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留法勤工俭学生与旅欧党团组织_田雪梅

第30卷第4期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V ol.30,N o.4

2003年7月Journal of Sichuan No rmal U niv 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July,2003

四川留法勤工俭学生与旅欧党团组织

田雪梅,鲜于浩

(西南交通大学人文社科学院,四川成都610031)

摘要:四川赴法勤工俭学生人数居全国之冠,他们在留法勤工俭学实践中完成了由无政府主义向马克思主义的重大转变,为旅欧党团组织的建立奠定了组织和思想基础;他们还积极参加和领导旅欧党团组织旨在提高党团员政治理论素养的内部训练工作、与无政府主义的斗争以及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斗争,为中国革命事业的发展立下了不朽功勋。

关键词:四川留法勤工俭学生;旅欧党团组织

中图分类号:D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03)04-0134-07

收稿日期:2002-09-12

作者简介:田雪梅(1970)),女,重庆市渝北人,西南交通大学人文社科学院副教授;

鲜于浩(1946)),男,四川省成都市人,西南交通大学人文社科学院教授。

留法勤工俭学运动是五四时期中国青年为寻求救国真理远赴法国留学的一场声势浩大的留学运动,对中国社会的影响极为深远。在中国留法勤工俭学的2000余名青年学生中,四川赴法人数有538人,居全国之冠¹。川籍学生在勤工俭学实践中完成了由工读主义、无政府主义向马克思主义的转变,并积极参加了当时激烈的政治斗争和筹建旅欧党团组织的活动,为马列主义的传播、中国革命事业的发展立下了不朽功勋。本文拟以现有的资料,就川籍赴法学生与旅欧党团组织的建立及活动作一些研讨。

一 四川留法勤工俭学生在勤工俭学实践中的思想转变

五四时期,工读互助主义在中国广为传播,相当部分青年将其视为改造中国的良方。赵世炎当时称自己为/崇拜是说之一人0,认为工读主义特别适合正在寻找出路的中学毕业生,号召他们投身其中[1](1页)。他和北京高等法文馆的川籍学生于1919年12月创办了5工读6月刊,/以研究工读价值、讨论工读方法为宗旨0。翌年2月,主办5工读6的四川同乡

会,正式改称/工读社0,把工读主义作为/会友们的

精神联合0,并拟打破省界广征会友[2](364页、

400页)。北京工读互助团第四组十名成员均为赴法的川籍学生。在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初期,像赵世炎一

样信奉工读主义的人是极普遍的。在赴法以前,他们对于留法实行勤工俭学的可能性深信不疑。抵法之初,勤工俭学生觅工不难,但大多干的是法国工人不愿干的体力活或很脏的粗活,如砍树、埋尸、挑土、搬运石头、推车、烧水、背木头、背铁板等。川籍学生周钦岳回忆说:/我们既是杂工、临时工,工资可以说是最低,大致每日10法郎左右,,每人每日工资所入,除了全部必需费用外,所余无多了。0[3](491页)除此之外,他们还要进行工余后的学习,生活异常紧张和清苦。尽管如此,有关实践勤工俭学、相信工读互助可行的言论还是占有压倒优势。

但是,好景不长,1921年初,法国陷入了经济危机,不仅新来者找不到工作,原来已在做工的很多学生如川籍的林万选、周泽厚、王咸雄、陈毅、李嘉秀、金满城等也先后被工厂遣散。不少学生为日常生计所困,不得不靠借贷度日。据华法教育会向法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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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提供的数字,失工并向华法教育会告贷的学生人数达123人,其中四川学生43人[4]。而中国赴法的学生仍源源抵达,大批学生无工可作,更谈不上进校读书。无工无钱的学生只得去华侨协社,过着每天领5法郎维持费的艰苦生活,其状况十分凄惨。正如四川籍学生所云:/我勤俭生则糜集于华侨协社,席地而眠,开栓而饮;衣敝鞋穿,形同窭子;举目无亲,托钵无门。0[5](103页)

此时,作为组织者和发起者的华法教育会和驻法公使馆非但不采取积极措施,反以经济上难以为继,分别于1921年1月发出两次公告,宣布断绝与勤工俭学生的经济关系,驻法公使陈还扬言要把无工的学生/遣送回国0,这进一步将学生推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川籍学生李季伟在致家乡父老的信中称,当年有二名勤工俭学生自杀,四名学生神经失常[5](187页)。

艰苦的工作及失工、失学的经历,使学生看到了法国社会不平等、不自由、不博爱的真实情况,感受到了资本主义的不合理,在一定程度上认识到资本主义的残酷和虚伪。陈毅当时这样写到:/法国的工厂生活,是寄在资本制度的下面,不容工学者有发展余地,尝感着一种迫我同化的压力。,,资本家完全为自己利益起见,实毫无人心,我才知欧洲资本界是罪恶的渊薮。0[6](10页)有的学生指出:/现在这种大组合生产制的工场,是建设在资本家的生产上面的,对于工人方面,完全是一种掠夺的手段,一方面由社会经济制度的不良,生活的困难,压迫你去帮他作工;一方面资本家的盘剥手段,使工人毕生的精力,都变作资本家的经济势力的牺牲,这种魔鬼式的掠夺,比杀人、放火、打劫的强盗,还要厉害些呵。0 [7](574页)这说明,一部分学生已经认识到,资本主义制度的本质就是压迫与剥削,大机器生产不过是资本家赖以剥削压迫工人的工具。由此,少数学生在研究改造世界的途径时,不仅停留在无政府主义、工读主义,还注意到苏俄十月革命,并由此引起研究马克思主义的极大兴趣,得出以马克思主义作为改造世界的指南的结论,先进分子政治觉悟的提高及其转变由此发端。

面临困境,广大学生不得不向中法当局就生存权、求学权展开激烈的政治斗争。

其一是1921年2月28日的/二#二八运动0,以蔡和森为首的蒙达尼派勤工俭学生到巴黎向中、法政府争取/生存权0/求学权0,400多名学生向中国驻法使馆请愿,遭到法国警察镇压。

其二是同年6月,为反对北洋政府同法国政府秘密签定出卖中国利益的中法实业大借款,旅法华人召开了群众性拒款大会,留法勤工俭学学生站在了斗争的前列。四川的陈毅、赵世炎、李嘉秀等人还担负起组织的责任,以油印通讯方式联络了全巴黎区的勤工俭学生400余人,在巴黎哲人厅开会,然后去公使馆找驻法公使陈,要求他宣布借款真相并向法国政府表示反对这次借款。8月23日,陈的代表被迫保证不在合同上签字,秘密大借款破产。这引起了法国当局和中国驻法公使陈的疯狂报复。1921年9月15日,原来勤工俭学生从法国官方领取的维持费停发。有中国留学生的法国学校以监护委员会不再提供食宿等费为由纷纷通知中国学生预备出校。9月初,川籍学生李季伟所在的学校被退学的勤工俭学生/约在半数以上0[5](127页)。刚刚望见曙光的勤工俭学生,又被推入茫茫黑夜。

其三便是为争取求学权,勤工俭学生发动了著名的/争回里昂中法大学0的运动。早在5月20日,四川的邓希贤、陈毅、刘伯坚等人便联合243名学生要求将里昂中法、中比大学改为工学院,并上书蔡元培、陈,但是未得到任何答复。9月,陈毅、赵世炎等人参加了/克鲁梭工厂勤工俭学生争回里、比两大运动团0,加入了/先发队0,起到了组织、带头作用。斗争仍以失败而告终,百余名学生横遭驱逐。在104名被遣返者中,四川有陈毅、金满城、黎纯一、周钦岳等34名学生,赵世炎因众人帮助而得以幸免。

在这三大运动中,几百名川籍勤工俭学生经受了严酷的政治考验,不少先进分子抛弃了实业救国等不切实际的幻想,转而投身政治斗争和研究马列主义,思想觉悟逐步提高。

在运动初期,勤工俭学生内部对于如何争取生存权和求学权意见并不统一。1921年2月,在巴黎的四川留法勤工俭学生60余人,倡导组织四川旅法勤工俭学会,这一自救团体的成立,表明四川学生开始走向自己谋生之路。以赵世炎、刘伯坚、肖树域为代表的勤工派认为工读是可行的,不赞成/乞怜0的请愿活动,未参加/二#二八0运动,事后还组织了200多人去克鲁梭钢铁厂做散工。但在此期间,他们仍然发表宣言,谴责法国政府镇压外国留学生的暴行。实际上,蒙达尼派和勤工派并无实质上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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