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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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灵车前面的窗口开着,驾驶座上,司机正在悠闲地着抽烟,后面的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扭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笑嘻嘻地跟司机说着什么。
昨天下午,我抱着至今买了两个月都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的盆栽,来到家门口的水泥石阶上跟它一起晒太阳。我轻轻地把它放在石阶上,阳光如雨露般覆盖在它的身上,在阳光的沐浴下,我隐约感觉到它似乎开始缓缓地重新燃烧起原本即将熄灭的绿色生命,说来惭愧,这两个月我只给它浇过两次水,而今天是它的主人我,第一次带它出来晒太阳,估计即使是沙漠里最耐渴的仙人掌,也很难忍受这种严酷的双重打击。看着它沿着瘦弱的枝干向周围生长的细小的针叶已经枯黄大半,我又懊恼又后悔,恐怕它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正当我看着大势已去的盆栽顿生怜悯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吓了我一跳,我抬头一看,一辆救护车在对面马路疾驰而过。救护车经常在这里经过,大概这条繁华的大街是它的必经之路的缘故吧?这天的警笛声有点不太寻常,平日都是吡咘吡咘的声音由远及近再慢慢消失在远方,但是救护车在不远处就缓缓地停了下来,然后车门打开,几个医护人员急冲冲地往旁边的小巷里跑去,可是不一会就出来了。我感到有点纳闷,如果真的需要救护车,那病情应该挺严重的,不可能通过简单的救治就完全痊愈吧?可是为什么不见病人呢?不过我也没有多想,救护车在马路上转个弯就走了,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本来透着云缝漏下来的阳光一下子就被遮住了,我看着可怜的盆栽,无奈地叹息:看样子你是没希望了。
今天是难得的假期,我原本打算最少要睡到九点才起床,但是九点还没到,外面一阵又一阵的吹唢呐的声音伴随着敲铜锣的声音把我吵醒了,这种音乐这种节奏让我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被外面这么一吵,顿时睡意全无,赖在床上也觉得没意思,于是起床洗漱。洗漱完后,外面的音乐还在持续着,我好奇的往门口走,父亲正站在门口往马路对面看,我走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马路中间站了一大队人,个个披麻戴孝的,有序地排成一排,缓缓地往昨天救护车停留的小巷方向走去,而小巷门口不远处还停了一辆XX墓园字样的面包车,起初我还有点疑惑,但一想起昨天的事,恍然大悟,原来昨天救护人员到来的时候,需要救治的人已经回天乏术了,怪不得。之前母亲说过小巷那边正准备迁拆,但是有一个本地的老太婆大概预感到自己阳寿将近,一定要在自己家过世,所以迁拆计划暂时搁浅了。你别以为现在的迁拆队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通情达理,其实只不过是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就算你是依法迁拆,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迁拆队在此之前也只能耐心等待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但现实的话,今天应该是迁拆队的人翘首盼望的时刻。
小巷的入口旁本来有一家服装店,但看样子今天好像没有开门,这也难怪,丧礼在自家门口举行,总不能开门迎客照常营业吧,就算你开门,别人也不愿意这个时候进去,仔细一看,服装店的老板一脸无奈又似笑非笑地坐在对面卖体育彩票那家小店的塑料凳子上看热闹。两个拿乐器的人站在巷口,每隔一段时间,唢呐一响,铜锣也跟着响,到这时我才记起这种音乐是从前在电影电视里面才能听到的丧乐。
再仔细观察马路上奔丧的人,感觉有点奇怪,于是我问站在身旁的父亲:为什么有些人全身披麻戴孝,有些人却只在肩膀上挂了一条白毛巾?父亲想想说:因为亲疏有别。我心里想:难怪那些肩膀上挂毛巾的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样子,跟那些走在队伍前头全身白布包裹、低头走路、脚步拖沓的人截然不同。
看着马路上的大队人马,总感觉有点不自然,突然惊觉,这里可是马路啊,怎么连一辆车都没有?我循着队伍的尽头方向看去,莫名感慨,两个治安员在马路上拉起了铁栏杆,站
在栏杆前让试图通过的车辆统统掉头转弯离开,在另一边的尽头,情况也一样,一辆中巴正笨拙地后退兜圈准备掉头。
丧礼缓慢地持续了十多分钟,一把凄厉的哭喊声突然从人群中传来,一个体态略显臃肿的中年妇女被人搀扶着往墓园的灵车方向走来,一路哭得声嘶力竭,满脸通红。
灵车前面的窗口开着,驾驶座上,司机正在悠闲地着抽烟,后面的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扭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笑嘻嘻地跟司机说着什么。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妇脚步利索地走近车前,给司机塞了两张百元钞,司机不假思索地接过钱,迅速塞进钱包。
我又问老爸:为什么要给司机钱?老爸略一思忖说:怕司机不耐烦吧?听了老爸的话,我若有所思地看着脚步利索地老妇,老妇继续往前,绕过封路的铁栏杆,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给两个治安员每人发了一个,然后说了些似乎是道谢的话,转身离开。我看着其中一个治安员手上的红包,不知道他会得到多少报酬呢?想不到他跟我一样好奇,他并没有像另一个治安员一接过红包就塞进裤袋里,而是右走指挥着刚刚驶近的中巴掉头,左手伸直压在身体左侧偏后拆红包,一个劲地低头看。
过了不久,铁栏杆被拉开了,灵车很快就开走了,送葬的队伍沿着灵车开走的方向一路离开,这时我回头看看原本站满人的巷口,几个治安员正在拆除临时搭建的窝棚,一个老头把烧尽的冥币的灰一股脑地倒在服装店门口,拖着铁桶扬长而去。
又过了几分钟,交通恢复了假日时应有的繁忙,除了服装店门口那堆黑糊糊的灰像在述说着什么,其他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此时阳光有点耀眼,我想起了我危在旦夕的盆景,急急忙忙的转身回去,把它从家里抱了出来,准备放在石阶上晒晒太阳,当我用手指轻轻地触碰它枯黄的枝叶时,枝叶竟然掉落一地,原来在它也已经油尽灯枯了。
下午的时候,我到商场买了一盆芦荟,带到家里,把早上收集起来的盆栽的枝叶铺在芦荟松软的泥土上,在四周浇了一点水,然后抱到太阳底下,让它真正地燃烧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