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诗作与“国殇”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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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一多诗作与“国殇”体验
作者:李汉桥
来源:《中国校外教育·综合(上旬)》2013年第03期
《红烛》与《死水》是闻一多20世纪二十年代的代表作,除了语言和形式上的革新之外,其诗歌中的“国殇”体验真实地反映了中国人近现代史上的生存境遇。
这种“国殇”体验一方面源自传统文化,另一方又源自近现代民族危机意识的燃点。
他诗歌中那浓郁深厚的家园意识、孤独落寞的现代心绪和浴火重生的涅槃情结都是这种“国殇”现代体验的心理折射与真情流露。
闻一多现代诗作“国殇”体验
《红烛》(1923年)和《死水》(1928年)无疑是闻一多留给20世纪二十年代的最好成绩,不仅因为它们在语言和形式上的推陈出新,而且因为字里行间的“国殇”体验真实回应了中国人在现代进程中的生存境遇。
这种“国殇”体验一部分来自民族血性的潜能激发。
闻一多的故乡,地处荆楚之腹地,深受古楚文化的润泽,有着悠久的历史与地域特色。
“楚”从周朝一个不足百里的小城,发展到敢“问鼎之轻重”的泱泱大国,不仅创造出灿烂辉煌的文明,而且形成了敢于轻生赴义、为国纾难的“国殇”精神。
楚国浪漫主义诗人屈原曾在《九歌·国殇》中盛赞楚人乱世求存、勇毅刚强的性格特征。
“国殇”体验的另一部分则被近现代历史上的民族危机感燃点了,鸦片战争以来,落后挨打的国家地位、战乱频仍的国内政局、专制独裁的政治环境以及颠沛流离的个人生活等等,都深深触痛了诗人敏感的心灵、加深了诗人的忧患意识,当然,更重要的是,它也燃点了诗人抗天拯人的斗争情怀。
“愤时事之不可为,感身世之不遇”,因此,“国殇”体验作为一种危机意识和救亡思想,既饱含着感时伤世的家国忧患,又抒发着顽强抗争的战斗情怀。
纵观闻一多诗作,尤其是《红烛》与《死水》两部代表作,他诗歌中那浓郁深厚的家园意识、孤独落寞的现代心绪和浴火重生的涅槃情结都是“国殇”体验的心理折射与真情流露。
家园意识是闻一多“国殇”体验的基本出发点。
在闻一多的象征诗国里,神明是隐退的,他不似屈原建立起神灵谱系,如“东皇”“湘君”或“山鬼”来营造历史悠久的神圣美,也不似郭沫若竖立起现代图腾,如“女神”“凤凰”与“天狗”,来表现西方文明的动态美。
闻一多的诗作中充盈着“红豆”“红烛”“菊花”“月亮”等传统物象与田园风光,他只是精心编织平凡而美丽的家园小景,她不像仙界般遥不可及,也不似彼岸般远若幻梦,“家园”永远是我们习以为常又触手可及的,质朴而不神秘、美丽却不张扬,但却传达出难以言喻的温馨静美——这就是“家”的感觉。
《红烛》中,闻一多以倾慕和崇拜的姿态去表现家园这个“生命摇篮”——尧、舜、禹、神农的传说是她的家族谱系,屈原、荆轲、聂政的故事张扬着民族血性,戈壁、黄河、泰山、剑阁点缀着自然风光,而红荷、菊花、红豆、香篆则寄寓着家乡情思……在《故乡》《大暑》
《回来了》《忆菊》《太阳吟》《我是中国人》《南海之神》等诗作中,闻一多将“中华家园”装点的雍容华贵又慈宁祥和。
然而,正是无与伦比的美,却衬托出“失乐园”般撕心裂肺的痛:国土沦丧,便犹如亲子失养,“母亲!我要回来,母亲”(《七子之歌》)的哀号令人痛彻心扉;强国蹂躏,便犹如亲人受难,“伸起了巨手千只,向天求救”(《长城下之哀歌》)的惨状令人潸然泪下——“国”的热情颂扬同“殇”的痛心疾首让诗文出现巨大的情感反差与“互斥”效果,呈现出“美丽”与“横蛮”形象的强烈对比,让诗人对现代中国命运的哀恸之情和热切关怀溢于言表。
“家园”作为民族国家这一“想象共同体”的绝佳符码,通过唤醒民众对“家”的依恋与归属感,从而“激发近乎神圣的集体认同”,自古以来便是民族文化与文学表现的重心。
闻一多正是从“家园”原型去延伸“人与家”的血脉联系,表现“家破人亡”“亡国灭种”的现代危机情境,唤起国人“保家卫国”的神圣意志和“为国捐躯”的价值追求。
孤独心绪是闻一多“国殇”体验的另一种表达。
研读闻一多的诗作会发现:抒情主人公常常身处幽闭的环境,如月夜下形单影只的“李白”、午夜辗转反侧的“睡者”“烂果”中幽闭的灵魂或者失群落单的“孤雁”等等;而他的抒情时段,往往偏爱寂静神秘的“黄昏”、狂风暴雨的“雨夜”以及风雪肆虐的季节,即使是生机盎然的春天也充满末日的忧伤……“黑色”无疑是诗人描述寂寞的主色调,如“黑黯还比无声的雨丝,慢慢往世界上飘洒”(《黄昏》)“屋里朦胧的黑暗凄酸的寂静”(《幻中之邂逅》)。
其实,诗人并非故意渲染暗夜似的恐怖,而是借孤独的心绪来传达国家地位的沦落与国人心态的悲凉,借用鲁迅的话来说,就是被开除“球籍”(地球籍)的中国人所面临的巨大恐惧。
因而,这里的孤独并非闺怨或隐士的孤独,而是被现代世界所“放逐”的游子弃儿的孤独——“我是个年轻力强的流囚,我不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
黄昏时候,他们把我推出门外了,幸福底朱扉已向我关上了。
”(《我是一个流囚》)“流落的失群者啊!到底要往那里去?”(《孤雁》),闻一多诗作中充满了这种飘零天涯和彷徨无路的忧伤。
有时候,国内“黑暗”和“专制”的政治空气也形成了孤独压抑的氛围,“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死水》)甚至孤寂得阴森恐怖,“癞蛤蟆抽了一个寒噤,黄土堆里攒出个妇人,妇人身旁找不到阴影,月色却是如此的分明。
”(《夜歌》)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肮脏污秽、鬼魅横行,一切都陷入“死水”世界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没有生命的循环、停滞又绝望,闻一多早已没有“如花的祖国”的浪漫诗情,也突破了郭沫若“动”的现代精神和传统文化“静”的优雅情调,营造出一片“无声的世界”。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面对这样的死寂世界和孤独悲凉的国人心绪,诗人愤怒地呼喊:“熟睡的神狮啊,你还不醒来?醒啊,我们都等候得心焦了!”(《醒呀!》然而,过于深重的灾难和麻木不仁的民众,若没有开天辟地的伟力和抛弃旧我的无畏,是无法改变这一切的,因而,寻求生命的涅槃重生成为现代知识分子“国殇”体验的普遍情结,如鲁迅“绝望的反抗”,如郭沫若“涅槃的凤凰”。
而“红烛”则是闻一多涅槃死亡观的典型意象——“红烛啊!不误,不误!原是要“烧”出你的光束——这正是自然底方法。
”只有“燃烧”(涅槃)才是打破禁锢、升华自我的唯一方式,“烧罢!烧罢!……救出他们的灵魂,也捣破他们的监狱!”(《红烛》)
“殇”是同死亡密切联系在一起的,无论是闻一多的诗文创作还是人生追求,都彰显出“国殇”人格中轻生赴义、解国危悬的自我牺牲精神。
然而,同屈原的“国殇”吟唱一样,闻一多并不把自我牺牲的死看作简单的死,而是看成转生,看成另一种价值的实现。
因而,闻一多笔下的死亡便具有了形而上的意义,成为一种精神的涅槃与升华——人只有牺牲自我、浴火重生才能获得最为纯美的理想,只有从里到外的全新改变才能升华自我超越自我,获得实现生命的最大自由和独立于黑暗现实的高洁人格。
“死水”意象具有同样的涅槃情结,诗歌直接以厌恶的情绪开篇“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看他造出个什么世界”(《死水》)闻一多在近乎悲愤绝望的情绪里,干脆用“绝望”来开垦“希望”,用“死亡”来撞醒沉睡的民众,用“涅槃”来洗刷黑暗的世界,在这里,闻一多赋予了涅槃情结一股凌厉的现代反抗精神。
因而,闻一多的“国殇”体验并非“哀而不伤”,而是蓄势待发的“火山”——“我只觉得自己是座没有爆发的火山……只有少数跟我很久的朋友(如梦家)才知道我有火,并且就在《死水》里感觉出我的火来。
”而这“火”正以大无畏的勇气冲决污秽黑暗的世界。
从“中央之国”到“东亚病夫”,中国在现代的国家地位一落千丈,国人也从原初的自信、自负走到了自卑甚至自贱的心理世界,而改变这一切的只能是“从内至外”的彻底改造或重生,因而,家园(身份层面)、孤独(心理层面)和涅槃(改造层面)便构成了闻一多诗歌表达的“三原色”,这也是其现代“国殇”体验的形象诠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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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钱仲联著.人境庐诗草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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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诗(第1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224.
[5][法]吉尔·德拉诺瓦著,郑文彬译.民族与民族主义.北京:三联出版社,2005.6.
[6]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诗(第1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36.
[7]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诗(第1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46.
[8]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诗(第1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86.
[9]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诗(第1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79.
[10]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诗(第1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146.
[11]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诗(第1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219.
[12]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诗(第1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86.
[13]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诗(第1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7.
[14]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诗(第1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147.
[15]闻一多著,孙党伯主编.闻一多全集(第12卷).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