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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多元叙事聚焦

弗朗西斯?司各特?菲茨杰拉德是20世纪20年代美国最著名的编年史家。那个时代由他命名为“爵士乐时代”。出版于1925年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他的代表作，是那个时期最伟大的文学性文献之一，它极具思想深度的叙事艺术使它成为20世纪美国文学中的经典作品，并赢得了许多文学大师的好评。著名的美国小说家及文学批评家T.S.艾略特称它是“自亨利?詹姆斯以来美国现代小说迈出的第一步。”小说独特的叙事技巧也使它成为文学评论关注的焦点，但从叙事模式的角度对其进行细致分析的还很少。

作为一种叙事框架，小说的艺术模式都有其自己的结构，而这个结构本身又总是通过一定的建构活动而实现的，其中心是：在小说中由谁来讲故事。“聚焦”(focaliza-tion)是法国学者热奈特借用摄影术语一词来指叙述者讲述故事的角度，它在小说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是读者观察故事世界赖以凭借的眼光，也通常被传统的文学评论家称为叙事视角或视点(point of view)。聚焦通常被认为有三种模式：全聚焦模式，也称“零聚焦”(zero focalization)、内聚焦模式(internal focalization)和外聚焦模式(external focalization)。他还指出，聚焦模式不一定在整部作品中保持不变。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菲茨杰拉德变革了传统的、单一的全知叙事视角(omniscient point of view)，在叙事模式上采用了多元化的模式，使叙述人称的变化灵活多样，复杂而多变的叙事视角贯穿于整部作品之中。归纳而言，作品采用了以内聚焦的叙事模式为主，同时辅之以恰当的全聚焦和外聚焦的多元化叙事模式，把内容与形式比较完美

地统一起来，更好地刻画了人物、深化了主题。这种多元化的叙事模式也为这部作品成为不朽的名著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一、内聚焦模式

《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大部分章节采用了第一人称内聚焦叙事。内聚焦式又称“同视界式”和“人物视点式”。在这类叙事中，叙述者好像寄居于某个人物之中，借着他的意识与感官在视、听、感、想，所知道的和人物一样多。这部作品虽然讲的是盖茨比的故事，但菲茨杰拉德却设计了尼克?卡罗威这一特殊人物作为故事的同故事叙述者――他既是故事的讲述者，又是故事中的关键人物。故事开篇，尼克所作的自我描述――宽容，不轻易作出判断，是一个人们愿意与其分享秘密的人，以及他的特殊身份――盖茨比的邻居、戴西的表兄和汤姆的大学同学使他无可争议地成为小说中可靠的叙述者。故事中尼克以一个见证人的身份向读者叙说自己所目睹的真实情况，以直接引语的形式转述故事中人物的话语，使读者“看到”了人物的真实活动，“听到”了人物的直接声音。例如，在第四章，在描述时髦社会的男男女女在盖茨比家的草坪上寻欢作乐时，他听到的议论“他是个酒贩子，”那些少妇一边说，一边在他的鸡尾酒和他的鲜花之间的什么地方走动。“有一回他杀了一个人……宝贝，再往那只水晶杯子里给我倒最后一滴酒”。作为一个可靠的叙事者，尼克并没有对议论作出任何评价，他只是继续观察和如实叙述。对所见所闻采取了旁观者具有的客观、不偏不倚的态度。通过尼克的眼睛和嘴巴，读者了解到了相当多的其他事情，譬如盖茨比的真实身份和他的发家史、盖茨比生前奢华的生活和死后的悲凉、盖茨比不同于他人的品质、盖茨比与戴西的重逢、盖茨比

与汤姆冲突、汤姆的情人以及汤姆的品质的一些劣迹等等。透过尼克的眼睛，读者既看到了20世纪美国的辉煌，又看到了道德败坏的劣迹。采用内聚焦叙事模式不仅使尼克自己的内心世界得到展露，也使他对小说中的主角和其他人物的描述更加自然、客观，拉近了叙述者与故事的距离，也使读者非常容易地融入到故事中。

但是，尼克并不是了解所有的事情，他很客观地在小说中也有所交待。正如徐岱指出，内聚焦中同样存在着限制。如果没有了限制，内聚焦就会与全聚焦混为一谈。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局部限制也随处可见。例如，在小说的开头，充当叙述者的“我”就对自己来了一番限制，告诉读者这个故事是他年纪尚轻，阅历也不深时碰上的。又如，在叙述者“我”第一次见到盖茨比时的叙述：我相信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到盖茨比家去时，我是少数几个真正接到请帖的客人之一。人们并不是邀请来的――他们是自己来的。他们坐上汽车，车子把他们送到长岛，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他们总是出现在盖茨比的门口。在这段叙述中，“我”很清醒自己是被邀请来的，但是，他们――其他人是否是被邀请来的就不得而知，这里也存在着很明显的局部限制。这种局部限制很好地控制了叙述的临界点，使内聚焦和全聚焦区别开来，使故事的虚构性降低，显出更大程度的真实性与可信性。

另外，除了第一人称叙述模式，采用内聚焦模式同样可以选择第二与第三人称。第二人称叙述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也有明显的运用。典型例子是在第三章，当尼克首次近距离审视盖茨比的性格和外表时，有一段描述：他心领神会地一笑――还不止心领神会。这是极为罕见的笑容，其

中含有永久的善意的表情，这是你一辈子也不过只遇见四五次。它面对――或者似乎面对――整个永恒的世界一刹那，然后就凝注在你身上，对你表现出不可抗拒的偏爱。他了解你恰恰到你本人希望被了解的程度，相信你如同你乐于相信你自己那样，并且叫你放心他对你的印象是你最得意时希望给予别人的印象。这段叙述中通过恰到好处的第二人称“你”的运用，尼克描述并放大了盖茨比非凡的聚焦能力――他使他对之微笑的人感到好像他是从“整个外部世界”里挑选出来的。同时，在这一段的叙述中，菲茨杰拉德之所以突出盖茨比的微笑，不但展现了这个在盖茨比的生命中象征着希望和梦想的表情符号所传达的乐观和个人魅力，同时，也是对盖茨比人格的肯定和赞赏的铺垫。在经过一系列的事件后，尼克对盖茨比的态度的变化，从最初的好奇，到鄙夷、到厌恶、到憎恨、再到同情，最终升华成了对盖茨比人格的肯定和赞赏――尼克隔着草坪对盖茨比喊道，“他们是一帮混蛋!他们那一大帮子都放在一堆还比不上你”。这是尼克将盖茨比与汤姆和黛西对比后对他作出的最终道德评判。在尼克看来，盖茨比要比汤姆、黛西好得多。第二人称的运用也使读者和尼克一样似乎被盖茨比的乐观和魅力所感染，这对读者真实地了解盖茨比的人格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徐岱在他的《小说叙事学》中指出，内聚焦的最大特点是明确地控制了叙述者的活动范围和权限。这样一来，不仅在形式上消除了叙述者与读者的不平等关系，使得作品的真实感大大加强，而且也在小说中造成了一些空白，给读者的想象提供了更多的活动余地。但同时，内聚焦的叙述者在作品中的“现实性”又使他的行动受到很大的客观限制，他对生活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