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回纥助唐而非助叛的根源

探索回纥助唐而非助叛的根源

摘要：安史之乱中，回鹘汗国倾其全部兵力，助唐平定了叛乱，为大唐立下再造之功。但回纥的援助是有深刻的历史根源的，唐朝政府以其强大的实力和影响力争取了回纥的军史支持，而安史叛乱集团也有很大机会来争取回纥的支持或中立的，但由于叛乱的集团核心人物目光短浅放弃了机会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关键词：安史之乱；蕃患；册封；和亲；绢马贸易

（一）回鹘援唐之背景

开元、天宝年间,唐朝处于鼎盛时期,但随着统治阶级内部腐朽力量的迅速膨胀,阶级矛盾日趋尖锐,终于引发了一场灾难深重的叛乱———安史之乱。

“渔阳颦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唐玄宗匆忙调兵布防。但由于唐朝的精兵劲旅皆在边镇而中央空虚,叛军一路势如破竹,攻陷陈留、荥阳、洛阳,直抵潼关。公元756 年,安禄山在洛阳称大燕皇帝,建立起割据政权。

公元756 年6 月8 日,潼关失守,叛军直取长安,玄宗幸蜀。太子李亨逃往朔方,于公元756 年7 月在灵武为群下推立,是为肃宗。肃宗欲依托朔方兵力以平定叛乱,于是诏告四方勤王。此时,转战于河北的朔方将领郭子仪、李光弼在连败史思明而直接威胁叛军巢穴范阳的有利形势下,被迫撤军,回师勤王。河西节度使李嗣业率兵七千前来勤王,但兵力仍不足。借蕃兵助剿,已是唯一良策。

公元756 年8 月, “回纥可汗、吐蕃赞普相继遣使请助国讨,宴赐而遣之”。[1 ] 是年9 月,敦煌王承寀与仆固怀恩出使回鹘请兵。自此,拉开了回鹘助唐平内乱的序幕。

（二）回鹘在讨安史中的巨大作用

1，直接参加战斗，解除军事威胁

10月，郭子仪率军与叛军战于新店，初战不利，后来“回纥自南山袭其背，于黄埃中发十余矢。贼惊顾曰：回纥至矣！遂溃。官军与回纥夹击之，贼大败，僵尸蔽野。”[2]对于安史之乱之初的三个将领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的失败我们往往归结为指挥不利，其实对于当时注重边军的唐中央来说，已无兵可用，他们指挥的多是临时招募的乌合之众，数量虽多，但无战心，又缺乏实战经验，故不堪一击。而另一方面的叛军则为精锐部队，况且有很强的实战经验。在多次打败政府军的势头之下，锐不可挡，在这种情况下远非郭子仪的朔方军能抵挡的住的。这种情况之下的回纥的参加平叛并不在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方面，对于稳住军心，稳定整个战局有深远意义。故后来在收复东都中出现叛军将领阿史那承庆对史朝义说：“唐若独与汉兵来，宜悉众与战；若与回纥俱来，其锋不可挡，宜退守河阳以避之。”[3]在收复两京及消灭史朝义的的战役中回纥无疑起了巨大作用，故出现“自午及酉，斩首六万级，填沟堑死者甚重，贼遂大溃。”[4]长安光复。后来史朝义与仆固怀恩及回纥联军战于横水，结果战败东逃，于是东都收复。

2，削弱蕃患，巩固唐天子天可汗的地位。

唐朝自安史之乱，国力日衰，边备无力，吐蕃乘机掠敦煌、寇甘凉。切断中原与安西四镇的联系，致使安西、北庭两都护府孤悬西陲。在次困境下，回鹘扶助两府，共同抵御吐蕃，还派兵护送使差和商旅，沟通与中原地区的联系。贞元六年（790），正当吐蕃向西域推进时，回鹘大相颉干迦斯率众进入西域，占领北庭，与吐蕃相抗。贞元七年颉干迦斯率兵数万联合杨袭古打败吐蕃、葛罗禄，又重新占领北庭。在怀信可汗，两传至保义可汗，为回鹘兴盛之世。回鹘在于吐蕃的争斗中占有优势，取凉州，占北庭、龟兹，向西扩景到拔贺那国，一度削弱了吐蕃对唐朝的威胁，重开了东西交通，为维护边陲的安定作出了贡献。

3，回鹘援叛事例中的唐朝的处境。

“宝应元年，代宗初即位，以史朝义尚在河洛，谴中使刘清潭征兵于回纥，又修旧好。其秋，清潭入回纥庭，回纥为史朝义所诱，云唐家天子……回纥登里可汗倾国自来，有众十万，羊马不知其数。京师大骇。”[5]回纥可汗为史朝义所诱，有轻唐之色，而使唐朝处于完全的被动地位，其统治岌岌可危。可见回纥军在助唐平叛中几乎成了中坚力量，这股力量的倒戈，其结果是很难设想的。“永泰元年八月，仆固怀恩诱吐蕃、回纥、党项、羌、奴剌等三十余万南下，先发数万人掠同州、期自华阴趋南田……回纥、吐蕃自泾、凤翔数道寇京畿，掠奉天、醴泉，京师震恐。”

[6]由此方成就了郭子仪单骑退敌的美名。其实当时唐军仅有数万人且分四个方向御敌，郭子仪身边仅两千余人，战亦死，和或许能免，故单骑入回纥营，重新与回纥结盟。这个事件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危机，处理好与回纥的关系似乎成了唐政权命运的转折。

（三）安史叛乱集团与回鹘合作的可能性

同罗、契丹、室韦拽落河，兼范阳、平卢、河东、幽、蓟之众，号为父子军，马步兼十万，鼓行而西”[7]。禄山不仅部下胡将较多而且已养假子的方式收买军队，使

其成为形式上的杂胡种来加强其团结。并结契丹、室韦、同罗共同反唐。或许由于起军较快，或许没处理好与回纥的关系，安史集团没有伙同北方劲旅回纥军共同反唐以增加其胜算。

2，得天独厚的地理因素。

关于这个问题，由于对回纥各个时期疆域的变革研究不深，及参天可汗道的具体方位了解有限。只能根据谭器骐襄先生的〈〈中国历史地图集>>来指出一二。根据唐元和十五年（75页）的回鹘全图，元和十五年的元和方镇图（38-39页），及开元二十九年的唐时期全图（34-35页）可以看出身为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与回纥的交往得天独厚。

3，回纥谋取暴利的手段与安史集团有一致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回纥对唐的援助也并非是无代价的。“初收西京，回纥欲入城劫掠，广平王固执之。及收东京，回纥遂入府库财帛，于市井村坊剽掠三日而止，财物不可胜计，广平王又资之以锦炎宝贝，叶护大喜。”这种谋取暴利的已换取回纥的援助成为唐与回纥的等价交换。并且在交换中还出现了以爱民、仁慈著称的广平王即代宗李豫。而安史集团本身就难以消除其自身的劫掠本性，他们很难留出空间和财富来供回纥劫掠以取得支持。当然安史集团若出更大的砝码来换取回纥的支持，这种可能性也似乎存在。

4，安史集团的核心人物目光短浅.

“十五载正月乙卯朔，禄山谴东都耆老淄黄劝进，遂伪即帝位，国曰大燕，自称雄武皇帝，改元曰盛武元年，置丞相以下官，封其子庆绪为王……”[8]安禄山叛乱之初借着渔阳鼙鼓，打着清出杨国忠的口号，在杨国忠弄权搞的民不聊生的情况下，似乎也能说得过，。纂位之心并不是那样暴露。但他攻破潼关，占领东都之后，马上称帝似有很多弊端：一是对于以忠义为衡量标准的封建士大夫及各阶层，马上打出自己的名号自称皇帝无疑是叛乱，纂位，永远难有立足之地。二是称帝后的安禄山很快失去了进取之心，贻误了战机，给唐朝以复苏的希望。其内部容易发生争权夺利的斗争，安庆绪杀安禄山就是很好的例证。

史思明的反叛更具戏剧性，史思明在安庆绪被杀后，被迫投降。但由于肃宗和李光弼的猜忌被迫起兵。“乾元二年正月一日，思明于魏州北设坛，僭称为大圣燕王，以周贽为行军司马。”[9]。史思明似乎与安禄山犯了同一个错误，他们目光短浅也使得他们忽视了回纥的重要性，使得本来有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四）回纥助唐平叛的原因。

1，回纥属唐册封体制之属国。

自吐迷度到阖汲可汗回鹘瓦解，回纥前后共经历了200余年。其间骨力裴罗正式立国至国亡不过96年，历13名可汗。除阖汲（830-840）因来不及册封汗号而国

封。广德元年七月，代宗在册封牟羽可汗为英义建功毗伽可汗的同时，还册可敦仆固氏为婆墨光亲丽华毗伽可敦，又拜左杀为雄朔王，右杀为宁朝王，胡禄都督为金河王，拔览将军为静漠王，汗国十一部都督皆封国公。回纥显然已属唐朝册封体制下的属国，历次的可汗继位必须得到唐中央的册封才能得到实际上的承认。好比周天子与诸侯国的关系一样，作为属国的回纥有出兵勤王的义务，回纥各可汗也自觉遵循这种关系，出兵助唐在情理之中。

2，唐朝的精神笼络。

和亲似乎成为唐中央精神笼络回纥的重要手段。唐朝有七位公主和亲回鹘，即宁国公主（肃宗之女）、小宁国公主（宗室之女）、崇徽公主（仆固怀恩幼女）、咸安公主（德宗第八女)永安公主（宪宗十五女，未出婚）、太和公主（宪宗第十七女）、寿安公主（宗室之女）；仆固家族还有两位和亲回鹘的，一个是后来被肃宗封为光亲可敦的仆固女，另一个是仆固怀恩之孙女，和亲忠贞可汗受封为少可敦叶公主。真公主的出嫁无一例外是唐朝和亲的显著特点，而仅有的三位真公主都嫁给了回鹘可汗做可敦，表明唐政府对唐与回鹘关系的重视。真公主出嫁的意义，从护送宁国公主入回纥的一番话中可以表达出来：“唐天子以可汗有功，故将女嫁给可汗结姻好。比者中国与蕃亲，皆宗室之女，名为公主。今宁国公主，天子真女，又有才貌，万

里嫁与可汗。可汗是唐家天子女婿，合有礼数，岂得坐于榻上受诏命也。”[10]葛勒可汗遂按唐朝礼仪，起而奉诏。宁国公主被册为可敦之后，回纥部落首领们高兴的说：“唐国天子贵种，将真女来。”[11] “天子真女”即真公主出嫁，受到回纥上层的普遍欢迎。

“及至牙帐，可汗以女嫁于承寀，遣首领来朝，请和亲，封回纥公主为毗伽公主。肃宗在彭原遇之慎厚。”[12]以回纥可汗女加封为真公主表现唐政府对这次和亲的重视，同时也把可汗的地位似乎放之于唐天子之地位，无疑对回纥以强烈的精神刺激。

“回纥谴太子叶护领其将帝德等兵马四千余众，助国讨逆，肃宗赐甚厚。又命元帅广平王见叶护，约为兄弟，接之颇有恩义。叶护大喜，谓王为兄。”叶护与广平王结为兄弟不仅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为未来两储君继位后继续保持友好关系，也显示出诚意。

3，唐政府的物资刺激。

首先满足回纥首领的劫掠要求，在回纥出兵援唐，唐日供给回鹘军队羊200口、牛20头、米40斛。为了尽快收复西京,唐与回鹘定下密约:“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13]这便为日后回鹘的掠夺埋下了伏笔。东京洛阳光复，回鹘如约,纵兵大掠三日“, 耆老以缯锦万匹赂回纥,止不剽。”[14] 其次让回纥获得足够的善后利益，主要表现在绢马贸易之上。安史之乱后，回纥助唐收复长安、洛阳，消灭史朝义，战功显赫。肃宗为酬谢回纥，采取了三项措施。一是宁国公主和亲；二是每岁赠绢10万匹；三是约定马绢互市。马绢贸易的主要方式是进贡和回赐，而且回纥派到唐朝的使者，大部分兼作买卖，使者队伍少者数十人、多达数百人，马是主要贡品，且数量多至万匹。唐朝以绢市马，按正常比价，“一匹马可换二十至三十匹绢”，但实际上“以马一匹易绢四十匹。”[15]显然，马绢贸易具有唐朝对回纥助平安史之乱的报答和赠与性质。

4，历史传统的延续性。

其实早在太宗之时，唐就在回鹘诸部设置六府七州，，“府置都督，州置刺史，府州皆置长史”[16]。回鹘与唐军事上的联合,早在玄宗之前就有。按史书记载,主要有三次:第一次是回鹘首领婆闰两次奉调率兵助唐平定突厥阿史那贺鲁的叛乱。第二次是在永徽六年(655 年) ,回鹘遣兵随萧嗣业讨高丽。第三次是回鹘助唐攻杀默啜可汗。历史发展存在继承性，回鹘助唐平定安史之乱符合历史的传统。

5，唐文化的强大吸引力。

汉文化对回鹘曾产生巨大的影响。回鹘首领和人民“慕朝廷之礼”、“思蜆汉仪”。回纥汗国建立后，其国家设置内宰相三人，外宰相六人，又置都督、将军、司马。这无疑有唐三省六部的影子。唐朝公主和亲回鹘，带去了大量丝织品、金银器皿和各种工匠，汉朝的文化、技艺也随着传入回鹘。近代出土的一些回鹘碑刻，形制都是汉式的。《九姓回纥碑》不仅有回鹘文，还有汉文，明显出自汉族工匠之手。至于居住京都和其它大城市的回鹘人，在日常生活中说汉话、着汉服、改汉姓，与汉人通婚，在风俗习惯方面也逐渐汉化。在强大的汉文化磁力的影响下，回纥不由自主的卷入汉文化圈，在文化方面成为汉文化的附属。

总之，安史之乱中，回鹘汗国倾其全部兵力，助唐平定了叛乱，为大唐立下再造之功。但回纥的援助是有深刻的历史根源的，唐朝政府以其强大的实力和影响力

争取了回纥的军史支持，而安史叛乱集团也有很大机会来争取回纥的支持或中立的，但由于叛乱的集团核心人物目光短浅放弃了机会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注释：

[1]《资治通鉴》卷218P6992

[2]《新唐书》卷220

[3]《资治通鉴》卷222

[4]《资治通鉴》卷220

[5] 《旧唐书》卷195《回纥传》

[6] 《旧唐书》卷120《郭子仪传》

[7] 《安禄山事迹》卷中

[8] 《安禄山事迹》卷下

[9]《旧唐书》卷200上《史思明传》

[10] 《旧唐书》卷195《回纥传》

[11] 《旧唐书》卷195《回纥传》

[12] 《旧唐书》卷195《回纥传》

[13]《资治通鉴》卷220

[14] 《资治通鉴》卷217上

[15] 《旧唐书》卷195《回纥传》

[16] 《新唐书》卷217《回纥传》

参考文献:

[ 1 ] 司马光. 资治通鉴[M] . 北京:中华书局,1980.

[ 2 ] 欧阳修. 宋祁. 新唐书[M] . 北京:中华书局,1975.

[ 3 ] 刘昫.旧唐书[M] . 北京:中华书局,1975.

[ 4 ]姚汝能.安禄山事迹[M]. 北京：中华书局，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