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书法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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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入门歌
书法为艺术,前人心血凝。
学书贵有恒,练书须用心。
心正则笔正,笔决记心中。
下笔不离点,转折贵圆露。
有垂还欲收,勾划忌平庸。
左垂宜竖露,右直利悬针。
捺似金刀势,撇如犀角形。
横行锋务敛,结构气欲清。
毫发不松懈,布局巧用心。
疏密必相间,迟速便能通。
轻重相扶持,正偏顾盼情。
浓淡相映易,向背必适中。
虚实必兼顾,起伏延绵陈。
纵横穿插势,吞让有分寸。
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尊。
神形能兼备,飘逸潇洒容。
日日不歇笔,不懈功竟成。
楷书口诀
楷书称正楷起笔多藏锋学书必先行行笔用中锋笔画形态稳回锋要自然
字字得端正结构讲造型
结构搭配匀多临古人帖
章法要讲究用笔讲技巧
笔笔得到位楷书要写好
清朗必整齐重在用腕上
行书口诀
行楷书写要流畅主笔沉着是关键快写简化是特征连笔轻细不可粗伸缩性大变体多用笔最好是长锋执笔用笔如草书使墨必须调湿润
执笔必须悬起肘全篇排头是标准灵活多变才自如一气呵成要贯通
隶书口诀
方劲古拙如龟如鳖
蚕头雁尾笔必三折
雁不双飞蚕无二色
点画俯仰左挑右磔
重浊轻清斩钉截铁
魏碑口诀
魄力雄强精神飞动
气象浑穆兴趣酣足
笔法跳跃骨血润达
点画峻厚结构天成
意态飘逸血肉丰美
草书要决
草书行行如春蚓字字造型似秋蛇全章一起要贯通有气有神是精品
狂草要决
狂草如激电湍流字字如惊蛇出洞点线变化多姿美疏密虚实心有数
气势磅礴态万千结构布白心畅意
前人书论
凡欲学书之人,工夫分作三段,初要专一,次要广大,三要脱化,每段三五年火候方足。
初取古人之大家,一人以为宗主。
门庭一立,脚根牢把,朝夕沉酣其中,务使笔笔相似,使人望之便知是此种法嫡,纵有谏我、谤我,我不为之稍动,常有一笔一画数十日不能合辙者,此际如触墙壁,全无入路。
他人到此,每每退步、灰心。
我于此心愈坚,志愈猛,功愈勤,一往直前,久之则有少分相应,初段之难如此。
此后方做中段工夫,取魏晋唐宋元明数十大家,逐字临摹数十日,当其临时,诸家形模,时时引入吾胸,又须步步回头顾祖,将诸家之长默识归源,庶几不为所诱,工夫到此,悠忽五六年矣。
至末段则无他法,只是守定一家,以为宗主,又时出入各家,无古无今无人无我写个不休,到熟极处,忽然悟门大开,层层透入,洞见古人精奥,我之笔底迸出天机,变动挥洒,回想初时宗主不缚不脱之境,方可自成一家,到
此又五六年。
书路小道夫,岂易易哉!能用笔便是大家、名家,必笔笔有活趣。
飞鸿戏海,舞鹤游天,太傅之得意也;龙跃天门,虎卧凤阙,羲之之赏心也。
即此数语,可悟古人用笔之妙。
古人每称弄笔弄字,最可深玩。
临乐毅论十五日,深悟藏蜂之妙;廿五日,深悟回腕藏锋并用;作为两层悟入,癸巳临来仲楼十七帖,深悟转换之妙;至二十日,又悟侧左让右之诀。
余廿岁外见东坡书,即知其为偏锋,亦时有此疑,不敢率论,直至癸巳秋,见黄山谷小品于蒋子久家,其中有东坡不善作草书,只用诸葛笔,又云举背作案,倚笔成书,不能用双钩悬腕,自视此说,二十年不可解之疑,一日豁然冰解矣!
凡欲学书名世者,虽学楷学草,然当以行为主,守定一家以为宗主,专心临摹,得其用笔俯仰向背,姿态横生之处,一一入微,然后别取一种临数月,再将前所宗者临三月,觉此一番,眼力与前不同,如此数转,以各家之妙资我一人,转阻转变转变,转入转入转妙,如此三年,然后取所主书摹写数月,则飞动之态,尽入笔端,结体虽雅正,用笔则奇宕,此时真书草书行书一时尽悟,可入古人之室矣!
行书点画之间须有草意,盖笔笔飞动,纯是天真横溢,无迹可寻,而有遒劲萧远之致,必深得回腕藏锋之妙,而以自然出之。
其先习黄庭洛神以端其本,其后习各种草书以发其气,其中又习数十种行书以成其格,安得不至妙境。
行书之功十倍草书。
或曰古人有忙中不作草字,奈何?曰:斯人斯时所未学者,草耳,未学则以为难,理或然欤?或曰:此说误。
不及作草者,不及起草再誊真耳。
学行书即能通真,学真书不能通行。
以此知行书之功不小。
锺太傅书,一点一画皆有篆隶之遗,至于结构,不如右军。
格之凤翥龙蟠如张芝,如索靖,皆锺一家书,以右军视之,正如太羹元酒不复过而问矣!锺书须玩其点画,如鱼如虫如枯枝如坠石,其旨趣在点画之间,虽古却少变动,简却少蕴藉,于势之一字尚未尽致,若夫王则纯以势胜势,奇而反正,则又秘之又秘矣!
华亭少时,学李北海,又学米襄阳,于二家盘旋最久,故得李十之二三,得米十之六七。
生平虽无所不临,而得力则在此。
今后学董者,不得舍李米而竟取董也。
盖以董学董终不是董。
米中年方临颜。
陈中丞好学书,元章授以提笔法,曰以腕抵纸,则笔端有指力,无臂力也。
曰提笔亦可作小字乎?元章笑顾,小吏取纸书黼黻,赞笔划端严,字如蝇头,
而位臵规模皆若大字,因请其法。
曰:无他,惟自今以往,每作字时,不可一字不提笔,久之自熟矣!
八法转换,要笔笔分得清,笔笔合得浑。
所以能清能浑者,全在能留得笔住。
留笔总在能换处,见之转换者,用笔一反一正也,此结构用笔也,即古人回腕藏锋之秘,不肯明言。
所谓手授口诀者,试问笔如何能留由,先一步是用腕力,腕力用得不坠之时,方才用留,笔笔既留矣,如何能转,曰,即此提笔之果,能提笔,然又要认得换笔,自然笔笔清,笔笔浑。
其法贵在窗下用熟,及临书时,一切相忘,惟有神气飞舞而已。
所谓抽刀断水,断而不断是也。
观舞剑而悟者,张旭也,斗蛇而悟者,文与可也。
舞剑斗蛇最得古人用笔之妙,临来仲楼所刻舞鹤赋五年,字体始定。
用笔四处,不可不留心,如出也收也放也转也。
余虽得元宰嫡传,初学书时,只临肥本兰亭,三年不辍,又不敢易他贴。
介子尝笑其拙。
三年后方临董书,旋临官奴贴,又稍涉坡仙北海,旋弃之,遂转学杨少师乐志论,又复有悟,但嫌其结构谨严,无疏散之致,又以舞鹤赋为主,如此二年,遂临二王全帖十册不停手,不下座者,七月及临毕。
之后作字更拙陋,无一笔如意。
余私心恨之,乃掷笔不敢作书者数月,后又猎心复萌,取旧日所临再虚心奋入,觉此际
较从前大有不同,每一字中,又开无限法门,与我相瞻于静对之际,若以精微相合者,然后知古人之妙,未敢轻示后人,又必待后人有一分眼力,则见一分,有十分则见十分也。
盖每字有数层悟入者,余乃知之又敛。
我胜气淡,我妄心临颜柳欧虞而寝食于褚者,数月于宋之四家,元之一家,明之诸家,皆无所不窥,而独以米老为最,又取从前诸帖,时时拈起,回旋往复屈指计之,不知费几许几月矣!
乙巳春,过昆陵,见王双白,双白见余书静正因偏,告同人曰:此似董而深于少师之法者,元宰之后一人也。
因劝余,不必泛临各家,当以董为主,间入少师之法,已足成家传世也。
自是始专业华亭,誓以终老。
双白髫年,即从董先生游,今六十余矣。
董历游南北,双白多从之,故笔法精深,自谓得不传之秘,又亲书三十二字授余,其中有“侧笔取势,晋人不传之秘”十字。
余初见以为不然,盖势之一字,余未深明,然每从诸家之说,以为未有不从中锋而得者,今日侧笔,胡为乎第?余从事于此有年,惟此一势字未了得,毋中锋之过乎。
归来临帖数百字试双白传法,犹未了解此势字。
初秋一病,淹留至十九日不愈,即起坐亭中,见风吹竹叶相迎相亚,忽迫忽避,恍有所得,觉前日半解半阻,至此神悟顿开,涣然冰释矣!羲之云,执笔在手,手不知运,运笔在腕,腕不自执。
此四句贵先讲明。
透观此语,转腕之法贵矣。
次选临古帖,择其佳者摹之,所贵识得弃取,次折笔点画之间一一折开,看其起止,法熟后自臻神化。
以上五条乃元宰先生临池妙诀。
此外,侧笔取势晋人不传之秘也。
侧笔取势者,于结构处一反一正。
所谓锋锋相向,此从运腕得之。
凡字得势则活,得势则传。
徐欣二字,让左侧右可悟势奇而反正。
永兴抽刀断水,自谓于道有悟,及舞剑斗蛇龙蟠凤翥诸法,一以贯之矣!又,前人诗云:舵楼一夜雨催诗,果有蛟龙起墨池,悟得将军舞剑势,分明草圣折锋时。
“势”字最妙侧笔取势,言其书画有锋,势奇而反正也。
丰南隅《考功》云:双钩悬腕,让左侧右,掌虚指实,意前笔后。
此十六字,古人所传用笔之诀也。
双钩悬腕,食指中指圆曲如钩,节与母指相齐,而撮管指尖则执笔,挺直大字,运上腕,小字运下腕,不使肉衬于指;让左侧右者,左腕让而居外,右腕侧而居中,当使笔管与鼻准相对,则颌下无奇斜之患;掌虚指实者,指不实则颤掣无准,掌不虚则窒碍无势,三指撮齐,上俯仰,进退往复,垂缩刚柔,曲直钩环,纵横转运,无不如意,则笔在画中而左右皆无病矣;若夫意前笔后,工夫熟后,方可臻也,非纸成堆,笔成冢,安能有此神化。
此南隅论临池家法,矜为神妙。
以余观之,
只是搦管法,至所以运笔并未之及,况让左侧右,注解总非耶?或曰让左侧右,毕竟如何,此拗腕法也,亦只向右边之一法耳。
六书象形会意谐声指事转注假借,发笔处收笔处转笔处皆有口授妙诀。
又起不孤,伏不寡,亦双白妙语。
陈眉公执笔撮于指尖,横担又斜又扁,不肯对客作书,恐人盗去笔法,此与古人执笔稍异。
右军执笔向内,大令执笔向外,鲁公执笔真正中锋,今持其墨迹,向日中照之,划中微有一线,其色更黑,画画皆然。
三人执笔虽不同,然皆悬腕、悬肘。
董先生学大令,邹虎臣则全仿鲁公。
董先生于明朝书家不甚许可,或有推祝枝山者曰,枝山只能作草,颇不入格。
于文徵明,但服其能画,于米万钟则更唾之矣。
于黄邓稍蒙许可。
董用羊毫,其头甚长,约一寸七八分,又略丰美。
所谓毫毛茂茂,但笔笔尖耳!用之写小楷、小行或微杂紫毫。
若匾额宜用羊毫,字大者,绝不用棕及猪毫。
匾额横字,书宜长瘦,不宜扁阔。
直竖匾额,高悬七八丈者,上字宜微大,下字宜微小,大字宜笔笔用力,黑多白少,言用笔宜肥也。
凡写字,先小字后大字,先缜密后纵宕,理所必然。
王觉斯字,课一日,临帖一日,应请索,以此相间,终身不易。
大抵临摹不可一日间断耳。
觉斯字,一味用力,彼必误认铁画银钩,所以魔气太大。
先生每云,吾书无他奇,但姿态高秀,为古今独步耳。
心忘手,手忘笔,笔忘法,纯是天真潇洒。
邹虎臣初学书最服膺董先生,及双钩悬腕三年而后成之。
又邹虎臣评宋四家书,蔡曰嫩,苏曰俗,黄曰野,米曰*,以其偏旁欹斜鲜庄雅之度耳。
毗陵有“束第”二字,经一尺五六寸,乃元宰书,真得势字。
元宰尝云,余学三十年,悟得书法而能实证者,在起倒收束处耳,过此一关,虽右军父子亦无奈何耳!
转左侧右乃右军字势。
所谓迹似奇而反正者,世人不能解也。
字之巧处在用笔,尤在用墨。
然非多见古人真迹,不足与谈此窍也。
盖用笔之难,难在遒劲,而遒劲非怒笔木僵之谓。
乃如大力之人,通身是力,倒辄能起,此惟褚河南虞永兴得之,须悟后始知余言也。
颜平原屋漏痕折钗股,谓欲藏锋,后人不识,遂以墨猪当之,皆成俗笔。
痴人前不得说梦,欲知屋漏痕折钗股,当于圆熟处求之,未可朝执笔而暮合辙也。
吾学书在十七岁时,先是吾家仲子名传绪,与余同试于郡,郡守以余书拙臵第二,自是始发愤临池矣。
初师颜平原多宝塔碑,又改学虞永兴,以为唐不如晋,遂专仿黄庭经及锺元常宣示表、戎辂表、丙舍帖,凡三年,自谓偪古不复,以文徵仲祝希哲臵之眼角比。
游嘉兴,得亲观项子京家藏古人真迹,又见右军官奴帖于金陵,方悟从前妄自标许,譬如香岩和尚,一经洞山问倒,愿一生作粥饭僧,余亦愿焚笔砚矣。
然自此,渐渐有心得,今将二十七年,犹作随波逐流书。
虽翰墨小道,其艰如此,况学道乎?
庚戍二月二十日华亭论书。
内度景有历代内府玉宝及历代名人图章,又有一长印云:“玉皇殿上掌书仙。
”此七字甚俗,然朱色如新,是亦一奇。
观其语,疑宋徽宗所用之物也。
古洲藏此神物,提督马进宝欲得之,以为进京入贡之用。
古洲索价虽三千金,亦权意终无售意也。
马价六百金,古洲不应。
有人献计于马,遂以暗通海上郑成功为名,发兵黑夜围古洲宅,擒臵于狱,凡家之所藏尽为马有,不独内景经也。
又馈金珠乃得免。
后马自京师还,召古洲一饭而已。
刘玉少家藏眉公真迹甚多。
余昔婆娑其下,见一白纸,便面,横书“闲挥白羽扇”五字,此款极新。
山谷小品云,心能转腕,手能转笔,书字便如人意。
观眉公此书,方知古人工书无他奇,但能用笔耳。
大令草书淳古,殊近伯英,论者以右军草
入能品,大令草入神品。
余以右军父子草书比之,文章右军似左氏,大令似庄周,似右军者,惟颜鲁公,杨少师仿佛大令耳。
山谷谓洛神赋非王子敬书。
以字格笔力去之太远,乃米宣猷书。
山谷诗云:小字莫作痴冻蝇,乐毅论胜遗教经,大字无瘗鹤铭,隋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
然适能作小楷,亦不能摆脱规矩。
客曰:子何不舍子之冻蝇?余无以应,因知此技非得不传之秘者,未易易也。
凡欲作书,先端坐静思,随意所适,言不出口,气不盈息,沉密寡默,如对至尊,则无不美也。
褚河南印印泥,张长史锥画沙,颜太师屋漏痕折钗股,怀素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可以悟入也。
肥字须要有骨,瘦字须要有肉。
字美观则不古,初见之使人甚爱,次见之则得其不到古人处,三见之则其不合者盈眼矣。
故观今人之字,如观文绣,观古人之字,如观钟鼎,行行须求合法,字字须求生动。
淳化阁帖,初刻系枣版,银定拓。
余友吴天定为余父述古公门人所居,又相怜。
余朝夕得把玩后,湖广胡天骝出一册见示,乃二王草书,生动变化,余一见即知为潭帖,在淳化之上。
观其后款,果然为二王草书。
邢子愿得力于此。
淳化秘阁续帖内欧阳太子率更、李太白皆极妙。
太白字,天真豪放,逼似其为人,云得力于南唐李后主七法。
余见董先生
所刻戏鸿堂、宝鼎斋、来仲楼,书种堂正续,二刻鹪了瓴、红绶轩、海鸥堂、青来馆、蒹葭室、众香堂、大来堂、研庐帖十余种,其中惟戏鸿堂、宝鼎斋为最。
先生平生学力皆在此二种,其余诸帖,研蚩各半,而最劣者,则青众香也。
笔意酷似杨彦仲,疑其伪作也。
淳化阁贴,所见诸本,皆系钱文倩物。
文倩囊涩,先质六册于一富贾,余四册,余尝见之。
其中二王一册,笔法秀宕,下真迹一等,果俊物也,细玩却是潭帖。
在明朝唯陕西肃王府翻刻石拓为最妙,谓之肃本。
从宋拓原本双钩勒上石所刻,费数万,较今市本相去天渊焉。
明朝法贴,大刻有郁冈斋乃王氏所刻,停云馆,乃文氏所刻。
郁冈斋,余童年曾见之,不复记忆。
停云馆,余见之于张玉立家,其中黄庭、兰亭刻有多种,而帖中所载宋元诸家最详。
又涿州冯相公所刻快雪堂,亦备载苏米书,采摭颇精,于晋魏历代之书,十得四五耳。
至于董先生所刻戏鸿堂、宝鼎斋,临摹历代大家及自书题跋,精妙绝伦,近则可掩郁冈斋,远则踞诸淳化各种名帖之上,诚罕观也。
余见二王帖十卷,首幅刻右军、大令二像,前六卷皆右军书,后三卷皆大令书,共一百七十余页,末一卷皆名贤题
跋,乃金坛李氏所刻。
李为元明两朝世家,故能办此。
余曾不停手临七月余,后以乏米,质之张氏,得六星后未能赎,可叹耳!
二王有甲戍帖,在淳化之上。
宜兴蒋如奇,号邃初,在扬州盐商家得之,价值千金。
蒋与刘馀佑同年,蒋死,其子中落,适刘子名芳烈者,为镇江太守,蒋子修谒刘,请看不还,以北寄为辞,及蒋归,然刘所赠不下数百金也,后数年,蒋游京师谒馀佑,又赠数百金。
蒋遂不敢言,至今竟为刘氏所有。
米南宫对宋仁宗曰,蔡京不得笔,蔡卞得笔,而乏逸气,蔡襄勒字,杜衍摆字,黄庭坚描字,苏轼画字,臣刷字。
余学书十六年,方悟得势字,至二十七年,方悟得三折笔锋。
今人把笔无几时,便思挥屏扇纤素,开口便轻议前贤,只是不自知丑态耳。
历代名家,各有妙悟,如孤蓬自振,惊沙坐飞,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如折钗股屋漏痕、锥画沙、印印泥,如两峰出云,忽然自合,如见舞剑器,如见道斗蛇,如闻嘉陵江声,乃于道字方有悟,抽刀断水,总只悟得个势字,是取势又兼用笔,其余三折锋之说,自卫夫人及羲献而后无有问途者,岂知之,固秘之耶。
抑得势即三折笔耶,可
以不言耶,妙极!
落笔要有疏宕纵逸之气,凡作字时,便存此想,不可忽略,然必在极熟之后,笔忘手,手忘笔,方能臻此三折笔法。
元宰以争座位为颜书第一,为其字相连属,诡异飞动得于意外,最为深思。
学书之人先须笔笔能到古人,及至到处,则须劈破天荒自成一家。
秦少游绝爱政黄牛书,问其笔法,政曰:字,心书也。
着意则不佳,故每求儿童书以观其神气。
余学书在戊子元旦至甲申二十七年,临摹古帖备极苦心,虽时与古人盘旋,然堂奥未窥也。
壬子腊月回山西陈家集,晴窗之下,偶临元宰禅悦一则,忽悟得变化笔法,然非口授,亦不能透彻耳。
凡临贴到数月之后,工夫沉密则平日笔意反为法所缚,动笔辄更拙滞,不得如意,如须换一两种帖,庶前之所临,活变生动,从不经意处潇洒而出。
临小字是日,不得为人写大字,临大字是日,不得为人写小字,若转换数日笔意飞舞,厥迹既佳,大小亦可任意矣!
余十六岁时,过金陵,侄孙直儒家见其五百金所购欧书乐志论墨迹,余极爱之,因屡愿习此种,又苦其难弃前学,心识其法,五十二年未尝语人,后传李锡奇、乐继武及明晋卿子,名观者共传三人焉。
在直孺家见颜鲁公争坐位墨迹,在唐版纸上无一字涂抹遗漏,与世所传草稿不同,字形瘦劲奇变,踊跃生动,如龙眼大,后幅并无人题跋,只有数行落年月姓名,但云是鲁公当日誊清,上之当事者,历代藏之。
粤西荔波县瑶蛮洞中,传为世宝。
万历末,有浙西顾姓者,官于其地,诱而得之,藏于其家。
天启间转入吴门韩某之手,直儒用八百金购得之。
此卷华亭且未之见,况前此书家乎?宜其题跋之无人也。
余得华亭门人传法,眼能小具别鉴,故知其为真迹也。
镇江曹次师家藏苏米真迹,来扬求售。
米之用笔,顿跌清古,与世所传真壤十纸,相去天渊,即较之方圆庵张志孝碑,亦不相类。
乍视之,不知为米书。
米老儒古帖,结构盘桓,气魄雄浑,笔意磊落。
王双白云:明朝只有一大家,董元宰是也,下此都是名家。
总明朝书家论之,可与唐宋匹者,一邓太素,二邹衣白,三倪苏门,四陈眉公,盖太素得力于米而天姿古劲有屈铁之势,全以骨胜,所少者细筋,又无变化,新新之态。
至于邹书则中锋悬腕,荧迥刚劲,但拘于颜
法,又时伤瘦硬,未能变化耳。
若倪书,笔法秀逸,从董脱胎,于历代之法蕴蓄宏深,而出之简远,不似他人着力。
陈眉公用笔甚活,自成一家,能于紧处用藏锋,其结构如松柯掩缭,有骨有趣,从苏脱胎,一毫不背。
此四人皆亚于董,正是孔门有四哲耳。
凡用新笔,以滚水洗毫二三分,胶腥散毫为之一净则刚健者,遇滚水必软熟,与笔中柔毫为一类,后以指攒圆,且不可令曲,听干三四日后,剔砚上垢,去墨腥,新水浓研,即以前笔饱醮,仍深二三分,不可濡水,随意作大小字百余个,再以指攒圆,直候干收贮,量所用笔头浅深清水缓开,如意中式,然后醮墨,此华亭秘传也。
又作字先开笔,开笔之法,先点清水,少歇又点,如此三次,令水透毫,然后取笔向干净砚上旋转捺之,令四面之毫,无一不和,又由浅入深,令四面毫之润处无一丝不齐,酌字大小,以分浅深。
若临米,纵小字亦须深开,运用轻重方能随意。
若写毕,亦另有秘传。
凡作字时,几上当安笔七八枝或十余枝,若用笔少不如意即弃去另换一枝,勿惜小费致留恶札于世相传。
善书者不择笔,此英雄欺人语也。
凡书字,墨须新磨,重按缓转,则汁细色鲜,书笺纸宜用烟墨,书宣纸宜用胶墨。
书熟宣胶墨与烟墨同研乃佳。
若纯用烟墨,一经裱后,则墨色晕出,字迹模糊矣。
研墨成后,必须令其停十余分钟,乃取笔醮写之,则光彩异常。
又,墨须浓,笔须健,以健笔用浓墨,则作字有力而气韵浮动。
又作字须有胆,胆大则悬腕自足,胆小虽悬肘不成。
凡书字,自运在服古,临古须有我,两者合之则变美,离之则两伤。
临古须要无我,一有我便是已意,必不能与古人相消息。
摄天地清明之气,入指腕间,方能与造化相通,而尽万物之变态,然非穷极古今,一步步脚踏实地,积习久之,纵横变化无适不当,必不能地负海涵,独扛百斛。
故知千里者跬步之积,万仞者尺寸之移。
孙虔礼云,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
凡临古人,始必求其甚似,久久剥换遗貌,取神则相契,在牝牡骊黄之外,斯为神似。
宋人谓,颜字学褚,绝不相似。
此可悟临古之妙矣!
凡临古人,始在能取,继则能舍。
能取易,能舍难,然不能取无由能舍。
善学柳下惠,莫若鲁男子,于此可悟舍法。
非折骨还父,折肉还母,何从现得清静法身来。
余忆七岁时,读书东门王忆峰家,王称道董先生之学,余即慕其为人。
余十七岁时,得笔法于南都。
所谓手授口诀者,于此始知之。
十九岁得宝鼎斋初拓,甚爱之。
是时购先生真迹,然余以沉溺八股,既鲜闲暇,又生畏惮,是以不果学。
乙酉之变,余家片纸只字都无存者,避乱湖边,教授阅三四年,复购数种。
丙戊春,学永兴真书,两月即弃去,仍临肥本兰亭,直到戊子元旦,始落笔志毕生。
于此年三月廿四日临所堂大罗经止静太古一则。
岁月蹉跎,忽惊老迈,古之书家,自成童即能把笔,如大令六七岁受笔法,一到壮年,名满四方。
子昂三十八岁已官就名成。
余年四十八始有此志,不知何年得入古人之室,亦帷有立志坚定,工夫不懈,庶几有成耳。
折须提笔,转须捻笔,折乃圆,圆乃劲。
习古人书,必须专精一家,至于信手触笔,无所不似,然后可兼收并蓄,淹贯众有,亦决不能自成一家。
若专此一家,到得似来,只为此一家所盖,枉费一生气力。
又临古须透一步,翻一局,乃适得其正。
古人言,智过其师,方名得髓。
此最解人语。
人必各自立一家,乃可与古人相抗。
魏晋迄今,无有一家同者,非由风会迁流,亦缘规模自树。
仆常谓,使右军在今日,亦学不得,正恐为古人所盖耳。
作书须笔笔有原本乃佳,一笔杜撰便不成字。
作书不可不通篆隶,今人作书,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