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8 外商直接投资_劳动力市场与工资溢出效应

摘要：利用中国制造业12180家企业1998~2001年的面板数据，本文在估计了内资企业和外资企业在不同行业和地区间工资差距的基础上，利用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从劳动力市场角度，考察了FD I 通过影响劳动力供求以及由支付高工资所导致的工资溢出效应两种途径对内资企业的工资影响。

从总体上看，外资企业自身的较高技术水平、资本密集度等企业特征能在很大程度上解释内、外资企业间的工资差距，但在控制了上述企业特征因素的影响后，外资企业的工资水平仍不同程度的高于内资企业；外资企业通过影响劳动力供求对内资企业的工资水平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外资企业通过支付高工资这一行为，对内资企业存在明显的负向工资溢出效应，特别是对于细分行业而言；而内资企业工资水平的提高更多的是来自于其他内资企业的工资溢出影响以及企业自身技术水平和人均资本投入的提高。

关键词：外商直接投资劳动力市场工资溢出工资差距系统广义矩估计一、引言由于外商直接投资（FDI ）集资本、技术和管理等技能于一体，被认为是直接资本输入和间接知识溢出的重要源泉（Balasubramanyam et al.,1996），因此众多的发展中国家尤其对于处于经济转型中的中国而言，把引进外资作为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战略。

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的引资规模大幅增长，实际利用外资一直保持在世界前列。

据统计，截至2007年底，中国累计批准设立外商投资企业63.5万家，实际吸收外商直接投资超过7700亿美元，已成为全世界吸收外资最多的国家之一。

在华外商投资企业已经成为我国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经济发展产生着深层次的影响。

伴随着外资的大量流入，我国内资企业中的国有企业、城镇集体企业以及其他类型企业的平均工资出现了显著地提高①。

在1992年，上述3类企业的平均工资分别为2731元、2000元、3763元，到2006年达到13021元、7663元和12221元，分别增长了约376.8%、283.2%和224.8%。

与此同时，外资企业的平均工资水平由1992年的4125元增长到2006年的14594元，增长了约253.8%②。

由此可见，在内资企业工资水平得到较大程度的提高的同时，外资企业的工资水平一直显著高于内资企业，那么内资企业工资水平的显著提高是否与大规模的引进外资有关？同时，已有研究表明，外资企业拥有比内资企业更高的技术水平、人均资本投入（资本密集度）等企业特征（Lipsey and Sjoholm,2001），那么内资企业与外资企业在技术水平、资本密集度等企业特征方面的差异能否完全解释两者间的工资差距？现有的相关研究均表明外商投资企业与东道国内资企业之间存在显著的工资差距（Gir -ma et al.,2001；Griffith and Simpson,2001等）。

本文利用我国企业微观数据的估计结果也表明，在不考虑企业技术水平、人均资本投入、企业规模等因素的情况下，外资企业的平均工资外商直接投资、劳动力市场与工资溢出效应*□许和连亓朋李海峥*本文得到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07&ZD017）、湖南省社科基金重点项目（08GZDZ08）和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资助。

..水平高出内资企业约78.4%，在控制了上述因素的影响后，外资企业的工资水平仍高出内资企业约21.29%。

可见，即使内资企业拥有了与外资企业相同的技术水平、人均资本投入等企业特征后，支付给工人的平均工资仍显著低于外资企业。

由于外资企业支付了高于市场均衡状态的工资水平，限制了劳动力向支付了低工资的内资企业的劳动供给（Driffield and Taylor,2006），同时会造成劳动力的大量流动。

因此，外资企业对东道国劳动力市场，特别是对当地企业的工资水平会产生重要的影响。

由外资企业支付高工资这一行为导致的东道国本地企业工资水平的变化称为外资企业的“工资溢出”（Wage Spillovers）。

在理论上，FDI对东道国当地企业工资的影响主要通过两种渠道产生，一是通过作用于劳动力市场而影响内资企业工资，即伴随着引资规模的扩大，FDI对劳动力市场具有直接的劳动需求冲击，特别是由于外资企业具有较高的技术水平和生产效率，会偏好高质量的劳动力（熟练工人或技术工人），而技术工人是相对完全就业的（特别是对于细分行业而言），因此对技术工人的大量需求会抬高技术工人的工资水平；与此同时，由于外资企业对同样人力资本禀赋的工人支付了高于内资企业的工资水平（陈弋等，2005），因此会对内资企业产生“工资溢出”效应。

第二种渠道是潜在的技术外溢，若FDI企业对内资企业具有显著的正向技术外溢，那么会导致内资企业的技术水平和生产效率提高，进而影响内资企业的工资水平。

目前有关FDI对东道国企业工资影响的相关研究中，大多数的研究从理论上阐述了FDI会通过上述两类渠道对内资企业的工资水平产生影响，但在实证研究过程中更多的是把FDI对内资企业的总的工资影响是否显著作为判断是否存在明显的“工资溢出”，或者从技术外溢角度分析FDI对工资的影响，而缺乏从劳动力市场角度的研究，特别是将FDI通过影响劳动力需求对内资企业的工资影响及通过支付高工资所导致的工资溢出对内资企业的工资影响的相关研究。

从现有的文献看，仅有Driffield和Girma（2003）以及Driffield和Taylor （2006）曾利用英国制造业数据，从劳动力市场角度，估计了FDI通过对劳动力需求冲击以及通过工资溢出效应对当地企业工资的影响。

鉴于此，本文通过扩展传统完全竞争市场中工资率由劳动力供给双方决定并等于边际产品价格的理论假定，构建了FDI企业通过影响劳动力供求以及由支付高工资所导致的工资溢出效应两种途径对内资企业工资影响的计量模型，并利用中国制造业12180家企业1998~2001年的面板数据，估计了内、外资企业间的工资差距，进一步从劳动力市场角度考察了FDI对内资企业工资的影响效应。

本文的结构如下：第二节为文献概述；第三节为实证分析框架及估计方法；第四节为数据来源和变量描述；第五节为内资企业和外资企业间的平均工资差距估计；第六节为外商直接投资通过劳动力市场对内资企业的工资影响分析；最后一节为结论及政策启示。

二、文献概述目前，有关FDI对东道国工资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方面：第一个方面为实证研究，这类研究主要是回答2个问题：一是外资企业和内资企业间是否存在显著的工资差距，二是外资企业对内资企业的工资水平是否存在显著影响；第二个方面为理论研究，主要从理论上回答为什么外资企业的工资水平高于东道国内资企业以及FDI是通过何种渠道（或机制）影响内资企业的工资水平。

对于外资企业和内资企业间存在显著的工资差距这一结论，众多研究已得到了较为一致的结论：不论是对发展中国家的相关研究③，还是对发达国家的研究④，均支持外商投资企业的工资水平高于内资企业的结论，且认为外资企业支付高工资是基于战略、生产效率等多方面综合考虑的结果。

如Aitken等（1996）、Feliciano和Lipsey（1999）等人认为，外资企业为了在东道国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建立良好的公共关系、减少员工的流动性、避免给当地的竞争对手带来技术泄漏以及源于对当地劳动力市场的信息不对称等，往往会支付较高的工资；Lipsey（2004）则认为，外资企业可能会迫于当地的法律法规（或者压力）而提高工资，也可能是外资企业对当地的劳动力选择到外资企业工作的一种补偿行为。

在众多研究均表明外资企业和内资企业间存在显著工资差距的同时，关于外商直接投资企业是否对东道国内资企业的工资存在显著影响并没有一致的结论。

首先，从理论研究上不能提供FDI对内资企业存在显著工资影响的明确结论。

虽然现有的理论研究表明，FDI对内资企业的工资影响主要通过劳动力市场和潜在的技术外溢两种渠道实现，但FDI通过上述两种渠道对内资企业工资的影响效应具有不确定性，第一，FDI通过作用于当地劳动力市场而对内资企业工资水平的影响效应具有不确定性。

如Brown、Deardorff和Stern（2003）指出，由于外资企业对当地的劳动力市场有定价权，因此它可以把劳动力的价格限制在高于或低于当地企业的工资水平上，因此，FDI对当地企业工资的影响可能是正向的，也可能是负向的；Barry、Goerg和Strobl（2005）认为，出口企业对技术工人的需求比重大，而非出口企业对技术工人需求量较小，并且非技术工人是非完全就业的，因此，外资企业对国内非出口企业的影响较小，而对出口企业平均工资的影响取决于技术工人和非技术工人间的替代率等一系列因素，具有不确定性。

Feenstra和Hanson（1999）也认为，虽然外资企业对熟练劳动的需求上升，熟练劳动的工资水平也相对上升，但FDI向特定地区的大量流入，会对该地区的劳动市场产生巨大影响，如果FDI 的流入是在一国的各地区之间均匀分配，那么其对劳动需求的影响就会因其他宏观因素的影响而变得不明显。

第二，对于FDI可以通过潜在的技术外溢而影响内资企业工资的观点，一些学者业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如Aitken、Harrison和Lipsey（1996）认为，（1）外资企业可能获得了国内企业最好的熟练工人，因此降低了内资企业的生产率水平；（2）来自外资企业的竞争直接导致了内资企业生产率水平的降低而不是通过技术外溢而增强了内资企业的生产率水平。

同时，Barry、Goerg和Strobl（2005）也指出，如果外资企业和内资企业在产品市场上存在竞争，那么FDI的增加会逼迫当地企业降低产品成本，因此内资企业被迫提高生产率或者降低工资水平，因此外资企业通过产品市场的“挤出”效应对当地企业工资的影响并不确定。

因此，理论分析也不能提供有关FDI对内资企业工资存在显著影响的明确预测。

其次，现有的实证研究结论存在较大分歧。

如Aitken、Harrison和Lipsey（1996）对墨西哥、委内瑞拉和美国进行了比较研究后发现，在墨西哥和委内瑞拉，内、外资企业间存在显著的工资差距，但是工资溢出效应不明显；在美国，虽然内、外资企业间的工资差距较小，但是存在显著的工资溢出。

另一项对美国的研究表明，在美国制造业行业中不存在显著的工资溢出效应，但是在非制造业行业中存在较大且显著的工资溢出（Feliciano and Lipsey，1999）；Girma、Greenaway和Wakelin（2001）认为，在英国的FDI对当地企业的工资水平值没有显著影响，但是对工资增长率有显著为负的作用。

进一步的，Driffield和Taylor（2006）利用行业和区域层面的面板数据，从空间计量的角度考察了英国的FDI的空间工资溢出效应。

结果表明，外商直接投资仅对技术工人存在显著的工资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