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记忆

北方飘雪的时节，我们一路南下去了号称六朝古都石头城的南京。与北方的萧瑟相比，这座散发着古香的城市此时处处呈现着生命的坚持。凉凉的水雾使一城之中弥漫着梦一样朦胧的情调。南京是座有风景的城市。“烟花三月江南”的诗句里就闪烁着南京的影子。时光已经是2009年的11月份，此时的古城呈现出的是一种别样的韵致：玫瑰、牡丹甚至菊花的影子已经无可追寻，大部分的行道树在经历了夏日的热烈拥抱后显露出一种疲惫的寥落，夕阳下散落各处草坪上的凄凄芳草，让人不自觉的想到唐代诗人李义山“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让人心疼的诗句；中山大道，此时满铺着梧桐的落叶，但枝梢上也仍然挂着微呈墨绿色的宽大的叶子，低处是抒情得像羊毛地毯一样温情感觉的落叶大道，高处是苦苦坚持不肯轻言退却的倔强守望，二者相互矛盾又有机交融，细细品去五味杂陈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河边的柳树大都脱去了华丽的装扮的，但美女发丝般柔柔的柳丝还在清澈水面的河堤上泛着生命的绿色；南京附近扬州瘦西湖二十四桥边的一块巨石下面一朵绯红色的花朵居然在一湖烟雨的微寒中奇迹般的热烈的独自开放着，面对这般令人怜惜的妩媚，姜夔的《扬州慢》莫名的跨越时空在耳际萦回：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词人的黍离悲情加上眼前烟雨寒风中的奇葩深情，一种怀旧的情绪像滴入水中的墨汁一样渐渐地渐渐地在心头浸淫弥漫开来，心想这寂寞的花朵可是在为曾经的多情词人默默的守望至今？曾经有人对中国的人才形态做了个很好的总结说：男方出才子，北方出圣人。南京城是个有着太多名人、太多故事的城市。才子佳人是这座城市的一道绯红色略带暧昧的远山风景。杜十娘大约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位了，除了她莫愁女也算是妇孺皆知的了，秦淮河上的桨声灯影、珠帘粉黛随着这一河碧水不知流走了多少红颜佳话、才子痴情。收藏了无数才子佳人爱情故事的秦淮河、乌衣巷，此时又被后人插上去一面面猎猎彩旗，在黄昏的斜阳里像江流中凸起的礁石般坚守着独独属于他们的往昔辉煌。“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末代后主李煜的这些花间词作似乎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为这座石头城、秦淮河以及秦淮河上往昔的这些红颜命薄的风尘女子们做的最出色的注解。那个吃叫花鸡、身携市井无赖诙谐如《鹿鼎记》中的韦小宝样的李卫则又将人性推向了另一个极致，将一种另类的多面人生呈现在世人面前。它能把市井粗话弄到朝堂之上大讲特讲；他能够把雍正宠臣田文静的礼物一股脑的扔到猪圈里；为了保护手下，他可以略施小计应对朝廷的财务清查；耿直的田芳当面顶撞让他下不来台，他却出钱给田芳捐官，事后叮嘱他要耿直做官。这样的诙谐无赖情状，加上特有的吴侬软语，给人一种怪味豆般的别样感受。号称十朝古都的南京，东晋、西晋、东吴、南唐、宋、齐、梁、陈、太平天国、民国十个政权在这儿演绎了曾经荣光却也在这儿走向了最终的灭亡。所以这儿的角角落落、流水芳草间无不散落着朝代兴亡的悲欢情愫，南京的每一处景致、每一件器物、每一处园林、每一株草木，都无不与绵延的历史有着割不断的牵扯，有着与历史人物千丝万缕的联系。坐落在秦淮河夫子庙西侧瞻园路上的瞻园，据说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因念功臣徐达“未有宁居”，特给中山王徐达建的这所府邸花园，清朝初年变作了江宁布政使司衙门，到了1853年太平天国定都南京后，又成为东王杨秀清和夏官丞相赖汉英的王府花园，解放前国民党特务把这么个秀丽所在当做他们抓捕革命者的办公场所。解说人员介绍园里的石矶和紫藤历经风雨已经有600年的历史了。面对前人故物，内心深处真真确确的感受到一种“紫藤石矶今犹在，不见故人来”的兴亡之慨。白下区中山路东侧的明故宫遗址几乎已经算得上是一处纯粹的遗址了，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连存留的瓦砾都不见了踪迹，宫殿基础上这时满是凄凄芳草和被千年的风雨吹熏得斑驳、黧黑的青石，青石的边上有文物部门刻制在石头上

的文字说明；宽阔的城墙之上黄色的草茎在微微的寒风中摇曳抖动着，城墙下面奠基的青砖在千年风雨浸淫风化之下剥脱成凹凸不平的模糊模样，园子里是来来往往的人流，金水桥下的水流冬日的熙阳下像千多年前一样依然默默的流着、流着，一时间似乎这斜阳与流水在跨越时空于古与今间回溯、流淌。煦园是南京城里一座与瞻园齐名的别致园林，园子里的瓶形水池约占全园面积的一半，水池池水清澈、明城墙砖斑驳古雅。池子南端那艘被乾隆皇帝命名为“不系舟”长14。5米用青石砌成的仿木石舫是整座园林的标志，石舫前后两舱，卷棚屋顶，琉璃黄瓦，石制跳板，以及舫身两侧镶嵌有雕刻着许多彩色图案的青砖雕花栏板，处处显露着南方园林的雅致秀美；桐音馆门前、屋后有大梧桐数株，雨打梧桐，声趣雅然，馆后有北假山，山中有洞，洞洞相连，宛若迷宫，洞后，更有道光皇帝御笔所书的“印心石室”石碑为这座雅阁平添份历史的厚重；与南假山相对应的是由十二生肖石叠合而成北假山，山中那座飞檐翘角六角亭的鸳鸯亭，给予人们的是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和向往；西花园东廊下的《枫桥夜泊》诗碑为清末著名学者于樾所书，他把诗、书的意境与园林的雅致有机的融为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明、清许多名人都与此处结下了不解之缘，康熙六次南下巡游，就有五次下榻此处，对煦园的喜爱之情可见一斑。太平天国时这儿成为洪秀全的皇家花园，后遭战火曾国藩又予重建。1912年中华民国宣告建立，孙中山先生就是在煦园宣誓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并在此办公理政的；1927年国民政府成立后，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军委会，以及总统府军务局等机构，都曾在园内设有办公处，政要名流终日云集。除此，中华门城堡、鼓楼、七桥瓮、胭脂河天生桥、明代铜钟、静海寺这些遗址间无不散落着明王朝的历史碎片，这些散落的历史残片间隐藏那个朝代许许多多或为人知或不为人所知或辉煌大气或哀婉缠绵的明朝的那些事儿。建成于1929年的中山陵是民国时候印在南京这座城市上最有名的印记。孙中山先生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最辉煌的时期在南京，最终的归宿也在南京，辛亥革命这场改变了中国发展走向轰轰烈烈的民主革命，成为孙中山先生和他代表的中国国民党的永远的骄傲，而南京城却因为孙中山和他所开创的事业而引以为豪。中山陵既是中国国民党给予孙中山先生的最高荣誉，更表达了南京这座城市对孙中山先生的无限崇敬。空中鸟瞰好似一座平卧在绿绒毯上的“自由钟”，山下中山先生铜像是钟的尖顶，半月形广场是钟顶圆弧，而陵墓顶端墓室的穹隆顶，就像一颗溜圆的钟摆。陵墓入口处的花岗岩牌坊上刻着孙中山先生手书“博爱”二字。祭堂南面三面拱门的门额上分别刻有：民族、民权、民生。中门上嵌有孙中山先生手书“天地正气”直额。祭堂中央供奉中山先生坐像，出自法国雕塑家保罗。朗特斯基之手，底座镌刻六幅浮雕，是孙中山先生从事革命活动的写照。祭堂东西护壁大理石刻着中山先生手书的遗著《建国大纲》。陵墓的每一细小处无不浸润着着孙中山先生的革命思想。中山陵处处将磅礴大气与庄严肃穆有机的融为一体，不禁让人们联想到那些个动荡混乱血雨腥风的日子。江东门街上的“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同胞遇难纪念馆”是个浸透着30万同胞血与泪的地方，这儿浓缩记录了日本帝国主义者的罪行和南京同胞经历的那段非人的岁月。走进这座这个纪念馆的时候，我的头皮不禁一阵阵发麻。头颅、骨骸、残肢、军刀、机枪、毒气弹、燃烧的断木、警报声……，那是怎样的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年代啊，那是怎样一段暗无天日绝望的岁月。在日本军人的刀、枪、狼狗面前手无寸铁善良的同胞们是怎样的恐惧、怎样的无助、怎样的绝望啊。我的经历了抗日战争的爷爷30年前心有余悸的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那段日子里，我的家乡人们为了躲避日寇的侵扰，不得不在离地十多丈高的悬崖之上掏了窑洞以备不需之用，人们经常把装着馒头的口袋挂在门栓上，一旦有人说日本人来了，大家慌忙弃了家什无头苍蝇般的背了馒头惶惶张张的到处找寻可藏身之所。大伯刚刚出生那年，一天有人看到日本的军队朝着村庄开来了，大家慌忙出逃，奶奶是个还没有出月子的妇女行动不便，只好让家里人把她和我大伯反锁在家。日本军队到了村庄之后，就挨家挨户的敲门、搜人，奶奶屏住呼吸、硬着头皮硬撑着，好在敲门的日本军人敲了半天门不见有动静就离开了，奶奶和大伯才算躲过一劫。奶奶后来说，如果日本军人破门而入、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