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电影水墨动画与中国画的文化互渗意义

试论电影水墨动画
与中国画的文化互渗意义
赵德聪
中国的水墨电影动画诞生于1960年,其代表作 小蝌蚪找妈妈 牧笛 山水情等享誉世界,独树一帜,与欧美动画、日本动画等截然不同。

这些动画呈现的是优美的画面,渲染的是诗的意境,表达的是中国的审美情趣,从而使动画电影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堪称是动画史上的一个创举。

作为一种新型的艺术样式,中国水墨动画的基础是中国水墨画。

这从中国水墨动画创始的源流就可以发现, !1960年1月31日,陈毅副总理参观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在北京举行的∀中国美术电影展览会#时,对美术电影工作人员说:∀你们能把齐白石的画动起来就更好了。

#同年2月,上海美影厂成立了由阿达负责人物和背景设计、吕晋负责绘制动画、段孝萱负责拍摄和洗印技术的试验小组,经近三个月的时间,使 水墨动画片断试验获得成功。

∃以此诞生的水墨动画,在风格、韵味、内涵等方面处处透露着中华民族独有的审美趣味与艺术风格,从而使得中国水墨画与中国水墨动画的联系非常紧密并互相影响,呈现出了一种文化互渗的典型意义,其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中国画所传达的审美意境深刻地影响了
中国水墨动画,使中国水墨动画具有了中国风味
中国画,简称!国画∃,它是用毛笔、墨和中国画颜料在特制的宣纸或绢上作画,题材主要有人物、山水、花鸟,技法可分工笔和写意两种,富于传统特色。

中国画在思想内容和艺术创作上,反映了中华民族的社会意识和审美情趣,体现了中国人对自然、社会以及与之相关联的政治、哲学、宗教、道德、文艺等方面的认识。

中国画强调!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要求!意存笔先,画尽意在∃,强调融化物我,创制意境,达到以形写神,形神兼备,气韵生动,体现了中国人!天人合一∃的观念。

它在创作上重视构思,讲求意在笔先和形象思维,注重艺术形象的主客观统一。

造型上不拘于表面的肖似,而讲求!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和!不似之似∃。

其形象的塑造以能传达出物象的神态情韵和画家的主观情感为要旨。

因而可以舍弃非本质的或与物象特征关联不大的部分,而对那些能体现出神情特征的部分,则可以采取夸张甚至变形的手法加以刻画。

中国画的这些特点,在中国水墨动画中均有明显的表现。

水墨动画电影往往将水墨技法和电影技术相结合形成一个个!活∃的流动的水墨画面,以叙事方式来揭示一个深刻的主题,包含了丰富的哲理和象征意义,使观者在欣赏的同时达到心灵上的共鸣。

如1961年7月摄制完成的 小蝌蚪找妈妈,取材于画家齐白石创作的鱼、虾等形象。

影片开头银幕上出现一本素雅的中国画画册,封面打开后,是一幅幽静的荷塘小景,镜头渐渐向画面推去,古琴和琵琶乐曲悠扬而起,把观众带进一个优美抒情的水墨画世界。

如果说 小蝌蚪找妈妈完美的水墨表现赋予了动植物鲜活的生命,生动传神,惟妙惟肖,那么另一部水墨动画电影 山水情则是超越了水墨表现,赋予动画电影中国诗画般的心灵,向世界展现了中国式的美。

中国画讲究!画中有诗,诗中有画∃,水墨动画电影则是吟唱的画、流动的诗。

与此同时,在水墨动画中,我们可以发现中国五伦的蛛丝马迹。

在 山水情 不射之射中,电影以学艺的方式,叙述师徒情谊的延伸;在蝴蝶泉中,以殉情表现出夫妇情爱的贞洁与伟大;在 八百鞭子中,则利用奖赏谈论君臣间应有的操守;在 雕龙记中,则以除龙的目的阐述父子与兄妹情谊转为大爱的伟大。

以常伦、礼教为主题的作品,在上海美术制片厂的水墨动画中显而易见,其所渗透的中国味以及中国审美情趣随处可见。

二、水墨动画在水墨画的属性中引入电影语言,
有力地拓展了中国传统画的审美表现力
水墨动画虽然来自于中国传统画,但它毕竟是以电影的方式呈现,在其水墨画的属性中引入了诸多的电影语言,具有作为电影的审美元素,如景别、蒙太奇、长镜头、音响等。

这些审美元素被动画家们加以利用,创造出符合人们观影思维的动画作品。

如以散点透视的概念来说,应用于水墨动画中便需要做些改变:!动态的画面可能依靠摄影机横摇或直摇的方式完成散点透视的观影方法,从而取代过去看国画拉横幅或直幅卷轴的观赏方式;定格拍摄固定的局部场景,可使角色利用此场景在单一视点做空间的运动,打破静态水墨画的散点透视构图。

∃但当画面拉出到大场景时或某些设定为壮阔河山的场面,散点透视的构图依然存在,这在 山水情中老琴师与童子远游的那一场戏,即表现出如北宋山水画呈现的壮阔气势。

如果我们再以定格的方式来探讨电影的镜头语言在水墨动画的使用,发现水墨动画难以呈现出俯角、仰角这样
203
文学
与影视
204
CHANGC H ENG /2010/6
的视觉元素,视点平面化的结果与无立体阴影的视觉风格,促使水墨动画在酝酿情绪上,多依赖音乐节奏的快慢缓急与镜头松紧长短,角色的表演与动作决定影像的情绪张力。

另外,水墨动画中,留白的使用除了如同一般静态水墨画可以作为空间的经营外,动态的水波和云雾的效果可使画面更加空灵、缥缈,留白的运用可为云雾的天空等。

其中留白的透视感是靠观者接收的图像角度,形状与动势来决定。

因此,在 牧笛 这部水墨画片中,鱼儿在水面游戏的片段,其留白的形式大致相同,只能以角色不同的动线方向来判断不同的视角。

再进一步说,构图是水墨动画的一大特点。

传统艺术的水墨画中对构图、色调、氛围等都是精心构思的,常用大量的空白去达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

而在水墨动画中,用三维实现水墨效果当然也是要考虑到传统绘画艺术的构图,画面里的每一个元素的摆放位置都应该是经过思考的。

但值得注意的是,三维技术严格遵守西方的透视原则,而传统水墨画常用的是散点透视原则,因此水墨动画更要注意模型的空间设置,从而满足整体运动水墨画的构图效果。

另外,水墨动画完全具有表现情节的能力,它的画面构成运用电影的时空观念,镜头画面设计等动画电影性的语言去演绎中国的水墨画,诠释一个耳目一新的水墨动画。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发现,水墨动画要发展,要前进,必须以电影的创作规律作为主导,以电影语言为陪衬,在进行画面构图时,运用色调、景深来呈现主体,并能拓展画面空间,增加画面信息量,从而使中国的水墨动画进一步在世界动画界散发出让人惊叹的魅力。

三、水墨动画与水墨画的相互影响,
具有文化互渗的双重意义
中国画自唐代王维、宋代苏东坡、明代董其昌、清代郑板桥等以来便形成了崇尚水墨的艺术表现风格,水墨画已是中国绘画艺术的瑰宝,凝聚着无数中国文人的灵魂与情感。

而水墨动画片也称得上是中国动画的一大创举,它将中国传统水墨画风格、中国传统审美情趣和文化意境等引入到动画的制作中,用娴熟巧妙的笔墨营造出轻灵优雅的画面,它们之间有根深蒂固的传承关系。

但二者同时又互有突破与创新,互相包容又互相发展,已经具有了文化互渗的双重意义。

一方面,中国水墨动画从世界诞生的那天起,就已经是世界动画界的珍宝,与其他类型的动画相比,水墨特性成为其主要标志。

如在艺术表现中,水墨动画突破了传统动画片线条结构惯用的单线平涂,使动画的各种造型具有了水墨特色,形成了最有中国特色的艺术风格,堪称是开拓了动画界新的审美领域,同时也使水墨绘画艺术有了更大的展示空间。

再进一步说,与一般的动画片不同,水墨动画没有轮廓线,水墨在宣纸上自然渲染,浑然天成,一
个个场景就是一幅幅出色的水墨画。

角色的动作和表情优美灵动,泼墨山水的背景豪放壮丽,柔和的笔调充满诗意。

它体现了中国画!似与不似之间∃的美学,意境深远,含蓄隽永,具有了中国画的审美情趣与风味风貌。

另一方面,水墨动画片虽然深受中国水墨画的影响,但其真正成片后的奥秘都集中在摄影部门。

画在动画纸上的每一张人物或者动物,到了着色部分都必须分层上色,即同样一头水牛,必须分出四五种颜色,有大块面的浅灰、深灰或者只是牛角和眼睛边框线中的焦墨颜色,分别涂在好几张透明的赛璐璐片上。

每一张赛璐璐片都由动画摄影师分开重复拍摄,最后再重合在一起用摄影方法处理成水墨渲染的效果,也就是说,我们在银幕上所看到的那头水牛最后还得靠动画摄影师!画∃出来。

与此同时,水墨动画虽然是中国最具民族特色的动画艺术形式,它横跨了水墨画与动画两种艺术范畴,算得上是本国传统文化同外来动画文化相结合的产物。

也就是说,中国动画创作者从中国水墨画中就地取材,把动画制作与传统艺术结合起来,创造出了水墨动画的片种,无疑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但水墨动画在画面构成方面所具有的水墨画的艺术特征,配置以独特的电影语言,对于宏观上把握中国水墨画的魅力和意蕴具有重要的意义。

中国水墨动画极大地提升了中国水墨画在世界的影响,以电影的方式给中国画做了极大的宣传,有力地扩展了中国水墨画的审美新领域,使之在世界范围内广受赞誉。

两者的相得益彰,互相凸显,已经具有了文化互渗的多方面意义。

最后笔者想说的是,中国水墨动画虽然曾以其特殊的艺术表现力在国际上辉煌一时,被誉为动画界中的!中国学派∃。

但在文革后的新时期,特别是中国动画创作走上商业化创作之路之后,传统的水墨动画由于其制作工艺的异常复杂,艺术创作脱离商业市场运作,从而使传统水墨动画近些年近乎绝迹,中国水墨动画与中国水墨画一样都开始走入低谷。

而到了新世纪,数字技术的发展对艺术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很多艺术创作者开始探索寻求通过计算机操作平台特别是三维技术来创作新水墨动画,从而加速发展本土动画产业,这可以说是水墨动画在新形势下的一个新的发展趋向,具有了非常远大的发展前途与多方面的文化意义,而中国传统画也开始蜕变,与西洋画等交相影响,相信二者的结合会给世界更大惊喜的。

[参考文献]
[1]章柏青,贾磊磊.当代电影发展史[M ].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2]林阿绵.20世纪中国儿童故事片发展概述[0L ].http ://k i ds movie .cycne.t co m /.
[3]张之路.中国少年儿童电影史论[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5.
[作者简介]
赵德聪(1971% ),男,云南曲靖人,硕士,红河学院美术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传统工笔花鸟画的研究、创作与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