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符号学

第二节 电影的结构主义与符号学


结构主义语言学与符号学的出现意味着思想的公共视角的建立：各种 意义必须经由语言，从而原先个人化的活动现在成为可供公开检视的 他人的词语的方式。 索绪尔开始对笛卡尔、康德等传统哲学中的绝对精神主体提出了批判。 当代人文科学思想几乎已全部进入结构主义的表达领域，电影理论随 之实施了向电影结构主义与符号学的转变。 美国电影史学家和电影理论家让〃米特里（1907-1988）著作《电影 美学与心理学》，首先提出了电影符号学理论认识的三个层次，即影 像、符号和艺术。 他认为影像是指一个物象，在电影中是第一层次的东西。 影像按特定的规则结构为画面，具有了符号的意义。 通过导演的想象与创造，电影的诗意建立。 米特里在这里给予确定的是，电影影像能够组构成具有语言意义的画 面符号。




麦茨举例说，



在一个影片中如果湖岸的石板路指示出一种焦虑和困难的气氛， 是含蓄意指的所指，即这一影像的内涵。 那么，被表达出来的场景像暗弱的灯光、几无人迹的码头和堆 放着的杂物等，就是直接意指的能指（画面）与所指。 它们又共同成为含蓄意指的能指，即外延影像。 这样麦茨既指出了电影语言的特殊性，又全面地确定了电影的 符号学特性。






对于结构主义来说，这种符号内部结构的任意性和约定性引 出的最重要意义在于：



符号的存在与内容确定都与外在事物无关，只与符号自身系统相关。 首先说明什么样的语音形象和什么样的概念内容结合，不由外在事物 决定。 其次能指包含的所指也已经脱离现实事物而存在，‚树‛的能指所蕴 含的是‚树‛的概念，不是事实中的某一棵树。 这样，语言符号的结构状态不是由符号外的现实世界来决定，而是由 符号自身的系统生成。 保持了符号或词语的稳定不变。 又从符号关系和含义由系统本身生成来说，语言是自我界定的。 它足以组成自己的世界。





能指与所指的短路给电影符号学的系统构成造成许多困惑： 这种类似性让电影符号失去一般语言符号的稳定性能。 也让它在自身系统内的自我界定与自我生成变得似乎不可能。
意大利学者皮·保·帕索里尼的《电影诗学》、温别尔托·艾柯的《电影符 码的分节》

同样是电影结构主义的重要著作，推动了电影符号学的研究。 帕索里尼说：‚如要把电影作为语言来讨论，至少要会运用符 号学的一套术语。‛ 帕索里尼还认为‚形象或形象符号固然没有编入任何词典，也 没有文法，但它们具有某种共同的传统‛。 因为各种物象已进入我们的记忆和梦境，当我们看见一个事物， 它就会提示给我们一些认知的东西，如‚火车‛会告诉我们工 业社会的概念。 ‚由此可见，不存在什么‘自在之物’。每个物都有丰富的涵 义，足够成为象征的符号。‛ 艾柯也认为 ‚一个影像并不具有再现物的特性‛，‚因此，我 们认为，图像符号也完全是任意性的、程式化的和无理据的‛。


结构主义在后来的发展中又形成符号学思想，以致“结构主义”与 “符号学”两个词语可以互换。 罗兰·巴尔特（1915-1980）在重释索绪尔的学说后，结构主义语言 学的基本原理亦成为了符号学的基本原则。
索绪尔语言学的几大命题构成了结构主义的思想基础：
1.语言的历时性与共时性。 历时性指语言的历史演变，共时性指同一时代空间中的语言。 历时性是随时间流动的语言状态，历时事实是个别的。因此不可能在 历时性中去建立语言体系。 共时性中的语言具有一系列联想场的形式使之形成系统，如声音的类 似性和意义的类似性都能够造成联想场。 2．语言符号的能指与所指关系。 罗兰〃巴尔特说：‚记号就是由一个能指和一个所指组成的。能指面 构成表达面，所指面则构成内容面。‛ 能指是直观的语音和形象，所 指是其概念内容。 问题在于符号的能指与所指的关系既是任意的，又是约定的，它们之 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汉语符号‚树‛和英语符号‚tree‛都同样指 示着树这一内容，它们的语音与形象全然不同并不影响所指。
但在把电影的表现元素梳理为符码的尝试方面，他仍然面临很大的困 难与矛盾： 电影语言是视听与形象的符号，形象的数量是无限制的。 电影镜头完全不是一般语言中的词。电影语言没有固定的词。 说一般语言就是去使用它，而说电影语言在某个程度上是去发明它。



在这种情况下，麦茨认为对电影的组合段研究就处于电影符 号研究的中心地位。
影像的现代美学： 一、电影符号学
第一节 结构主义与符号学美学的基本命题 20世纪是西方诸种思想流派纷涌的时代，结构主义出现却使众多思想 进入一个共同的表述范畴。 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1908- ）在1955年发表《热带闲愁》，开始 了结构主义的发动。随后其论著《结构人类学》使结构主义成为西方 人文科学的一面旗臶。 虽然列维〃斯特劳斯使结构主义一举成名，但他的思想主要来源于瑞 士语言学家索绪尔（1857-1913）的著作《普通语言学教程》。



麦茨在《语言与电影》一书中提出“电影本文”概念，开拓了电影符号 学第二阶段读解影片文本的新研究领域。
电影本文的含义在于将影片视为具有内部结构系统的富有涵义的表述。 读解表示对影片展现的各种符码和能指及其形式构成进行分析，把握 其深层结构，发掘一切可见的与潜在的内涵。 它深入到一部或多部电影内部，包括影像、镜头、段落和声音等元素， 对其表意形式与功能进行多层次的结构分析。



‚大多数故事片在它们的主要组合段修辞法上却彼此相似。‛ 电影镜头由于其形象的无限与不确定性，不能适合电影信息符码系统 性、同质性、连贯性的要求。而镜头的组合显现出了结构的规则。 这就是麦茨所以区分出影片的八大组合段，试图以此涵盖全部蒙太奇 叙事结构的缘由。 其八大组合段图式如下。（参阅书本） 这一概念模式提出后，有理论家肯定了其对影片文本分析的重要意义， 也有人对此作出批评与争议。 意大利符号学家格罗尼认为八大组合段概念根本不能涵盖复杂的电影 信息，电影信息应是多重代码的本文。 另外有理论家也认为大组合段不能成为电影本文分析中的普遍图式。 其实麦茨本人意识到大组合段可能仅仅涉及了电影语言结构的一部分， 并承认这只是电影本文层面多种切分方法之一。


3．语言二项对立的存在方式。

语言的句子总是按时间顺序依次出现，并且呈水平方向的运动。 如唐朝柳宗元的诗句‚千山鸟飞绝‛。横组合的方式。 从整个语言系统来观察，这一句子中的每个字词又与没有在此 出现，但仍与之相关联的许多字词形成对立造成联想场的关系。 如‚山‛字可联想及‚水、野、谷、径‛等，‚鸟‛联系到 ‚兽、禽、人‛等。 它们是在共时的空间方向上隐藏着，所以将之称为纵聚合关系。 纵聚合关系指明了语言中每一句话的含义都不是单一自足的， 它们有着无尽的联想空间和隐喻性获得的可能。 下一句‚万径人踪灭‛，将单纯的自然事物引伸至人的孤寂内 心。 纵聚合关系显示出的语言存在方式尤为重要，它连带出的是整 个语言系统。




表达平面（E）和一个内容平面（C）， 两个平面之间的关系（R），


这样我们就有表达式：ERC。第一系统（ERC）变成表达平面或第二 系统的能指： 2： E R C 1 ： ERC 任何本文如神话、文学以及叙事等都是二级符号系统。 霍克斯给予的图表是这样的： 语言层次：1.能指 2.所指 神话层次： 3.符号（1.能指）： 3.符号 （ 2.所指）






在论述到电影语言的最小单位时， 帕索里尼这样提出： a.电影语言的最小单位是构成一个画面的不同现实物象。 b.这些本是现实的形态的最小单位被视为影素，与音素单位类似。 艾柯对之作如下修正： b.这些最小单位不能等同于语文语言的音素。语素是一个涵义单位， 音素却不是一些具有独立意义的构成部分。 c.镜头不等于语素，作为更大的单位，它更与短语相近。 显然艾柯的概念更强调了符号学的认知，另一方面，他无意中提出了 电影的语素和音素无从确定的问题。






第三节 麦茨与电影第一符号学思想


巴尔特的学生克里斯蒂安〃麦茨是电影符号学的第一位创始人。 麦茨于1964年发表了长篇论文《电影：语言还是言语？》，标志着电 影第一符号学的诞生。 麦茨明确提出‚作为一种符号学现实的电影‛这样的概念，并直接表 明他想在电影语言领域中，研究在电影信息中使用的作为主要意指单 元的符号的结构形式和功能。 麦茨指出：‚电影肯定不是一种语言系统。然而，它可被看作一种语 言。‛他在这里试图表明电影的确是一种特殊语言。 根基于符号的能指与所指的短路或肖似关系：虽然这导致了电影语言 的特殊性，并不使之丧失语言与符号的属性或符号学的认定。 所以麦茨说：“电影符号学可以既被看作一种关于直接意指的符号学， 又可以看作一种关于含蓄意指的符号学。” 直接意指是对电影语言单纯符号层面的认定，它相当于巴尔特的一级 符号系统；含蓄意指关联到电影的本文层面，相当于二级系统。

来自对电影本文的读解明显地倾向于对影片叙事结构的分析。 在麦茨的认识中，电影手法基本上就是电影叙事法。叙事才让电影产 生了一套自己独特的意指构造。 从某种意义上讲，电影符号学正是在这一倾向下，朝着电影叙事学自 然发展。 而麦茨在1977年发表新著《想象的能指》，将关注点转向电影本文与 观影主体的关系。这将标志着电影第二符号学的建立。






4.语言和言语。



语言表示着抽象的符号系统，它没有实体，但确实是一个体系 结构。 言语是在日常情境中说某种语言的人发出的话语，它可以是社 会的、集体无意识心理的，也可以是个人的与暂时的。 语言体现在言语，同时呈现出语言的结构。 索绪尔已经认识到，语言不是唯一的符号系统，他认为语言学 应该是尚未成学的符号学的一部分。 罗兰〃巴尔特在发展索绪尔思想的时候，在某种意义上颠倒了 语言学和一般符号学的位臵。 他把由能指与所指及其关系构成的语言结构状态，看成是符号 系统中最基本的第一系统。 第一系统作为一个整体又可以嵌入另一符号系统，成为它的能 指，加上这一符号系统的所指，共同形成一个二级符号系统。




同时他涉及到了电影作为语言的复杂性。

他认为“如果对各种物象加以认真研究，我们就会清楚，能指的和所 指的同一性是完全相对的，虽然影像与它展示的事物相类同，但是它 总是会为被摄事物增添某些意义”。 这一论述关系到对影像作为符号认识，其内部结构能指与所指间的关 系与一般语言符号性质有所不同的揭示。 一般语言符号的关系是随意与约定的，但影像本身由物象与声音直接 构成，是一种视听符号或形象符号，符号的能指本身就是所指。 如银幕上的一棵树就是树的形象，它既是能指又是所指。电影符号学 家莫纳科将这样的符号称为短路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