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郁达夫小说中的-自我艺术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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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文学研究
Leabharlann Baidu
说:“他有许多作品,几乎完全是他自己的日记与行踪录。 ” 第四,小说中“自我艺术形象”的塑造还决定于他的创
作个性。 郁达夫重视自我,重视个性,不喜欢将自我淹没在 群体之中。 “作家的个性,是无论如何,总须在他的作品里头 保留着的”。郁达夫在叙述写作《沉沦》的经过时,说他那时正 处于浪漫抒情时代,故国的陆沉,身受的屈辱,所感所想,“没 有 一 点 不 是 失 望 ,没 有 一 处 不 是 忧 伤 ”,所 以 他 “只 觉 得 不 得 不 写 ,又 觉 得 只 能 照 那 么 地 写 ,什 么 技 巧 不 技 巧 ,词 句 不 词 句,都一概不管,正如人感到了痛苦的时候,不得不叫一声 一样,又哪能顾得这叫出来的一声,是低音还是高音”? 表现 自我,展现个人的特色,是郁达夫的创作个性,也是他艺术 创作的动力。
再次,小说中的“自我艺术形象”还来源于作者的生活。 “我觉得作者的生活,应该和作者的艺术紧抱在一起”。 他早 期作品的题材不外乎留学生的异域生活, 小知识分子到处 碰壁的处境,朋友之间的交往,男女之间的恋情等。 这些都 与作家自身的生活经历有关。 作品中的场景,如富春江边, 长江岸头和岛国风光,也都是从作家的生活印象中摄取的。 作品中的主人公,不论是“他”、“伊 人 ”,还 是 “我”、“老 郁”、 “文 朴 ”、“于 质 夫 ”,或 是 “李 白 时 ”,甚 至 古 代 的 “黄 仲 则 ”,没 有一个没有作者本人的身影或精神气质, 在一定程度上都 是作者的自我写照。 甚至一些小说中的人物的外表衣着、音 容笑貌,都与作者本人相似。 《南迁》中的伊人,“清瘦的面貌 和 纤 长 的 身 体 ”,“他 穿 着 一 套 藤 青 色 的 哔 叽 的 大 学 制 服 ,头 发约有一寸多深,因为蓬蓬直立在他那短短的脸面的上头, 所以反映出一层忧郁的形容在他面上”。 《茫茫夜》中的于质 夫,“穿着一套藤青的哔叽洋服”,“在一副平正的面上, 加上 一双比较细小的眼睛, 和一个粗大的鼻子, 就是他的肖像 了”。小说中的“自我艺术形象”都是郁达夫式的人物,作者的 身影时时出现在作品之中。 正如植之在《郁达夫素描》中所
2016年 第4期(总第708期) WENJIAOZILIAO
浅析郁达夫小说中的“自我艺术形象”
左畅
(江苏科技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 金融工程13级,江苏 镇江 212000)
摘 要: 郁达夫小说中的“自我艺术形象”,是一个浸透着作者本人强烈主观色彩的,又具有广泛的社会内涵,经过提炼 加工的特殊的文学艺术形象。 这一“自我艺术形象”有着形成的由来、自身的特点、变化的过程,为现代文学增添了一个生动的 形象,丰富了中国现代文学。
关键词: 郁达夫 自我艺术形象 由来 特点 发展变化
郁达夫在《五六年来创作生活的回顾》中说:“我觉得‘文 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这一句话,是千真万真的。”郁达 夫小说以强烈的自我表现, 浓重的主观抒情色彩和感伤情 调 ,以 及 郁 达 夫 式 的 坦 率 和 暴 露 ,引 起 文 坛 的 关 注 ,成 为 中 国现代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作家。 郁达夫一生创作了五十 多篇小说,从发表第一篇小说《银灰色的死》开始就找到属 于自己的东西— ——对生活的独特的感受和体验, 以及表现 这些感受和体验的形式— ——“自我艺术形象”。 这一形象贯 穿于他的大多数作品之中,也是他对新文学的主要贡献。
了一股春风,立即吹醒了当时的无数青年的心”。 由于他勇 敢地暴露自我, 在创造社初期他成了受攻击的一个主要对 象 ,“所 受 的 讥 评 嘲 骂 ,也 不 知 有 几 十 百 次 ”。 有 人 痛 骂 他 ,“创 造社的人就和街头的乞丐一样, 故意在自己身上造些血脓 糜烂的创伤来吸引过路人的同情”。 郁达夫在迎接外来的攻 击上非常脆弱,感到很孤独,甚至伤心。 这些苦楚,他只好借 助小说中的主人公来诉说。
最后,郁达夫在小说中塑造“自我艺术形象”与日本“自 我小说”的影响是分不开的。 日本的“自我小说”派是有日本 原先的自然主义文学衍变而形成的一个有影响的派别。 这 个流派的形成时间正是郁达夫在日本留学和写作早期作品 的时间。 自我小说以作者的私生活作为唯一的素材,作者本 人成为小说的一部分, 日本作家葛西善藏是这一流派的代 表作家。 而葛西善藏是郁达夫所喜爱和尊敬的作家之一,他 们在创作思想和个人境遇方面都有不少共同之处。 但是,郁 达夫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种文体一经郁达夫自己的心 灵过滤和笔下流出,便是郁达夫自己的东西。 郁达夫没有把 自己封闭在自我狭小的天地里,在小说中塑造的“自我艺术 形 象 ”所 具 有 的 忧 郁 与 哀 伤 ,代 表 了 同 时 代 青 年 的 忧 郁 与 哀 伤。 十年的留学生活,日本的文艺思潮在郁达夫小说创作中 留下了一些痕迹。
多 方 面 的 影 响 ,形 成 了 作 品 中 独 特 的 “自 我 艺 术 形 象 ”, 写自己真实的生活感受,表现自我,“是作家的自叙传”的主 张,也是作者几乎倾注全力塑造“自我艺术形象”的根源。
二、“自我艺术形象”的特点 郁达夫小说中的“自我艺术形象”贯穿于他的大部分作 品。 不论作品中的“我”(如《胃病》、《血泪》、《薄奠》等),或是 作品中的“他”(如《沉沦》、《银灰色的死》),或是作品中的“伊 人”(如 《南迁》), 或是作品中的 “文朴”(如 《烟影》、《东梓 关》),或是作品中的“于质夫”(如《茫茫夜》、《秋柳》),或是作 品中的“李白时”(如《过去》)等,这些主人公都是以“自我”为 原 型 ,是 一 个 最 大 的 “自 我 艺 术 形 象 ”,这 一 形 象 具 有 自 身 的 特点。 这一形象具有的第一个特点是孤独、忧郁和感伤。 他到 过日本留过学,回国后靠教书、卖文为生,受了许多欺凌和 侮辱。 他生活窘迫,颇不得志,但又关心着祖国的前途、贫弱 者的命运;他有反抗黑暗现实追求合理人生的愿望,但又无 积极行动的步骤和决心;有反叛旧传统,追求个性自由的内 在要求,但又缺乏勇气和力量。正如郁达夫在《茑萝行》中说: “反抗反抗,我对于社会何尝不晓得反抗,你对于加到你身 上来的虐待也何尝不晓得反抗,但是怯弱的我们,没有能力 的我们,教我们从何处反抗起呢? ” 他需要爱又不敢爱,加以压抑、窒息和扭曲,以至变态, 去寻求刺激和道德的犯罪。 然而不断自责和悔恨,接着便是 更深的犯罪以致不能自拔。 他有时是那么正直、敏感、自尊、
“自我艺术形象”的另一个特点是坦率和暴露。 “他那大 胆的自我暴露, 对于深藏在千年万年的背甲里面的士大夫 的虚伪,完全是一种暴风雨式的闪击,把一些假道学,假才 子们震惊得至于狂怒了”。 小说中主人公内心深处的秘密, 见不得人的丑恶勾当以至变态的行为都赤裸裸地自觉地表 露出来,淋漓尽致。 《沉沦》中的“他”偷看旅馆主人的女儿的 洗澡,呼吸几乎停止,面上的筋肉都发起痉来。 当他险些被 发觉赶快跑回自己房里的时候,“面上同火烧的一样, 口也 干渴了。 一边自家打自家的嘴巴”。 第二天无意之中偷听到 一对男女的偷情,他一边责骂自己:“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 怎么会下流到这样的地步。 ”一边“尖着的耳朵都一言半语 也不愿意遗漏,用了全副精神在那里听着”。 主人公没有半 点掩盖自己,而且把自己的行为一点一点地暴露出来。 作品 虽用的是第三人称, 但是毫不妨碍作家和读者之间的理解 和交流,使人感到的是主人公面对读者,向你坦诚地表露自 己的心声,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和粉饰遮掩。
其次,这一形象的形成还与家庭环境有关。 郁达夫出身 于一个没落的小城镇知识分子的家庭,三岁丧父,一家全靠 母亲艰辛支撑。 在那最艰难的借贷赊欠度日的年月里,郁达 夫饱尝了世态炎凉,形成了孤傲的性格。 翠花姐直率坦白, 终日不多话的个性对郁达夫有着直接的影响, 加上后来内 外严师的管束,他的个性被压抑,越来越沉默孤僻。 从出生、 孩提、入学,由小学到中学,以至东渡留学,孤独始终是伴随 着他的阴影。 父母、家庭对郁达夫以后的思想、作风以至个 性的形成、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
有才华,有时又是那么文弱、自卑、怯懦、忧郁,甚至有点颓 唐。 他是个“袋里无钱,心头多恨”对于社会人世完全没有用 的 “零 余 者 ”。他 给 人 的 感 觉 总 是 有 着 不 尽 的 忧 郁 、哀 伤 。郁 达 夫在《十一月初三》中说:“总之现在我是四海一身,落落寞 寞,同枯燥的电杆一样,光泽泽的在寒风灰土里冷颤。 眼泪 也没有,悲哀也没有,称心的事业,知己的朋友,一点儿也没 有 ,没 有 没 有 没 有 … … … 什 么 也 没 有 ,所 有 的 就 是 一 个 空 洞 的心! 同寒灰似的一个心! ”这是主人公的孤独、忧郁和感伤 的心境的真实写照。
一、“自我艺术形象”的由来 郁达夫倾其一生的主要精力塑造作品中的“自我艺术形 象 ”,因 为 这 一 形 象 反 映 了 作 者 的 世 界 观 、人 生 观 和 文 艺 观 , 是一个特殊的形象,它的形成有着多方面的原因。 小说中的“自我艺术形象”的形成首先离不开当时的社 会环境。 郁达夫创作小说时期,当时的中国还处于封建专制 主 义 的 统 治 之 下 ,封 建 主 义 设 置 的 种 种 障 碍 ,立 下 的 清 规 戒 律,束缚了“五四”青年的个性,使他们艰于呼吸,感到自身的 孤凄悲凉。 郁达夫就借这一形象表现黑暗、苦闷的时代。 匡 亚明在《郁达夫印象记》中说:“达夫的作品,便充分的供给我 们以认识这个时代的实际材料。 他能现身说法的表白了这 个时代一部分青年人的苦闷。 ” 郁达夫在日本留学期间, 正是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侵略 中国的时期。 由于中国的国际地位日益低落,那些在日本留 学的中国学生更是感到作为弱国的国民所受到的歧视的痛 苦。1936年郁达夫在《雪夜》中写道:“支那或支那人的这一个 名词,在东邻的日本民族,尤其是妙年少女的口里被说出的 时候,听取者的脑里心里,会起怎么样的一种被侮辱,绝望, 悲愤,隐痛的混合作用,是没有到过日本的中国同胞,绝对 地想象不出来的。 ”日本帝国主义的欺凌,使接受了近代文 明洗礼的年轻的郁达夫更感到无比苦闷,无比压抑。 心中的 苦闷和压抑只有诉诸笔端,从“自我艺术形象”这一突破口 才能迸发出来。 1921年6月 ,创 造 社 在 东 京 成 立 ,郁 达 夫 是 主 要 发 起 人 之一。 “他的清新的笔调,在中国枯槁的社会里面好像吹来
主人公的情感宣泄也是直率的,或是自言自语,或是宣 泄倾诉,以一吐为快。 如《沉沦》的最后,“他”心力交疲,悔恨 交加,决定沉海以结束自己年轻生命的时候,还面对隔海的 故国满怀悲愤地喊道:“祖国呀祖国! 我的死是你害我的! 你 快富起来,强起来吧! 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 ”主人 公最后的呼喊,把自己的际遇同祖国的命运紧紧相连,表现 出对祖国的一片衷情,渴望祖国尽快强盛起来。 再如《薄奠》 中车夫死了,“我” 向着那些红男绿女和汽车中的贵人狠命 地叫骂着说:“猪狗! 畜生! ……这可怜的拉车者,是为你们 所逼的呀! ”这是“我”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不可抑遏的对剥 削阶级的反抗和诅咒。
这种自我解剖、自我暴露、自我宣泄,不能不说是“自我 艺术形象”的一个特点。
小说中的“自我艺术形象”不完全等同于作者自己。 郁 达夫的小说绝不是作者个人的传记, 它有不少虚构的情节 和细节,小说中的主人公不是作者个性的复制品,是一个受 新思潮的影响但又找不到出路的知识青年形象, 是那个觉 醒时代的一般青年的代表。 作者把自己和作品的主人公融 合, 通过作品中的主人公表现自己的思想感情。 许钦文在 《郁达夫丰子恺和论》中说:“虽然以‘我’为中心,却不一定是 作者自己实有的事情,往往由于凭空虚构,或者从别人的故 事中‘便化’过来。 ”有些小说的情节人物都是凭空捏造的, “实际上既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又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的”。 作品中的主人公虽是作者某一段经历、感受、情绪的写 照,但是不完全等同于作者的自传,它是将特定思想感情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