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真善美思想略论

黑格尔真善美思想略论

耕森成月

关于真善美三者之间的关系问题，是黑格尔美学思想巾的一个承要内客。深入研究

这一问题，将有助于我们了解马克思主义美学和黑格尔关学的渊源关系，理解马克思主

义美学关于真善美的理论。

黑格尔认为:“美就是理念的感性显现”(黑格尔:《美学》第一卷，第142页。以

下凡引自同书的引文，只注页码)。他把美的内容规定为“理念”这种抽象的精神实体，

虽然是错误的，但这个定义中却包含着深刻而合理的见解。首先，这个定义明确指出，

美具有内容和形式这两大要素:“艺术的内容就是理念，艺术的形式就是诉诸感官的形

象”(第87页)。如果我们把他的定义中作为艺术内容的“理念”改换为“社会生活的

木质、规律和理想”，那就和马克思主义美学关于美的定义十分接近了。这个定义又表明，仅仅具有内容(理念)还不是美，内容必须通过感性形式显现出来，这就涉及到了

美的一个重要特征—，具体形象性问题。黑格尔对此作了大量的论述。他指出:“美的生命在于显现(外形)”(第7页)，“感性了观照的形式是艺术的特征”(第129页)。

这就是说，美作为一种感性的存在，必须是一个具体的感性形象，内容必须通过这种具

体形象表现出来。

黑格尔虽然强调了美必须具有感性形式，即具体形象性这一特征，但他并未忽视内

容的决定性意义。他对那种脱离内容的形式主义的美学观点很反感。在他看来，“形式

的美一般说来并不是我们所说的理想，因为理想还要有内客(意蕴)方面的个性，因而

也就还要有形式方面的个性”(第221页)。一部艺术作品“如果它缺乏真正的内容(意蕴)，它就还不能产生真正的艺术美”(第366页)。他举例说道:“例如在形式上是

一副完全停匀的美的面孔，而在实际上却一可以很干燥无味，没有表现力”(第221页)。在《美学》“序论”中，黑格尔对此作了更详细的表述。他指出，美的概念里“有两重

因素:首先是一种内容，目的，意蕴;其次是表现，即这种内容的现象与实在—第三，这两方而是互相融贯的，外在的特殊的因素只现为内在因素的表现”(第122页)。

这里包括三层意思:第一，美具有内客的一面，即美要以真(合规律性)和善(合目的

性)为篆础;第二，美具有形式的一而;第三，这两方面不是漠不相关，也不是机械地

凑合在一起，而必须是互相融洽，完美结合，达到契合无间的有机统一。正是这种有机

统一，才形成美的木质。用黑格尔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正是概念在它的客观存在里与

它木身的这种协调一致才形成美的木质”(第143页)。总之，黑格尔认为美必须是内

容和形式的统一，“只有内容与形式都表明为彻底统一的，才是真正的艺术品”(《小逻辑》，第279页)。-

黑格尔认为，艺术的内容包括了真和善两大要素。前者是客观因素一现实生活，

后者是主观因素一一作家的思想感情。形式与内容的关系一也就是关与真、关与善的关系。对此，他作了具休而详尽的论述。

美与真的关系

黑格尔指出:“我们前已说过，美就是理念，所以从一方而看，美与真是一回事。

这就是说，美木身必须是真的。但是从另一方而看，说得更严格一点，真与美却是有分

别的。……真，就它是真来说，也存在若。当真在它的这种外在存在中是直接呈现于意识，而且它的概念是直接和它的外在现象处于统一体时，理念就不仅是真的，而且是美

的了”(第142页)。他一方而指出美和真是有区别的:真是凭抽象思维所认识到的理

念，而美是感觉的对象，感觉从理念所显现的感性形象上所认识到的便是美。但他又指

出美与真是一回事。因为从“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这一方面来说，理念本身就是真，

美既然也是理念，因而也就是真。黑格尔在这里表述了一个十分深刻的见解，即美首先

必须是真，必须以真为基础。“艺术作品的表现愈优美。它的内容和思想就具有愈深刻

的内在真实”(第93页)。马克思和恩格斯也都十分重视文学艺术的这种认识作

用。他们之所以给予狄更斯、巴尔扎克等作家很高的评价，就是因为狄束斯等“在自己

的卓越的、描写生动的书籍中向世界揭示的政治和社会真理，比一切职业政客、政

治家和道德家加在一起所揭示的还要多”(《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0卷，第686

页)。

黑格尔非常注意艺术的真与现实的真的区别。他认为:“艺术的使命在于用感性的

艺术形象的形式去显现真实”(第“页)。但“显现真实”并不是说要对现实生活原封

不动地照搬，不是去简单地“摹仿自然”。相传古希腊画家宙克什斯画的葡萄竟引来活的鸽子啄食，德国昆虫学家毕特涅的猴子把洛色尔的《昆虫乐趣》一书中画的甲壳虫咬成

碎片，有些人认为这种“以假乱真”的绘画达到了艺术的最高成就，但黑格尔却认为: “这种连鸽子、猴子也欺骗到的艺术作品值不得赞赏，而那些只会把这样庸俗的效果捧

为艺术最高成就，认为这样就可以抬高艺术的人都理应受到谴责”。因为，.“靠单纯的

摹仿，艺术总不能和自然竞争，它和自然竞争，那就象一只小虫爬着去追大象”(第54 页)。他告诫艺术家们说:“纯然外在的客观性不能揭示内容的完满的实体性，艺术家

就不应致力于此”(第366页)。马克思和恩格斯是赞同这一观点的。他们在评价作家

要伟时十分重视这一标准。恩格斯之所以认为巴尔扎克“是比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左拉都大得多的现实主义大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462页{)的一个重要原

因就是，在他看来，左拉那种在创作中只追求“一丝一毫都不遗漏”的描写的自然主义

创作原则是不足称道的。

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的一个重要区别就是典型化问题。只有典型化，才能使文艺不

停留在对生活中某些表面的现象的自然主义描写上，而去真实地反映现实生活的本质。

黑格尔虽然没有直接运用“典型”这一概念，但在他的论述中已涉及到这一问题。例如，他认为:一“艺术要把被偶然性或外在形状砧污的事物还原到它与它的真正概念的和谐，它就要把现象中凡是不符合这概念的东西一齐抛开，只有通过这种清洗，它才能把理想

表现出来”(第200页)。而“理想就是从一大堆个别偶然的东西之巾所拣回来的现

实”。(第201页)因此，“艺术不仅不是空洞的显现(外形)，而日.比起日常现实世界

反而是更高的实在，更真实的客观存在”(第12页)。马克思和恩格斯发展了黑格尔的

这一思想，明确地指出:“现实主义的意思是，除细节的真实外，还要真实地再现典型

环境中的典型人物”(《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492页)。现实主义的文艺创作必

须要“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

普遍性”(《毛泽东选集》第3卷，第818页)。

美与善的关系

黑格尔认为，对于艺术的内容，我们不仅要求真，而且要求善。也就是说，关不但

要以真为基础，而且必须和善相联系。一部好的艺术作品不仅具有认识作用，美感作

用，而且也具有教育作用。他说:“艺术的真正职责就在于帮助人认识到心灵的最高旨

趣”(第17页)。只有当它“成为认识和表现神圣性、人类的最深刻的旨趣以及心灵的

最深广的真理的一种方式和手段时，艺术才算尽了它的最高职责”(第10页)。黑格尔

以寓言为例，认为寓言对人有教益，不仅在于它的生动有趣，更重要的是它具有深刻的

意蕴。在寓言巾“所含的教训就是意蕴”(第24一25页)。同样，“艺术作品应该具有意蕴，也是如此，它不只是用了某种线条，曲线，而，齿纹，石头浮雕，颜色，音调，文

字乃至于其它媒介，就算尽了它的能事，而是要显现出一种内在的生气，情感，灵魂，

风骨和精神，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艺术作品的意蕴”(第25页)。黑格尔的这种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