实在的孤独。他的困惑和孤独在朴实耕作的村民看来也许只是驴拉的屎或是人放的屁,他没有知己也不被理解。但即使是这样,刘亮程的孤独仍是真实的,因为他脚下的是坚实的庄稼地,他躺下的是火热的土炕,他周围的一切是一个叫黄沙梁的村子。这个村子是他呐喊的载体,这个载体厚重而又实在。所以他说:“我写的那些人和事,牲口和活儿,你再也不会找到。”[1,p252]“我的故乡母亲啊,当我在生命的远方消失,我没有别的去处,我只有回到你这里……我没有天堂,只有故土。”[1,p252]
然而,当刘亮程进城以后,他找不到了许多东西,而且连他的孤独也变得不再实在。城市里有与他一样对现代社会感到困惑的人、一样内心孤独的人、一样敏感的文人、一样的呐喊者,但他们并不是刘亮程的知己,因为他们是城里人。刘亮程脚下的是水泥地,他的黄沙梁不在眼前了,也许还在他的心里,但那是回忆。他在《城市牛哞》中这样写道:
多少次我看着比人高大有力的牛,被人轻轻松松的宰掉,他们不挣扎,不逃跑,甚至不叫一声,似乎那一刀捅进去很舒服。我在心里一次次替他们逃跑,用我的两只脚,用我不如牛的那点力气,替千千万万头牛在逃啊逃,从一个村庄逃到另一个村庄,最终逃到城市,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让他们再认不出来。我尽量装得跟人似的,跟一个城里人似的说话,做事和走路。但我知道我和他们是两种动物。我沉默不语,偶尔在城市喧嚣中发出一两声牛哞,惊动周围的人。他们惊异地注视着我,说我发出了天才的声音,我默默地接受着这种赞誉,只有我知道这种声音遍布大地,太普通,太平凡了,只是发出这种声音的喉管被人们一个一个割断了。多少伟大生命被人们当食物吞噬。人们用太多珍贵的东西喂了肚子。深厚无比的牛哞在他们的肠胃里翻个滚,变作一个嗝或一个屁被排放掉——工业城市对所有珍贵事物的处理方式无不类似于此。
刘亮程带着他的孤独从一个村庄跳到另一个村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