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舟小说《等深》的文学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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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等深》的⽂学等深
读⼷⾈的中篇⼩说《等深》很容易让⼈想起⽂学的等深,这个海洋学中的概念出现在⼩说中并⾮偶然,肯定得到了⼷⾈的⼼领神会,要不他也不能为此写出达到了⽂学等深的《等深》。
按照海洋学的解释等深流是指由地球⾃转引起的,在⼤陆坡下⽅平⾏于⼤陆边缘等深线的⽔流。
这个概念为⽂学所⽤就是指作家营构作品须达到内外的平衡,作家的思维要与叙事并⾏不悖,思维到了哪⾥?叙事也跟进到了哪⾥。
这样说看起来像是简单的⼀件事,实际操作起来往往不经意间会⾛了样。
这也是有些⼩说家写不出令⼈满意⼩说的症结之⼀,他们做不到在写作中作家与⾃⼰的作品等深。
⼷⾈能做到这⼀点,⾸先在于这是⼀个对时代有着敏锐洞察的作家,他有为时代重新做出归纳和认定的能⼒,就像在《等深》中直指⼀代⼈的溃败⼀样,他的思维所及触碰的都是时代问题。
总是有这样的作家,他们深切感受到了时代变化中的细枝末节,以此提炼出个⼈的精准概括。
⼷⾈就属于这样的作家,《等深》就是在周家⽗⼦的出⾛事件中,硬⽣⽣地看出了⼀代⼈溃败的渊源,进⽽直指这种溃败的恶果就是“我们这⼀代⼈溃败了,才有这个孩⼦怀抱短刃上路的今天。
”这个指认是个带有寓意的指认,并⾮是⼩说中的就事论事,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我们今天必须正视的现实,怀抱短刃上路并不仅⽌于⼀个孩⼦的⾏为,那是⼀代⼈放弃了仗义执⾔秉性后的必然。
“怀抱短刃上路”与余华《鲜⾎梅花》中的阮海阔背负梅花剑寻找杀⽗仇⼈有着同等意味,只不过《等深》中的周翔这次却是为母亲讨还公道。
⾯对少年们有不公必出⼿的侠义之举,余华是想探究出⽣活中的种种偶然,⼷⾈则探究了⼀代⼈和另⼀代⼈的因果呼应。
周家⽗⼦的举动虽然都同属失踪或出⾛,但⽗亲周⼜坚的出⾛是⼀种屈服之后的遁逃,⼉⼦周翔的出⾛却是不堪忍受的义愤。
因此两⽗⼦的同⼀⾏为不同的意图,恰恰构成了时代的表征,周翔的“怀抱短刃上路”也成了下⼀代⾏为⽅式的隐喻。
揭⽰出时代的状况并不是⼷⾈的最终⽬的,把作品中的⼈物置于深深惭愧和反思境地才是作家的⽤意,说《等深》达到了⽂学的等深,也是⽴⾜于这⽅⾯⽽⾔。
⼩说中陷⼊惭愧和反思境地的⼈物叫刘晓东,这个⼈物既是⼩说的叙述者,也是主⼈公,在⼩说中是个⽆处不在的⾓⾊。
如果说有些作家创作⼩说需要设计出⼀个⼈物为⾃⼰代⾔的话,刘晓东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作家⼷⾈代⾔,所以刘晓东的惭愧和反思应该是来⾃作家的深切感受。
就社会现实来说,确有⼀代⼈在时代浪潮冲击下从迷失到溃败,这种溃败的表现⽅式多种多样,⼷⾈只是从敢于伸张正义的周⼜坚出⾛这⼀事件中,找到了反思的突破⼝,⼜从为母亲找回公道的周翔出⾛举动中开始了⼀个成年⼈的惭愧。
在这⾥⼉⼦的出⾛是⽗辈溃败带来的结果,并不是⼉⼦对⽗亲的追随,相反却是⼉⼦对⽗辈的反其道⽽⾏之,也就是在⽗亲溃败之时⼉⼦顶了上去,开始了新⼀轮抵抗。
作为反思和惭愧者的叫刘晓东的那个⼈则在周⼜坚的⾝上看到了时代的缩影,⼜在周翔偏偏选择在14岁能承担责任的关⼝付诸报复⾏动看到了⾃⼰的退却和逃避。
⼩说的叙事表明,刘晓东也是⼀个溃败者,他的溃败不仅是爱情上的,更有在周⼜坚出⾛之后与已成为周⼜坚妻⼦的莫莉多次偷情。
不过刘晓东的溃败终究是已被他个⼈意识到了的溃败,有着⾃⼰⼼灵的苦痛撕扯,最彻底的溃败却在那个昔⽇好打抱不平、敢于批评敢于直⾔的周⼜坚的转变中,⼩说结尾处当周⼜坚以安然于寄⼈篱下的⼼态出现,那种溃败的决绝实在令⼈黯然神伤。
回到⽂学的等深话题,⼷⾈与⾃⼰的作品等深还体现在了语⾔上对阅读者⼼情的调动。
他的叙述中弥漫着⼀种挥之不去的伤感,尤其是在⼈物追忆往事时,作品中的伤感更为浓重。
那是对美好逝去的伤感,这种伤感不是⼀⼰的感遇伤时,更多的是时代的感怀。
所以读⼷⾈的⼩说不可能不为所动,很容易被⼩说的叙述语调把控,阅读的⼼情也会随着⼩说的起伏⽽起伏。
作家能以⾃⼰的⼩说语⾔让读者完全沉浸,这个作家肯定是在写作时完全把⾃⼰融⼊了⼩说,也就是说他的⼼绪情绪与⼩说的叙述语⾔等深,这样等深的结果带来的是作品的耐品耐读,进⽽左右着读者的情绪。
从这个意义上说,作家与⾃⼰作品等深,完成的是⼀种控制,控制作品也控制阅读,其中最⼤限度地发挥语⾔的作⽤是作家写作的⼼理预期,写出达到了预期的⼩说,作家才会有如释重负之感。
正如维特根思坦所⾔:“我的语⾔的限度意味着我的世界的限度”,维特根思坦的这两个限度反映在⼩说中可以⽤等深来描述,世界的限度就是作家对时代的认知所能
达到的限度,就从对⼀代⼈溃败的认知上来说,⼷⾈⼩说《等深》在投⼊对时代的反思批判⽅⾯达到了作家的预期,也达到了作品应有的限度。
从⼷⾈的⼩说《等深》中引伸出⽂学的等深话题,有助于对他的⼩说解读,但等深⼀词能不能被纳⼊⽂学批评范畴不可预测。
不过⽂学批评的过程也是寻找的过程,能够⽤来直接解读作品的词语概念既然存在于作家的作品中,拿来⼀⽤也尚⽆不可。
对⼷⾈的《等深》来说,以等深破解《等深》更能把握到作品精髓,在这个意义上,⼩说《等深》不仅探寻了时代真相,也提供了认识理解作品的途径,能够写出更多等深的作品也成了对作家的⼀种热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