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展主义的历史制度主义分析_曾毅

二、新发展主义的 “ 历史性” 变量
新发展主义的另一个突破之处， 就是对历史的 重视。这同经典发展主义静态的、 万能的“结构—功 迥然不同。在这里， 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历 能范式” 史制度主义的历史性特征。 第一， 历史制度主义对制度和行为之间的考量 是在历史的框架中进行的。 历史制度主义的代表保 ： “历史制度主义是历史的， 它们认 罗·皮尔森指出 为政治发展必须被理解为一种随时间而展开的进 ” 另一位代表人物斯考切波也认为 ： “相对于理 程。
是旨在评估其解释力、 适用性及其问题。我认为， 新 发展主义的新制度主义要素赋予了其新的生命力， 同时， 其固有的西方中心主义又限制了其适用性和 解释力。
一、新发展主义的 “ 政治性” 变量
新发展主义对经典发展主义的突破所吸取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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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与现实（ 双月刊）
2011 年第 2 期
主政治之间的关联。虽然在文章的末尾他也讨论了 “政府的形式与民主 ” 这一板块的内容， 并得出两党 联邦制比单一制、 区域代表制比比例代 制比多党制、 表制更有利于民主这样的结论， 但李普塞特明确表 ： “虽然关于政府体制的变量是很重要的， 但是对 示 于民主政治的影响， 远远不如社会结构因素那么重 要……我并不认为这些政治结构的因素是民主的必 就 要条件。如果基本的社会条件是有利于民主的， 像我们在瑞典看到的那样， 即使是多党制、 比例代表 制和单一制这样（ 不利于民主 ） 的政治体系， 也并没
马克思主义与现实（ 双月刊）
2011 年第 2 期
新发展主义的历史制度主义分析
曾 毅
［ 摘
要］
“第三波” 比较政治研究中曾经式微的发展主义因 民主化而得以复兴， 但是有与正在流行的制度主义合流的 趋势。老发展主义是典型的经济决定论， 即经济发展带来民主。而在新发展主义这里， 民主政治能否实现以 及民主能否巩固， 既有国家这个政治性变量的影响， 也有历史因素的牵制。 和老发展主义一样， 新发展主义 依旧具有西方中心主义的倾向 。但是， 方法论上的开放性使得新发展主义更具解释力 。
⑦ ” 的情境。 可以说， 新发展主义的这些发现又验证
主义代表的李普塞特， 对于社会因素必然累积带来 民主的信念是根深蒂固的， 而政治的变量则被远远 置于社会因素之后。 而在 1993 年的修订版本中， 李普塞特增加了大 量关于政治方面的变量。在讨论哪些因素有利于民 主转型和民主巩固时， 李普塞特专门列了“制度化 ” 一节， 认为新兴的民主国家的民主必须被制度化 、 巩 一国的政府合法性、 政府形式 固和合法化。他认为， （ 总统制或议会制 ） 、 选举形式 （ 地区代表或比例代 市民社会程度、 政党支持度， 都会深深影响民 表制） 、 仅仅通过受教育 主的巩固和存续。 他开始意识到， 程度、 人均 GDP 等社会因素的观察， 是无法直接推 必须加入其他重 出民主是否会在一国生根发芽的， 要的变量， 而政治因素是无法忽略的。 50 年前的李普塞特对于政治系统的关注仅仅 “有效性 ” （ effectiveness ） 一笔带过； 而 50 年 可以用 后， 政治因素涵盖了政治系统的方方面面， 包括政 选举制度、 政党制度、 法治、 宗教、 市民社会等等。 体、 政治因素不再仅仅作为一个附属变量 。
② ” 50 年代末， 有严重削弱民主。 可见， 作为经典发展
着时间展开去追踪事件发生的顺序， 用来阐明先出
④ ” 现的事情是如何改变随后出现的事情。 这包含两
个含义： （ 1 ） 需要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考察复杂历史 过程的因果关系； （ 2 ） 注意事情的先后出场次序。 因
⑤ ， “同样的原因不一定会导致同样的结果 ” 。 此
［ 关键词］
比较政治
新发展主义
民主
历史制度主义
西方中心主义
20 世纪 50 —60 年代， 发展主义曾是主宰西方比 较政治研究的重要范式， 其基本命题是发展带来民 发展不但没能带来民主， 反而导致“政治 主。但是， ， 发展主义因此式微。第三波民主化为发展主 衰败” ， “新发展主义 ” 义注入活力 应运而生。 在知识脉络 上， 如果说李普塞特提出了发展带来民主的发展主 义的经典命题， 阿尔蒙德的结构功能主义则把发展 主义研究范式化， 那么， 在民主化的“第三波 ” 后， 李 普塞特重整旗鼓， 其修正了的发展主义再放光芒。 “第三波” 在 的鼓励下， 曾经给发展主义致命一击的 其中产阶级带来民主的 亨廷顿似乎也改变了立场， 著名论题也带有浓厚的发展主义气息 。 而将新发展 主义研究更加复杂化的则是政治学的一批后起之 秀， 其代表就是 D. 鲁施迈耶 （ Dietrich Rueschemeyer） ， E. H. 斯 蒂 芬 斯 （ Evelyne Huber Stephens ） 和 J. D. 斯蒂芬斯 （ John D. Stephens ） 。 这些看起来彼 此独立的人物及其著作， 其实有着内在的方法论和 知识体系上的关联。 关于新发展主义的知识脉络， 《比较政治研究中的发展主义》 本人在 中有系统的评 因而本文不再涉及新发展主义本身的内容， 而 介 ，
①
经典制度主 论资源主要来自制度主义。 众所周知， 义（ 法制传统 ） 主宰政治学为时已久， 对于制度、 法 结构的强调是政治学一个渊源深远的面向， 后经 制、 经典制度主义一 理性选择主义和行为主义的冲击， 度衰微； 而 20 世纪 80 年代以来， 以马奇和奥尔森为 代表的新制度主义者恢复了对结构、 制度的关注， 将 政治学的传统途径复兴， 尤其是其中的历史制度主 “回归国家学派 ” ， 义者以及 更是明确地“将国家带 （ bring states back in） 。当然， 回来” 新制度主义对旧 制度主义进行了改造， 比如加入了观念因素、 在历史 制度分层等等。 的维度中考查制度和行为的关联 、 新发展主义既然是比较政治学中的新兴事物， 它的理论资源就必定集成了许多其他范式的成分， 在我们看来， 最多的借鉴来自历史制度主义。 新发 展主义不同于经典发展主义的最大特点在于政治性 与历史性。 “把政治因素带回来 ” （ bring politics 新发展主义 back in） ， 这同经典发展主义的“经济发展—民主 ” “乐观方程式” 的简单 迥然不同。经典制度主义注重 政治因素、 结构因素。新发展主义吸取了 制度因素、 这一资源， 在论述经济发展 （ 或说现代化 ） 与政治民 主的关联时， 不再像奥唐奈尔批评李普塞特那样， 仅 “乐观方程式 ” 用一个简单的 一笔带过， 而是在二者 之间加入了诸多中介因素。我们可以通过对比李普 《民主的社会前提 （ 修正版 ） 》 塞特 1993 年的 和 1959 《民主的一些社会前提》 年的 来观察他的变化。 在 1959 年的政治社会学研究中， 李普塞特花大 量笔墨探讨了经济发展（ 以及细化的诸多指标） 与民
第二， 历史制度主义者强调历史进程的偶然性 。 正如伊格玛特所表明的， 历史制度主义者强调历史 的无规则性而不是规则性。 因此， 历史制度主义不 寻求建立一种普遍化的模式， 而只能去找出并建立
⑥ 某一历史阶段的政治史制度主义注意考察 将世 界时间与全球背景结合， 在世界历史的纵坐标中观 察全球历史事件。斯考切波认为摩尔的不足就是在 分析民主与专制的社会起源时缺乏国际和世界历史 的背景观念。 ， 了解了历史制度主义者的“历史性 ” 反观我们 会发现二者是 所讨论的新发展主义的一系列特征， 契合的。新发展主义除了前文所介绍的“将政治因 以外， 另一个鲜明的特征就是具有“历史 素带回来” 。 性” 《资本主义发展与民主》 新发展主义的代表作 在 方法论部分就提出了两种已有的研究路径： 跨国比 较研究和比较历史研究。作者明确采纳了后一种研 究方法， 介绍了比较历史研究的最大优势， 就是通过 历史的次序和考察打开资本主义发展与民主关联的 “黑匣子 ” 。“在研究三对权力关系时， 我们坚持用 次序的方法。 先前的国家结构和制度形式 历史的、 会形塑之后的政治发展； 最初的阶级组织以及相关 的阶级利益结构会对后来基于阶级的集体行动造成 — —例如镇压、 影响。重大事件— 成功的军事政变或 — —将从长远意义上塑造对于机遇和威胁的认 内战— 知。另外， 很多政治形式的制度化是需要时间的 ， 通 常要几代人的时间。 最后， 次序是很重要的。 国家 阶级形成、 工业化的不同次序、 民主动议的首 建构、 还有世界历史发展， 都赋予不同国家以不同 次提出、
③
了历史制度主义的基本假设。 作者认为， 资本主义发展与民主之间的关系很 （ 1 ） 民主是一种权利， 复杂。在作者的解释框架里， 它是否成功要看很多复杂因素， 要看从属阶级的情 况、 阶级联盟的机会、 支配阶级对民主的反应、 国家 的作用以及跨国力量的干涉； （ 2 ） 民主是否能够巩 制度化， 与发展效应关联不大， 却与阶级力量平 固、
瑠 瑏 ” 公式来概括这一切。
级支持早期的自由改革， 但当工人阶级的诉求带到 成为他们的潜在危险时， 他们就会反对议会政 议会， 资产阶级总是倾向于终止议会政 治。在拉丁美洲， 治， 支持军事手段结束公民自由权， 尽管他们这样做 的代价是， 随后的军事独裁通常剥削他们进入国家 政治层面的通道。 第三， 工人阶级是民主的最大推动力量。 过去 ， “没有资产阶级就没有民主” ， 人们通常认为 其实这 是误解， 这个命题只反映了部分国家的部分历史。 事实上， 并不是资本主义的发展带来了民主， 相反， 民主是资本主义发展的矛盾的产物 。 资本主义的主 产品是资产阶级， 他们并不促进民主； 副产品工人阶 级却与民主息息相关。 工人阶级自组织力量的强 才给民主创造了机会。 我国学者的有关研究也 大， 证实了类似的看法， 认为民主化、 尤其是大众民主的 真正到来是 19 世纪中叶以后工人运动的产物， 其中 民主 马克思主义功不可没。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 的本质是社会主义， 即民主有社会主义属性。
想选择制度主义而言， 历史制度主义者们更愿意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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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学研究： 新制度主义
新发展主义的历史制度主义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