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倾销下的战略博弈与产品竞争力分析

反倾销下的战略博弈与产品竞争力分析原小能（产业发展研究院南京财经大学江苏南京210003摘要：近些年来，反倾销政策成为许多国家贸易政策的一部分，因而反倾销问题也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焦点。

但在众多的研究文献中，国内学者对国际竞争中企业间的寡头博弈关注不够，而不完全竞争又是许多产业竞争的常态，因此，本文主要运用博弈模型，分析了反倾销下企业的战略决策。

结果表明，如果过多的运用反倾销政策，反而会刺激国外企业提高产品质量，同时，在寡头博弈中，本国企业就会倾向于生产质量较低的产品，从而会降低本国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

关键词：反倾销博弈产品质量产品竞争力世贸组织《1994年关税及贸易总协定》第六条以及《关于实施1994年关税及贸易总协定第6条的协定》对倾销行为作了明确规定：“如果一个产品经一国出口到另一国的出口价格低于在出口国正常贸易中旨在用于消费的相同产品的可比价格，即低于该产品的正常价值进入另一国，此产品被视为倾销”。

由于倾销会给进口国国内相关产业造成损害，压制国内相关产业的发展，所以世贸组织允许遭受倾销的进口国进行反倾销调查，如果确实存在倾销，就可以根据倾销的幅度和影响征收反倾销税。

虽然反倾销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公平贸易秩序，抵制不正当竞争，但在现实中，某些国家为了保护本国产品，过多地使用反倾销手段，反而使反倾销成了变相的贸易保护的手段。

如从1987年到1997年WTO成员国共发起2196起反倾销案，其中仅针对中国的反倾销案就有264起（杨仕辉，张娟，2000）。

对反倾销法的滥用，不仅干扰了正常的贸易秩序，造成了各贸易国之间的冲突，降低了贸易的总福利，而且对于那些过于依赖反倾销来保护国内企业的国家来说，反倾销也不一定有利于国内企业竞争力的提高。

尤其在长期内，当国际市场为不完全竞争的市场结构时，反倾销的过多运用反而会增加竞争对手的竞争力，降低本国产业的出口。

一、已有的文献研究在倾销与反倾销方面，国内外学者的研究文献很多。

Viner首先对倾销作了理论上的探讨和解释。

他对倾销进行了分类，并对倾销下了经济上的定义，即“从进口国的观点来说，有一个反对倾销的合理的经济状况，当它对国内产业的损害超过消费者的获益。

”①Belderbos和Holmes，Scherer和Ross从垄断者理性行为的角度分析倾销（Belderbos and Holmes, 1995；Scherer and Ross, 1990）；Brander和Krugman，Staiger和Wolak，Hartigan则用寡头竞争的国际价格歧视模型来分析倾销（Brander and Krugman, 1983；Staiger and Wolak, 1991；Hartigan, 1994；Ethier, 1982；Gruenspecht, 1988；Clarida, 1993)。

值得注意的是，近20年来，在研究倾销与反倾销的文献中，越来越多的借助博弈模型来分析问题。

如Davies和Mcguiness，Brander和Krugman，Brander和Spencer等建立了双寡头企业完全信息条件下两国倾销与反倾销静态博弈模型（Davies and Mcguiness, 1982；Brander and Krugman, 1983；Brander and Spencer, 1983, 1985）；Gruenspecht，Staier和Wolak则建立了倾销与反倾销动态博弈模型（Gruenspecht, 1988；Staier and Wolak, 1992）。

在我国国内学者的研究中，虽然有关倾销和反倾销的研究成果也很多，而且颇有成效（历届安子介国际贸易奖和第一、二届全国外经贸研究优秀成果奖均有反倾销的研究成果获奖），但国内学者主要从倾销存在的合理性以及如何应对反倾销方面进行研究，如有的学者认为倾销是企业的理性选择，它符合企业利润最大化的原则（陈勇，2001）；有的学者则从产权的角度分析低价倾销的原因（张维迎，马捷，1999）；有的学者则指出低价倾销是形成垄断的一种手段；还有大量的文献则都是一些应对反倾销的对策性研究。

从博弈角度来分析倾销与反倾销问题的尚不多见，因此本文就试图分析在反倾销下两国寡头垄断企业的战略博弈对产品竞争力的影响。

在本文的第二部分中，对反倾销的基本内容进行了阐述，第三部分指出了反倾销的一系列缺陷，第四部分对反倾销下寡头垄断企业的战略博弈进行了详细分析，第五部分是本文的结论。

二、反倾销的基本内容关贸总协定第6条详细规定了反倾销的三个条件：（1）一国产品以低于正常价值的价格进入另一国市场内，则该出口产品被视为倾销产品；（2）该倾销产品对进口国相似产品工业造成实质性损害或产生实质性威胁，或实质性地阻碍某一相似产品工业的建立；（3）倾销与损害有因果关系。

如果一国进入另一国市场的产品符合以上三个条件，进口国为了抵消或阻止倾销，可以对倾销产品征收不超过该产品倾销幅度的反倾销税。

反倾销法很早就为一些国家所采用，如加拿大在1904年、新西兰在1905年、澳大利亚在1906年、美国在1916年就分别制定和实施了反倾销法。

澳大利亚和美国早期反倾销法遵循的是当时的竞争精神（特别是美国1890年的谢尔曼反托拉斯法），因此，它们关心的主要是垄断，反倾销法主要是防止外国企业通过设定不合理的低（或掠夺性）价格把国内的竞争对手驱逐出市场，然后由此获得垄断力量，索取高于竞争水平的价格（Gunnar Nies, 2000）。

在1921年以后，反倾销政策开始考虑“公平”问题，认为如果一个在保护性的国内市场上经营的企业（或卡特尔）通过高价格的国内市场销售收益贴补低价格的出口，或者在国内需求疲软时以低于成本的价格出口国内剩余产品，这就是不公平的。

反倾销规则在1947年被写进GATT中（Horlick and Shea, 1995）。

反倾销的程序是由进口国境内受损害的产业或产业代表提交有关的书面申请，然后由进口国政府当局进行反倾销调查，如果调查表明确实存在倾销并对进口国产业造成了损害，就可以征收反倾销税，以抵消倾销的损害。

如果进口国反倾销调查部门确定倾销幅度为最低限度（定义为该产品出口价格的2％），或者倾销进口品数量可以忽略不计（从某一国进口产品的数量不足该国进口该产品总数的3％，但如果几个国家在倾销，且各国都不足3％，而各国累计超过7％，则可以继续反倾销调查），应立刻拒绝立案申请或终止反倾销调查，调查一般应在12个月内结束。

如果倾销产品的出口经营者自愿作出修改价格或停止以倾销价格向有关地区出口，且该价格承诺能令调查部门满意的，可终止或暂停调查。

三、反倾销的缺陷虽然反倾销法的目的是维持公平竞争，但长期以来，学术界对反倾销的批评声也一直不绝于耳。

首先，反倾销带有内在的歧视性，对国内和国外企业实行不平等的待遇。

在反倾销下，国内销售者和国外出口企业同样的行为受到不同的约束。

例如，根据澳大利亚的法律，以不能收回全部成本的价格销售在国内并不被认为是不公平的，而在国际上却被认为是倾销这种不公平的贸易做法。

根据美国的反倾销法，商务部有责任在生产成本至少追加8％的利润，而很少有国际性的企业能获得如此高的利润。

这一加价8％的最低限额使外国企业不能使用国内企业常用的、用牺牲短期利益来保护市场份额的定价策略，如果用了就成了非法的倾销（肖忠华，1999）；其次，反倾销会造成贸易冲突。

当一国采取反倾销以报复另一国的反倾销时，就会造成贸易冲突，这与WTO的精神是不一致的；第三，反倾销具有保护主义倾向。

如果说保护主义是帮助当地工业维持某一活动的进口壁垒——若无此进口壁垒，当地工业就无法达到该活动水平——那么反倾销很显然可归为保护这一类，或者至少可以说它带有保护主义的许多特征（Gould and Gruben, 1997）。

在大部分情况下，一家合理竞争的企业能够抵御进口的影响，而不必寻求政府保护。

而且反倾销体系中高度的行政指令通常会使它易受商业和政治压力的影响，如日期规定、时间限制、正常价格构成和价格比较等都可以用来达到保护的目的；第四，反倾销会弱化国内的竞争。

反倾销政策可能会被国内某些企业或产业游说来抵御外来竞争，而且在许多情况下，获益的国内生产者的效率要低于它们的国外竞争对手。

反倾销还可能会使国内市场形成卡特尔，如Messerlin就发现欧盟的化学企业通过游说，成功地利用反倾销抵制非欧盟的进口品生产者，后来形成共同体范围内的卡特尔（Messerlin, 1990）；最后，在反倾销税下，一些进口中间投入品的生产者的生产成本增加，影响其国际竞争力。

80年代，澳大利亚对进口化肥采取了反倾销行为。

这一行为对当地化肥生产企业无疑是有利的，但它却使范围更广的、经济上更重要的农业部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另外，1997年一份研究表明，美国国内相关产业因保护而每获益1美元，美国经济作为一个整体就平均损失3.6美元（肖忠华，1999）。

有时，反倾销程序本身的存在就会导致价格上涨（贸易阻碍效应），造成福利损失，因为国外供应商害怕被指控为倾销而不愿意报最低价。

以上分析都没有考虑到市场结构因素的影响，其实，当国内为不完全竞争的市场结构时，反倾销的实行不仅减弱国内的竞争，影响国内消费者福利和其他相关产业的国际竞争力，而且对那些实行反倾销的行业本身来讲，也会降低其出口和国际竞争力。

下面我们就对此进行详细分析。

四、反倾销、垂直产品差别与产品竞争力由上述分析可知，反倾销针对的主要是价格竞争，所以当国外出口企业和国内企业的价格竞争因反倾销而受到限制时，它就会转而更注重产品的质量博弈，即垂直产品差别博弈。

因为在一个均衡的市场上，价格应反映质量水平，高质量产品有高价格，低质量产品有低价格。

但在现实的许多反倾销诉讼中，如果质量差别不是十分显著，以较低价格在国内销售质量较低产品的国外企业往往容易面临反倾销诉讼，②所以在价格设定上受到限制时，出口的国外企业会转而积极地改进产品质量。

而在国外出口企业积极改进产品质量的战略下，国内企业就会倾向于采用低质量决策，从而最终造成国外企业生产的产品质量高于国内企业，国内企业在国际市场的竞争中失利。

下面我们进行具体分析。

假定在国内市场上，分别有一国内（D）和国外企业（F）同时销售质量有差别但差别不大的产品（垂直差别性产品），他们进行双头垄断博弈；企业在第一阶段（长期中）选择质量，在第二阶段（短期中）则进行价格竞争；国内市场的消费者偏好具有异质性，这种异质性以消费者的质量偏好X来表示，消费者质量偏好的分布区间为[0,1]，那么有质量偏好X 的消费者消费商品i 的净效用为U i = XS i - P i ，其中，U i为效用，S i为质量，P i为单位商品i 的价格。

消费者不进行消费时的效用为零；企业在第一阶段的质量选择为S i ∈[0,1]，为了使分析简化，我们假定第一阶段的质量成本和第二阶段的生产成本都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