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库乌雾诗集《走出巫界》的文化心理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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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库乌雾诗集?走出巫界?的文化心理透视
论文关键词:生存状态民旅精神文化心理
论文摘要:本文认为,彝旗诗人阿库乌雾的诗集?走出巫界?以丰富的想象和独特
的生命体验,揭示出潜藏在原始圈腊、巫术、仪式和习俗中的彝民旗探刻的社会文化
心理和生命形态,最终到达凸现生命本真的意义。
但另一方面由于诗人所处的独特文
化背景,其创作的文化心理也不可防止地呈现出矛盾性和复杂性。
?走出巫界?是彝族诗人阿库乌雾的第一本汉语诗集①。
当许多诗人越来越远离我
们生活的世界变成自己心灵的独语者时,阿库乌雾却突破自我,以诗贴近生命,而将
我们拉近。
阿库乌雾具有双重的文化心理,他既用彝文思考写作并谋生,同时又是受
汉族文化教育长大,用汉语思考写作并参与世界的诗人学者,这两种身份,两种文化
铭刻于诗人心灵,致使其诗情诗意也充满了多重性。
这是?走出巫界?给我的最深刻印象。
诗人试图在这两种文化身份中超越,抵达一种关于写诗和做人的本质。
这使我们
看到这样的事实:诗人首先是民族的诗人,只有具备了民族的诗魂才能抵达真正的世
界的诗人之境界。
我认为阿库乌雾正是在做这样的努力。
诗集?走出巫界?的编排正表达了诗人的这种努力。
诗人将其分成三个局部:“彝
海子——巫天的祭辞——重构的预谋〞,意图非常明显。
他试图清理并建构某种东西,他要表达的是某种流淌于其中属于他所属的整个民族的情结,诗人几乎未涉及个人情
感和场景。
在一次谈话中,诗人就曾说过他“很少甚至几乎不写爱情诗,这样的诗学
追求决定r诗人一开始就站得较为高远:他关注的是人的存在,尤其是彝民族的生存
状态和生命形式,并从哲学的角度加以审视和反思。
栗原小获在?走出巫界-序评?中对此亦有评价,他认为“就?走出巫界?来看,我们已经能够窥见诗人的步履已有相当的
跨度,显示出一种比拟扎实刚毅的势头,不乏拓荒者的气魂和信心〞。
作为阅读者,
就个体阅读的体验而言,?走出巫界?最吸引我的是诗人在两种文化困扰下对生命进行
的审视和反思。
有人说?走出巫界现了阿库乌雾向本民族根源的求索,而这种求索是基于寻根的意识。
我不完全同意这种看法。
阿库乌雾是在对民族根源进行探索,但他穿
行于神话、传说、巫术、仪式中,并不仅仅是为了寻根。
在对生命根源的迫问中,诗
人明白“我是谁〞,他并不进茫,他确认自己生长的土地和自己的生命所属。
在许多
诗篇中,我们都能清晰地在字里行间找到我是彝人的倾述。
整部诗集.即是诗人精心
为我们营造的一个充满浓郁色彩的彝人世界,而这个世界正是他的。
诗人甚至直接以
彝语来命名诗篇,如?兹祖昔巫?(兹祖昔巫:彝语,相传是彝族先民最早的居住地。
)、?世母哈恩?(世母哈恩:彝语,指天堂。
)、?勒俄娜宾?(勒指:彝语传说中指
死者和生者灵魂最后分开的生死界〞,是一处神奇的岩洞。
)、?图尔博里?(圈尔博里:传说中神人支格阿龙立于其顶完成射日大业的山峰)、?布尔懦倮?(布尔儒倮:彝语,
传说中獐子和麂子最多的大林带。
)等等。
诗人不但认同自己的彝人身份,而且将自己民族的生命形式复原于神秘的原始自然宗教色彩.如:
是祖先圈腾的裸足
轻轻兆示生命本身的凹凸
是风暴过后重新
磕触的毡船造就
石头不朽的履历
有山就有海
兹祖普巫——将
所有初民目击过的山峦
倒置在滇泊苏诺海中央
构筑天下最奇异的骨骼
再比方?部落的记忆?:
我不相信
在世界的某地
在人类生存栖息的任何方位
还会有这样玄冥的图画显示
还会流出这般古朴的
生命的原初的汁液。
这种迷恋和自豪反映了诗人对民族精神的自觉归依——这个神话和宗教仪式建构
起来的人类生命的根源世界,正是它,养育了诗人的生命之躯乖¨精神之源。
宗教仪式、巫术和由古至今的种种相关习俗,是人类生命存在的一种精神形式。
它源于人类的原始思维,是人类固有的精神现象和文化特征。
正如法国当代著名文化
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的研究说明:“神话和仪式远非像人们常常说的那样是人
类背离现实的‘虚构机能’的产物。
它们的主要竹值就在于把那些曾在(无疑目前仍然如此)恰恰适用于某一类型的发现而残留下来的观察与反省的方式,一直保存至今日〞②。
这种观察与反时实质是人类对自我生命世界的探询、理解和表述。
诗人阿库乌雾
的尝试探索,意味着诗人意识到了这一重要性。
诗人穿拨于巫术、传说和仪式(象?神谕?、?巫唱?、?风祭?、?气雨?等)中并非仅仅是一种对民族根源精神的崇拜和迷恋,
而是力图直人产生这样精神世界的民族意识的最深处,挖掘潜藏在图腾、仪式、习俗
中的彝民旗深刻的社会心理和生命形态,最终到达凸现和寻找生命的本真意义:如果
我们将?朵渡啷?、?命名?、?换童裙?、?老人之死?四首诗连起来阅读,便很清晰地看
到诗人的这一自觉追求。
(?朵波嘟?、?命名?、?换童裙?、?老人之死?是彝人生命历程中四个重要的仪式)。
“朵渡嘟是彝族风俗,指新生婴儿择吉丑出门见天的仪式;“命名〞即给婴儿取名的仪式;彝族女孩到17岁,要举行“换裙〞仪式,以表成年:“死亡〞那么是生命的太限,也是最终的仪式。
诗人通过这四项仪式,抒写了一个彝人由
出生到成人直至死亡的生命历程:在这蕴含浓厚原始宗教色彩的仪式中,给我们展示
出一种别样的生命形态:生命来自何方?是天赐神赐,因而首先将…··一杯美酒/祭天神祭日神祭生育神,〞生命既然如此圣洁和神对,那么其命名同样电应神圣:“彝
人当然你的命有天空的声音,〞等到你长大,等到“你换下的童裙/多么纯美的春天
呵/一个季节在你秀发问/
象獐子的蹄声一样遗落/周遭依然日照充足……〞。
这便是彝人的生活和生命形式,生命的出生成长与太自然的四季变换一样,得于天、神来了.存在了,然后又去。
这种对生命恒定、平常、自然的生存状态的思索在?老人之死?中表现得最为充分,当
老人面对死亡,是如此平静,似乎只是去赴一次约会。
在神秘而古老的宗教情结
里.死不是恐惧,甚至不是无,而是另一种生:
你毅然闭合智慧的洞穴
天空中一扇拱门由此洞开
子孙的热泪、春播的荞种
同时洒向大地
彩蝶幸福如歌舞
如同春播秋食,死亡喻示新的生命的开始,不是悲哀,而是一种幸福。
这即是宗
教所召示的永恒。
按原型批评理论,祭祀仪式表现的是社会的无意识象征,弗莱认为.这些祭祀风
俗仪式是“关于人类的想象在试图表现它对于最大的秘密,即生死和来世的秘密时的
活动〞③。
束格将这种无意识待之为“原始意象〞或“原始模式〞。
他指ⅲ:“每一
种原始意象都是关于人类精神和人类命运的一块碎片.都包含着我们祖先历史中重复
了无数次的欢乐和悲哀的剩余,并且总是遵循着同样的路线生存,它就象心理深层中
一道道深深开凿过的河床,生命之旅在这种河床中突然奔涌成一条大江,而不是象从
前那样,在漫无边际而浮浅的溪流q|向前流淌〞④。
这条生命的暗河潜流着人类对自
我生命的不断质疑,而结果总是无法得到终极解释,最后便求助于宗教:儿乎所有的
古老民族,皆将生命与宗教相连。
同样,祭祀巫术仪式已成为彝人生活习豁的一局部,是彝族诗人精神生活雨可分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诗人的诗句里它们连同“:上路〞、“鲻子〞以及那些带有神秘含义的彝语地名,共同构成一个个臆喻这个民族古
老原初的生存形式的意象。
从这个意义上讲,阿库乌雾是在抒写一个民族的记忆。
由于诗人特殊而复杂的文化心理的影响,诗人无法完全沉授于对这种原初生命状
态的迷恋。
当阿库乌雾在向我们描述这样的图景时:
我不相信
在世界的某一地
在人类生存栖息的任何方位
还会有这种玄冥的图画显示
还会流出这般古朴的
生命原初的汁液
他仍无法回避(?兹视普巫?):
巫风挟持着自然的啸声
使一个善于迁徙的民族
最终未能铿铿锵锵地
走出日月划定的弧线
诗人的矛盾出现了。
当然这一矛盾并不仅仅是以两种文化角色的转变的方式来回避,即作为彝人的阿库乌雾回到作为大学教授的汉语诗人、学者。
我认为诗人的矛盾
还有更深层的含义i诗人在两种文化的比照困挠中,还杂着属于现代诗人面临的共同
的生的固惑。
原始,意味着单纯质朴天然,生活停留于最本能摄奉真的层面,因而更能深切地
感受到生命的原汁原液。
然而,站在文明的角度,原始,也就意味着生活质量的低下,意味着落后和愚昧。
但现代文明本身又常常陷人困惑,随着物质化的不断开展,物欲
漫流、高度的竞争逐渐将现代人驱赶到了这样的境地:一方面是科技文明的开展带来
的人的生活领域的无限扩大,另一方面人的内在心灵世界渐趋干捆,感到走向孤独、
迷茫。
诗人的思索已超越自身及民族而接近到了作为人这一“类的生命本质的探寻与
思考。
走出巫界,又将走向何方?走向重重困惑的现代都市文明?显然不是诗人所愿。
?土路?、?重游)、?部落的记忆?、?背景?、?突围?、?垃圾?、?伐木??岩羊?等诗皆表述了诗人的这种思考和困惑。
诗人面临着生命的困惑.希望的探求(?部落的记忆?):我的生命却经过无数次
自藏发难之后
向着这个日益兴盛的世界发难
结果却是(?重游?):
重游开始
世界不再圆满
我有家难归
但漂泊着的诗人并未停止其追索,是现代文明造成了人类精神的无所归依,那么就让我们回到生命最初的来处——自然(?布尔儒僳)):
我多么渴望荐度潜入
那所林带成为
直立的獐子
或是一粒满实的杉种
去天壤相依的真意里
造就更为玲峻悲怆的
命运裸裸之境地
这是否就是人类真正的生命家园?诗人的思索纠缠于几种文化心理的冲突中,本身也就构成了冲突,通过阅读?背景?一诗,或许我们更能理解诗人面临的这种冲突。
诗题?背景?本身就是一个象征,它既是彝人生活的现实的生存环境,也象征着彝人强大的社会文化心理背景(也许我们还可以越过彝人生活的山寨,看到它也正是我们共同生活的背景):
你们在送葬的道路上暂时停止哭泣
体们首先将你们的痛苦深深回忆
你们背着竹篓走进山林采集野果的日子
你们在野林燃起第一苗篝火
你们将篝火据为已有的日子
你们的后代象果子一样丰硬
象篝火一般兴盛的日子
世界依然蛹虫一样蠕动的et子。
这是最贴近自然的生活,然而它却充满了苦难。
历经了太多的苦难.生活也自然而然变得麻木停滞不前,变成了一堆“蛹虫一样蠕动的日子〞。
与这样“蛹虫一样的日子〞相对的是:
一只磉悍而孤独的虎
以它的睿智以它超群的冷静
默默地在更高更远的山头
注视着倾听着……
“一只膘悍而孤独的虎〞这一意象内涵丰富而深刻,是诗人对生命本质的体验和凸视,“膘悍〞暗示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孤独〞那么喻示这种生命的卓尔不群。
以表达性语言“休们……〞不断重叠排比,展示出一幅原始单调的生命状态,用“第二人称〞呼号的形式直接表达诗人对这种“蛹虫一样蠕动的生命形式的审视和批评。
但这种批评最终又因对现代精神文化的困惑而回归于矛盾的宽容。
你们最终无法割断自己的脐带
让山泉改变流向站到大山的对岸
就让你们的哭泣
无声地为你们自己
铺起一条归家的路吧
诗人出心的矛盾制约黄他:“背景是一块巨大的屏障,似乎难超越。
因而孤独的
虎将会更加孤独,但它仍会继续注视着,倾听着,就象那只穿越于峭壁与峭壁问/不
安分的老羊。
〞
走出巫界的彝人,将走向何方?这是诗人的追索。
而现代诗人所面临的共同命题是:越来越远离自然状态被物欲挤压得变了形的现代人.何方才是归宿?当我们和诗人一样思索时,我们就在贴进自己的生命=什么是生命的本质,何处是生命的家园?这是所有
生灵皆面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