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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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丽钧

孙隆基教授讲过这样一则故事:恶魔化身为名厨,为国王烹饪。当时的人们以素食为主,从不为了口腹之欲而去杀生。但是,恶魔成了宰杀动物的“始作俑者”,他屠杀鸟兽,以为食物。他让国王品尝鲜血的味道,让国王变得像狮子一样凶猛,但却像奴隶般地臣服于他。恶魔让国王品尝了四天的极品盛宴,而他所希望得到的报酬仅仅是在国王的双肩上各吻一下。国王恩准了。没过多久,国王双肩上就各长出了一条蛇。群医束手无策,刚将它们切割掉它们就又长了出来。后来,恶魔又出现了,他对国王说:“这是你的宿命。你不能把蛇切掉,只能让它们活着,且必须用人脑喂食它们,令其饱食而熟睡。”于是国王每天宰杀两名少年,取脑饲蛇,从此成为杀人如麻的暴君。

孙隆基教授得出的结论是:美食是魔鬼送来的礼物。

在这个星球上,大概只有中国人才会如此痴迷于“魔鬼送来的礼物”。李波先生早就将中国人的宗教定义为了“吃教”。在他的笔下,中国人憨吃、闷吃、傻吃、癫吃、疯吃、狂吃、蛮吃、胡吃、乱吃。中国人靠“吃”来认识、解释这个世界——探索叫“尝试”,思考叫“斟酌”,理解叫“消化”,不求甚解叫“囫囵吞枣”,理解不透叫“生吞活剥”……近些年,又有人创造出了“精神大餐”、“视觉盛宴”、“文化快餐”之类的流行词语,瞧,离开了舌尖与胃袋,我们简直就不会说话了。

《舌尖上的中国》挑逗着中国人的味蕾,也挑逗着中国人的神经。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部既赚涎水又赚泪水、既赚眼球又赚银子的纪录片。连拍摄花絮都那么动人,为了拍好某种食材,摄像师跋山涉水、卧雪滚泥、爬树登天。片子拿出来,一片喝彩声,但也有例外——有个不长眼的外国人看了节目之后竟叹气道:“他们拍摄食材可真卖力!不过,要是镜头对准的是人就好了。”旅美作家沈睿说了句“世界上大概只有中国人才不停地说自己的饭何等好吃,而其他国家的饭不如自己的”,差点被“舌尖粉”们的唾沫淹死。网上有个两分多钟的视频,记录的是中国厨师活杀蛇、活杀鱼的大场面——那奋力蠕动的蛇被活活剖杀,切成段,放进餐盘里,每一段蛇身都在颤抖,评判者伸出一个指头,十分在行地碰触那抖动的蛇身,发出赞许之声;厨师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飞快地刮鳞、剖腹,然后,握住鱼头,将鱼身在油锅里来回摆动着烹炸,盘中的鱼被浇上汁之后,嘴还在不停地噏动,无耻的筷子,已经恬然伸向了它……有个网友留言:“感觉好耻辱。”

一个被饥馑折磨了几千载的民族,它的节日几乎没有一个不是与食物紧密关联的——元宵节、粽子节、月饼节、饺子节……“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千里做官,为了吃穿”,这些恶俗到狗血的民谚未必没有道出一些人的婚姻观与出仕观。“吃教”的信奉者们心底激荡着一个令人惊悚的声音:“我吃故我在!”

犹太教有一条奇特的教规:人类不得在一头饥饿的动物面前进食,必须首先喂它。李波先生说:“对动物的残忍就是对人类自己的残忍。口腹之欲不仅涉及到生态问题,而且归根到底涉及善恶问题。”如果一个人不忍看一头动物饥饿,他就不忍看一个人饥饿,反之亦然。

据说,将一头猪从耳朵吃到尾巴的民族只有汉族。我们向来不忌口。在白洋淀一个小餐馆,服务员向我们推销标价令人咋舌的“水鸟馅饺子”。我们嫌太贵,推销者带着明显的鄙夷口吻说:“你也不看看,那水鸟多瘦啊!一只水鸟的肉才能包三个饺子。能不贵吗!”窗外,恰好有水鸟叫着,听声音,即可约略猜到是那种极娇小伶俐的鸟。便忍不住想:小鸟啊,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曾料到自己的生命价值仅仅是三个饺子?同胞啊,你除了用舌尖去欣赏一只水鸟,就找不到别的欣赏途径了吗?

拒绝“魔鬼送来的礼物”,应该是人生的第一大修炼,因为,纵宠舌尖上的欲望就等于纵宠灵魂的沦陷。我们有一个痛彻骨髓的教训——吸食鸦片。你看那些“瘾君子”们,为了图一时之快,不就欣然听任自己的双肩长出斩不死的毒蛇来了吗?

一个信奉“吃教”的民族,注定难以在精神上得到必要的提升与超越,其文化也便难免表现出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偏执。目下,“吃货”已经由贬义词提升为中性词,且大有进军褒义词之势。“标签效应”告诉我们,一个人一旦被贴上了某种标签,他就会不自觉地做出与之相称的“自我管理”。“吃货”为了不枉为“吃货”,就要大吃、特吃、比吃、赛吃、偷着吃、藏着吃。你去高级饭店明察暗访,我就躲到偏僻会所、农家大院、单位食堂去吃!名声插到大粪上也要吃!脑袋掖进裤裆里也要吃!自称“吃货”的人们啊,

愿你们听到这振聋发聩的声音:“一个人要想获得灵魂的自由,首先必须摆脱和超越味觉的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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