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守仁(阳明先生)在龙场所作《瘗旅文》看龙场当时确切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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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守仁(阳明先生)在龙场所作《瘗旅文》看龙场当时确切状况
王阳明给明武宗朱厚照上了《乞宥言官去权奸以章圣德疏》;明武宗跟刘瑾说,这些小事就不要麻烦我了。于是,刘瑾就让王阳明廷杖之后下了锦衣卫大牢。出狱后,发配贵州龙场。
锦衣卫的大牢,显然没有人愿意多呆一刻的。“好好色,恶恶臭”,是人之本性,《大学》里已经讲得很清楚,属于公理,无需证明的。后来王阳明反复以此论证“知行合一”就是人的本性:“好色”和“恶臭”是知,“好”和“恶”是行,其间不会有停顿的。
若有停顿,说明此人或是未知、或是另有图谋。
王阳明从锦衣卫大牢出来的时候,有些暂见天日的感觉。他还勉励林富等狱友,要保持君子风范,不可抛却圣贤的教导。问题是他发配去龙场的过程中,还是有过不想去的念头。但他最终还是一步一步、历经艰辛,到了贵州龙场。
王阳明不想去龙场,不是说赖在北京或者余姚就可以的,他所能选择的就是一死了之或者遁入空门。他最终去了龙场,主要原因有两方面。
第一方面,来自他父亲王华。王华其实也是很了得的人物,首先就是一位状元,还给太子时期的朱厚照上过课。只是他儿子后来名气太大了,他的身份就被定位在“王阳明之父”这个角色上。王阳明关在锦衣卫大牢不足一年就能出来,不是刘瑾发了善心,其实跟他父亲
还是很有关系的。刘瑾一则还是忌惮李东阳、王华等群臣的力量,二则还想借此拉拢王华。但是拉拢问题遭到王华严辞拒绝,刘瑾就把王华赶出北京、把王阳明发配龙场。王华对王阳明说,朝廷既然徙你去龙场,你就去,待刑役期满,终能父子相见。
第二方面,来自一位道士朋友。王阳明虽然在学术上回归了儒学,但他还是有很多方外之交。针对想一死了之或者遁入空门的王阳明,他朋友说,如果他在人世间蒸发了,刘瑾及其爪牙就会说他叛逃出国,比如安南国或者什么地方,这样就会牵连到他父亲和另外的家人。
当然,外因还是要通过内因起作用。王阳明自己“心”还没死,因为他觉得一直苦苦追寻的“圣贤之道”还没找到,或者说他在《大学》里卡住的“格物之道”还没想通。于是,他一边想着,一边就来到了贵州龙场。
到了龙场,其实跟关在监狱里也差不多,只是换了一处囚禁地点。他每日以静坐沉思为主,当然还要提防瘴气猛兽以及解决食物来源问题。关于贵州龙场当时的状况,以及王阳明当时的心态,很多研究者都作了各自的描述。我们还是通过王阳明自己写的文章来领略一下。
关键在于王阳明到了龙场这个地方,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其状况:生不如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但活得实在太赖了,就会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王阳明的这种境遇,甚至连在刘谨爪牙也知道。
《瘗旅文》就是王阳明在龙场写的,应该是描述龙场状况和他自己心境的第一手材料。就王阳明个人而言,以前在京城或者江南,种
种放不下、舍不得的,现在都如烟云一般了。
《瘗旅文》是王阳明有感而发的一篇祭文。阳明先生为文主张直抒胸臆,不依傍古人,自成一格。《四库全书总目》称其“为文博大昌达,诗亦透逸有致”。
《瘗旅文》作于1509年(正德四年)秋天。这时,已是王阳明被贬龙场的第三个年头了。他在埋葬了三位客死在龙场附近山野中的行旅之人后,有感而发,写了一篇哀悼文。这三人仅为了微薄的薪俸,而万里奔走,以至于暴死异乡。他们虽与王阳明素昧平生,但这篇祭文的感情却是诚挚深切。
关键是王阳明从春风得意、名满京师,到廷杖、下狱、贬谪龙场,等于已经死过一回了。哀悼客死之人,也是他借此来抒发自己被贬他乡的凄苦愤懑之情。
但王阳明终于活下来了。心不死,人就会想法活下来;心若死了,神仙也没法让他活。
龙场悟道。儒家体系中的一座新的思想高峰、就这样升起来了。
〖原文〗
维正德四年秋月三日,有吏目云自京来者,不知其名氏,携一子一仆,将之任,过龙场,投宿土苗家。予从篱落间望见之,阴雨昏黑,欲就问讯北来事,不果。明早,遣人觇之,已行矣。
薄午,有人自蜈蚣坡来,云:“一老人死坡下,傍两人哭之哀。”
予曰:“此必吏目死矣。伤哉!”
薄暮,复有人来,云:“坡下死者二人,傍一人坐哭。”询其状,则其子又死矣。
明日,复有人来,云:“见坡下积尸三焉。”则其仆又死矣。
呜呼伤哉!
念其暴骨无主,将二童子持畚、锸往瘗之,二童子有难色然。予曰:“嘻!吾与尔犹彼也!”二童闵然涕下,请往。就其傍山麓为三坎,埋之。
又以只鸡、饭三盂,嗟吁涕洟而告之,曰:
呜呼伤哉!繄何人?繄何人?吾龙场驿丞余姚王守仁也。吾与尔皆中土之产,吾不知尔郡邑,尔乌为乎来为兹山之鬼乎?古者重去其乡,游宦不逾千里。吾以窜逐而来此,宜也。尔亦何辜乎?闻尔官吏目耳,俸不能五斗,尔率妻子躬耕可有也。乌为乎以五斗而易尔七尺之躯?又不足,而益以尔子与仆乎?
呜呼伤哉!尔诚恋兹五斗而来,则宜欣然就道,胡为乎吾昨望见尔容蹙然,盖不任其忧者?夫冲冒雾露,扳援崖壁,行万峰之顶,饥渴劳顿,筋骨疲惫,而又瘴疬侵其外,忧郁攻其中,其能以无死乎?吾固知尔之必死,然不谓若是其速,又不谓尔子尔仆亦遽然奄忽也!皆尔自取,谓之何哉!吾念尔三骨之无依而来瘗尔,乃使吾有无穷之怆也。
呜呼伤哉!纵不尔瘗,幽崖之狐成群,阴壑之虺如车轮,亦必能葬尔于腹,不致久暴露尔。尔既已无知,然吾何能违心乎?自吾去父
母乡国而来此,三年矣,历瘴毒而苟能自全,以吾未尝一日之戚戚也。今悲伤若此,是吾为尔者重,而自为者轻也。吾不宜复为尔悲矣。
吾为尔歌,尔听之。歌曰:
连峰际天兮,飞鸟不通。游子怀乡兮,莫知西东。莫知西东兮,维天则同。异域殊方兮,环海之中。达观随寓兮,奚必予宫。魂兮魂兮,无悲以恫。
又歌以慰之曰:
与尔皆乡土之离兮,蛮之人言语不相知兮。性命不可期,吾苟死于兹兮,率尔子仆,来从予兮。吾与尔遨以嬉兮,骖紫彪而乘文螭兮,登望故乡而嘘唏兮。吾苟获生归兮,尔子尔仆,尚尔随兮,无以无侣为悲兮!道旁之冢累累兮,多中土之流离兮,相与呼啸而徘徊兮。餐风饮露,无尔饥兮。朝友麋鹿,暮猿与栖兮。尔安尔居兮,无为厉于兹墟兮!
〖译文〗
就在正德四年秋天,某月初三,一位吏目声称是从京城来的,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只看见他带着一个儿子、一个仆人,将要上任,路过龙场,投宿在当地的土著苗族人家。
我从篱笆缝隙中瞧见他走过。当时正值阴雨昏黑,本想凑上前去打听一下北方的近况,但天色已晚,他们匆匆而去,没能搭上话。第二天一早,叫人去打探,但他们已经走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人从蜈蚣坡那边来,说:“有一个年纪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