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单身狗”,而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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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单身狗”,而是“一个人”
南方周末
超过5800万人在中国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其中,独居青年(20-39岁)已达到2000万。

独居青年潮已经成为中国无法忽视的社会现象。

在社会流动性增强的大背景下,中国人一直以来所依赖的“关系”断了,“孤独”变成了一种集体性的社会心理。

凌晨2点,看着满屋一片狼藉,陆玮终于忍不住哭了。

这是25岁的她来到上海的第五年,也是一个人居住的第五年。

就像日本插画家高木直子《一个人住的第五年》里一样,自2013年和异地恋的男朋友分手后,陆玮已经习惯了生活的圈子里除了同事就只剩自己——
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街,一个人跑步,一个人出门旅行,一个人生病痊愈,一个人下厨做饭一个人吃……
一个月前,为了换一个住处,陆玮又独自和房东、中介、装修队、搬家工打起了交道。

那天回居所前,她刚与试图临时加价的搬家工人大吵一架。

她想找人撑腰,结果附近男同事“正好去了女朋友那里”。

五年来,陆玮第一次问自己:“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从整个中国来看,陆玮显然不是一个人。

来自国家民政局的数据显示,中国的独居人口从1990年的6%上升到2013年的14.6%。

如今,有超过5800万人在这个国度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其中,像陆玮这样的独居青年(20-39岁)也已到了从未出现过的规模:2000万。

更直观的例子发生在中国的一些超级大都市,比如上海,“每四个家庭就有一个独居户”。

“这里像东京、台北,满大街便利店、咖啡厅和快餐馆,还有满大街和我一样一个人生活的年轻人。

”在上海独自居住了2年的“90后”福建女生“鱼丸”(网名)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里,没有任何人会来干涉我‘单身狗’的孤独。


1. 逃离舒适生活圈
几十张明信片绕着一张世界地图铺满了“鱼丸”屋子的墙面,它们来自她独自旅行的“19个半”国家。

“去美国的时候有一半的时间和朋友一起,所以只能算半个。

”“鱼丸”说自己是个“口味奇特”的旅行者——不爱酒店,习惯住青年旅社,也曾当过几回“沙发客”。

她喜欢去博物馆、二手集市和艺术街区,尽可能地避开一切游客聚集的“tour-ist attraction”(热门景点)。

一个人上路往往意味着苦行僧般地旅行。

在独自旅行的路途中,“鱼丸”能把20天的行李装进一个双肩包,下飞机后不倒时差,落地就玩。

她经常一天走8到12个小时,饿了在路边啃个三明治。

她睡过机场、夜大巴和青年旅社的12人间。

即便在美国有了旅伴,“鱼丸”还是趁着朋友还在睡觉,一个人溜出门,看了亚利桑那州粉红色日出映照下的山峦。

“我常常在出行前,把身边可能作为旅伴的人默默筛一遍,最后还是悲伤地决定独行。


在豆瓣上,“喜欢一个人旅行的女生”小组已经有了超过71万的成员。

问答社区“知乎”上“一个人的旅行真的那么酷炫吗?”,已有309个回答,“鱼丸”的回答获得了6495个“赞同”。

事实上,对于中国大城市里的独居青年而言,独自旅行意味着孤独生活的一个出口,意味着难得的自由。

“可以随心意地改变计划,可以在博物馆泡上一整天,可以在海边喂几个小时海鸥,可以不顾忌任何人。

”“鱼丸”曾在拉脱维亚首都的汽车站光靠手比划找到了下一站的位置,在苏格兰的暖阳中偶遇一片金灿灿的墓园。

她在“知乎”中这样写道,“独自旅行让我逃离了comfortzone(舒适圈),每一项行动都是为了丰富自己的旅途。


“独自旅行不是为了炫耀的资本,而是一种需要。

它不是生活日用品,而是以年、月为周期的心理必需品。

”自助旅行手册《孤独星球(lonelyplanet)》的撰稿人李小可从2007年开始独自旅行。

在她看来,独自旅行是脱离日常圈子的最好方式。

没有朋友的牵绊,和当地人沟通机会就多了。

李小可常常想起那些陌生城市巷道里的陌生人,迎面而来的微笑给她带来了“与当地发生联系”的快乐。

这几年,陆玮也把假期换成了一段段独自旅行:在日本大阪的乡下,连续5天和同样的老爷
爷、老奶奶一起在山顶迎接日出;刚和男友分手的春节,在飞往新加坡的飞机上吃了饺子;在局势紧张的菲律宾邂逅了一个没有人的“私人海滩”。

“和朋友旅游享受的是和一群人在一起,而独自旅行则是去探索整个世界。

”陆玮说。

2. “竟然那么喜欢孤独感”
陆玮把自己称为“孤独享受者”,比如一个人看电影。

在上海的五年里,她积累了三百多张电影票,和别人一起看的只有3次。

住在城市西北角的她会找个人少的电影院,带上一瓶水走进放映厅。

《一代宗师》看了5遍,《地心引力》《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星际穿越》和《狂野非洲》看了2遍。

“一个人看完一部电影之后,不必迅速出戏,更容易专注。

”她引用曾经的知乎红人“孔鲤”的话——“全剧终/看见满场空座椅/灯亮起/这故事/好像真实又像虚幻的情境”。

不怎么喜欢看电影的江唯则是“一个人K歌”爱好者。

从高中开始,每个月,江唯都会找一天在中午12点到KTV,花48元点上一个小包厢和可以无限续杯的柠檬水,一个人痛痛快快唱上5个小时。

“从妈妈那个年代的歌,到中国好声音。

中文、日文、英文一个个轮番唱过来,唱到话筒没电。

”江唯说,“一个人去K歌没人抢麦克风,想唱的歌可以唱十几二十遍,不想唱就看MV。


高中毕业后,江唯进入上海的一所高校。

她有些惊讶,到了大学竟然还要过集体生活。

她给自己规定:每天第一节课前,提早2小时起床,趁室友还没醒,拥有一段与自己独处的时光:跑步、健身,进行自我反省。

“有时候会反省昨天吃得太多,有时候会反思昨天对朋友说了句很不好的话。

”江唯说。

从小学就随父母工作变动不断转学搬家的江唯,部分丧失了成长过程中与同龄人建立深厚友情的可能性。

她开始习惯一个人,习惯通过不同的方式去发现孤独的本质。

“人终究是要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如果要那时对孤独猝不及防,现在就习惯、就能过好不是更好吗?”
同样,陆玮发现,独居生活令自己学着更认真、更纯粹地去做一些事情。

她发现DIY做礼物、写亲笔信,取代网购礼物寄给亲朋好友。

她开始做日本流行的手帐,用绘图和日记记录下一个人走路时的“脑洞”和对未来小家的向往。

陆玮坦言,自己的工作从来就不是她的意志,而是父母的选择。

“所以只有在生活里,才可能实现我的内心。


“离开上海是因为当时觉得没有共同语言的人,而最终又回到上海是因为我发现,我竟然那么喜欢这种孤独感。

”网络热门视频“一人食”创始人蔡雅妮说。

3. 热闹的“一个人”
直到2015年8月专访自己的那期《鲁豫有约》要播了,蔡雅妮才把辞职创业的事告诉了父母。

彼时,距她创办“一人食”系列视频,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蔡雅妮的“一人食”系列视频能在各大视频网站以及上海、北京的不少出租车上看到,单是一集“水煮鱼”的点击量就超过70万次。

尽管如此,她还是“怕爸妈担心一个人不稳定”。

“一人食”的理念是“不孤独的食物美学”。

视频中,每个主角都是一个人面对砧板炉火、煎炒烹炸,捧着碗一个人吃完一餐饭。

他们没有讲述自己的故事,谈不上悲伤或欢乐,但在粉丝眼里,蔡雅妮用镜头、美术和色调,把本是孤独的“一人食”渲染成一件“特别小清新的事”。

大学毕业后,从事媒体行业的上海人蔡雅妮长期“漂”在广州和北京,即便回到家乡上海,她仍然选择一个人居住。

“30岁以前,爸妈还经常问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还和我爸大闹过两次。

”蔡雅妮说,“30岁以后,爸妈突然就不问了。

一方面,他们老了,开始越来越关注自己。

另一方面,他们也慢慢觉得,我一个人过得蛮好。


从“一人食”视频的火爆和蔡雅妮面对父母的踟蹰,可以看到,独身文化正在呈现一种矛盾感。

一方面,“单身狗”和“剩女”们不断地陷入自嘲、调笑、打击,甚至还出现了《25岁后把自己成功嫁出去》和《单身太久会被杀掉的》这样的耸动书籍。

另一方面,独居开始呈现雅士“对影独酌”般的美丽:既有日剧《深夜食堂》和《孤独的美食家》的走红,还出现诸如《独立,从一个人旅游开始》《一个人流浪,不必去远方》《一个人也能有很好的时候》等流行书籍。

随着“一个人”成为一种流行文化,商机也随之抵达。

例如:15平米“超小型蜗居”户型、50L左右的冰箱、1.6升的一人份小客量迷你洗衣机、超小型洗碗机越来越多,旅游网站纷纷挂出“一人游”新模式。

在上海,小小的便利店开始遍地开花。

赵燕在上海闵行区一家写字楼边的罗森便利店当了快7年店长。

店里靠窗的一侧安装了一个长条桌,6个凳子上来来往往坐下的80%都是年轻白领。

“喜欢便当和关东煮,好些人每天都来,一日三餐都来。


“对很多人来说,便利店是生活中唯一能遇到陌生人的空间,同时便利店又方便得像一个家。

”赵燕说。

在7-11便利店北京公司行政本部部长吴萌看来,这种感觉则是独居青年们心里渴望的“微小而确定的幸福”。

“公司——便利店——一个人的家”,这几乎是田海燕每天的固定路线。

这个在上海从事IT 行业的重庆姑娘有时会在便利店待上一两个小时。

“只是喝点酸奶、看看杂志、用WiFi上
网。

在便利店出没的,都是和我有着相似生活轨道的人。

”田海燕说,“看着他们就像看到自己。


4. 更孤独的一代
当别人谈论起蔡雅妮的独居生活,她常常愿意这样说:每一个人都有50%的可能性被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都必须学会一个人面对世界,面对自己,面对孤独。


事实上,“社会流动性增强”是南方周末记者采访的多位学者对独居青年现象做出的共性解释。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张翼认为,农业社会由于生产力的局限,鼓励家庭生活和低流动率,而现代社会城市发展,则呈现高流动率。

随着人口进入城市,社会支持独居人群的相关政策越来越多,从而催生了日益增多的独居青年。

分析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时,张翼发现,单身男性主要集中于农村,而单身女性则集中在城市。

“后工业化时期,体力职业少了,智力职业多了,把女性从家庭之中解放出来。

女人不需要依靠男人,她们在单身状态下的生活质量,可能会比婚姻状态下更好。


这种趋势同样发生在发达国家。

美国学者克里南伯格在研究美国独居现象的专著《单身社会》中曾给出这样的数据:美国有3100万人独自生活,这个群体在过去10年扩大了30%,其中独居女性是主体。

这些人口占到美国户籍总数的28%,这意味着,独居者已经成为仅次于无子女的夫妻家庭,成为了美国第二大户籍形式,远远超过核心家庭、多代复合式家庭、室友同居等。

不只是美国人,在瑞典、挪威、芬兰以及丹麦,近45%住户为独居者。

日本如今也有约30%住户独自居住。

而中国、印度、巴西是独居人口比例增长最快的国家。

即便是社会发展的必经之路,相比其他国家,中国城市里的独居青年们还必须迈过传统观念的坎儿。

“现在的孩子习惯了和自己玩。

离家远了,流动多了,中国人一直以来所依赖的‘关系’断了,‘孤独’变成了一种集体性的社会心理。

”上海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副研究员雷开春认为,即便一个人的生活在今天被渲染得美好而精彩,但这一代年轻人较之上一代会更容易体会孤独感,“正因为中国曾经有强调家庭的传统,有上一代人经历过的集体主义时代,两代人的观念碰撞之下,现在大城市里的这份孤独会显得更为特殊。


当一个个独居青年在城市里崛起,应当如何连接起这些孤岛呢?最简单的答案是社交网络。

“互联网可以是媒介,但不可能变成社会。

”在张翼看来,社交网络的产生为人们造成了一种“我正在与他人联系”的假象,一部分满足了人与他人沟通的需求,但无法实现真实的关怀。

“一个人的家庭或许会成为中国未来很重要的家庭形式,但必须有鼓励发展社会组织的政
策,鼓励这些个体去承担社会角色。

以一个个以兴趣、公益取向为主的社会组织来替代原本的家庭,用这样的有机体去化解个体的孤独。

”张翼建议。

不过,中央财经大学社会发展学院副教授王建民认为,独居青年现象至少带来了一种积极的趋势,一部分年轻人开始寻找有意义的生活方式,开始慢慢拥有独立选择的能力。

就在那一个哭出声的晚上,陆玮没有睡觉,而是默默地把所有物件都归置好。

凌晨5点,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屋,陆玮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释然,“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当孤独成为一门生意
南方周末
专题按:他们开发各类社交产品,重建青年群居社区,研发暖心“大白”,甚至瞅准“一个人生活”商机……在这样一个生产孤独、解决孤独相互交织、相互作用的时代,聪明的创业者绞尽脑汁帮助都市人脱离孤独的苦海,然而真的做到了吗?本期专题将聚焦孤独这一社会现象背后的商业力量。

在一个高速运转的时代,与陌生人建立联系,不再是一场如小王子般的星际旅行。

满屏社交软件告诉你:你不是孤独一人,你被整个世界的温柔环绕。

你在互联网上的每一次怦然心动,背后都是系统和算法的上帝之手。

它是良药,也是毒药。

就像《头脑特工队》里那个怎么也干不掉的悲伤的蓝色精灵,“世界上的东西阴阳总是调和,有两个极端,你不可能把孤独干掉”。

他嗅了嗅对方手腕上的气味,试着拥抱,接着又被带到一张沙发床上,躺下。

他不知手该放哪儿,整整一个小时,他像尸体一样僵硬。

姑娘枕着他的手臂,环抱着他,他却把另一只手插进了牛仔裤兜里。

这是郑凯(化名)第一次体验蒙上眼罩,被带进一间小黑屋,带到一个陌生姑娘面前,而且还和她一起午睡。

这是一个名为“治愈系SleepTogether”的活动,由心理咨询师包大英于2015年12月19日,在一款叫做“Someet”的社交产品上发起的。

实际上,这是一场彬彬有礼的社会学实验,包大英称之为“探索陌生人的边界”。

参与者三男三女,随机配对,与陌生异性相拥午睡,你只能用鼻子和四肢感受对方。

结果只有一个人睡着了。

但睡着不是目的。

“情绪没地方发泄的时候,很想,却没有理由,向任何人要一个拥抱。

”26岁的郑凯刚来北京不久,话少,哥们儿少,乏味的他做着乏味的出版社工作。

对于他来说,点击“报名”按钮的一瞬间,散发着冒险气息——似乎这一个午觉,就能将禁锢周身的孤独感,撕开一道口子。

在这个一切都在高速运转的时代,与陌生人建立联系,不再是一场如小王子般的星际旅行,不再是一封得等上数月的笔友的来信。

只需潇洒划开手机,满屏的社交软件会告诉你:你不是孤独一人,你被整个世界温柔环绕。

敏锐发现痛点的聪明创业者们,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孤独的解决方案,使移动互联网成为现代人的三头六臂,成为救命稻草。

任何一个能感知孤独的人,都是潜在用户。

孤独正成为一门生意。

然而,创业者们真的找到了治疗孤独的良药?
至少郑凯还没找到。

12月19日之后的郑凯,依旧挤着早晚高峰,那次活动里认识的所谓新朋友,也都没再联系,成了他微信好友里新来的“僵尸”。

“孤独感只能缓解一小部分,结束了,又会回来。

”郑凯忧伤地觉得,社交就好比烟酒和大麻,“不能过于频繁,但偶尔来那么一下,可以”。

1. 孤独的“七寸”
五花八门的社交产品分布在马斯洛需求金字塔的各个层级。

“我要讲一个有关孤独的故事。

”2014年11月,张春在知乎上回答了“什么是孤独?”,在3096个回答中,他得到了24000个赞,排名第一。

这是关于一款名叫“花开”的交友软件死亡之后的故事。

在张春团队设计的“慢交友”里,用户需要两人一起种一株花,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只能面对一片软件生成的土壤,松土、浇水、晒太阳,等花发芽长大,才能慢慢看到对方的资料、照片、对话。

可一朵花要开一个月,每一步进展都要很久,很久,很久。

毫无疑问,这个软件几乎没有人玩。

冷清程度甚至让张春团队自己感到“羞耻”。

工程师在后台上架团队的新产品,“万一用户去查我们以前还做过什么家伙,发现了这么难用的‘花开’怎么办”,就顺手把“花开”偷偷下架了。

就在准备关掉服务器时,工程师竟发现了6个仍在活跃的用户。

这6个人在一个已下架并停止开发的软件里孤独地玩耍。

“我们真的想不通他们能干嘛。

”张春写道,“希望100年后
这个孤独旋转的星球上人丁兴旺,儿孙满堂。


2015年10月动画电影《小王子》上映后,“花开”的故事获得第二次传播。

张春反复强调,这不是团队新产品的软广告,尽管他们获得了10万新增用户的红利。

这个浪漫的故事几乎就要让“花开”复活了。

感性的网友询问张春,“花开”能否再次上线,他们说“如果我早知道,肯定会玩的”。

张春不相信。

“他们还是不会玩的”。

“我们已经用了快一年的时间验证了,它不行。

它不适合市场。

”张春回答,坚定而冷静。

市场偏爱的社交产品长什么样儿?在苹果手机应用市场里,登上排行榜的150个产品,它们连名字都很相似:陌陌,叽叽,探探,派派,碰碰,抱抱;唱吧,玩吧,约吧,爱吧;或者更直接的,同城交友,同城夜约,同城在线约。

产品经理们丰富的想象力,让你可以用眼耳口鼻各个器官社交。

这些社交产品并不完全或仅仅指向孤独,它们还影射着空虚、寂寞、性与爱。

反过来,孤独也不完全或仅仅指向它们,一本书或一杯威士忌都可能是解决办法。

奇特的是,二者的交集却支撑起一片蓝海。

“从这些产品的市场营销定位来讲,就是打中蛇的七寸。

”社交产品“柏拉图”CEO苏健安说,“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就往马斯洛需求金字塔的底层走了。


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在1943年将人类的需求用阶梯划为五个层级。

五花八门的社交产品分布在马斯洛需求金字塔的各个层级。

在第三层的“社交需求”里,有一款叫“探探”的软件,奉上排着队等你挑选的异性照片,喜欢的往右划,不喜欢的往左划,看对眼了就能聊天,操作简单粗暴。

在第四层的“尊重需求”里,有一款叫“派派”的软件,在系统的安排下,能让新注册用户在三分钟内,收到来自近50人的礼物,魅力值从0猛涨至4000分,等级连升4级,那感觉飘飘欲仙。

“它们没有做错,这是一个刚需。

”苏健安说。

2. 被掌控的怦然心动
正因为系统和算法,互联网产品才完爆真实人际关系,“掌控感是100%的”。

作为一种抵抗,抑或创新,网易出身的70后苏健安做了一款不能看脸的软件。

至少一开始不能看。

聊天页面的顶端,是一个用水晶爱心框起来的百分比,代表着你们的亲密度,随着分值提高,原本模糊的头像会渐渐清晰——从0爬到100%。

对比铺天盖地的“一键约炮”,这个过程
还是太长了。

好在,系统算法在整个过程中发挥着上帝般的控制力。

“这是碰点理论,来自赌场。

”苏健安解释,“在发生逃离之前,给你一个安抚,一个奖励。

”系统可以采样双方的对话时间、条数、话题,做到让“两人非常想看对方的时刻,正好等于两人互相了解对方的程度”。

但苏健安拒绝进一步透露这套神秘的算法。

基于已有的数据分析,“39%”是一个类似于“七年之痒”的临界点。

“用户总是在39%的时候,有个自我判断,是否继续交往下去”。

39%之后,就需要系统的上帝之手,来点加分或头衔的甜头,或引诱二人共同完成某项任务,让头顶那颗水晶爱心继续砰砰跳动。

曹悦棋(唱吧艺名“胖胖胖”)的甜头来自一夜走红的一首歌。

2015年8月,他在唱吧上演唱的一首《当你》,分享到微博后,得到原唱林俊杰的点赞。

唱吧是一款免费的社交K 歌手机应用。

深夜的无锡街头,他举着自拍杆录了这首歌。

画面里,曹悦棋穿着白色衬衫大步走着,带一丝羞涩,背后是昏黄的路灯,骑摩托的男女和飞驰的出租车。

嗓音不能说与林俊杰有多相似,但那一脸络腮胡子,笑起来亲和力十足。

“你能想象和体会自己刚玩的一个App,一晚上多几百个粉丝的那种欣喜吗?”曹悦棋兴奋地说。

甚至有人在唱吧告诉他:“这个胖子会是未来的大神!”
就在一年前,曹悦棋的粉丝并不是60万,而是个位数;他还是一名普通企划兼业余驻唱,还没有被称为网红;他的社交圈还是公司里的小张小李,而不是唱吧里的网红芭比兽、miao 桑和十四王。

从某个凌晨三四点,他第一次对着手机镜头唱了首《凌晨三点钟》开始,一切都改变了。

从夜里10点到凌晨的2小时,最多的时候有967865个人同时在唱吧上录歌。

“那真的是种发泄。

”曹悦棋说。

“你可能长得很丑很丑,丑到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脸,但你安安静静唱歌,也有一大堆人喜欢你。

这种感觉很爽,对吧?”唱吧CEO陈华用浓浓的商人口吻说道,“工具做得好,别人也可以,但社交属性,偶像和粉丝的网络关系,能把用户留下。


成名之后的曹悦棋已经离不开唱吧了,几乎每天都要打开,“我视唱吧为我的娘家App,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在唱吧的帮助下,曹悦棋设计发布了自己的服装品牌。

2016年1月,他还受邀参加了爱奇艺的网络综艺节目《偶滴歌神啊》。

清华大学心理发展指导中心教师李松蔚认为,人们从这些互联网产品中获得欢愉的过程,“其实就像饮鸩止渴”。

“互联网没有放大孤独,而是以一种很微妙的方式让它维持下去。

”李松蔚解释,“它不会让这个人很痛苦,但也不会轻易饶了这个人。

它是一种软成瘾,某种程度上有点类似毒品。


人们已经初识了科幻片里高科技带来的可喜可忧的未来。

系统也是良药,让任何一段交往,都变得安全便捷无副作用,“因为它背后就是一套算法”。

“手机或互联网产品,就是在各个方面都完爆真实的人际关系,掌控感是100%的。

”李松蔚认为,正因互联网如此完美,人们才不那么想要真实的人际关系了,“而那种难过,起起伏伏,牵肠挂肚,在我看来,才是不孤独的感觉”。

3. 徘徊在梁朝伟式的“树洞”里
“如果你一个人玩,那真的就是单机游戏,玩好几年都没有人看到你。


孤独在心理学上的定义,并不是loneliness,而是指isolation。

隔离,即与他人没有联系。

李松蔚表示,这个词有时并不直接指向人际关系,不在于人际关系的数量,或陪伴时间的长短,甚至都不在于人际关系的质量,而更接近于一种主观感受。

由此,互联网提出了孤独的另一种解决办法——“树洞”,就像《花样年华》里,梁朝伟在吴哥窟的一片废墟中,向之倾诉心中隐秘的那个荒芜的树洞。

最早的“互联网树洞”是博客。

张春在“花开”失败后,又做了一个叫“犀牛故事”的“移动升级版博客”,“出发点是用故事社交,在故事里相遇”。

作为主编,张春最重要的工作是读故事。

她有时能看到一个人写自己痛风了,拍了一张自己痛风的脚;有时看到一个孩子失恋了,写道“我和你交往5年,终于要分手,我们要进入初中了”;还有刺青师、麻醉师、网吧网管、离婚律师、艾滋病患者的日常故事。

实际上,类似功能在1997年的猫扑、1999年的天涯、2005年的豆瓣等网络社区上早已实现。

“比如豆瓣,如果你一个人玩,那真的就是单机游戏,玩好几年都没有人看到你写的东西。

”张春说。

但不止一次,有朋友特意叮嘱张春,不要把他们的故事转发到微信上,“转了有些人就知道是我了”,像是做特务。

归根到底,“树洞”是反互联网精神的。

近乎饥渴地展示、互动、分享,这才是互联网想看到的。

“人们只要把东西写出来,就非常希望有人看。

”张春无法量化这种“被看到”的欲望,但至少大部分用户会认真回复每一条评论,哪怕只是个“赞”,他们也会回一声“谢谢”。

这使互联网产品超越了单纯树洞的意义。

用户隐秘与曝光的双重欲望,对“树洞型”产品构成一个难解的悖论。

尽管张春乐观地想,产品若能成为很多人的树洞,也未尝不可。

但所有产品经理都不会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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