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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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1654-1685),原名成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
清康熙时大学士、宰相纳兰明珠之子,清朝满族成就卓异的重要词人,与陈维崧、朱彝尊并称为“清词三大家”。
纳兰一生留下三百多首词,有词集《侧帽集》《饮水词》。
作词主情致,宗李煜,小令为有清一代冠冕,词风哀感顽艳、婉丽凄清。
王国维誉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人间词话》),况周颐认为“纳兰容若为国初第一词人”(《惠风词话》)。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纳兰性德的爱情词
爱情是人类精神的一种最深沉的冲动,它给人带来欢乐和希望、痛苦和煎熬。
爱情是人类最丰富也最复杂的情感,它把人的种种体验熔于一炉。
所以,爱情成了文学永恒的主题。
纳兰性德写了许多以爱情为题材的词。
纳兰对爱情的执著追求,使他的词所描写的爱情别有一种幽艳哀断、凄婉深沉的美。
纳兰描画男女青年一见钟情的情景的词《如梦令》含蓄蕴藉,婉曲凄迷。
[如梦令]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谁定。
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暮春季节,院落井边,满地残红,冷漠凄清,多愁善感的人心绪迷茫、怅然若失。
她,蓦然出现了!刹那间四目相对、惊鸿一瞥,禁不住心神荡漾、迷离恍惚。
伊人眼波横流,而心事难度。
从此,簟波纹席之中、灯光烛影之下,伊人倩影驱之不离、挥之不去。
相思之情,如梦如幻,“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如果说《如梦令》写的是男青年辗转灯影的单相思的苦恼,那么,下面一首《减字木兰花》则表现了情人相遇的心态。
[减字木兰花]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秋雨。
小晕红潮,斜溜钗心只凤翘。
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
欲诉幽情,转过回廊叩玉钗。
上片劈头四句,便揪紧了人们的心弦。
有情人相逢,本该有多少知心话要说,然而他们却默默无语。
她,芙蓉花一般的脸上泛起红晕,匆匆走开,玉钗抖动,步履含愁。
下片待唤更止,欲诉却离,转又轻叩玉钗,暗中传意,状少女含羞多情之态如在眼前。
词通过极其细微的动作和神态的描写,含蓄迂曲地表现了青年恋人无法言传的心境。
那绵绵情意中掺杂着的苦涩辛酸有谁能知?
情人相遇,衷肠难诉,更有“瞿塘风间阻,错教人恨无情”的难言之隐。
一曲《临江仙》即赋恋人失约的无奈:
[临江仙]昨夜个人曾有约,严城玉漏三更。
一钩新月几疏星,夜阑犹未寝,人静鼠窥灯。
原是瞿塘风间阻,错教人恨无情。
小栏杆外寂无声,几回肠断处,风动护花铃。
词写青年与姑娘的约会。
夜已三更,新月如钩,疏星几点,爱人却久候不至。
面对凄凉夜景,烦乱焦虑,无法入眠。
所谓“瞿塘风雨”,暗示着横亘在恋人们中间的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正是它,使“曾有约”的人终于失约,使有情人被“错恨无情”,使伫望的人柔肠寸断、百感凄恻。
纳兰性德描写失恋者心情的词,低徊婉转,别具韵味。
[木兰花]人生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事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首词题目是《拟古决绝柬友》,以一个被抛弃的女子口吻谴责那负心的锦衣郎。
“只如初见”,起句突兀,是失恋者心情愤懑的表现。
“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事变”,概括了许多青年在恋爱时彼此误会冲突甚至互相埋怨指责的情状,把爱恨交加的复杂心态刻画得惟妙惟肖。
又以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典故,来谴责锦衣郎的薄情忘义。
纳兰性德在一首《虞美人》的词中说:“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在另一首《少年游》的词中又说:“多情终古似无情。
”锦衣郎的薄情或恰好是多情的表现,情犹意婉,令人神远。
失恋人的心态是复杂的,《鹊桥仙》一词表现了失恋者婉曲的心情:
[鹊桥仙]倦收缃帙,悄垂罗幕,盼煞一灯红小;便容生受博山香,销折得狂名多少!是伊缘薄?是侬情浅?难道多磨更好?不成寒漏也催?索性尽荒鸡唱了!
夜深人静,在书房读书的两人,不知不觉放下了书,任它乱放着。
书房里的帷幕静悄悄地垂着,相爱的人沉浸在爱情的温馨里。
多么希望灯火再小一点,再朦胧一点,即便遭到世人的嘲讽指责也顾不得了。
可是欢聚的日子成了过去。
“是伊缘薄?是侬情浅?”不管曾经有过多么的甜蜜、激动、欢愉,一切都已不再来。
“难道多磨更好?”绝望中还期留一丝希望。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诘问,把失恋者的极度苦恼的情绪渲染得淋漓尽致。
难道漏更也捉弄人,不让人睡觉?这里由苦恼转化为极端的愤懑,最后迸发成一句“索性尽荒鸡唱了!”整首词一波三折、婉曲深致。
纳兰性德还以深隽的笔致来刻画失却爱情的宫女的痛苦和幽怨,揭开她们心灵的帷幕。
[昭君怨]深禁好春谁惜?薄暮瑶阶伫立,别院管弦声,不分明。
又是梨花欲谢,绣被春寒今夜。
寂寂锁朱门,梦承恩。
深禁在宫中的女子,默默地无聊地伫立在黄昏的瑶阶上,忽听见别院急管繁弦,轻歌曼舞,顿感春寒料峭,走进屋内,锁上朱门。
宫女失望苦闷的心态表现得异常深沉含蓄、哀婉动人。
而梦里承恩,镜花水月,可悲可怜,令人痛惜!
纳兰性德是刻画爱情的词坛高手。
他的爱情词充满着深沉蕴藉、凄婉缠绵之音,情真意真是其词的生命和灵魂。
纳兰容若的好友严绳孙就说纳兰词“蕴藉流逸,根乎情乎”。
王国维高度评价纳兰词:“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
”
兰性德,以哀怨清丽的诗词行走于世间的男子。
人们常说,男人是理性动物,女人是感性动物。
如此说来,多愁善感的纳兰性德绝对是独树一帜的。
他究竟有多么不寻常?
时间凝固成句点,然后又延伸成一条线。
长镜头轻轻旋转,把往事拉到你我的眼前。
他出生于天皇贵胄之家,父亲是康熙王朝的权相明珠。
少年及第,22岁授进士,官至康熙皇帝身边的一等侍卫。
他亦是通晓诗文的才子,为名重一时的江南名士们倾心结纳。
他的一生注定是富贵荣华,繁花著锦的。
也许是造化弄人,纳兰性德偏偏厌恶官场的争名夺利和尔虞我诈。
他无心于功名利禄,只想寄情于诗词歌赋之中。
难道这不同于一般满清贵族纨绔子弟的淡泊宁静个性,注定了纳兰性德悲情的一生?
他在《忆秦娥》中直抒胸臆:“长漂泊,多愁多病心情恶,心情恶,模糊一片,强分哀乐。
拟将欢笑排离索,镜中无奈颜非昨。
颜非昨,才华尚浅,因何福薄。
”悲伤成了他诗词中不变的基调。
他只是想宁静安然地过着平淡的日子。
可是,世家的出身,注定他要在官场中辗转。
心中的向往不能够轻易达成,也不能够被红尘俗世理解。
内心深处总是被巨大的孤独感吞噬,只好在诗词中轻轻地诉说心底最纯最真的愿望。
那年纳兰性德的表妹,亦是他青梅竹马的红颜知己被选入宫。
他一直倾心于表妹,少年时的绚烂多姿的梦,像易碎的气球,一触即破。
一直处于哀伤之中的纳兰性德很少说话,常常一个人站在水塘旁边望着满池的荷花愣神,似乎只有在那一刻,他的心会舒展一些。
纳兰性德的父亲见他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整日待在书房里,也不大说话,十分心疼。
于是商量着给他成家,好让他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
1674年,纳兰性德20岁,在家人的安排下成亲。
妻子是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比纳兰性德小两岁,性格温婉,长相清秀。
卢氏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虽不善诗词,但也知书达理,美慧贤淑,不仅对丈夫温柔多情,对公婆也是百般孝顺,尊敬爱戴。
纳兰性德初为人夫,沉浸在小日子的甜蜜中。
琐碎的日子细水流长夹杂着落叶芬芳,二人夫妻恩爱,感情笃深。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甜美如戏。
卢氏怀孕了,这让全家人乐开了花。
婚姻生活的美满也激发了纳兰性德诗词创作的热情,他的诗词出现了少有的明丽色调。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纳兰性德这样描绘她的美好。
就像小说里的情节,总有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婚后仅3年,卢氏因难产过世。
卢氏的死,成就了纳兰性德心中永不倒的丰碑,她是他生命中不能忘怀的女子。
3年相知相许的日子沉淀在心底,化作生命、年华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栏曲处,同倚斜阳。
”曾经依靠在一起与你翻阅同一本书,在为每一个细枝末节感动的同时,你温热的呼吸包裹在周围。
夕阳西下,我们共同沐浴这一片霞光。
只是,这段姻缘,不过是命运的又一出折子戏,意料之外的开始,始料未及的结局。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些相依相偎的日子,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只有梦中才能与你重逢。
纵使情深似海,如今也是天人永隔。
在昏沉的夜色里,他独自站在萧瑟的秋风中,凝望着那幽黯的夜空,默默地回忆许多不相连续的过往残片,直到生和死幻化成一片模糊。
凉风入骨,片片黄叶坠落,不知道,它的飘落,是在为她惋惜,还是为他悲伤。
如果,可以再重来一次,愿用心去铭记那些相知相许的美好。
没有人会数着时间吧?纳兰公子却不是。
七月初四夜,卢氏的忌日前一天,他通宵未眠,写了《于中好》,提醒自己明日是亡妇的生辰――“尘满疏帘素带飘,真成暗度可怜宵。
几回偷拭青衫泪,忽傍犀奁见翠翘。
惟有恨,转无聊,五更依旧落花朝。
衰杨叶尽丝难尽,冷雨凄风打画桥。
”
忌日,他又写《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此恨何时已。
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
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
料也觉、人间无味。
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
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
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
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
待结个、他生知已。
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
清泪尽,纸灰起。
”
回忆的苦是用时间累积起来的,一岁一岁磨蚀掉的岂止是年华?他那样思念她,那些爱情的印记刻在心里,渗入骨髓。
时光流转,他依旧记得他们之间的点滴,依旧能够清晰地忆起当自己站在她身边时,心是用怎么样悸动的旋律跳开的。
一片飘扬的纸灰里,他流不尽的是相思的泪。
人们都说诗人多情也滥情。
很少有诗人自始至终只爱一个女人,纳兰性德显然是诗人中的异类。
在往后的日子里,纳兰性德又续娶了关氏,还有颜氏为侧。
但再也没有爱情可言了,只是为延续香火。
尽管生命中的温暖一直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他却一直拒绝路过。
直到纳兰性德的好友在江南为他介绍了富有诗词才华的名妓沈宛。
她的文字惊艳,他欣赏她的才华。
一个写作的男子,能懂得他的文字,更容易走进他的内心。
也许是在沈宛的身上纳兰性德又重新找到了最干净的梦和最纯粹的梦想,他的内心开始融化在沈宛的一片柔情里。
他们在一起谈诗论赋,描摹梦想,满心的欢喜就像是沉迷于童话的孩子找到了故事中的彩色城堡。
她爱他,她能让他不寂寞。
如果这种关系能够持续下去,也许纳兰性德不会那么痛苦,不幸的是,命运不给他幸福的机会。
纳兰性德与沈宛之间有着太多的阻碍。
他们的爱情受到了封建大家族的反对,在满汉不能通婚的律条面前,爱情两个字显得是那样苍白无力。
沈宛回归了江南。
刚刚准备好奔赴新的生活,却被现实狠狠打碎,心中所有关于美好的期盼犹如雨后的大片花朵,一夜之间盛开,然后匆匆凋落。
纳兰性德再一次体会到了与挚爱的人分开的痛苦。
那些日子,他把自己封闭起来,整日不说一句话。
他所写的诗词中,却色彩斑斓,每一字每一句中,都有梦中的那个人。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别又西。
”一直没有对你说出对你的爱恋,因为觉得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一起度过,谁知自此后只能是两地相思,魂牵梦萦,一切都归寄于无声。
是谁说,放开双手,全世界都是我的?我放开了双手,换来的是,失去了全世界。
本来以为,再爱一次的话,也许会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还是差不多,没有什么不同。
纵然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又能如何?只是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真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一年后,纳兰性德归去。
史书记载:“康熙二十四年暮春,性德抱病与好友一聚,一醉,一咏三叹,然后便一病不起,七日后于五月三十日溘然而逝。
终年31岁。
”
曾经,有人在网上为他建了一座灵堂,写下这样的字句:“是不是/总是逝去的比较美丽/譬如往事/譬如――你/是不是/总是女子比较痴迷/譬如她们/譬如――我/于是/落一滴不知是悲是喜的泪/哼一曲不知是爱是恨的歌/我来了/来建一座灵堂/绵延于你我之间的/那无尽的岁月/那永不绽放的爱情。
”
再回首,斯人已去,只留下一个满怀伤悲的背影。
惆怅,惆怅,无尽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