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男性形象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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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其之子,美无度”——论《诗经》婚恋作品中的男性形象
【摘要】《诗经》作为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较为集中地反映了社会群像,人间百态,而其中的婚恋诗更加为人称道。

提起婚恋诗,人们想到的大多是敢爱敢恨,热情奔放的女性,对其中的男性形象则并无太多关注。

本文试图通过对一些作品的分析,简单概括《诗经》中男子的独特风貌。

【关键词】《诗经》;婚恋诗;男子形象
《诗经》汇集了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期的诗歌共305篇。

作为最早的现实主义诗歌总集,它广泛地反映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其中的婚恋诗内容尤为丰富。

《诗经》中的婚恋诗大多以女子口吻来自述,使得或热情奔放或温婉窈窕的女子形象深入人心,而男子形象却鲜少有人涉及。

固然,《诗经》中女子自述的手法有相当的主观性,这使得男子形象稍显逊色,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男子形象也有其自身的独特魅力,并且通过男子形象的适度挖掘,显然有助于对女子形象的进一步塑造。

本文试图通过对《诗经》文本的分析,力求对男子形象进行粗浅的塑造。

一、暗恋中的男子形象
作为追求女子的男子们,在这些诗中大多作为抒情主体而存在。

《诗经》的首篇《国风·周南·关雎》就是表达了男子对窈窕淑女的爱慕之情。

这首诗可以当做表现夫妇之德的典范,他所写的爱情以明确的婚姻为目的,最终又归结于婚姻的美满,而这种负责任的婚姻更为社会所接受。

这首诗的突出特点的“格言其情”(1),它为我们描述了一种纯洁而含蓄的爱,一种典雅中正的柏拉图式爱情。

柏拉图认为:“真正的爱情,就是要把疯狂或是近于淫荡的东西赶得远远的。

”这种爱情也符合儒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审美观点。

从诗中的描写可以看出,诗中的男子温文尔雅,风流倜傥。

他对采摘荇菜的姑娘产生爱慕之情,却并没有采用不道德的手段,而是日复一日的“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和这首诗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诗经·周南·汉广》。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体现诗旨;“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重叠三唱,表现了抒情主人公对在水一方的“游女”,瞻望勿及,企慕难求的感伤之情。

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在《汉广》这首诗当中,这种纯洁的感情,对爱情的追求非常完美的诠释了“无邪”的意义。

《诗经》当中大多是爱情诗,朱熹说《诗经》是淫词艳曲,这显然是欠妥的。

在“存天理,灭人欲”思想当道的时代,人们的思想被各种纲常伦理所约束,自然认为男女之间的情爱是所谓淫荡的东西。

当今早已破除这种思想,从今人的角度来考虑,《诗经》中的爱情诗都是赞颂了人类对美好
感情,对幸福的追求,是非常朴素和单纯的。

这首《汉广》也正是如此。

因此有着一种纯洁的美。

而诗中的男主人公内心丰富,他钟情于一位美丽的姑娘,却始终无法实现自己的心愿,只能面对浩渺的江水倾吐自己的愁绪,每章结尾的四句将那女子的形象,江面上浩渺迷茫的景色以及诗人心中思慕痴迷的心情,一唱三叹地表达出了诗人的绝望。

二、热恋中的男子
在《诗经》中,大多数的爱情诗歌都是以女性口吻来写的,所以《邶风·静女》以男子口吻来叙述更加能体现古时男女恋爱的情趣。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姑娘按照约定在城角楼等他,偷偷躲在别处看着他搔首踟蹰,在他急不可耐时突然出现、并送他彤管以表达自己的情意,幽静的墙角,情侣之间的柔情,一派温情脉脉的场景。

热恋中的男子心思细腻,在约会后余兴未尽,认为女子送的嫩茅草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这也许就是对“爱屋及乌”的最完美的诠释。

全诗共三章,依次从约会、赠物、回忆等三个方面抒写,逐层深入,生动形象的表现出静女聪明善良、天真活泼的美好性格,也表现出了男子对静女的爱恋之情,流露出青年男子沉浸在幸福、满足的热恋之中。

相比之下,《邶风·静女》中的男子固然细腻温情,恋爱中患得患失的心情也展露无遗,但深情款款的痴恋之心用《王风·玉葛》中的“一日不见,如三秋矣”表现得更为贴切。

“夫良友情亲,如同夫妇,一朝远别,不胜相思,此正交情浓厚处,故有三月、三秋、三岁之感也。

”①这首诗中他的恋人去采葛,只是短短一天,对这位热恋期的男子而言都如三年一般难以忍受。

开始“如三月兮”,继而“如三秋兮”,最后“如三年兮”,这种逐步推进层层递进的心理时间,形象地描绘出男子对小别的爱人的思念和深切的爱恋。

《诗经》的婚恋诗中除了描写恋爱中男女之间的相互爱慕和思念外,更加着重于描写对恋爱这一美好情感的忠贞不二。

《郑风·出其东门》中的男子在“有女如云”“有女如荼”中只独倾心于“缟衣綦巾”的朴素女子,以城门云集的众多女子陪衬自己的爱人,以色彩描绘出女子的形象,鲜明突出,表现出心中对女子爱慕之深刻。

在美女如云的诱惑下能够保持清醒头脑,足以表现出其对爱情的忠贞。

所以紧守男女大防的朱熹也叹曰“是时淫风大行,而期间乃有如此之人,亦可谓能自好而不为习俗所移矣。

”②
三、婚姻中的男子形象
婚姻中的男子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薄情寡恩,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形象,另一种则是琴瑟和鸣,夫唱妇随的君子形象。

下面笔者将对这两类人物做进一步分析。

一、负心薄幸的渣男(?)
这类男子形象与上文中提及的忠贞专一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他们的
形象大多是通过弃妇诗中被抛弃的女子自述中刻画出来的。

《邶风·谷风》中被抛弃的女子悲痛的自述:“不我能畜,反以我为仇。

既阻我德,贾用不售。

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

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女
主人公被丈夫遗弃,她满腔幽怨地回忆起旧日家境贫困时,她辛勤操劳,帮
助丈夫克服困难,丈夫对她也体贴疼爱;但后来生活安定富裕后,丈夫就喜
新厌旧,另觅新欢,忘恩负义地将她抛弃,因此她唱出这首诗以谴责她只可
患难而不能同安乐的丈夫。

作品一唱三叹,反复吟咏,从首章的“黾勉同心,
不宜有怒”、“德音莫违,及尔同死”,到第二章的“行道迟迟,中心有违”,
从第三章的“毋逝我梁,毋发我笱”,到第四、五章的前后对比,再到第六
章的“不念昔者,伊余来墍”,在反复的述写中,淋漓尽致的表现弃妇沉溺
于往事无法自拔的复杂心理,作品中一再出现的“燕尔新昏”,突出表现了
丈夫的薄情寡恩对她的强烈刺激,所以反复吟咏,以表示铭心刻骨,难以遗
忘。

从弃妇的悲愤自述中,我们不难看出弃妇的丈夫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卑劣
男子,他不顾妻子在危难时对他的不离不弃,反而在生活安定后将其弃若敝
履,所谓恩将仇报不外如是。

而《氓》也是如此。

《卫风·氓》中的女子“桑
之未落,其叶沃若”,在美好的年华里灼灼其华,在陷入情网之后冲破了媒
妁之言的桎梏,执意要与氓结为夫妻,但在经历了一系列操劳、被虐之后转
而心灰意冷,自伤不幸,最终落得被休得悲惨结局。

全文通过叙述幼时彼此
的友爱和今日的乖离,斥责氓的虚伪和欺骗,坚决表示与氓恩断义绝。

“总
角之宴,言笑晏晏”最终落得个“及尔偕老,老使我怨”的下场,不得不让
人深思这场悲剧婚姻的原因。

《毛诗序》以为,“桑未落之时,其叶则沃沃
然盛,以兴己色未衰之时,其貌亦灼灼美。

”那时,氓对年轻的女子情深意
笃,但多年操劳后“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氓便对不在年轻的女子失去了
兴趣。

桑之荣落,寓意着色之盛衰,而随着女子美貌不在,氓也渐渐露出其
好色的丑恶面目,所谓色衰而爱弛,从“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可以看出女
子虽然伤心却依旧冷静自持,相比较之下,就更加突出了氓见色忘义的丑恶
嘴脸。

二、和美家庭中温情脉脉的“贤夫”
《郑风·女曰鸡鸣》:女曰:“鸡鸣”,士曰:“昧旦。

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

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

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女曰鸡鸣》可以称为赞扬夫妇之德的典范之作。

本诗选取了生活中极平凡、极普通的小场景,借助于对题材的深入挖掘和恰当表达,用一对恩爱夫妻间平常有趣的对话,歌颂了他们永结同心的坚贞爱情与和谐美满的家庭生活。

全诗谱写了一幅琴瑟和谐,莫不静好的夫妻和乐图。

《齐风·鸡鸣》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诗歌描绘的是夫妻床笫间的对话,丈夫留恋床笫,妻子则催促上朝,全诗洋溢着幽默温馨的气氛,也生动地刻画出了一位温情脉脉且风趣幽默的翩翩君子形象。

四.悲痛欲绝的鳏夫
《邶风·绿衣》为我们塑造了一位深情悼念亡妻的痴情男子。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

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

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伊人已逝而衣服尚在,衣服精巧合身使男主人公深深意识到妻子事事合于自
己的心意,这是其他任何人也代替不了的。

这位鳏夫从衣联想到治丝,惋惜
亡妻治家的能干,表现自己对亡妻的极度思念。

本诗描写细腻,情感丰富,
含蓄委婉,读来缠绵悱恻,催人泪下。

悼亡在今天已经属于过时了的古典情
怀,两情殷殷,永驻心间。

魂兮归来,这是男子的真挚呼唤,也正是全诗的
灵魂所在,通过“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这样直抒胸臆的表达,更能体会出
这位男子的深切痛楚。

以上笔者对《诗经》中的男子形象做了简单粗略的分析,他们或重情尚义,却木讷得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炽烈的情感;或背信弃义,暴露出人性的诸多卑鄙;或温柔缱绻,于竹篱茅舍中享受家庭的温馨。

他们都是漫漫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是那个历史时代的产物,但他们有着时代的特殊性,所以分析其形象对于研究古代文学而言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

后世的男子在封建传统礼教的浸淫下,或多或少都存在着男尊女卑的大男子主义,以至于不屑或不愿去直面自己的爱情生活,也就不会写诗去歌颂合乎道德伦理的美好婚姻。

所以虽然
后世的诗歌大多都由男性创作且婚恋诗不在少数,但这大多数都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服务,一旦爱情诗委身于政治,成为政治的附庸,那么蕴含在其中的美好情感也就荡然无存。

唐代朱庆馀的《闺意献张水部》:“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其描写闺情细致入微,将新嫁娘的忐忑娇羞描写得淋漓尽致,然而其真实目的却是向张籍行卷,以此试探自己的作品是否能让考官们满意。

而张籍的《节妇吟》更是一首借男女爱情来表明自己政治立场的政治抒情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即便豪放不羁如李白,他的《长相思》反复抒写男女相思:“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实际上仍是表明自己无法实现自己抱负的苦闷。

,历代诗人作品中除了借男女情爱来抒发自己的政治抱负的类婚恋诗之外,就鲜少有涉足爱河的了。

诗圣杜甫终身写诗一千四百多首,却只有《月夜》勉强算得情诗,东坡居士写诗三千多首,唯有《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才堪堪提及爱情,陆游一生留诗近万首,也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爱情,真正的情诗不过《钗头凤》和《沈园》两首。

而李煜、柳永等人终日流连秦楼楚馆,于烟花之地留下靡艳诗篇,但这只是饮酒狎妓纵情过后的宣泄,坠入了恶趣,也毫无美感可言。

而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女诗人,她们的诗中也鲜有男性的影子,即使有,也正是从旁给女子作为陪衬。

总体看来,中国的诗歌史上,对婚恋诗中的男性形象描绘得最细致的,竟是《诗经》这样远古时代的纯净诗篇。

所以,与后代的男子相比,《诗经》中的男性充满了健康之美,与那些圣贤的道貌岸然不同,他们并没有满嘴仁义道德却三妻四妾,也不像那些故作清高的文人借婚恋诗大做文章,他们只是在属于自己的时代里熠熠生辉。

虽然他们并没有在后世被过多传颂甚至被刻意忽略,但历史是掩盖不了事实的,《诗经》中的男子形象具有古今一致的思维和情感,期待《诗经》的研究者们可以裨补缺漏,填补《诗经》男子形象的空白。

参考文献:朱熹《诗集传》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郑群重情尚义:《诗经》婚恋诗中男性群像思茅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第18卷第4期
郑群《诗经》研究的盲点:婚恋诗中男子形象的整体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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