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与爱情

生命与爱情

—《源氏物语》的主题之我见

41002095 李瑞瑞汉语言文学2班

摘要：与《红楼梦》一样，《源氏物语》是“悲剧中之悲剧也”。同样与《红楼梦》一样，《源氏物语》作者本身或许并未以生命本体哲学的探讨为主题，但却都以佛教“空”的观念作为爱情追逐，生命本体寻求的最终归宿，可以说完成了生命本体哲学的一次悲剧探讨，也许，这也正是两部著作之所以能成为文学史上的巅峰之作的根本原因。本文基本否定“批判揭露”主题，引“物哀”主题为审美情怀，，把爱情提升为人对生命本体性的追求来论述生命本体悲剧主题的合理性。生命或许真的为爱而存在，这不是道德伦理，而时本体哲学。

关键词：生命本体悲剧爱情

自八十年代初，丰子恺先生译的《源氏物语》问世以来，，关于这部堪与中国《红楼梦》媲美的日本著作的主题思想就不断引起学术上的研究热潮。从最初的“政治小说”到后来的“物哀”主题再到“悲剧意识论”，各种见解可谓百花齐放，异彩纷呈。

持“政治小说”者大多认为《源氏物语》描写了日本贵族社会矛盾斗争和腐败无垠，这是从阶级斗争分析法得出的结论，在今天看未免带有太多意识形态式的先入为主。当然，不能否定文本里多多少少映射了诸类内容。然而，正如李秀梅在《于破灭中寻觅自我》所说“作者紫式部在传统日本文学观的影响下，追求的是超越社会责任的精神世界”1，可以说，此主题是距作品最远的说法。

“物哀主题”在日本学界被视为主流观点，此亦是笔者赞成的，但又认为：“物哀”与其说是一种主题思想，毋宁是一种审美情怀。日本学者久宋潜一在《日本文学评论史》中指出：“关于‘物哀’，即是‘物’之中发现‘哀，是接触事象而引起的感动。如贯之于古今序中所言‘将心中所思之事附于所见之物，而能表达出来’一样，乃是接触事象而引起的感动。”2

由此观之，“物哀”当类似于中国文学传统中的“景情”关系，它是作者表达主题的艺术技巧或是这篇文章所散发出的审美意蕴，把这等同于文本主题，似乎是不太合适的。

然而“物哀”的确是《源氏物语》一以贯之的文学体验：对四时风景﹑春花秋月的感伤，对风华绝代却又遭逢苦难的众多女子的悲叹，包括主人公源氏身上，笼罩的也是浓浓的生命哀愁，那么这又能证明什么呢？笔者以为，由文本蕴含的的“物哀”审美情怀可以进一步生发这样一个主题，即《源氏物语》表达了生命本体所内含的悲剧命运的主题。本文试从自然﹑女子﹑光源氏这三个角度加以论述。

一﹑自然

文本对四季百态，风﹑花﹑雪﹑月的描写占了很大篇幅，又引入日本传统文学如《古今和歌集》《伊势物语》中大量自然景物的描写。这虽然含有“借景抒情”的成分，仍字里行间仍可以体会到深深的生命哀悼意味。如：

“冷露凄风夜，深宫泪满襟。

遥怜荒渚上，小草太孤零。”3

冷露凄风，荒渚茫茫，野风孤草，可谓哀味十足。

如：“只为易零落，樱花越可珍。”4﹑“定要辞枝留不住，樱花因此冠群芳。”5虽是赞美樱花，却道出了樱花灿烂开放，灿烂死亡的热烈和决绝。日谚有云：“人是武士，花是樱花。”李泽厚在《华夏美学》中提到这一点时说：“像樱花那样热烈而短暂的盛开和急遽的飘落消逝，似确乎象征着这种死亡（切腹自杀的行动）为美的日本式的心里塑造。”6可见，日本民族传统里就有对自然及自身命运的悲剧意识。所谓悲剧，是美丽的毁灭，樱花如是，自然如是。人应亦如是。

二﹑女子

作为一个具有切身悲剧生活体验女作家，紫式部拥有女性心灵特有的细腻和对生命无奈的切身感受。她笔下的众多女子都有着姣好的容颜和的曼妙的风情，这是作者心中女子完美的化身。然而这些女子却大多拥有不幸的命运和悲惨的结局，这或许是作者对生命悲剧深刻体悟的载体吧。

紫姬是这些女性形象的代表。

作为源氏追求的“永恒的女性”，紫姬是完美的代名词。他色艺超群，秉性婉约，通情达理，源氏对其他女性的多情和念念不忘，使她深感痛苦，但因生性隐忍，只好将嫉妒郁结在心底，以致最终日渐衰弱，香消玉殒。

在《源氏物语》中，男女之爱是高于母女﹑父女之爱的。爱情是贯穿在这些优秀女子生命中的最高甚至是唯一主题，她们一生被男子所爱又不得其专爱，其命运只有三种选择：“要么走入坟墓一了百了，要么落发为尼斩断尘缘，要么独守空闺虽生犹死。”7她们的生命无不贯穿着樱花般的美和樱花一样美的毁灭。

笔者一直认为爱情是关乎生命本体的永恒主题，因为它关乎人类的天性本能和生命寄托。对于古代女子而言，后者尤为突出。他们的生命也许只为寻找一个可以寄托的男人，所以女子的爱情往往是被动的，是因为“被爱”而去“爱”的爱，是“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式的爱。这里不谈女权，只叹命运，爱情是她们的全部生命，她们的生命也因爱情而华美。然而，这“被爱”的爱情却似浮萍，美丽但飘摇不定，最终导致了她们的悲剧命运。

三﹑源氏

相对女子而言，源氏的一生也是追逐爱情的一生，爱情同样构成了源氏对生命本体的追求，只是他的爱是主动性的。李秀梅在《于破灭中寻觅自我》说，《源氏物语》中的主线人物“追求女性并非以‘肉欲为目的，而是以坚定的人生观准则，在精神上，观念上去寻觅自我，完善自我”。8

文本有源氏“人世无常，有如朝露；何苦为己躯祈祷呢？”9的慨叹，又多次谈及源氏追逐爱情的心态：“为了恋情，源氏公子一生一世不得安宁。”10“凡是与他有过来往的女人，即使经过多年，他还是不能忘怀。”“世间女子个个可爱，叫我难于舍弃。这便苦死我也！”11这边充分说明了源氏把对爱情的追求提升到一个寻求精神价值的层次。因而，当他最宠爱的紫姬弃他而去时，他“一心希望早日遁世，只管‘今天，明天’地计算。胡乱度送岁月，但觉身在梦中。”12源氏的爱情依旧是悲剧性的。他的一生可谓因为爱情而充满了矛盾和烦恼。他为空蝉的百般回避而苦恼，为与藤壶的乱伦而不安，为夕颜的暴死而伤心，为六条妃子的怨恨而怨恨，为紫姬的离去而对世事无所待。最后甚至得出了“女子是万般罪恶的根源”13，可谓既怨恨又沉醉。最可悲的是，在经历了如此之沉重的心理悲苦之后，他的追逐最终无果，只得遁入空门，寻求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