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比死更冷

爱比死更冷

——写给1938年的那座孤城

原文：《孤城》BY ZONATETY

听到结局的时候，无端想起多年前听过的一句话。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

那是藏在人心中无法触及也无法复刻的记忆。譬如那么恰好的金风玉露，譬如西子湖上的一蓑烟雨。

所有的悲剧都需要一个如花如梦的伊始，说着每一阙生离死别都滥觞于一场岁月静好总是无言。

如同梨园里海棠开得一树繁华，如同两小无猜时她眉间一点朱砂，如同大雪纷飞在晕染着手风琴悠扬的莫斯科，如同1938年被岁月消磨了色彩只剩下黑白回忆的那座孤城。

『初恋的无疾而终，想留的留不住，喜欢的错过了。』

无关年代，有时候会觉得故事里的吴邪不过是镜子中你我的倒影，照影着我们洋洋洒洒磕碰了一身伤痕的年少轻狂。

有人说，完整的人生是经历一个你爱的人，一个爱你的人，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可是他却没有说，完整并不等于完美。如果可以选择，他会不会用一生的不完整，来换一个与子偕老的人？

吴邪与小哥> > >

仿佛是你我情窦初开的惊鸿一瞥，于人海茫茫之中，望断了所有的尘世纷扰，而彼时年华正好，只等遇见。

校园。古树。青苔深深的砖墙。在古常青藤的荫里，在爬山虎郁绿的礼堂，夕阳浸透了城池有少年拉着手风琴为心爱的姑娘唱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一切都那么恰如其分，不早不晚，不偏不倚。仿佛在未曾相逢的时策，便已有人于冥冥之中写好了剧本——当时教室里安排着怎样的课程，周遭的同学说着怎样的八卦，那天的阳光以怎样的角度打在了他的身上，而他的发丝逆着光有着什么样的色泽，他又是在怎样的契机下，与他相逢、相识、相知。

只是写到这里，命运倦了，扔掉了剧本，由着他们在滚滚凡尘中载沉载浮，还来不及牵手便已隔了云海万里山川千叠。

若，人生只如初见，多好。如折子戏，没有开始，也没有完结。

若，只如初见，所有的悲剧都还来不及酝酿便已定格，多好。

记得那一年带着剑伤的少年刽子手在雨夜里邂逅了白梅花的味道。

记得那一年昴流逆风里大声吼着风声太大我听不见。

记得那一年雪薇夕影的誓言下是那朱衣少女冷然的眸子。

记得那一年纯煌看着那白衣胜雪的身影悠悠扬扬地唱着《潮汐》。

记得那一年——

他看到他伟岸的身姿，孤冷的面容，那么不经意地走进他的生命里，从此再也没有离开。纵然他忘了他，也忘了自己，那个人依然是当年的天真无邪，告诉他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如果世界忘了你，至少还有我记得。

吴邪与小花> > >

最初的动机也许只是飞蛾投火的冲动。

在车水马龙的不夜城抬起头，五光十色的上海滩其实不过空无一物。声色犬马，灯红酒绿中周旋，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把人吞噬进去无处可以逃离。

可是吴邪不同，他直率他天真他善良他单纯。在乱世中在孤城里，像一抹阳光一泓清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哪怕遍体鳞伤。

如果没有遇见吴邪，是不是解雨臣便不会奢望幸福？是不是不会觉得疲惫？是不是不会渴望逃离这种令人窒息的囚笼？

他解九爷谨慎他理智他机警他步步为营，他能顶着千夫所指的压力与日本人周旋为战场筹备物资，他能在被人严刑拷问时只字不说，他又有一双桃花眼一副好嗓子，低回婉转的戏曲教人如痴如醉。他像开在绝壁上的花，极凄却极艳。

只是，除了这一身刺，他什么也没有。

没有生死存亡之际可以依托的人，没有进退维谷是可以倾诉的人，也没有在他风光时真心为他高兴落难时为他着想的人。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如同诅咒般的箴言，由不得人不将身边的人推得远远，不是不想信任，只是身上的行囊太重卸不下来，错不得输不得，只能咬着牙一层一层筑起转墙将自己隔绝成一座孤城，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原来，风光背后有代价。

那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风光无限的解九爷，其实徒留了一件华美无双的霓裳羽衣，除去解家这个沉重的蜗壳，除去他一身的堡垒，他一无所有。

但是吴邪走了进来。没有武器也没有防备，就这么意外地走进他坚实的碉堡，带来一路阳光，让他在这片天地一色的灰朦中看到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柔和而温暖，美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砸开世俗的墙壁去眺望。

可那终究只是“想要”，不是“可以”。

到达幸福的路并不远，只是很多时候我们背着自己的堡垒上路，所以永远也到不了。解雨臣也一样，他放不下，放不得，放不掉。乱世浮生，人的存在不过是命运的玩偶，他做不到把那个笑起来像太阳一样的人绑在身边，所以只能放他走，也放逐了自己。

然后呢？

守着这份爱一辈子孤老？若他是张起灵是黑瞎子是吴邪，我都可以相信。可他不是，他是十个当中只得一个的解雨臣，所以他不会。

慧极必伤，如是而已。

秀秀是个不错的女孩，灼灼其华，且宜其室家。

在旁观者的眼中，郎才女貌举案齐眉自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人。只是，这一生一代的背后，他们更像是两个时代的弃子，骄傲地不肯向命运低头，只能互相扶持互相舔舐着伤口继续前行。

不懂得向命运抗争，随遇而安的人生有时候比较幸福。

《罗马帝国》中有这样一个场景：庞培站在大海边，远远一个背影。他刚读完凯撒的来信，信中的内容很不祥：凯撒拒绝了停战提议，一定要对落荒而逃的庞培穷追不舍，直到把他的人马赶尽杀绝为止。庞培握着手中的信笺，一时茫然无措，转过身，对跪在海滩上的信使说：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你一定很高兴吧？你，一个奴隶，不需要意志，不需要做决定，象水中的一块浮木，该是多么惬意。

解雨臣不过是神的弃子，神赐予他光鲜的开始，却忘了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

【吐槽时间：我是黑花党啊魂淡花邪也就算了为毛还要把小花炮灰掉啊？炮灰掉也就算

了为毛又是和秀秀结婚啊？为毛小花一悲剧就得和秀秀结婚？秀秀这算是殃及池鱼么？为毛总是要在小花炮灰的时候出现难道秀秀其实是二手货收购站我不要啊有木有！！！！】

吴邪与黑瞎子> > >

若要相比，也许我更喜欢《歧路》中的瞎子。虽然同样是游走的生死线上，可是不会在什么都还未开始的时策，空气中就弥漫着爱与死的味道。

他一身是血地闯入吴邪的生活中，脸色苍白却还是挂着那副三分深三份浅却是四分戏谑的笑。会在别人家养伤的时候还做上一顿算不上可口的晚饭等着那人回来，会用那么轻快而随意的语气讲述着自己的过往，会用那样无望而挣扎的心情去希冀那个毫无心机的人能够远离这场无论胜负都无法幸福的战争。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他们是和平年代里边境城市里的那个大毒枭和小警察，或者是洛阳铲下的那个通缉犯和小老板。我喜欢背景是澄明如玉的天空，阳光是恰到好处的微醉，而他戴着墨镜笑得玩世不恭唤他一声“小三爷”。

佛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而那命运温柔不肯，下笔太狠，偏要人历尽八苦方才作罢。

生是生离，死是死别，于是生离死别。

瞎子的死来得太过突然，让人无力承受。

我以为在那样的年代里，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相爱之人零落天涯无处可循，而再见却已是生死无话，两个被时代折腾得邋遢不堪的中年人相濡以沫地走完那早已被透支的生命，比如《长亭晚》中那个流淌着温柔时光的南方小镇。

可瞎子没有。

他给了吴邪自由，他将他的名字从情报人员的名单中删了去，他让他在战争结束后可以毫无拘束地重新开始，他给了他一世的平稳和天真，他给了自己能为他做的一切，可他偏偏没有给他一个许诺的长相守。

《LOVELESS》中瑶二曾经说过，被打骂也好，被虐待也好，如果是两个人，就一定能够承受，可若是一个人的话，就未免太过勉强了。

自由也好，天真无邪也好，一个人孤单地享受这所有的一切，看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纵然是人间极景，也不过是五月烟霞转瞬即逝。

犹记多情，谁为系归舟？

我想起梁耀辉站在伊瓦苏瀑布的下面，看着飞流直下的壮景只剩下了苍凉孤寂的蓝，仿佛一张褪了色的画图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虽然兜兜转转走了许多冤枉路，我终于来到了伊瓦苏，那时我好难过，因为我始终觉得，这个瀑布下面应该有两个人。』

于是泪流满面。

而彼时何宝荣坐在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看着那个他此生终将无法到达的瀑布，失声痛哭。

我不要你拆了城墙放我一个人去流浪。

旅途的意义，就在于你知道某个地方有个人在等你回去，等你给他讲述你所看到的风景，而那时那些风景，全天下人知不知道都与你没有关系，你只希望它能够看见，能够听你娓娓地说。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仿佛是一场行将就木的戏，曲终，幕落，人散。徒留落红满地，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