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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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那是母亲生病的第一年,我们家的小炉灶上总会放着一个黑色的熬中药的小砂锅,里面放上各种药材。甜甜的药香从锅里弥散到整个房间,渗透到我的衣服、书包,还有妈妈的头发上。

那时妈妈身上的药香就是我的安眠剂,倘若哪天早上我闻不到这种香味,心中就会彷徨,就会像吃奶的孩子丢了怀抱一样惊恐。当夏天到来,房屋的木梁上总是会看到被药香吸引来的贪吃的苍蝇。这时母亲就会嘱咐我带好口罩,拿着杀虫剂,喷在房间各处。等我们回来就会有散落一地的苍蝇。一脚草泥屑的我还会蹲在那里数一数,可总也数不清,母亲则去屋外拿手灯和一个用红毛线串着的半截饮料瓶,在门外等我。

褪去白天的燥热,夏日的晚风会洗去人们一身的疲倦,墨蓝色的夜空中密密麻麻的星星与大地上闪闪烁烁的灯光交相辉映。在我们老家蝉幼是极美味的,农忙过后的村子里,夜里照蝉幼就像是一场盛大的集会,母亲和我也会去蹭蹭热闹。我挽着母亲的手臂,向小树林走去,途中总会遇到一两个熟识的人,笑着打着招呼,往前走,踏过石板桥时,母亲便会开玩笑地说:“燕儿,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总是问我你是从哪里来的,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呵呵呵呵呵......”我便气鼓鼓的假装埋怨道:“还说呢,爸爸你们两个一起哄我,说我是被你们从这个桥底下用铲子挖出来的,小时候的我挖红薯总是会把红薯挖烂,当时我还特别崇拜你们没把我挖的缺胳膊少腿呢,呵呵呵呵呵......”母亲也哈哈大笑,带我走过石桥。这样的“集会”会持续一两个月。一次母亲说她走累了,就找到一棵婆娑的满脸皱纹的老梧桐树,脱掉鞋子,坐在树下歇息。我则独自一人拿着快没电的手灯绕了一圈又一圈,回来时母亲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神秘地说,快看这是什么?

母亲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糖果一样,特宝贝地拿出了一个蝉幼说,你看,这是它自己爬到我脚上的呦!然后喜滋滋地在手上玩弄。微风柔情地抚摸着玉米的叶脉,又忽然调皮的吹乱了母亲的头发。月光下的母亲极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梧桐树下的母亲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孱弱的身躯,消瘦的面庞,长期被病魔折磨下的身躯却始终有着一种乐观的精神。原来每个母亲都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只是因为我们,她们才被迫长成大人罢了。

“妈妈,我们回家吧!”我提着手灯看着母亲说。

“好,回家,吃西瓜。”

母亲生病的那些年,虽然天天吃药,但是从没有感觉到母亲喝的要药是苦的。母亲也会很孩子气的对我说父亲对他不好,想吃辣椒和盐都不给(母亲喝的中药是不能吃辣椒和盐的)。父亲很无辜地看着我,我就会装做大人的样子责怪他,旁边的母亲就会在旁边笑。我不知道母亲在生活中是怎么可以这么爱笑。可我喜欢她笑,她一笑我就感觉世界没有了黑暗。

那是母亲最后一年参与我的人生。在外婆家上学的我只有星期五下午放学才能回家。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深秋的冷风还是凉彻心骨。在外婆家不打算回家的我已经给母亲打过电话了,过了半个小时母亲突然出现了,蜡黄的脸早已被风吹变成了青紫色,我责怪她说这么冷为什么还来,她勉强笑笑说:“你说爱吃咸鸡蛋,我就给你煮了。凉了就不好吃了,这才给你送过来。”母亲泛着紫黑色的手很艰难地从车篮里拿出一包用棉袄包裹着的鸡蛋。看着日渐消瘦的母亲,一种莫名的心疼涌上心头,我马上转身,泪早已从眼眶中悄然而出,我怕母亲看见,赶紧擦干眼泪,急忙从外婆屋里拿回我的书包说:“妈妈,我们回家吧。”天空黑蒙蒙的,小路泥泞不堪,雨依旧没有停止的意

思,路旁刚播种的麦子才微微露出尖尖嫩芽。我轻松地说:“妈妈,等来年我们家存点新鲜小麦煮汤喝吧。”妈妈在前面骑着车,转过头极温柔地看着我说:“好啊,反正冰箱也是空的,等麦子半熟了我就给你弄!”

“妈妈,过年时候你还会给我压岁钱吗?”

“妈妈家里床头柜里还有饼干吗?”

“妈妈明天去集上时能给我买串糖葫芦吗?”

“妈妈,……”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到家的,也不知道我提了多少问题,只知道回到家母亲拿出刚给我买的棉袄,穿上还特别温暖。以后的以后我就再也没能买到过那么防寒的衣服了。

呼呼的冷风拍打着房屋里仅有的一扇窗,淡黄色的灯光将房间点亮,母亲竟对我说起她的往事,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外面的风变大了,卷着落叶狠狠地甩在窗户上。望着妈妈暗黑的脸庞,我自我安慰是灯光照黑的,这样我才能安然入睡。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家的炉子上已经不再熬药了,一个铝制壶在上面咕咕乱叫,听了使人心烦。那天以后我就回学校了,再次见到母亲已是在医院,妈妈每年都会在医院住一阵子,我想这次一定也会平安出院的,我不停的自我安慰。从十二月初住到年底。快过年的前几天,妈妈嚷着要回家,那个平时乐呵呵的母亲不再对我笑了,买了车的舅舅在过年之前终是没能答应母亲把她接回家。“医院的年过的也还行”这是妈妈对着我说的,只是她的手已经有点颤抖了。“医院送的饺子”这是我听过的最无奈的话了。

我安慰地说:“妈,过两天我们就回家,家里的对联我都贴好了。”母亲木木的看着我:“好,回家,我们回家。还没给你姥姥拜年;家

里的小鸡小鹅快没饲料了;我刚买的新碗还没用呢......”我们把所有的能回家的理由都想到了,我们想回家,可老天却始终没给我们机会。

大年初四的晚上,医院外面依旧张灯结彩,炮声不断,病床前的我看着刚开始只是说梦话的母亲,在不停的喃喃自语,清醒了一会,给我讲:她梦到我男朋友对我不好,要为我出头;梦到我五叔,交代我要好好待他;梦到我二娘,让我不要恨她;舅舅没来接我们是有原因的......然后她说她饿了,她又说手里的那个香蕉有三斤重,然后,然后就开始吐血,大口大口的吐血,染的一个病房像被血洗了一样。医生在她手上脚上都扎了针输了血,像是镣铐一样,她喊着难受想回家,我却只能无助地在旁边看着说:“妈,我们回家,妈,我们回家,回家!”向哄小孩子一样,我喃喃的说;“我们回家了,不吃药了,也不疼了,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家了。”然后渐渐的感受着母亲的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我看着窗外的灰色天空,我躺在血泊中感受着妈妈最后的气息和温暖......

再次醒来是母亲下葬那天,我不哭不闹,爸爸气的要打我,说我没良心,说我白眼狼,从头到尾我就呆呆地坐在那里。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母亲喜欢笑,我不能哭。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所有不好的,不听课,用刀子划手臂,而且感觉还很爽,最后我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想着我都这样了,妈妈一定会在夜里找我的,可我依旧没能见到她。

在母亲去世的第二年父亲总会喝得醉醺醺的打电话骂我,我想其实死了一了百了也不错。有时候感觉自己清醒一点就会去找心理老师,之后,又开始想自残,再找老师......慢慢的也不知道第几年,我再次去了母亲的坟地,我想我要好好活着,我不再从七楼往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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