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变改变了中国的历史进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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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事变改变了中国的历史进程吗?
缪人凤
西安事变改变了中国的历史几为海内外的共识,只是内涵不一样。对大陆来说,是西安事变促使中国形成了中共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全面抗战作好了准备;对方台湾及海外的一些人来说,是西安事变解除了中共的危机,使中共死里逃生并趁因事变而提前爆发的对日全面抗战而发展壮大,直至席卷大陆,是国民政府在大陆失败的关键。这二种说法南辕北辙,但都认为西安事变是中国历史的转捩点。
但事实果如是否?答案却是否定的。西安事变对中国历史进程的影响其实是微乎其微的,它只不过是已定的历史进程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富有戏剧效果却完全影响不到大局。海内外的史家出于各不相同的目的,对它赋予了不同的内涵,但都过份看重了它。笔者不是历史决定论者,相信有的人对历史进程的发展有巨大影响,如蒋介石、毛泽东,他们的决策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今日中国的面貌,但张学良显然不是,既然没有他,今日中国恐怕还是这样子。
要论西安事变的意义,有二个关键问题:其一,西安事变是否改变了蒋对红军的决策,从而使红军逃脱了覆灭的命运;其二,西安事变是否促使了中国对日全面抗战的提前爆发,从而给红军的趁乱扩张提供了机会。如对上述两个问题之一的回答是肯定的话,张学良当然会有他的历史影响,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但如两者都是否定的话,那张及西安事变对历史的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先来看第一个问题,即西安事变改变了蒋对红军的政策吗?答案是否定的。
据郭廷以《近代中国史纲》载:“一九三六年四月及五月,中共连发共赴国难、一致抗日宣言。约在是年秋,周恩来及共产国际代表潘汉年与张冲会于上海,旋去南京,晤陈立夫。陈立夫要求中共遵奉三民主义,服从蒋委员长的指挥,取消红军,改为国军,取消苏维埃,改为地方政府。十二月初,已获相当谅解,谈判告一段落。周取道西安回陕北。”可见即使没有西安事变,国共达成协议也完全在望。而在西安事变解决后中共给予国民党的四项保证为“一、停止推翻国民政府之武装暴动方针;二、苏维埃政府改名为中华民国特区政府,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直接受南京政府与军事委员会指导;三、在特区内实施普选的民主制度;四、停止没收土地政策,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共同纲领。”这其实不过是陈立夫要求和翻版,可见西安事变也并没有大幅改变国共协议的内涵。因此,完全可以这样说,国共的第二次合作是国共自身政治用作的自然结果,而与西安事变无任何必然关系。
我们再来看看第二个问题,即西安事变促使了中国对日抗战的提前全面爆发吗?这个问题和答案同样也是否定的。
老蒋对全面抗战其实早有统筹决策,他并不是一个只被局势牵着鼻子走的人。他在9.18后之所以默认张学良的不抵抗,下野复出后也只对日本采取一连交涉、一边抵抗的政策,并不是因为他生来惧日,而是他鉴于国家实力与国际局势,不轻易作玉碎的慎重之举。当时老毛子放任日本侵占中国东北,国际社会只作口头同情外别无实际表示,以当时中国的实力,孤身抗敌难有胜利的希望,更何况内部不一,军阀割据一方,对中央有时公然反抗;红军则公然建国,有时还抄掠抗战军队的后方。所以如果当时即与日本决战,除了义和团式的自取
其辱外,不可能有更好的结果。对于像蒋这样一个对国家民族命运的担待的人来说,不可能选择这样策略;更何况当必败的命运到来时,他本人将蒙受更大的耻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与敌作最后决战,他在1934年的一次对军官演说中明白表示,中国将来不仅要收回东北,而且连朝鲜、台湾也要收回。他在1932年至1937年的抗战准备阶段,他事实上采取的是“安内先于攘外”的政策。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对外来侵略不抵抗,事实上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三次大的抗战(淞沪抗战、长城抗战、绥远抗战)不是有他的嫡系精锐参战就是有他亲自指导,这些事实完全可以戳穿他对外不抵抗的谎言。
至于他的安内策略,则主要是借“剿共”来稳住对日关系,并借“剿共”来收伏各路军阀,为全面抗战争取大后方。他在1933年8月17日日记云:“大战未起之前,如何掩护准备,使敌不加注意,其惟经营西北与四川乎!”次年12月29日日记云:“若为对倭计,以剿匪为掩护抗日之原则言之,避免内战,使倭无隙可乘,并可得众同情,乃仍以亲剿川、黔残匪以为经营西南根据地之张本,亦未始非策也。当再熟筹之!”这二只日记充分体现了他的安内思路。
在这个思路的指导下,他的安内工作取得了非常大的成绩。郭廷以《近代中国史纲》载:
“……1931年2月,(蒋)所拟订的对日作战全盘计划,特别重视大后方的经营。鄂、豫、皖剿共军事结束,即命他的基本部队胡宗南师移驻甘肃,赶筑公路,准备于开战时将中央政府迁往西北。第五次围剿胜利完成,一九三四年十月,整饬行政,推进建设,旋去成都,设行营于重庆,督导西南军政,中央的权力遂及于西南三省。此为近二十年来未有之事,改定四川为将来抗日根据地。一九三六年四月,复莅成都、昆明、贵阳,设中央军官学校成都分校,认为四川为天然的根据地。
……。
两广军事领袖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对蒋的成见终未冰释,日人从而拨弄。一九三六年五月,胡汉民病故,广州情况突生变化,陈济棠等以抗日为名,出兵湖南。蒋一面晓以图存救亡,必须以整个国力,一致步骤,切不可轻启内争,一面迅调大军入湘警备,先据衡州,粤桂军后撤。蒋再声明贯彻和平统一政策,愿开诚商洽。陈济棠此举极不得人心,广东国民党元老反对,高级将领余汉谋、李汉魂拥护中央,七月,陈被迫出走。
粤局既定,中央任命李宗仁、白崇禧为广西绥靖正副主任。寻又予调职,李、白抗命不受。蒋亲来广州,陈师广西边境,派陈诚向李、白说明抗日决心与计划,允其仍留广西。九月,和平了结,充分表现了相忍为国的精神。
东三省、热河沦陷后,南京政府名义上统一二十四省,其中十四省为半自主状态,七省境内的一部分为红军所据。③红军西走后,中央的势力进入西南,为一意外的大收获。至是除河北、察哈尔的一部分为日本控制,新疆为苏俄控制,陕北及陇东的一小部分属于中共外,其余大致悉奉中央命令。”
可见,没有蒋的卓有成效的安内工作,就不可能整合全国的力量,也就不可能坚持住对外长期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