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神科学”到“历史科学”——重评唯物辩证法与黑格尔辩证法的对立

⑧， 这种历史科学就不仅可 出发来解释观念的形成 ”
将黑格尔精神科 学 拉 回 到 了 先 验 唯 心 论 的 传 统 中 。 法国学者依波利特则将黑格尔所揭示的 “ 自我意识 ” ， 理解成 “ 人的存在 ” 认为黑格尔的精神科学关注的 ， “ 是“ 人的生命 ” 人自己获得的意识就是生命意识本
②。 这 种 解 读 以 “ 它最终到达的是苦 恼 意 识 ” 人” 身，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⑨ 瑠 瑏
《 ， 黑格尔 ： 精神现象学 》 贺麟 、 王玖兴译 ， 商务印书馆 １ ９ ９ ７ 年版 ， 第３页。 《 ， 黑格尔 ： 精神现象学 》 第１ ７页。 《 ， 黑格尔 ： 精神现象学 》 第４ ４页。 《 ， 黑格尔 ： 精神现象学 》 第１ ０页。 《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 第４卷， 人民出版社 １ 第２ ９ ９ ５ 年版 ， １ ９页。 《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 第１卷， 人民出版社 １ 第７ ９ ９ ５ 年版 ， ３页。 《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 第１卷， 第２ ６ ４页。 《 ， 张世英主编 ： 新黑格尔主义论著选辑 》 商务印书馆 １ ９ ９ ７ 年版 ， 第２ ７页。 《 ， 张世英主编 ： 新黑格尔主义论著选辑 》 第５ １ ７页。 《 ， 张世英主编 ： 新黑格尔主义论著选辑 》 第５ ２ ５页。
的辩证法之间划 清 界 线 ， 但到底如何解释马克思哲 学中的辩证法遗 产 ， 在科莱蒂那里依然是悬而未决 的 ② 。 正由于唯物辩证法与 黑 格 尔 辩 证 法 之 间 的 关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史上 ， 黑 系未曾辨析清楚 ， 格尔的 “ 幽灵 ” 屡次 复 活； 而思想史上黑格尔哲学的 ， 每一次复兴 ， 都似乎取得了某种 “ 免疫性 ” 使得唯物 令人难以 辩证法的内涵与 意 义 愈 加 显 得 扑 朔 迷 离 ， 捉摸 。 本文试图在马克思历史科学与黑格尔精神科 学对立的背景下 ， 重新梳理马克思唯物辩证法超越 黑格尔辩证法的 理 论 进 路 与 实 践 特 征 ， 并基于此为 马克思政治哲学提出一种可能的研究路径 。
马克思哲学当代阐释 ５
义， 但是语言上的 一 致 毕 竟 应 当 表 示 一 种 实 质 上 的 相同 ； 康德所开辟的方向 ， 亦即康德自己称之为先验 必然就是所有属于从康德到黑格尔 唯心论的方向 ，
①。 这 样 便 的发展过 程 中 的 思 想 家 们 行 动 的 方 向 ”
哲学基本问题 ” 的第二个方面 ， 即“ 思 恩格斯所谓的 “ ， 维与存在的同一性方式 ” 方可揭示马克思历史科学 与黑格尔精神科学之间的根本差异 。 具体来说 ， 马克思是从现实生活的最根本处 ， 即 ， 历史科学 ” 阐释一种 “ 历 从物质生产入手建立一种 “ ： “ 史观 ” 从直接生 活 的 物 质 生 产 出 发 阐 述 现 实 的 生 把同这种生产方式相联系的 、 它所产生的交 产过程 ， 往形式即各个不同阶段上的市民社会理解为整个历 史的基础 ， 从市民 社 会 作 为 国 家 的 活 动 描 述 市 民 社 会， 同时从市民社 会 出 发 阐 明 意 识 的 所 有 各 种 不 同 理论的产物和形式 ， 如宗教 、 哲学 、 道德等等 ， 而且追 。 由于这种 “ “ 溯它们的产生过程 ” 历史科学 ” 不是在 而是始终站在现实历史的 每个时代寻求某 种 范 畴 ， 基础上 ， 不是从观念出发解释实践 ， 而是从物质实践
① ②
《 — —萨 特 历 史 辩 证 法 研 究 》 ， 王时中 ： 实存 与 共 在 — 中国社会科 学出版社 ２ ０ ０ ７ 年版 。 《 — —论 科 莱 蒂 对 黑 格 尔 式 马 王时中 ： 在“ 理 智” 与“ 理 性” 之 间— ， 《 克思主义的批判视角 》 学海 》 ２ ０ ０ ９ 年第 ６ 期 。
⑤。 这 也 意 味 着 ， 过的诸阶段的缩影 ” 在人类的思维
没有把握黑格尔 “ 精神科学 ” 的辩证实质 。 芬德莱在 《 黑格尔再考察 》 中详细分析了 “ 精神 ” 与“ 辩证法 ” 的 内涵 ， 并驳斥了 对 这 两 个 概 念 内 涵 的 误 解 。 他 认 为 黑格尔是一个 “ 反 形 而 上 学 者、 经 验 论 者、 唯心论者
⑨， 是“ 一个革 新 式 的 哲 学 家 、 一个自由 和辩证法家 ”
形式上 ， 相对于抽象的经验论者 “ 对一些僵死事实的 与唯心主义者那种“ 想像的主体的想像的活 搜集 ” ， 黑格尔作为 “ 第一个全面地有意识地叙述了辩 动”
⑥， 证法一般运动形式的人 ” 深刻地总结与表述了人
的人道主义哲学 家 ， 一个始终坚持温和的革命立场
特别 如何从马克思主义哲学 与 德 国 古 典 哲 学 ， 论证作为马克思主义 是与黑格尔哲学 的 关 系 入 手 ， 哲学方法论的 “ 唯物辩证法” 的 革 命 意 义， 一直是马 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的核心问题 。 但是 “ 唯物主义 ” 与“ 辩证法 ” 到底 如 何 关 联 起 来 的 、 又具体表现为什 么样的理论形态 ， 却始终是学界众说纷纭的问题 ： 传 统的将黑格尔辩证法的 “ 合理内核 ” 与费尔巴哈唯物 ， 基本内核 ” 镶嵌在一起的“ 唯物辩证法” 已 主义的 “ 经受到学界的普遍质疑 ， 因为 ， 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 只是一种人本学 唯 物 主 义 ， 建基于这种人本学的辩 证法依然是黑格 尔 主 义 的 而 不 是 真 正 唯 物 主 义 的 。 萨特首先批评了唯物主义的实证性 ， 并试图在 “ 辩证 理性 ” 与“ 分 析 理 性” 的对立中展开一种“ 历史辩证 ， 法” 但是 ， 这种所谓 “ 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 实质上 依然是在黑 格 尔 辩 证 法 的 框 架 内 运 作 的 ① ； 科莱蒂 则矫枉过正 ， 他试 图 在 马 克 思 的 唯 物 主 义 与 黑 格 尔
０ １ ２ 年第 ２ 期 ４ 天津社会科学 ２
。 才是这种精神的 “ 科学 ” 学”
一、 作为精神科学的黑格尔 哲学及其超越路径
精神现象学 》 中声称， 该书的目的是 黑格尔在 《 要以追求真理为指向 ， 致力于 “ 促使哲学接近于科学 。在 这 里， “ ①， 即建立一种 “ 精 神 科 学” 最初 的形式 ” 的知识或直接的精神 ， 是没有精神的东西 ， 是感性的 或者说 ， 为了产生科学 意识 。 为了成为真正的知识 ， 的因素 ， 产生科学的纯粹概念 ， 最初的知识必须经历 “ ②。 在 这 个 过 程 中 ， 真 理” 一段艰苦而漫长的道 路 ” “ 的展现表现为概念的辩证运动 ： 真理在本质上乃是 主体 ； 作为主体 ， 真 理 只 不 过 是 辩 证 的 运 动， 只不过 发展其自身并返回于其自身 是这个产生其自 身 的 、 “ ③ 。 因此 ， 的进程 ” 一切问 题 的 关 键 在 于 ： 不仅把真 而且同样理解 实的东西或真理 理 解 和 表 述 为 实 体 ，
， 取代 “ 意识 ” 显然 是 对 黑 格 尔 精 神 科 学 的 创 造 性 发 挥， 并直接导向 了 对 马 克 思 的 人 本 主 义 解 读 。 但 正 如阿尔都塞所言 ， 这种人本主义依然没有摆脱黑格 尔的意识形态 ③ 。 由上可见 ， 黑格尔之后的各种理论思潮 ， 似乎有 整体上超越黑格 尔 哲 学 之 势 ， 但就他们对黑格尔精 他们还是 “ 黑 神科学的特质与局限性未加辨析而言 ， 的。 格尔主义 ”
以从根本上揭示 “ 唯心主义历史观” 的 局 限， 而且还 理论的产物与形式 ” 之一的黑格尔精神 可以将作为 “ 科学包容在内 。
二、 从黑格尔精神科学 到马克思历史科学
在黑格尔学派的解 与以上各种解读方式不 同 ， 这是 “ 唯一真正结出果 体过程中还产生了一个派别 ， 实的派别 。 这个派别主要是同马克思的名字联系在
瑠。 德 国 学 者 克 罗 纳 将 黑 格 尔 纳 入 到 肇 瑏 的哲学家 ”
始于康德的唯心论演进历程中 ， 认为 “ 尽管康德的唯 心论与黑格尔的 唯 心 论 很 不 一 致 ， 尽管康德所说的 理念与理想很不同于黑格尔用同样的语词所指的意
类思维的基本规律 ， 在黑格尔之后的任何“ 学 科” 要 ， “ 想成为一门真正的 “ 科 学” 辩 证” 的思维方式是一 个必然的选择 。 但黑格尔不愿 意 将 “ 精神 科学” 仅 限 定 于 思 维， 他还要将这种绝对精神的辩证运动扩展到人类生活 的各个领域 ， 如国家与法的领域 ， 甚至自然界也被他 一网打尽 。 黑格 尔 认 为 ， 只有这样才能既有效地应 独断论与直观论的挑战 ， 又能超越唯物论 对怀疑论 、 与唯心论的简单对 立 ， 还能与以前的所有“ 哲 学” 区 ， 分开来 ： 它是 “ 绝对唯心论 ” 而不是 “ 主观唯心论 ” 是 “ “ 辩证的 ” 而不是 “ 形而上学 ” 的， 也只有这样 ， 哲学 ” 。 由此可见 ， 才能成为真正的 “ 科学 ” 黑格尔通过 “ 精 神科学 ” 将整个世 界 “ 精 神” 化 了， 并宣称自己的“ 哲
④。 具 体 来 说 ， 一起的 ” 在《 德意志意识形 态》 中， 马
我们看到 ， 与黑格尔精神科学追寻 “ 逻辑中的事 不同 ， 马克思的 历 史 科 学 是 将 “ 意 识” 视为“ 现实 物” ， 生活 ” 的“ 意识 ” 即从物质生产出发来阐释这种历史 “ 观 。 他说 ： 研究 就 必 须 充 分 地 占 有 材 料 ， 分析它的 各种发展形式 ， 探 寻 这 些 形 式 的 内 在 联 系。只 有 这 项工作 完 成 以 后 ， 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 ” “ ⑨ 这样 ， 来。 概念的辩证法 本 身 就 变 成 只 是 现 实 世 从而黑格尔的辩证法 界的辩证运动的 自 觉 的 反 映 ， 就被倒转过来了 ， 或者宁可说 ， 不是用头立地而是重
④。 和表述为主体 ”
黑格 尔 去 世 后， 黑格尔哲学分裂为青年黑格尔 且青年黑格尔派内部出现了多 派与老年黑格尔 派 ， “ 样的 、 甚至互相反 对 的 理 论 形 态 ， 尽管每一个人都
⑦， 断言自己已经超出了黑 格 尔 哲 学 ” 但就他们继续
停留在 “ 意识 ” 领域之内 ， 从没有离开 “ 哲学 ” 而言 ， 他 起初他 们实际上依然停 留 在 黑 格 尔 哲 学 的 地 基 中 ： 们抓住的还是纯 粹 的 黑 格 尔 范 畴 ， 后来则将这些范 但黑格尔“ 精神科学” 的 畴世俗化 。 尽管形 式 多 变 ， 特质与局限性从未得到实质性的清算总结 。 １ ９ 世纪末 兴 起 的 新 黑 格 尔 主 义 流 派 虽 然 开 始 但就基本立 通过各种视角开 掘 黑 格 尔 哲 学 的 价 值 ， 场而言 ， 他们不仅 未 能 从 根 本 上 占 有 黑 格 尔 精 神 科 甚至也依然没有离开黑格尔哲学的 学的基本内容 ， 基地 。 斯特林在 《 黑格尔的秘密 》 中认为 “ 具体 ” 是黑 “ 格尔哲学的基础 ， 任何具体事物的条件在于两个对 ， 立面 ” 但他依然在 “ 抽象 ” 与“ 具体 ” 的对立下阐发黑 格尔哲学 ， 认为 “ 理智的抽象使我们看不到现实事物 我们主要生活在这些理智的抽象之中 ， 的这个条件 ，
马克思哲学当代阐释
从“ 精神科学 ” 到“ 历史科学 ”
— — — 重评唯物辩证法与黑格尔辩证法的对立 王时中
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摘 要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黑格尔哲学之间的对立 ， 实质上是历史科学与精神科学的对立 ， 而 作为历史科学方法论的唯物辩证法与作为精神科 学 的 黑 格 尔 辩 证 法 的 对 立 ， 实质上是唯物论与唯 生产 一 般 ” 的抽象出发， 在“ 生产 力” 与“ 生 产 关 系” 的矛盾 心论的对立 。 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是从 “ 运动中去把握 “ 资本 ” 这个特殊对象的特殊逻辑 。 这不仅体现了唯物辩证法作为马克思历史科学方 法论的实践特征 ， 也为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研究提供了方法论前提 。 关键词 精神科学 历史科学 唯物辩证法 黑格尔辩证法
⑧。 这 就 所以无法 深 入 和 接 受 黑 格 尔 的 具 体 原 则 ”
由此可见 ， 黑格尔的 “ 精神科学 ” 作为 “ 意识的经 ， 验的科学 ” 描述的 是 意 识 的 “ 经 验” 的 过 程， 这个过 程也就是 “ 辩证法 ” 的展开过程 。 借用恩格斯的话来 说， 即“ 精神现象学也可叫做精神胚胎学和精神古生 是对个人意识在其发展阶段上的 物学类似的学问 ， 这些阶段可 以 看 做 人 的 意 识 在 历 史 上 所 经 历 阐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