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我国有限责任制度和发展中国家的利益保护——以博帕尔为案例

由博帕尔浅谈我国有限责任制度
内容摘要：有限责任制度是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法律制度和法律观念不断发展进化的结果。

根据市场经济国家有关立法、判例、学说，结合我国的实际，对有限责任的一般适用条件已有较为明确的规定也有较为充分的实践经验，但对有限责任的例外情形的规范在立法上依然有一定的缺陷。

本文将借鉴博帕尔案例，并结合我国目前引进国外技术和资金的大趋势，分析如何完善法律制度从而避免东道国因此产生的不利影响。

【关键词】：有限责任人格否定全面支配统一标准
案例概况：1984年12月3日，在印度中央邦首府博帕尔市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化学品污染事故联合碳化物印度有限公司（美国联合碳化公司的印度子公司）在博帕尔的一家化工厂贮存甲基异氰酸盐的金属罐泄露，致使当地居民两千多人丧生（在随后的几年里死亡人数上升逾四千人），二十多万人受到损害，不计其数的家畜死亡，给周边的环境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这是印度历史上最有影响的跨国公司环境损害的案例，也引发了印度乃至整个国际社会对跨国公司环境责任问题的关注。

造成事故的博帕尔化工厂是由“联合碳化印度有限公司”所拥有和经营的，其主要经营范围是制造农药杀虫剂。

该公司是美国联合碳化公司在印度设立的子公司，于1934年依照印度法律成立，美国联合碳化公司持有50.9%的股权，印度政府所占股份约为22%，其余的股份属于约2万多名印度人。

造成印度大规模的环境损害和财
产损失，印度政府要求赔偿31.2亿美元，而作为子公司的联合碳化印度有限公司净资产仅九千多万美元。

◇公司人格否定
1有限责任制度是市场的选择，它有利于促进商品经济社会发展，有利于大规模吸收社会资金，使得公司拥有众多股东，筹集到巨额资本，有利于发展规模经济。

但同时，对债权人而言，有限责任制有失公平，有限责任制的实施，可能使公司股东滥用公司人格，导致公司不能合理地存续下去，公司债权人的利益无法得到保障。

在博帕尔这个案例中，尽管博帕尔化工厂在印度完全由印度人管理、经营和维护，但同时也是联合碳化公司这样一个跨国公司的组成部分，是联合碳化公司一手设计、开发和建造的，所从事的是超危险性、固有危险性活动，其经营管理模式、组织结构、财务以及技术资源等都受母公司控制。

2根据美国的司法实践，如果子公司被其母公司全面控制、全面支配，子公司受母公司意志支配所做出的决定和行动如果导致严重的环境灾难，就不应当仅仅依据有限责任原则，要求子公司在有限责任的范围内承担责任，而应当“揭开法人面纱”，追究母公司的连带责任。

在我国《公司法》中也有类似公司独立人格否定的相关制度。

而作为这些危险的制造者——公司理应负相应的责任，但由于一个公司拥有的经济实力在与之造成巨大危害面前非常有限,使得公司难以承受巨额赔偿，而有限责任制又使得受害人在公司之外再无请求的对象，因而对受害人而言，有限责任制的消极面在此问题上凸现也是不争之事1罗培新《公司法的法律经济学研究》第一版，第34页
2胡果威译《美国公司法》，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第87页
实。

◇跨国公司母公司对子公司的法律责任
跨国公司母公司和子公司一般在法律上是相互独立的实体，但在经济上又是母公司统一控制下形成的一个整体。

在跨国公司中，母公司与子公司之间存在着复杂而密切的关联关系。

针对跨国母公司与子公司的法律责任问题，跨国公司母公司应在什么情况下对子公司承担法律责任，3在国际社会上主要有三种不同的做法与观点：1）严格有限责任。

这种学说认为，跨国公司母公司与子公司一般是各自独立的法律实体，独立的法律实体与有限责任是联系在一起的，这是各国公司法的共同特点，但是跨国公司母公司与子公司内部存在着特殊的关联关系，严格有限责任很有可能成为母公司逃避法律责任的工具。

2）整体责任说。

即把跨国公司母公司与子公司看作一个企业实体来追究责任，主张在任何情况下，母公司都应该对子公司的债务等承担法律责任。

这种观点完全排斥了有限责任原则，将母子公司关系视为总公司与分公司的关系。

3）有限责任补充说。

这种观点和做法是指在遵循公司基本制度，即有限责任原则的同时，为避免母公司逃避法律责任，有必要突破有限的限制对其进行适当的补充，它以传统的有限责任原则的某些例外为根据来揭开法人面纱。

在某些普通法国家，特别是美国的实践中，法院有时采用揭开法人面纱的原则来让母公司承担责任，但这种做法
3李金泽《跨国公司与法律冲突》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1，第122页
仍未能被国际社会所普遍接受。

在探讨跨国母公司对子公司的法律责任问题时，就应该充分探析跨国公司母公司对子公司法律责任的依据。

综上所述，母公司对子公司的责任应该视子公司的自主性被剥夺的程度，结合母公司对子公司干涉和损害的事实来让母公司承担部分或全部责任。

1）4在子公司具有足够或必要的自主性，是一个独立自主的自治体，能独立作出决定从事各种民事活动，独立对外承担民事责任时，有限责任的原则应该占优势，母公司对子公司不承担责任。

这时，子公司具有其经营活动所必要的资产，有自己的经营管理机构，并根据自己的意思独立进行活动。

在涉及到承担责任问题时，可以认定为子公司具有自主性，应独立承担责任。

这种责任承担方式的标准以法人应具备的条件为根据。

2）当子公司在某些事项上的自主性由于母公司的干涉和支配而被剥夺，并对子公司或债权人造成损害时，母公司应对因其干涉控制所造成的特定部分损害承担法律责任。

在这种情况下，子公司并没有全部丧失自主性，而是在某些事项上丧失了自主性。

因此，母公司只就其干涉控制所造成的特定损害负责任。

3）当子公司由于母公司的控制和干涉而基本上或完全失去了自主性并对子公司或债权人造成损害时，应该让母公司对该责任直接负责。

因为，这时子公司已经丧失了独立性，实际上成了母公司的代理
4朱慈蕴《公司法人格否认法理研究》，1998年法律出版社，第335页
人或工具，与母公司的分支机构地位差不多。

在上述三种情况下，在衡量和判断母公司与子公司之间联系之前，应先确定控制的标准，这种控制必须达到完全或基本上剥夺了子公司的自主性的程度时，才能让母公司对子公司的损害事实承担直接责任，因为母公司对子公司的控制并不等于就完全剥夺了其自主性。

在实践中，跨国公司母子公司间始终存在着控制与受控制的关系，在存在控制关系的同时，子公司也能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因此，不能仅以控制而让母公司对子公司的责任全面负责，在认定跨国公司母公司对子公司的法律责任时，需要将控制程度结合起来加以考虑。

此时，以法人应该具备的条件作为衡量子公司的自主性被控制和被全面支配程度的标准。

◇国外判例对我国有限责任制度的冲击
我国公司法采用的是严格的有限责任和公司法人人格独立制度，目前，有限责任制度容易被用来规避法律义务、进行欺诈行为，特别是我国目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正在构建过程中，配套的法律制度还不健全和完善，现行公司法操作性不强方面的缺陷越来越多地暴露，司法实践中期待着一部更加完善的公司法的出台。

中国《公司法》将来修正时有必要引进“揭开公司面纱”这一理论，在法律中明确规定允许否认公司法人格的情形，一方面使这一制度有法可依，另一方面可以防止法人人格否认制度的滥用。

在当前无明文规定的立法的情况下，应鼓励我们的法官利用自己的裁判权
5当然，如何适用“揭开公司面纱”原则，也即对于在何种场合下以何种条件作为确定适用公司法人格否认法理的一般准则，或者说何种情况下确定为公司人格独立原则的例外，能否制定出统一标准等这些问题，既使是在首创该原则的美国仍属尚未解决的且很棘手的问题。

各国的判例之间、一国内部的判例之间也不一致，没有固定的模式，各国法院也没有确立明确而固定的原则。

法院的判决往往以公平、正义为标准，以法官的诚实、正义感和自由心证为准则，来决定是否适用揭开公司面纱原则。

但并不是说我们对该原则无所适从，我们可以借鉴英美的做法，分析国外的适合案例，再结合我国的国情，进一步对我国《公司法》以及相关理论进行完善。

结语
为了弥补我国公司法的缺陷，维护法律的公正，我们有必要引进公司人格否定制度，亦是“揭开公司面纱”。

但这一制度毕竟植根生长于完全不同的法律、文化土壤中之中，且其本身有待于进一步完善和成熟，而且，至今我国国内司法中还没有一起适用该原则的经典案例。

因此，如何使之成为我国法律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为我国所用，还需要我国理论界及司法实践部门的共同努力与探讨。

5沈四宝《揭开公司面纱--法律原则与典型案例选评》，2005年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第205—20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