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转型语境下的乡民身份书写——电影作者李睿珺影像人物的文化解码
《2024年李睿珺“土地三部曲”_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范文
《李睿珺“土地三部曲”_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篇一李睿珺“土地三部曲”_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一、引言中国电影的丰富多样,往往离不开其背后深厚的文化土壤和历史背景。
近年来,李睿珺导演以其独特的“土地三部曲”系列作品,在新西部电影领域中独树一帜。
该系列作品不仅展示了西部地区的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更重要的是,通过对乡土叙事的变化和深入,展示了当下社会对于农村、农民以及土地问题的思考和探讨。
本文将从不同角度深入探讨李睿珺“土地三部曲”在新西部电影中的地位及其独特的叙事手法。
二、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及其特色(一)概述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包括《告诉他们,我乘风雪而来》、《梭鱼荒漠》和《告诉云落在哪里》等三部作品,该系列以农村生活为背景,描绘了土地上的人们在面对生活、情感、社会等各方面的挑战时所展现出的坚韧与挣扎。
(二)叙事特色李睿珺的作品在叙事上具有鲜明的特色。
他善于运用细腻的镜头语言,将农村生活的细节和人物内心的情感变化表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他通过对乡土文化的深入挖掘,将农村的风景、习俗、人情等元素融入到作品中,使得作品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
三、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一)对传统乡土叙事的继承与发展李睿珺的作品在继承传统乡土叙事的基础上,进行了创新与发展。
他通过对农村生活的真实描绘,以及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深入挖掘,使得作品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
同时,他还将传统乡土文化与现代元素相结合,使得作品在保留传统文化特色的同时,也具有了现代审美价值。
(二)对乡土文化的思考与探讨李睿珺的作品中,对乡土文化的思考与探讨贯穿始终。
他通过对农村生活的描绘,以及对人物命运的关注,反映了当下社会对于农村、农民以及土地问题的思考和探讨。
同时,他还通过对比现代城市生活与农村生活的差异,以及对传统与现代文化的冲突与融合,使得作品具有了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
四、李睿珺“土地三部曲”的贡献与影响(一)贡献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为新西部电影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从李睿珺影像观照纪实美学滋润下的“乡土”诗意空间
2021伴随着费孝通先生《乡土中国》一书的出版风靡,“乡土中国”已经成为一个对传统中国社会文化经典概括的典型概念,也引起了广大电影艺术工作者的关注。
自从2007年的第一部电影《夏至》开始,青年导演李睿珺就开始讲述现代化进程对“乡土中国”中每一个个体带来的影响。
李睿珺的家乡就在甘肃省张掖市高台县,他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入骨髓的了解,更是以此为背景,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拍摄了他的“乡土三部曲”,展现了现代化进程中本土乡民的生存困境以及乡土情怀:《老驴头》展示了耕作方式的变革下,留在家乡治理沙漠的老人;《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下文简称《白鹤》)讲的是农村留守老人的死亡,映衬出现代化进程中农村的衰落。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下文简称《水草丰茂》),讲述了留守儿童独自寻找打工父母的故事。
这几部电影以鲜明的个性展现出惊人的才华,让李睿珺成为继贾樟柯之后,近年来以表现“乡土中国”成名的又一位青年导演。
2018年,李睿珺推出又一力作《路过未来》,成功入围第7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
这部电影的拍摄地点从西部的甘肃转移到深圳,但是聚焦的仍然是不变的母题:女孩跟随从甘肃前来务工的父母在深圳长大,为了买房拼尽全力。
“留不下”又“回不去”的尴尬背后,还有外来务工者们无处安放的精神世界,“城市化”从隐性叙事到被摆在桌面上,城市空间与乡土社会正面交锋,故事发生在现代化大都市,表现的还是西北乡村边缘群体“出走”之后,时代发展与个体生存之间的冲突。
通过这些电影,李睿珺用镜头对西部乡村进行了一次“民族志式”的记录。
一、“呈现型”摄影方式与诗意联想空间不同于贾樟柯“探索跟踪型”的摄影方式,李睿珺更多地运用“呈现型”摄影方式。
在影片画面的风格特点上,李睿珺电影里的画面没有特殊的处理技巧,他采用自然光源,呈现最真实的景观。
更像是“偷拍”“抓拍”,而非大部分电影给人感觉上的“摆拍”。
在镜头的使用上,李睿珺的电影极少使用近景和特写,更多是通过大量的固定长镜头和远景镜头,真实还原了原汁原味的西部生态自然景观,呈现了在这一景观之下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讲述了时代冲突之下人与人之间的故事。
《2024年李睿珺导演电影的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范文
《李睿珺导演电影的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篇一一、引言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以其独特的乡土纪实风格和深刻的诗意哲思,赢得了广大观众的喜爱和赞誉。
他的电影作品不仅展现了乡村生活的真实面貌,更在纪实的基础上注入了哲学的思考,使得电影具有了更为丰富的内涵和深远的思考。
本文将从电影的乡土纪实和诗意哲思两个方面,对李睿珺导演的电影进行深入的分析和探讨。
二、乡土纪实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以乡村为背景,真实地展现了乡村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场景的描绘以及情节的展开,将乡村的生活状态、人情世故、风俗习惯等细节呈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电影作品中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让观众仿佛置身于一个真实的乡村世界中。
在李睿珺的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到那些勤劳朴实的农民,他们辛勤劳作,为生活奋斗。
我们可以看到那些乡村的孩子,他们在自然的怀抱中成长,无忧无虑。
我们还可以看到那些传统的乡村习俗、节日庆典等文化元素,这些都是李睿珺导演通过电影向我们展示的乡村生活的真实面貌。
三、诗意哲思除了乡土纪实,李睿珺导演的电影还具有深刻的诗意哲思。
他的电影作品往往通过一些平凡的故事情节,引发人们对生活的思考和感悟。
他的电影中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蕴含着深刻的哲理,让观众在观影的过程中得到启示和感悟。
在李睿珺的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生命的价值等主题。
他通过电影中的情节和人物形象,让观众思考这些主题的内涵和意义。
比如,在电影中展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让观众思考人类应该如何保护自然、珍惜资源;在电影中展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让观众思考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和沟通的重要性;在电影中展现生命的脆弱和坚韧,让观众思考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等。
四、结论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以其独特的乡土纪实风格和深刻的诗意哲思,成功地展现了乡村生活的真实面貌和内涵。
他的电影作品不仅具有观赏性,更具有思考性,让观众在观影的过程中得到启示和感悟。
李睿珺乡土电影的空间探究
电影学研究李睿.乡土电影的空间探究王倩(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7)摘要:《老驴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三部影片通过对物质空间、社会空间、精神空间的构建,展现了现代化浪潮冲击下,甘肃张掖地区的人们在面临时代变迁、故土衰落时的生存困境,具有强W的现代批判意识与人文主义关怀。
乡土电影的创作应立足广阔的视野,影片仍然存在视野狭隘、过于片面等不足。
关键词:李睿“乡土电影空间电影空间是“利用透视、光影、色彩、人物和摄像机的运动以及音响效果的作用,创造出来的包括运动时间在内的四维空间幻觉。
它不是现实空间的本身,而是现实空间的再现。
”>电影的叙事空间是电影工作者对现实世界加以提炼、取舍重构的为了讲述故事而依靠画面和声音构成的影像世界,承载着创作者对现实的表达。
而叙事空间又可以根据功能和形态分为物质、社、*对空间有过这样的判断“们所关注的领域是:第一,物质 的——自、;第,的,括形1象;第三,社的*,们关的是——的空间,社实的空间,觉现所的空间,括的物*%[21(78)的空间再,物质、社、空间来,实现三者。
上述空间功能,是物质,现自光、、社能的;是,创作者的构及画面现,在影领,叙事空间的承载了的达,用*《》《们,了》(《》)、《家在的》(《》)是!的“乡土电影三部曲”,三部作品内容主题一脉相承,讲述底层人民与土地、园的故事*对准其故乡甘肃张掖,运用物质空间、社空间、空间层层入,记录北人民的生活,展现人们在现代进程中的生存困以及他们对故土和传统的眷恋,表现强烈的人关怀和现实批*一、物质空间:现实与超现实并存物质空间是影片中人物生存活动的空间,它由自然 的和人为的景物所构成*括北农村区自光、以及能存在的面面*部作品中皆取材导演故乡张掖,员均为非职业,操着一口流利的北,一举一动质朴真诚*既原生态的乡村牧区景色、人民生活细节描写,同时穿插一些充满魔幻诗意色彩的超现实,在真实虚幻的构富北地区独特韵的乡土世界*(一)真实自然的西北乡土生活多年的生活经验W对西北地区的风土人情有着深入的把握*他的影着较为明显的纪实格,力光和影来原和生活面*面,影现了北区真实的自光*《》的而,的土屋、的间、的沙景的颓更加凸显了马的凄凉*在《》中,大景、景大片大片的田野、光的成群的野鸭、落后破败的农村土现在,人物的生存空间了然*日的色马的身形成了明的对*《》同的自,的、的原、的、沙的,些是北区独特的,而又凉*自景是空的现,既来了视觉的北光,了人物的境*面,以的了多生活细节,事来生活的,生活的质*《》的马用,人们是在村的大、,些生活细节都是人们内独的*村的年时工,在土,是北农村区的真实写*《》的生活据能大养,原被破坏而无奈卖掉羊群,随后便死。
李睿珺银幕之旅“他者”镜像与“在场”言说
652020一、拉康镜像理论的阐释雅克•拉康是法国著名的哲学家、心理学家和精神分析学家,其镜像理论揭示的是主体对镜像的认同,是一种自我的误认。
然而,主体与镜像之间并非一味地认同与服从,两者之间的辩证关系正是主体自我建构、自我审视与自我重构的动力。
[1]在镜像的第一阶段即想象阶段,儿童无法认清主体与客体、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区别,快乐原则的支配是自我、“他者”及“他者”镜像处于一种虚假的和谐之中;进入第二阶段即象征秩序阶段,现实原则的介入使儿童意识到自我与“他者”的区别,“他者”和“他者”镜像开始分离,世界逐渐清晰,主人公却在清晰世界里逐渐无力;最后,在这两个阶段中涌现出的自我实际只是分裂的自我,即潜意识与意识的分裂,而这是造成真实世界无法包容主人公自我的根本缘由。
(一)自我的出场在李睿珺的很多作品中,角色设置几乎都是双主人公模式,例如《路过未来》中的婉婷和新民、《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中的两弟兄……这种模式将自我与“他者”的界限模糊化,如同拉康理论中的想象阶段,儿童无法辨别镜子中的人究竟是自我亦或“他者”。
在这种情况下,自我理所当然地被隐匿,但分析每部影片的始终可以看到自我实际早已出场,并且在于他者的不断博弈中企图超越快乐原则,进入清晰的现实世界。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讲述了一对裕固族兄弟踏上沙漠之旅、寻找家乡绿地的故事。
由爷爷抚养长大的哥哥巴特尔虽然失去了与父母一同成长的机会,却获得了比弟弟更为丰富的物质生活,也正是父母的愧疚和爷爷的宠溺,使本来年长的巴特尔反倒陷入封闭的自我世界,他对弟弟的拒绝不仅是源于嫉恨,也是导演为他主动封闭自我提供的一种阐释模式。
在影片前半段,两兄弟的相处尽管别扭,却没有为大矛盾的滋生提供契机,因此,巴特尔的自我依旧沉浸在自行车与冲锋枪所象征的现代工业社会,面对阿迪克尔口中美丽的游牧生活他不屑一顾甚至没有想象的欲望。
这一场沙漠之旅走向的是父母所在的地方,而父母对于巴特尔而言在某种意义上是缺失的,因此与其说他在寻找,还不如说他只是盲目地跟从弟弟走向那个陌生的绿地世界。
《2024年李睿珺导演电影的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范文
《李睿珺导演电影的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篇一一、引言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以其独特的乡土纪实风格和深刻的诗意哲思,在中国电影界独树一帜。
他的电影作品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乡村生活的真实面貌,同时也通过诗意的方式探讨了人与自然、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复杂关系。
本文旨在深入分析李睿珺导演电影中的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探讨其电影作品的独特魅力。
二、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乡土纪实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常常以乡村为背景,以真实的农村生活为题材,展现出独特的乡土风情。
他善于捕捉乡村生活中的细节,如农耕劳作、乡间集市、家族聚餐等,将这些看似平凡的生活场景以影像的方式呈现出来,使观众感受到乡村生活的真实与朴素。
在电影中,李睿珺导演通过对乡村人物形象的刻画,展现了乡村居民的生活状态和内心世界。
他关注那些在乡村生活中奋斗的人们,关注他们的喜怒哀乐,关注他们的生活变迁。
通过这些人物形象的塑造,观众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乡村生活的真实面貌。
此外,李睿珺导演还善于运用自然元素来表现乡村的美丽与宁静。
他的电影中常常出现蓝天白云、绿树青山、溪流潺潺等自然景观,这些自然元素与乡村生活相互映衬,使得电影更加具有诗意和美感。
三、诗意哲思:人与自然、传统与现代的对话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不仅具有乡土纪实的风格,还蕴含着深刻的诗意哲思。
他的电影常常探讨人与自然、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复杂关系。
在电影中,李睿珺导演通过对自然景观的描绘,表达了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向往。
他关注人类在自然环境中的生存状态,关注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与污染,呼吁人们珍惜自然、保护环境。
同时,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也关注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冲突与融合。
他通过电影中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探讨了传统价值观在现代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
他关注那些坚守传统的人,关注他们在现代社会中的困境与挣扎,同时也关注那些拥抱现代的人,关注他们在追求现代化过程中的得与失。
四、独特魅力: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的融合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之所以具有独特的魅力,正是因为他将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2024年构建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的一种可能——电影《隐入尘烟》导演李睿珺访谈》范文
《构建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的一种可能——电影《隐入尘烟》导演李睿珺访谈》篇一引言电影《隐入尘烟》以其深沉的叙事和独特的视觉表达,成功地构建了一个富有感染力的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
本篇访谈,我们有幸邀请到了该片的导演李睿珺,一同探讨他如何以电影为媒介,将西北乡村的生活细节、人文情感以及社会现象融入其中,为观众呈现出一部具有深刻内涵的作品。
一、导演的创作初衷问:李导演,您好!首先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请问在创作《隐入尘烟》时,您的初衷是什么?答:创作这部电影的初衷,主要是想通过影像去探寻和呈现西北乡村的生活状态。
我希望通过电影,让更多人了解这个地区的文化、历史以及人们的生活情感。
二、银幕话语空间的构建问:电影在银幕上构建了一个独特的乡村话语空间,您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答:我认为电影的魅力在于其能够通过影像、音乐、剧情等多种元素,为观众营造一个身临其境的感觉。
在《隐入尘烟》中,我尝试通过细腻的镜头语言,捕捉乡村生活的真实细节,如农田、房屋、人物等,以及与之相关的风俗习惯和人情世故。
同时,我注重剧情的张力和情感的表达,使电影具有深度和厚度。
三、影像风格与叙事策略问:电影的影像风格和叙事策略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您能否分享一下您在创作过程中的思考?答:在影像风格上,我力求真实、自然,尽量还原乡村生活的原貌。
在叙事策略上,我注重情节的连贯性和人物的塑造。
通过细腻的描绘和深入的挖掘,使观众能够更好地理解和感受人物的情感和命运。
同时,我也尝试通过多角度、多层次的叙事方式,使电影更具张力和深度。
四、人文关怀与社会责任问:电影中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都富有感染力,您是如何将人文关怀和社会责任融入其中的?答:我认为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除了娱乐功能外,更应该承载着人文关怀和社会责任。
在《隐入尘烟》中,我关注的是乡村人们的生活状态和情感世界。
通过呈现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使观众能够更深入地了解和关注这个群体的生存状态和情感世界。
《2024年李睿珺导演电影的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范文
《李睿珺导演电影的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篇一一、引言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以其独特的乡土纪实风格和深刻的诗意哲思而闻名。
他的电影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乡村生活的真实面貌,同时也蕴含着对人生、自然和社会的深刻思考。
本文将从电影的乡土纪实和诗意哲思两个方面,对李睿珺导演的电影进行深入探讨。
二、乡土纪实:真实描绘乡村生活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以真实描绘乡村生活为特点,通过细腻的镜头语言,将乡村的风景、人物、生活状态等呈现在观众面前。
他的电影中的乡村,既有静谧的美景,也有生活的艰辛。
他善于捕捉乡村生活中的细节,如农民劳作的场景、孩子们的嬉戏、家庭的生活琐事等,让观众感受到乡村的真实与生动。
在电影中,李睿珺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将乡村人民的质朴、善良、坚强等性格特点呈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他也通过电影揭示了乡村生活中存在的问题,如贫困、教育落后、医疗资源匮乏等,引发观众对乡村发展的关注与思考。
三、诗意哲思:深刻的人生思考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不仅具有乡土纪实的风格,还蕴含着深刻的诗意哲思。
他的电影通过对乡村生活的描绘,引发观众对人生、自然和社会的思考。
在电影中,李睿珺通过对自然景色的描绘,将人与自然的关系呈现得淋漓尽致。
他通过电影中的自然景色,表达了对自然的敬畏与尊重,同时也引发了观众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思考。
此外,他的电影还通过对人物命运的描绘,引发观众对人生意义和价值的思考。
在电影中,人物命运的多舛和坚韧,让观众深刻体会到人生的无常与坚韧。
四、电影的叙事手法与艺术表现李睿珺导演的电影在叙事手法和艺术表现上也有其独特之处。
他善于运用长镜头、慢镜头等手法,将乡村生活的细节呈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他还善于运用音乐、色彩等元素,增强电影的艺术表现力。
在电影的配乐上,他通常选择具有地方特色的音乐,让观众在欣赏电影的同时,也能感受到地方文化的魅力。
在色彩运用上,他善于运用暖色调和冷色调的对比,将乡村的美丽与艰辛呈现得更加鲜明。
《2024年李睿珺“土地三部曲”_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范文
《李睿珺“土地三部曲”_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篇一李睿珺“土地三部曲”_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引言在新时代电影发展的浪潮中,李睿珺以其独特的“土地三部曲”作品,为西部电影注入了新的活力。
他的作品不仅展现了西部地区的自然风光和人文风情,更深入地挖掘了乡土文化的内涵和价值。
本文将从叙事手法、主题表达、人物塑造等方面,对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进行详细解读,探讨其在新西部电影中的乡土叙事嬗变。
一、叙事手法的创新李睿珺在“土地三部曲”中,采用了多元化的叙事手法。
他通过非线性叙事结构,将过去与现在、现实与幻想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复杂多变的叙事效果。
在电影中,时空交错、场景转换自然流畅,使观众在观看过程中产生强烈的共鸣和思考。
此外,他还运用了大量的长镜头和自然光影效果,将西部地区的自然风光和人文风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二、主题表达的深刻性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以乡土为主题,通过对西部地区农村生活的深入挖掘,展现了人们对于土地的依赖和情感。
电影中的人物形象生动鲜明,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与土地紧密相连。
通过对人物命运的关注和描绘,电影传达了对于乡土文化的深刻思考和反思。
同时,电影还通过人物之间的情感纠葛和冲突,揭示了社会现实中的种种问题。
三、人物塑造的立体性在“土地三部曲”中,李睿珺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立体性的人物形象。
这些人物形象既有鲜明的个性特点,又具有普遍的共性特征。
他们既是土地的儿女,也是社会的成员。
电影通过人物的情感变化和行为表现,揭示了他们在面对土地、家庭、爱情等方面的不同态度和选择。
这些人物形象既具有艺术性,又具有现实性,使观众在观影过程中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
四、乡土叙事的嬗变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在新西部电影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影响。
他的作品不仅继承了西部电影的传统特色,更在叙事手法、主题表达、人物塑造等方面进行了创新和突破。
与传统的西部电影相比,他的作品更加关注人的内心世界和情感变化,更加注重对乡土文化的挖掘和反思。
《2024年构建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的一种可能——电影《隐入尘烟》导演李睿珺访谈》范文
《构建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的一种可能——电影《隐入尘烟》导演李睿珺访谈》篇一在当代中国电影的多元发展格局中,电影《隐入尘烟》以其独特的叙事风格和深邃的人文关怀,引起了广大观众的关注和共鸣。
这部作品背后,离不开导演李睿珺的精心构思和深邃思考。
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李睿珺导演,就他如何构建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的问题进行一次深入的访谈。
一、导演眼中的西北乡村李睿珺导演表示,西北乡村是他创作的灵感源泉。
他眼中的西北,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人情味浓厚的地域。
他说:“在我的作品中,我试图通过影像和故事,把这种真实、生动的生活状态呈现给观众。
”李睿珺导演强调,他对西北乡村的情感认同和尊重,是他创作这部作品的重要动力。
二、银幕话语空间的构建在电影《隐入尘烟》中,李睿珺导演成功地构建了一个充满情感色彩的银幕话语空间。
他表示,这种话语空间的构建,源于对生活细节的捕捉和对人物内心的深刻理解。
他通过细腻的镜头语言,将西北乡村的风土人情、人物关系以及社会现象等元素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具有独特魅力的银幕世界。
三、影像与故事的融合在影像与故事的融合方面,李睿珺导演强调了“真实”的重要性。
他表示,他的作品追求的是一种真实的生活感,让观众能够感受到故事中人物的真实情感和经历。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采用了多种拍摄手法和叙事方式,将影像与故事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他说:“我认为,只有当影像和故事相互呼应、相互补充时,才能形成一种强大的艺术力量。
”四、人文关怀与社会责任李睿珺导演的作品不仅具有艺术价值,还承载着深厚的人文关怀和社会责任。
他表示,他的创作目的是希望通过影像和故事,传达出对生活、对人性的深刻理解和关注。
他说:“我认为,一个优秀的电影作品应该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和人文价值,能够引发观众对生活的思考和对人性的探讨。
”五、未来创作方向在谈到未来创作方向时,李睿珺导演表示,他将继续关注社会现象和人物命运等主题,通过影像和故事将这些主题呈现给观众。
隐蔽·去伪·诘问:论李睿珺作品的乡土观表达
[摘 要] 纵观李睿珺的全部作品可以发现,他的影片有着一以贯之的主题,即对现代化进程中乡土文明处境有着细致观察和深刻缅怀,其作品也成为被主流话语所遮蔽的乡村传统文化消逝过程的“记录”。
《隐入尘烟》在延续其电影序列中一以贯之的乡土精神脉络之外,似乎还显露出李睿珺乡土观的某种“变奏”。
以《隐入尘烟》为支点,关照其作品序列中的乡土观演进,对《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隐入尘烟》三部电影中的时间、空间、人物形象等元素进行分析,并以此探究李睿珺乡土观表达的发展与变化,以期能为电影乡土观研究与李睿珺电影研究提供可用之借鉴。
[关 键 词] 李睿珺;乡土观;在地性隐蔽·去伪·诘问:论李睿珺作品的乡土观表达许可欣李睿珺作为新生代导演,其别具一格的影像风格与人文关怀形成了他在中国影坛中的独特标识,而李睿珺与其作品也日渐为中国影坛与学界所关注。
由他执导的一系列农村题材电影《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以下简称《白鹤》)、《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以下简称《水草》)、《隐入尘烟》,似乎在用一种别样的镜头笔触为观众书写着一部现代化进程中关于土地和农村的“乡土文化史”。
《白鹤》(2012)讲述了年事已高的马爷爷发现自己面临着“丧葬只能被拉去火葬场火化”的尴尬现实,于是,老人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让孙子、孙女把自己活埋在白鹤饮水休憩的土地之下。
影片通过自然主义的影像风格,让观众看到西北乡村老人的精神困境。
《水草》(2014)则将镜头指向了传统游牧文明在当代工业化变革中逐渐消逝后,失去这一“传统血脉”的原住民茫然无措的窘迫境地。
2022年1月,电影《隐入尘烟》强势入围第7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其在国内一经上映,便收获了广泛的关注,且取得了十分亮眼的票房成绩。
该片与李睿珺之前的作品相比,依然有着一以贯之的精神表达,即将个人真切的生命体验融入影片,表达其对于现代化进程中乡土社会的观察与思考。
《2024年构建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的一种可能——电影《隐入尘烟》导演李睿珺访谈》范文
《构建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的一种可能——电影《隐入尘烟》导演李睿珺访谈》篇一一、引言在电影艺术的浩瀚星海中,李睿珺导演以其独特的视角和深刻的情感描绘出了一部又一部的佳作。
尤其是电影《隐入尘烟》,凭借其深刻的主题和独特的艺术风格,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本文将通过与李睿珺导演的访谈,探讨他是如何构建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的一种可能。
二、李睿珺导演的创作理念在访谈中,李睿珺导演表示他的创作理念源于对生活的深刻洞察和对人性的深刻理解。
他关注的是那些被社会忽视的群体,尤其是西北乡村的农民。
他认为,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有责任和义务去关注这些人的生活,去展现他们的喜怒哀乐,去传递他们的心声。
三、电影《隐入尘烟》的创作背景与主题电影《隐入尘烟》以西北乡村为背景,讲述了一对农民夫妇的生活故事。
李睿珺导演在创作这部电影时,深入农村,与农民同吃同住,体验他们的生活。
他希望通过这部电影,让更多的人了解西北乡村的生活状态,关注那些被社会遗忘的群体。
四、构建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的可能性在访谈中,李睿珺导演谈到了如何构建西北乡村银幕话语空间的可能性。
他表示,首先要深入了解西北乡村的文化、历史和生活状态,从中提炼出具有代表性的元素。
其次,要运用电影的艺术手法,将这些元素以生动、真实的方式呈现出来。
最后,要注重细节的刻画,让观众能够感受到电影中所传递的情感和思想。
五、电影中的艺术特色与表现手法电影《隐入尘烟》以其独特的艺术特色和表现手法赢得了观众的喜爱。
李睿珺导演运用朴实的镜头语言,将农村的生活细节呈现得淋漓尽致。
他注重通过细节刻画人物性格和情感,让观众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人物内心世界。
此外,他还运用了大量的长镜头和跟拍镜头,让观众仿佛置身于电影中的场景之中。
六、结语通过与李睿珺导演的访谈,我们可以看到他如何以独特的视角和深刻的理解去关注和描绘西北乡村的生活。
他通过电影这一艺术形式,为观众呈现了一个真实、生动的西北乡村世界。
他的作品不仅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和艺术价值,也为我们构建了一个具有独特魅力的银幕话语空间。
《2024年留存生命中的时间划痕——李睿珺谈《隐入尘烟》的导演创作》范文
《留存生命中的时间划痕——李睿珺谈《隐入尘烟》的导演创作》篇一一、引言在光影交织的银幕背后,有一种导演以独特的视角和深邃的笔触,为我们描绘出生命的真实与复杂。
李睿珺导演的作品《隐入尘烟》便是这样一部引人深思的作品。
本文将通过深入解析该影片的导演创作,探讨其中所留存的生命中的时间划痕。
二、导演创作背景《隐入尘烟》作为一部以农村为背景的电影,李睿珺导演在创作过程中深入农村生活,与农民同吃同住,体验他们的生活。
这种深入骨髓的体验使得他能够更准确地把握人物性格和情感,以及农村生活的真实面貌。
同时,他运用独特的镜头语言和叙事方式,将影片呈现得既朴实又充满诗意。
三、电影的视觉语言电影中的画面饱含了强烈的情感色彩。
通过对光影的运用、镜头运动的轨迹、画面的构图等方面,导演李睿珺为我们展示了一个生动、真实的世界。
他用镜头的深度去刻画每一个细节,无论是人物的表情还是环境的描绘,都显得十分细腻。
这些画面不仅记录了时间的流逝,也刻画了人物内心的变化和成长。
四、电影的叙事手法在叙事手法上,李睿珺导演巧妙地运用了时间线、回忆等元素,将故事娓娓道来。
电影中的人物形象饱满、情感真挚,使得观众能够更好地理解和感受他们的内心世界。
同时,通过独特的叙事节奏和情节安排,使得整部电影既有张力又不失深度。
五、电影主题的深度解读《隐入尘烟》的主题深入人心,通过对农村生活的描绘,反映了人们对于生命、时间、亲情和爱情的思考。
影片中的时间划痕不仅仅是时间的流逝,更是对生命的体验和感悟。
通过对这些主题的探讨,使得观众能够更深入地思考生活的意义和价值。
六、结语李睿珺导演的《隐入尘烟》以其独特的视觉语言和叙事手法,为我们呈现了一个真实而充满诗意的世界。
通过对农村生活的深入描绘和对生命、时间等主题的探讨,使得观众能够更深刻地理解和感受生命的真谛。
这部电影不仅留存了生命中的时间划痕,也让我们对生活有了更多的思考和感悟。
七、导演的创作理念与风格李睿珺导演的创作理念源于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人性的深刻理解。
《2024年李睿珺导演电影的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范文
《李睿珺导演电影的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篇一在中国电影界中,李睿珺导演以其独特的视角和深沉的情感为观众带来了一系列深入人心的作品。
他的电影,融合了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让人在观赏的过程中既能感受到中国农村的真实生活,又能体验到对生命哲理的深刻思考。
一、乡土纪实:真实描绘农村生活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常常以农村为背景,真实地描绘了农村的生活状态。
他通过细腻的镜头语言,将农村的风景、人物、生活细节一一呈现出来,让观众仿佛置身于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他的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到田野、河流、山川,还有那些辛勤耕耘的农民,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显得那么真实。
在电影中,李睿珺导演常常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来讲述故事,让观众更加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农村的生活。
他通过这种方式,让观众更加深入地了解农村的生活状态,以及农民的喜怒哀乐。
同时,他也通过电影揭示了农村生活中的种种问题,如贫困、教育、医疗等,引发了人们对农村问题的关注和思考。
二、诗意哲思:对生命哲理的深刻思考除了真实描绘农村生活外,李睿珺导演的电影还充满了诗意哲思。
他通过电影中的画面、音乐、台词等元素,表达了对生命哲理的深刻思考。
他的电影中,常常出现一些富有哲理的台词,让人在观影的过程中产生共鸣和思考。
在电影的叙事上,李睿珺导演也常常采用非线性的叙事方式,通过回忆、闪回等手法,将故事碎片化地呈现出来。
这种方式不仅增加了电影的复杂性,也让观众在观影的过程中更加深入地思考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同时,他还通过电影中的自然风景和人物情感相互呼应,表达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之间的关系。
三、融合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李睿珺导演的电影作品将乡土纪实与诗意哲思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通过真实描绘农村生活,让观众更加深入地了解农村的生活状态和农民的情感世界。
同时,他又通过富有哲理的叙事和画面,表达了对生命哲理的深刻思考。
这种融合使得他的电影既具有现实主义的特点,又充满了诗意和哲理。
在电影的拍摄上,李睿珺导演也注重细节的把握。
《2024年李睿珺“土地三部曲”_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范文
《李睿珺“土地三部曲”_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篇一李睿珺“土地三部曲”_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在当代中国电影的多元发展中,李睿珺以其独特的“土地三部曲”作品,引领了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潮流。
作为新时代的西部电影导演,李睿珺通过深入挖掘乡土文化的内在价值,展现了西部地区独特的自然风貌和人文情怀。
本文将从叙事手法、主题内涵和艺术特色三个方面,对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进行详细解析。
一、叙事手法的革新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在叙事手法上具有鲜明的创新性。
他运用非线性叙事结构,将过去与现在、现实与回忆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时空交错的艺术效果。
这种叙事手法不仅增强了影片的视觉冲击力,也使得观众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和感受角色的内心世界。
此外,他还善于运用长镜头和自然光影效果,以写实主义的手法展现西部地区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使观众仿佛置身于其中。
二、主题内涵的挖掘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以乡土为主题,深入挖掘了西部地区的人文精神和文化内涵。
影片通过对农村生活的真实描绘,展现了人们在面对土地、家庭、亲情等生活问题时所表现出的坚韧与无奈。
同时,他也关注到了现代社会变迁对传统乡土文化的影响,以及人们在面对这种影响时所做出的选择和努力。
这种对乡土文化的关注和思考,使得他的作品具有了深刻的社会意义和人文关怀。
三、艺术特色的展现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在艺术特色上具有鲜明的个性。
他以写实主义的手法展现西部地区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同时运用独特的视听语言和叙事手法,营造出一种富有诗意的艺术氛围。
他的作品在情感表达上细腻而深沉,使观众能够在观看过程中感受到角色的喜怒哀乐。
此外,他还善于运用音乐、色彩等元素来增强影片的情感表达和视觉效果。
四、新西部电影的乡土叙事嬗变李睿珺的“土地三部曲”不仅是对西部电影的一次重要贡献,也是对乡土叙事的一次重要革新。
他的作品以独特的视角和手法展现了西部地区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同时也传达了现代社会变迁对传统乡土文化的影响。
乡土变迁中一抹善良微光
■ 袁传宝乡土变迁中一抹善良微光111电影渲染了触及灵魂的生命体验,讴歌小人物的美好心灵。
《隐入尘烟》没有从宏大视野叙述中国的广阔乡土,而是从马有铁和曹贵英这两个中国较偏远地域、社会最底层农民的角度展开叙事,以小见大,由点到面,推而远之。
马有铁和曹贵英的爱情,如同一股被光照亮的暗流,让观众看到两个最卑微的生命中隐藏着对生命最基本的悲悯和尊重。
那些触及灵魂的生命体验,那些四季轮转的时光体验,在导演的精心刻画之下,“在日常中提炼电影,在电影中还原日常”。
时光在马有铁和曹贵英这两个小小生命及爱情上雕刻。
他们,是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弱势群体,是身患暗疾、贫穷苦难的社会底层,是低至尘埃、逆来顺受、沉默隐忍的失语者。
但是,人性的善良、美好的光辉是不分高低贵贱、不论长幼尊卑、无关远近高低、无论美丑胖瘦的,影片中小人物的美好心灵俯拾皆是,他们良善真诚、尊重克制,他们温暖向上、笑对苦难,他们不屈命运、努力追求。
在这之中,马有铁和曹贵英的爱情给观众留下印象尤为深刻。
他们相知相守、相濡以沫,在嘈杂和喧嚣声中保持一份静默的爱情。
每次搬迁后,房屋里都要原封不动地悬挂“囍”字。
每当马有铁询问曹贵英“囍”字是否挂好,女主人总是在仔细端详后,说着同一句话:“高一丝丝(一点点)。
”这张薄而脆弱却被妥善保管的“囍”字,代表他们在艰辛生活中依旧蕴藏的对生活的向往。
谁说贫贱夫妻百事哀?电影通过浪漫情节,彰显那一份最卑微的生命却拥有的最诚挚的爱情。
我们看到:抱小鸡时从纸箱透露出来的满天星光;被马有铁摘了又贴、贴了又摘的大红囍字;两人一起为对方用麦粒“种”花、冬夜送水、买大衣、溪流沐浴。
诸多情节,透露出一股奇特浪漫的气质,如散文诗一般,娓娓道出两个人平实质朴而又纯真美好的爱情。
连马有铁的邻居也感叹不已:“马有铁无论娶谁做媳妇,都会对她那么好。
”《隐入尘烟》是一部展现西部贫困地区农民生活的电影。
主人公虽贫穷残疾却相依为命、互相取暖、彼此关心、朴实真挚,他们对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的追求和执着努力感人至深。
西部乡土变迁与“在地者” 乡愁的诗意影像呈现———论李睿珺的乡土电影创作
本文二维码单篇扫描下载西部乡土变迁与 在地者 乡愁的诗意影像呈现㊀㊀ 论李睿珺的乡土电影创作周仲谋(兰州大学文学院ꎬ兰州730000)[收稿日期]2018-04-10[作者简介]周仲谋(1982-)ꎬ男ꎬ河南南阳人ꎬ兰州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基金项目]2016年甘肃省社科规划一般项目 视觉文化语境下西部文学的影像传播研究 (YB011)[摘㊀要]㊀李睿珺的乡土电影创作以真实而不乏诗意的影像语言ꎬ反映了西部乡土变迁中本土乡民的生存困境及其对土地㊁家园的深厚感情ꎬ生动呈现了 在地者 的复杂乡愁体验ꎮ影片在关注西部底层生命存在㊁反思现代工业文明的同时ꎬ流露出较强烈的生态意识和批判精神ꎬ具有社会㊁文化㊁哲学等方面的多重意义ꎬ但也存在一定的文化保守主义倾向ꎮ超越 传统/现代 乡土/城市 的二元对立思维ꎬ倡导传统与现代兼容互补的 多元现代性 ꎬ是李睿珺乡土电影创作今后应努力的方向ꎮ[关键词]㊀李睿珺㊀乡土电影㊀西部乡土变迁㊀生存困境㊀乡愁[中图分类号]J905㊀㊀[文章编号]1002-3054(2018)12-0068-08[文献标识码]A[DOI]10 13262/j bjsshkxy bjshkx 181207㊀㊀李睿珺是继贾樟柯之后又一位以表现 乡土中国 而崭露头角的青年电影导演ꎮ自处女作«夏至»(2007)起ꎬ李睿珺用将近10年时间ꎬ精心拍摄了«老驴头»(2010)㊁«告诉他们ꎬ我乘白鹤去了»(2012)㊁«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2014)三部乡土影片ꎬ展示出不俗的创作才华和独特的风格特色ꎮ上述影片频频入围威尼斯㊁柏林㊁东京㊁釜山㊁鹿特丹等国际电影节ꎬ赢得了较广泛的赞誉ꎮ作为一个从西部农村走出来的年轻电影人ꎬ李睿珺对乡土㊁农村有着难以割舍的情结ꎬ在«老驴头»«告诉他们ꎬ我乘白鹤去了»(以下简称«白鹤»)㊁«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以下简称«水草»)等乡土电影中ꎬ李睿珺把镜头对准故乡甘肃高台的农村和牧区ꎬ呈现西部乡土变迁中本土乡民的生存困境及其对土地㊁家园的深厚感情ꎬ揭示社会时代变革下 在地者 的复杂乡愁体验ꎮ这些影片既不乏原汁原味㊁富有质感的西部乡土生活细节ꎬ又蕴含着 该如何诗意栖居 的哲学思考ꎬ在彰显人文关怀的同时ꎬ也流露出反思工业文明㊁捍卫人类家园的生态意识和批判精神ꎮ一、西部乡土变迁中本土乡民生存困境的真实呈现㊀㊀自工业革命后ꎬ人类社会便迈入了现代化进程之中ꎮ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ꎬ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渐深化ꎬ中国工业化和现代化的步伐越来越快ꎬ与之相伴的城市化进程也突飞猛进ꎮ在中东部地区ꎬ不少乡镇和农村都已被纳入了大都市的新版图ꎮ虽然现代化和城市化进程对中国西部的影响晚于东南部和中原地区ꎬ但在愈益发达的现代通讯㊁传媒㊁交通等的延伸和触动下ꎬ一向闭塞的西部乡土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现代工业文明的浸染ꎮ一方面ꎬ现代都市丰厚的经济收入和便利的生活条件吸引着西部乡土居民离开故土涌入城市ꎻ另一方面ꎬ过度的工业开发也导致了西部一些农村和牧区的生态环境恶化ꎮ现代化进程中西部乡土的变迁ꎬ使农民㊁牧民们原本熟悉的生存环境㊁生活方式㊁文化观念㊁道德准则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ꎬ其情感和心理均承受着转型期的巨大压力ꎮ李睿珺的电影敏锐地捕捉到了中国西部乡土大地所发生的种种变化ꎬ对时代变迁中西部本土乡民的生存困境有深刻体察ꎬ真实之中弥漫着较浓郁的诗意ꎬ具有直抵人心的震撼力和感染力ꎮ在现代化进程中ꎬ大都市作为政治㊁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吸引着大量资本源源不断地汇聚ꎬ乡村中的年轻劳动力迅速聚集于大城市的建筑业㊁服务业等领域ꎬ成为离开家乡的 流动者 ꎬ而年衰体弱的老人和幼龄少儿则留在故土ꎬ成为留守乡村的 在地者 ꎮ 在地者 中的老年人往往秉承乡土传统文化和生活方式ꎬ他们身上的 乡下人 气质与现代化进程中的社会变革之间ꎬ势必发生种种碰撞ꎮ影片«老驴头»讲述一位绰号 老驴头 的西部农村老汉ꎬ为了保住祖坟和两亩地ꎬ既要与不断沙漠化的自然环境抗争ꎬ又要与社会人为因素抗争ꎬ他每天守在地里和祖坟边上ꎬ却难逃失败的命运ꎮ«白鹤»中的老马是一个在棺材上画仙鹤的农村匠人ꎬ随着火葬政策在村里的落实ꎬ老马的手艺已无用武之地ꎬ在目睹了搭档老曹死后坟墓被强行扒开拉去火葬的事件之后ꎬ老马变得更加心事重重ꎬ为实现死后入土为安㊁驾鹤西去的心愿ꎬ老马宁肯在孙子和外孙女的帮助下把自己悄悄活埋ꎮ«水草»中以放牧为生的裕固族老人ꎬ因干旱缺水㊁草原沙化ꎬ只好忍痛卖掉羊群ꎬ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ꎮ他的两个孙子为了让爷爷的灵魂能回到草原深处ꎬ带上祖父母的遗像骑着骆驼走了七天六夜ꎬ但是两个小孩没能找到 水草丰茂 的家乡ꎬ曾经的黄金牧场已变成了一片荒漠ꎮ李睿珺电影中ꎬ西部乡土变迁下本土乡民的生存困境不仅体现在现代工业文明造成的自然生态环境恶化上ꎬ也体现在现代化进程对西部乡民生活方式㊁文化心理的强行规约上ꎮ现代化意味着走向更新㊁更快㊁更时尚的生活ꎬ相对保守㊁落后的传统生存空间㊁生活方式ꎬ及其所蕴涵的文化因素都成为现代化变革取代的对象ꎮ现代化 正在全世界消除差异ꎬ把一致性和标准化强加给人们的意识㊁情感㊁想象㊁动机㊁欲望和兴趣 ꎮ[1](P2)因此ꎬ现代化所要求的一致性和标准化与西部本土居民所恪守的传统生活方式㊁文化心理㊁道德信仰之间就产生了强烈的矛盾冲突ꎬ从而使西部本土乡民内心深处的 土地情结 和 家园意识 被充分激发出来ꎬ成为拒斥现代化规约的内在精神力量ꎮ按照生产生活方式ꎬ西部乡民大致可以划分为两大类ꎬ一类是以农耕为生的农民ꎬ一类是以游牧为生的牧民ꎮ前者往往聚族而居ꎬ建立村庄ꎬ长期定居下来ꎬ固守一片土地ꎬ世世代代过着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ꎮ农耕西部乡土变迁与 在地者 乡愁的诗意影像呈现 论李睿珺的乡土电影创作生活方式不仅形成了安土重迁㊁求稳惧变的文化心理ꎬ更使得人们对养育自己的土地产生了深深的依赖㊁眷恋之情ꎬ 一生取给于这块泥土ꎬ死了ꎬ骨肉还得回入这块泥土 ꎮ[2](P21)这就是所谓的 土地情结 ꎮ后者放牧牛羊马匹ꎬ逐水草而居ꎬ往往迁居无定ꎬ但这并不意味着游牧民族的 家园意识 就比农耕民族淡漠ꎬ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ꎬ反而会显得更突出ꎬ并且有其鲜明的特点 ꎬ 游牧民族的家园意识ꎬ并不确定或限于一乡一地㊁一村一落ꎬ而是整个草原 ꎬ其家园意识的 两个核心概念是 草原 母亲 ꎮ[3]«老驴头»和«白鹤»里老年农民对土地难以割舍的感情ꎬ«水草»中裕固族牧民对逐渐消逝的草原的深沉依恋ꎬ正是 土地情结 和 家园意识 的体现ꎮ在风格上ꎬ李睿珺乡土电影有较明显的 纪实美学 特征ꎬ如安德烈 巴赞所呼吁的那样ꎬ 力求在银幕上充分展现现实 ꎮ[4](P249)影片常常运用长镜头或景深镜头ꎬ完整再现原生态的西部自然景观ꎬ以及人与环境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ꎻ情节安排上ꎬ基本按照生活的本来面貌去交代事件发展过程ꎬ叙事朴实自然ꎬ有意识地淡化戏剧冲突ꎬ但保持着生动的细节ꎻ非职业演员的本色出演和方言的运用ꎬ也使影片能够紧贴大地㊁紧贴生活ꎮ这种近似客观纪录的纪实美学风格ꎬ使得电影中所呈现的西部乡土变迁和乡民生存困境都极其真实㊁生动ꎬ有着来自生活本身的沉甸甸的重量ꎮ例如«老驴头»中ꎬ远景长镜头下老驴头缓慢挪动的瘦小身影与大片黄色㊁荒凉的土地形成了鲜明对比ꎬ人在环境中的渺小和微不足道被直观地诉诸于视觉影像ꎬ既暗示了老驴头保卫土地㊁祖坟的个人抗争终将归于失败ꎬ也渲染出他独自治理沙漠行为的悲壮感ꎮ«白鹤»中以大量横移长镜头和固定长镜头ꎬ展示老年人坐在大树下抽烟㊁打牌㊁闲聊㊁发呆等日常生活细节ꎬ舒缓平静的氛围更衬托出迟暮老人恐惧火葬㊁渴望回归土地的精神焦虑ꎮ«水草»中裕固族老人面对打不出水的机井时的沉默和无奈ꎬ以及奥道尔吉只能给两个儿子买一件衣服的情节ꎬ均真切地传达出草原干旱区域牧民们生活的艰辛和疼痛ꎮ以展现现实为鹄的的 纪实美学 风格ꎬ使李睿珺的乡土电影有着近乎严酷的真实生活细节ꎬ而在真实中ꎬ又散发出浓郁的诗意ꎮ诗意并不一定都是浪漫或唯美的ꎬ现实也可以迸发出强烈的诗意ꎮ杜甫的诗歌ꎬ就以对底层生活和民间疾苦的真实反映而诗意盎然ꎮ侯孝贤㊁贾樟柯的电影ꎬ也都是在真实中绽放诗意ꎮ李睿珺的电影亦是如此ꎬ他对西部乡土变迁及底层生存的诗意影像呈现ꎬ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影像画面富有诗意和美感ꎮ沙漠和绿洲是西部独特的自然景观ꎬ也是古往今来最常出现于诗歌中的意象ꎮ在李睿珺电影中ꎬ既有 大漠孤烟 式辽阔雄奇的苍凉画面ꎬ又有 绿洲归雁 式清婉流丽的雅致景象ꎮ如果说«老驴头»和«水草»中满目苍茫的漠漠黄沙像是大色块㊁粗线条的泼墨油画ꎬ那么«白鹤»中蓊郁葱茏的树木㊁庄稼和槽子湖中的碧波㊁绿苇ꎬ则如精描细绘的工笔国画ꎬ给人以迥然相异的诗意之美ꎮ二是真实生活细节中的诗意开掘ꎮ«白鹤»中外孙女把采来的黄色野花夹在老马耳朵上ꎬ即将告别尘世的老马把冰糖分给孙子和外孙女ꎬ祖孙间的深挚感情在上述细节中生动细腻地表现了出来ꎬ让人唏嘘不已ꎮ«水草»中的裕固族老人卖掉羊群之后ꎬ目送装载羊群的卡车绝尘而去ꎬ唱起了一首幽怨的民歌: 母亲般的河流啊ꎬ逐渐干枯ꎬ绿色的草原啊ꎬ正在消失 «毛诗序»云: 诗者ꎬ志之所之也ꎬ在心为志ꎬ发言为诗ꎮ情动于中而形于言ꎬ言之不足故嗟叹之ꎬ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ꎮ [5](P30)电影«水草»中老人的吟唱ꎬ既是其悲怆凄凉心境的真实流露ꎬ也是极富诗意的生活细节呈现ꎮ三是融入主观情感ꎬ通过象征㊁暗示等手法ꎬ营造北京社会科学㊀2018年第12期广阔的诗意联想空间ꎮ例如«白鹤»结尾处ꎬ一片洁白的仙鹤羽毛从天而降ꎬ在老马活埋自己的树前缓缓飘落ꎬ这一融入了创作者主观情感的画面既呼应了老马在树下寻找白鹤羽毛的情节ꎬ也暗示老马的灵魂已乘鹤而去ꎬ为影片残酷的结局带来了一丝暖意ꎮ«水草»中阿迪克尔的骆驼带着两个孩子奔回它出生的地方ꎬ遍地黄沙忽然变成了绿草如茵的草原ꎬ这幅情境交融的想象性画面ꎬ象征着游牧民族对草原故乡的深情 回望 ꎬ揭示了他们内心深处寻找绿色美好家园的强烈信念和愿望ꎬ有着丰富的意蕴ꎮ诗意 为李睿珺电影增添了耐人寻味的含蓄蕴藉之美ꎬ避免了纪实风格电影重质轻文㊁雕润不足之缺憾ꎬ也使得影片对粗砺现实的表现不至于太过直白ꎬ从而巧妙地把握住了批判现实的分寸感ꎬ达到 哀而不伤㊁怨而不怒 的理想艺术效果ꎮ二㊁故乡的消失与 在地者 的乡愁体验㊀㊀与贾樟柯早期电影 故乡三部曲 中的«小武»«站台»相似ꎬ李睿珺的乡土电影也是 故乡叙事 ꎬ也是对故乡及故乡人的深情关怀和深切表现ꎮ不同的是ꎬ贾樟柯早期电影主要表现故乡山西小城镇青年的迷茫㊁挣扎与失落ꎬ李睿珺则以故乡甘肃高台的农村和牧区为切入点ꎬ在真实展示现代化变迁过程中西部本土乡民生存困境的同时ꎬ深入人物内心世界ꎬ揭示 故乡消失 给乡民们造成的心灵困境ꎬ生动细腻地呈现了 在地者 的复杂乡愁体验ꎮ贾樟柯的 故乡三部曲 着重表现时代变革中被困在小城镇里的年轻人的焦灼不安和迷茫彷徨ꎮ与外面世界翻天覆地㊁日新月异的变化相比ꎬ封闭落后的小城镇就像一潭死水ꎬ缺乏生机和活力ꎬ被远远地抛在滚滚向前的时代车轮之后ꎬ不仅显得破旧㊁衰败ꎬ而且成为在空间和精神上束缚㊁压抑年轻人的双重牢笼ꎮ例如«站台»中的崔明亮在经历了 出走 回来 之后ꎬ顺从了日常生活的平庸状态ꎬ他已不再向往远方ꎮ«任逍遥»中的彬彬和小济ꎬ结束了青春期的躁动和 抢银行 的闹剧之后ꎬ依然不知该何去何从ꎮ这些小城镇青年们在现代化转型中梦想破碎的无力感颇有悲剧意味ꎬ但至少他们还有故乡相伴ꎬ故乡依然是人们梦想破碎之后最终的依靠和慰藉ꎮ然而在李睿珺的电影中ꎬ故乡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故乡ꎬ故乡正在不断地 陷落 ꎬ正在一步步走向 消失 ꎮ所谓 故乡的消失 ꎬ并不是说ꎬ故乡这方水土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不见了ꎬ而是指传统 故乡 在现代工业文明的侵袭下ꎬ不可避免地走向颓败和衰落的发展趋势ꎮ虽然作为空间位置的地理故乡仍然存在ꎬ但其外观形态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ꎬ故乡所承载的传统生活方式和文化内涵也发生了质变ꎬ故乡能够提供给人们的安稳感㊁归宿感没有了ꎬ它已蜕变为最熟悉的陌生之地ꎮ从这个意义上说ꎬ故乡 消失 了ꎮ李睿珺电影主要从两个方面展现西部乡土变迁中 故乡的消失 ꎬ一是作为现实空间位置的地理故乡在外观形态上发生了明显变化ꎬ二是作为情感心灵寄托的精神故乡遭遇到强烈冲击ꎮ生态环境恶化ꎬ是李睿珺电影中地理故乡外观形态上最明显的变化ꎮ«老驴头»中的土地沙漠化㊁«水草»中干旱的草原㊁废弃的村落ꎬ都是生态恶化的真实写照ꎮ«白鹤»中割湖 的场景ꎬ同样象征着人们对自然界的过度索取而造成的生态破坏ꎮ大片芦苇被割掉之后ꎬ原本清新秀丽㊁生机勃勃的槽子湖变得一片狼藉ꎬ就连湖中的野鸭也被村人捉住吃掉ꎬ这种 竭泽而渔 的做法ꎬ正是西部乡土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的缩影ꎮ乡土社会的家庭结构失衡ꎬ是李睿珺电影中地理故乡外观形态上的又一明显变化ꎮ传统的乡土社会家庭结构ꎬ西部乡土变迁与 在地者 乡愁的诗意影像呈现 论李睿珺的乡土电影创作往往是由老年人㊁中青年人㊁儿童组成的 三世同堂 或 四世同堂 的常见模式ꎮ然而ꎬ在现代化进程中ꎬ城市的吸引力使不少乡村青壮年离开家乡进城谋生ꎬ只剩下老人和儿童留守故土ꎬ从而导致乡土社会家庭结构的失衡ꎮ在李睿珺电影中ꎬ这种家庭结构失衡现象被清晰地呈现出来ꎮ例如«白鹤»中老马的儿子一年四季不在家ꎬ只有农忙的时候才回家几天ꎬ而老马在外打工的女婿则始终没有出场ꎮ 母亲 形象的缺席ꎬ是李睿珺电影中乡土社会家庭结构失衡现象最突出的表征ꎮ«水草»中阿迪克尔的母亲只出现在他的想象以及人物的交谈中ꎬ这位生病的㊁不在场的 母亲 直到影片结束都没有出现ꎮ«老驴头»和«白鹤»中ꎬ作为 子一代 母亲的老驴头之妻㊁老马之妻ꎬ也都早已去世ꎮ文艺作品中ꎬ 母亲 往往是大地㊁故乡的象征ꎮ李睿珺电影中 母亲 形象的缺席ꎬ正是对故乡消失㊁乡土失落的沉痛隐喻ꎮ李睿珺电影中ꎬ 故乡的消失 不仅体现在地理故乡外观形态的变化上ꎬ更体现在作为情感心灵寄托的精神故乡所遭遇的强烈冲击上ꎮ地理故乡给人们提供了栖居之地ꎬ而精神故乡则能给人以心灵上的安稳感和归宿感ꎮ这种安稳感和归宿感与人们所熟悉的生活方式㊁文化心理㊁道德观念㊁宗教信仰等密切相关ꎮ当人们原本所熟悉的一切都濒临解体㊁即将或正在烟消云散时ꎬ精神故乡亦遭遇强烈的冲击ꎮ在李睿珺电影中ꎬ西部乡民们的传统农耕或游牧生活方式正被打工㊁淘金取代ꎬ传统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正被现代工业文明取代ꎬ家庭伦理价值模式正被现代价值模式取代ꎬ质朴本分㊁知足安命的观念正被急功近利的思想取代ꎬ这一切都在加剧着精神故乡的失落ꎮ甚至乡民们内心深处作为集体无意识传承千年的土地情结 和 家园意识 ꎬ也在汹涌澎湃的时代潮流冲刷下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ꎮ现代性以前所未有的方式ꎬ把我们抛离了所有类型的社会秩序的轨道 它们正在改变我们日常生活中最熟悉和最带个人色彩的领域 ꎮ[6](P4)李睿珺电影真切地反映出现代化进程带给西部乡民们的这种 抛离 感ꎬ人们即便坚守故乡ꎬ也难逃 被抛离 的命运ꎬ因为故乡正在不可挽回地走向 消失 ꎬ故乡成了永远回不去的所在ꎮ人未变但故乡变了ꎬ人与生存的环境( 变异 的故乡)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ꎬ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ꎬ从而生发出 人在故乡为异客 的惘然与惆怅ꎬ 在地者 的乡愁体验亦由此而生ꎮ乡愁(nostalgia)一词ꎬ原是医学术语ꎬ指因强烈思念家乡而导致患者身体上的极端不适反应和痛苦状态ꎬ后来渐渐用于描述在外漂泊者怀念故乡的心理情绪体验ꎮ乡愁也是文艺创作的重要表现对象ꎬ中国古典诗歌㊁现代乡土小说以及海外华语文学中ꎬ均有不少抒发乡愁的名篇佳作ꎮ不过ꎬ与上述文学作品中描写的乡愁不同ꎬ李睿珺电影中 在地者 的乡愁体验ꎬ既不是漂泊在外的游子深情眷恋故乡的思乡 愁绪(如李白«静夜思»)ꎬ也不是 逃异地者 回到故乡ꎬ发现乡土萧条衰败而兴发的无限感慨(如鲁迅«故乡»)ꎬ而是坚守故乡者在刻骨铭心的 失乡 之痛中缅怀往昔故乡的复杂情绪感受ꎮ李睿珺电影中的 在地者 乡愁体验ꎬ可从空间㊁时间㊁文化三个层面加以理解ꎮ空间层面上ꎬ 在地者 乡愁是一种无处安放的乡愁ꎮ一般来说ꎬ乡愁具有明确的地理空间指向ꎬ例如离家在外的游子ꎬ其乡愁总是与故土㊁家园紧密相连ꎮ但是ꎬ现代化进程中ꎬ故乡面临着被开发或者被遗弃的命运ꎬ其外观形态上发生了巨大变化ꎬ拔地而起的工厂和高高耸立的烟囱成了乡土社会刺眼的异质性存在ꎬ故乡生存环境的变异乃至恶化令人触目惊心ꎬ故乡不再是温暖㊁恬静㊁美好的桃源圣地ꎬ也不再是为疲惫心灵提供慰藉的避风港湾ꎬ故乡本身已经变得满目疮痍ꎬ甚至 消失 了ꎬ这北京社会科学㊀2018年第12期让 在地者 内心深处的乡愁变得无所依托ꎬ成了无处安放的乡愁ꎮ时间层面上ꎬ 在地者 乡愁表现为对昔日美好的追忆和缅怀ꎮ«水草»中的裕固族老人ꎬ面对草原沙化㊁退化的现状ꎬ无限怀念以前 草原到处水草丰茂ꎬ牛羊成群 的岁月ꎮ«白鹤»中的老马ꎬ在火葬政策强制落实的情形下ꎬ无比缅怀能够 死后入土为安ꎬ驾鹤西游 的旧日时光ꎮ乡土社会变革的现实ꎬ给这些老年 在地者 带来的是被抛弃感㊁不适感㊁异己感ꎬ只有过去的日子才是他们唯一能把握得住的东西ꎮ因此ꎬ他们自然而然地遁入到对单纯㊁静谧㊁安稳的过去生活的追忆之中ꎬ以求得心灵上的寄托和平衡ꎮ文化层面上ꎬ 在地者 乡愁表现为对传统文化和生活方式的眷恋ꎮ雷蒙德 威廉斯认为ꎬ文化可以理解为是 某种特定的生活方式 ꎮ[7](P2)从这个意义上讲ꎬ李睿珺电影中ꎬ无论是裕固族老人坚持喝奶茶㊁吃奶疙瘩的牧民生活方式ꎬ抑或是老驴头㊁老马等人死后回归泥土的朴素愿望ꎬ都是对传统文化的恪守ꎬ也是对迥异于传统文化的现代工业文明和生活方式的有意识抗拒ꎮ文化层面上的 在地者 乡愁ꎬ是对传统农耕文化㊁游牧文化及其生活方式的眷恋和向往ꎬ是对乡土自然经济模式的理想化想象ꎮ综上所述ꎬ李睿珺电影以富有生活质感的影像ꎬ呈现和揭示了日渐凋敝的乡土社会中无处安放的 在地者 乡愁ꎬ为时代变革下的西部乡土保留了一幅 夕阳残照 的剪影ꎬ奏响了一曲哀婉动人的 乡土挽歌 ꎮ三、李睿珺乡土电影创作的价值意义及缺失㊀㊀在电影界普遍追求商业利润和票房市场的处境下ꎬ李睿珺的乡土电影创作堪称难得的异数ꎬ他用冷隽的镜头客观地呈现了现代化进程中伤痕累累的乡土自然生态ꎬ真实地展示了西部乡土变迁下作为 在地者 的本土乡民的生存困境和乡愁体验ꎬ以沉静深远的艺术审美力量ꎬ给影坛吹来了一股清新之风ꎮ李睿珺电影在关注西部底层生命存在㊁反思现代工业文明的同时ꎬ也流露出较强烈的生态意识和批判精神ꎬ具有社会㊁文化㊁哲学等方面的多重意义ꎮ首先ꎬ李睿珺电影对西部生态危机和底层生命存在的关注ꎬ具有一定的社会现实意义ꎮ在现代工业化进程中ꎬ为了快速发展经济ꎬ难免出现对自然界缺乏节制的过度索取行为ꎬ例如对不可再生资源的掠夺性开采ꎬ对环境的严重污染等ꎬ不仅使生态环境遭到破坏ꎬ也丧失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ꎮ李睿珺电影把西部乡土变迁中的生态危机问题凸显了出来ꎬ提醒人们在发展经济的同时ꎬ还应该保护自然生态环境ꎬ守护人类共同的生存家园ꎮ毕竟ꎬ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ꎮ这种清醒的生态意识ꎬ无疑是现实社会责任感的体现ꎮ与一些把乡村美化㊁想象成世外桃源的乡土电影不同ꎬ李睿珺电影更关注西部乡土变迁中人的生存困境和内在情感ꎬ关注底层老年人凄惶㊁孤独的心理感受ꎬ关注西部乡民面对 故乡消失 的复杂乡愁体验ꎮ时代变革固然提高了西部乡民的物质生活水平ꎬ也使某些人获得了较丰厚的利益ꎬ但还有一些被抛出社会发展轨道的底层人ꎬ他们在变革中显得无所适从ꎬ内心深处经历着痛苦的挣扎和裂变ꎮ李睿珺电影通过对这些人物的表现ꎬ试图唤起对乡土底层生命存在和转型期社会问题的重视ꎬ从中彰显的人文关怀是颇具现实针对性和社会价值的ꎮ其次ꎬ在传统和现代的冲突碰撞中反思现代工业文明ꎬ是李睿珺电影的文化意义所在ꎮ社会问题ꎬ归根到底是文化问题ꎮ文化是分化个人的隔离层ꎬ也是凝聚社会的粘合剂 ꎮ[8]李睿珺电影中人与自然㊁人与社会的矛盾冲突ꎬ归根结底是传统农耕㊁游牧文明与现代工西部乡土变迁与 在地者 乡愁的诗意影像呈现 论李睿珺的乡土电影创作。
《隐入尘烟》视听语言与符号意象中的乡土世界
《隐入尘烟》视听语言与符号意象中的乡土世界
王曈瑀
【期刊名称】《声屏世界》
【年(卷),期】2022()23
【摘要】导演李睿珺的新作《隐入尘烟》一经上映就引起了巨大轰动,影片沿袭他一贯的纪实性的影视风格,塑造出了一个充满诗意的乡土世界。
文章对《隐入尘烟》中乡土世界的具体表现手法进行研究,从影片中辅助性的造型工具与主线性的结构
内容出发,对画幅、镜头、色调、构图、音乐、音响、人声等视听语言与人物、动物、实物等富有诗意的符号意象的表意与深意进行深入分析。
影片中各元素的运用极大提升了影片的质感,增强了影片的纪实感,并在“隐秀”的取象中为影片增添了
更富诗意的韵味。
导演在影片中纪念了已然结束的旧乡土世界,翻开了新乡村文明
的篇章,并对观众发出了“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呐喊与呼唤。
【总页数】3页(P47-49)
【作者】王曈瑀
【作者单位】中北大学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J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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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4.国产现实题材电影中的艺术意蕴——以《隐入尘烟》为例5.残酷中的诗意表达:《隐入尘烟》中乡土题材的新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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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入尘烟》:“边缘化叙事”语境下当代纪实影像的现实性表达
《隐入尘烟》:“边缘化叙事”语境下当代纪实影像的现实性
表达
马宁宇;闫家訚
【期刊名称】《遵义师范学院学报》
【年(卷),期】2024(26)2
【摘要】《隐入尘烟》以乡土写实与质朴写意的双重叙事方式为西北甘肃农民代言,以土地影像表达塑造人物命运走向,为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诉情。
李睿珺导演通过乡土题材凭借“边缘化叙事”元素,塑造并赋予了影片主人公对土地的尊重以及对生活的坚韧的饱满形象。
在凝望隐入尘烟的乡土与缓慢诗意的时光中,进一步探索生命与情感的意义,同时也为中国乡村电影的创作提供了新的经验借鉴。
【总页数】4页(P162-165)
【作者】马宁宇;闫家訚
【作者单位】兰州文理学院文学院;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J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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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写实主义电影中的诗意性叙事——以电影《隐入尘烟》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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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隐入尘烟》:高台叙事与土地史——李睿珺访谈
5.景观·诗意·人文——《隐入尘烟》与乡土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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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论”作为电影研究中十分重要的理论之一,在20世纪50年代的法国提出以后经由阿斯特吕克、弗朗索瓦·特吕弗、侯麦、巴赞等人的不断探索迅速将影响力扩散至英、美等国家,其着重强调对导演权利的推崇和对电影作品个性化的指认,对于电影语言、作品风格的关注成为这一理论的核心内容与策略。
其后,美国电影评论家安德烈·萨瑞斯首次在研究方法的维度确认了”作者论“的合理性,并开始运用到电影批评中。
20世纪60、70年代,电影人彼得·沃伦(劳拉·穆尔维的前夫)在盛行结构主义的英国电影理论界完成了“作者论”与结构主义的结合,使其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
“作者论”因其与生俱来的共通性与多义性,在与不同地域、不同文化完成在地性结合后,进一步丰富了自身的理论内涵,表现出风格迥异的国家特质,而这也成为“作者论”挟持下的电影艺术介入社会文化深层结构的有力注脚。
“作者论”在中国的传播和盛行大致在20世纪80年代,伴随改革开放的深入,西方电影理论开始强势涌入国门并深刻地影响了国内电影人的创作理念,拓宽了研究视野。
尽管第五代导演在早期创作中,对于电影的视听语言、叙事策略、人物形象建构等方面都曾做出大胆的创新和尝作者简介:刘晓东(1987-),男,汉族,山东临沂人,山东艺术学院传媒学院2017级戏剧与影视学硕士研究生。
研究方向为电影批评。
社会转型语境下的乡民身份书写———电影作者李睿影像人物的文化解码刘晓东(山东艺术学院传媒学院,山东济南250000)摘要:出生于甘肃高台的青年导演李睿珺近年来在国内外影坛开始崭露头角,借助》《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完成其导演生涯的“土地三部曲”之年更是依靠《路过未来》入围第7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竞赛单元,成为当年戛华语电影独苗。
通过梳理其作品可以发现,乡民群体的身份书写成为其创作中一以贯题,极速前进中的中国社会,边缘与主体的位置究竟应该如何厘清,又该如何安放?对影像中的人物解码不仅关乎社会文化的维度,更在某种意义上为当前社会语境下国族提供了电影学范畴的新角度。
关键词:语境;乡民;身份书写;凝视中图分类号:J9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2584(2019)02-01员怨-06119试,开始显现出“作者电影”意识,但面对随后到来的好莱坞电影的冲击与市场转型中商业资本的裹挟,大部分第五代导演的电影作者标签迅速消失。
而后以贾樟柯、王小帅、娄烨、张元、章明等为代表的第六代导演群体真正开始以“独立精神”———这一极具辨识度的代际符号展开创作,“与第五代导演不同的是,作品的关注点更加侧重关注社会现实、个人经历和切身体验,将更多的焦点放在对普通人与日常生活的关注,其“现实主义的手法,始终沉迷于把虚构拍出真实感来”。
[1]并以《冬春的日子》《周末情人》《小山回家》《小武》等与法国新浪潮电影运动有着高度相似性的作品引起欧洲电影界的高度关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群体受到“作者论”的影响最为深远。
然而,面对资本为王、唯票房是瞻的当今中国电影市场,第六代导演的生存之路一再遭受碾压。
成功投向商业片怀抱的管虎、风格摇摆不定的陆川等人已经与电影作者的身份相去甚远,除了具备晋商特质的贾樟柯在市场与创作中相对理想地做出了平衡,王小帅、娄烨、章明等人的部分作品只得无奈地接受以亚文化的姿态艰难存活。
然而,即使在这种困境下,新生代导演李睿依然选择坚持在主题、人物和视听风格层面都连贯性极强的理念创作,以电影作者身份为作者电影占比极小的中国电影市场贡献了《老驴头》《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路过未来》等个性鲜明、风格浓郁的“高台影像”,而这些作品中在主流与边缘之间被动游弋的底层人物成为社会转型期窥探现实的文化符号。
一、“凝视”视角的群体聚焦作为自20世纪下半叶以来世界文化批评中的重要概念,“凝视”是指携带着权力运作和欲望纠结以及身份意识的观看方法。
观者多是“看”的主体,也是权力的主体和欲望的主体,被观者多是“被看”的对象,也是权力的对象、可欲和所欲的对象。
看与被看的行为建构了主体与对象,自我与他者,但在多重目光的交织中,主体与客体的地位又面临着转化的可能。
因此,“凝视”导致了看的行为过程中产生复杂和多元的社会性、政治性关系。
[2]李睿电影中乡民这一人物形象几乎贯穿其所有作品,《老驴头》中的老驴头与马莲花、《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中的老马与智娃、《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中的阿迪克尔和巴特尔以及他们未具名的父亲和爷爷、《路过未来》中耀婷的父母等。
通过对占据中国人口总数近七分之一的乡民群体形象的冷峻描绘,揭示出社会底层民众的现实生存境遇。
借助电影叙事,实现创作者自身对于受众主观凝视欲望的有意询唤,进而依靠这种询唤完成作品的人文关怀。
尽管李睿导演多次在公开场合强调并不认同将其电影中所呈现的乡民形象称为边缘群体的看法,但毋庸置疑的是以老驴头、老马等人为代表的乡民本就不是现实社会结构的主流,无论在物质或精神层面这一群体均不掌握社会的话语权。
因而当边缘被确认为电影叙事的主体,这种源自后现代主义的去中心化表达反而为影片赢得了关注,观众的窥视欲被日常图景中并不常见的与“守坟”“活埋”“另类寻亲”等奇观化词语相伴生的乡民形象所吸引,因而这一群体形象的行动元决定了一般受众的俯视视角。
乡民群体数量固然庞大,但伴随国家扶贫政策与措施的落地,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农村人口已是少数。
西北地区因其恶劣的自然条件和相对薄弱的经济基础造就了这一地区乡民对于土地的依赖和思120想的固化,而这也为观众在读取影片信息的过程中实现对自身优渥生存状态的认可提供了可能性,并且在获得自我身份认同的同时,高于影片主人公身份地位的思维认知促使携带权力属性的凝视便自然生成。
《老驴头》中的老驴头在看护祖坟、保卫土地的“分内事”中,每日往返于沙漠边缘与村落,用杯水车薪的冰块试图对抗沙漠化对土地的侵蚀,用将身体横在汽车底下的方式以求保住安身立命的土地,这些看似偏执的行为在持续调动观众兴趣的同时,因老马在土地被抢走之后的突然死亡而演变为震惊。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中爷爷的去世暗喻传统的谢幕,父亲留下谎言之后的远行成为现代人无根性的例证,而阿迪克尔和巴特尔兄弟俩的寻父途中所目睹的本民族文明的消逝和河流的干涸为这一代人的未来蒙上了厚重的阴影。
《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中的老马深深忧虑的是自己能否入土为安,而不是在生命的尽头化作一缕青烟。
《路过未来》中耀婷父母在中年还乡———并非衣锦却必须还乡的情节处理,既是对社会底层群体的关注,更是对阶级流动缓慢甚至固化的批判。
前文提到,凝视是携带着权力运作或者欲望纠结的观看方法。
它通常是视觉中心主义的产物。
观者被权力赋予“看”的特权,通过“看”确立自己的主体位置。
[3]从李睿电影中乡民这一人物形象而言,电影通过底层人物的边缘化书写,在观众建立自我身份认同的过程中,基于自我内心满足的俯视从而产生凝视,继而实现了影片内涵对现实社会的批判以及对底层人物命运的观照。
在借由凝视的权利属性确立个体的主体地位的同时,更实现了对基于物质匮乏所造成的鸿沟的缝合与逾越。
二、失序场域的悲情自救李睿电影作品中的人物除却乡民这一群体身份,往往还被处理成对抗现实,试图在芜杂失序的乡村社会语境中寻找自恰的可能性,从而完成群体的悲情自救。
经济的发展催生了社会的巨大变革,且这种变革带来的变化由物质层面以极快的速度延伸到了精神层面,与城市人群感知到的变化--世界的多样性被进一步拓宽、社会信息更加多元丰富所不同的是,乡民群体在这一变革中更多迎来的是与外界的急速割裂,长久以来恪守的规则与平衡被打破,土地流转使他们唯一的生产资料面临被剥夺的危险,工业文明的侵袭让水草丰茂的故乡成为记忆中模糊的符号,取消土葬更是带来了无法在死后回归土地的惶恐,贫困的生活让看病保命成为奢侈,失序的乡村成为李睿电影中重要的叙事语境,而老驴头、老马、耀婷父亲的尴尬身份成为这一社会语境下的畸形存在。
《老驴头》中的主人公老驴头被塑造成一个遵纪守法、为人友善、吃苦耐劳且关爱子女的老人形象,面对土地流转的方针政策,其执拗的抗拒自然是无力的,然而他宁愿放弃治疗自己病重的身体也要回到村里继续守护自家的祖坟和土地,土地和祖坟之于朴实的老驴头便是生命一般的存在,如若失去带来的是生存威胁和愧对祖辈的双重危机。
因而,老驴头用自己笨拙却执着的方式抗争直到失去生命。
对于物质守护的偏执看似无法理解却又因其西北农村的典型环境而具备了重要的现实意义。
如果说《老驴头》是对乡民群体生活中物质层面的关注,那么《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便是对这一群体精神生活的关照。
影片中的老马面对取消土葬的政策,在做出试图葬在女儿家、堵塞烟囱、阻拦收割水草等一系列121举动无果后,最终在幻想白鹤栖息的湖边由孙子智娃完成了对自己的活埋实现了对抗火葬的心愿。
其激进的举动流露出乡民观念与社会意识的脱节,更显现出李睿导演直面一代人故土情结却又不得解的困惑。
而首次将故事场景延伸至城市的作品《路过未来》,更是对老杨、杨耀婷两代务工者的生存危机进行了白描式呈现。
老杨作为改革开放初期一心想逃离农村闯荡世界的新青年,成了彼时的务工先锋决然地离开了故乡高台,尽管在地铁轨道下蜗居数年,但深圳确实曾让他获得了自我价值的实现。
耀婷进入工厂上班,耀男享受到了城市的教育资源,甚至优质的医疗还挽救了他的生命。
然而,平静的生活伴随着老杨突然被解聘的变故变得动荡而茫然,电视中每天放映的故乡成为最后的选择,但失去了土地和青春的老杨已经没有了对抗生活的资本,最终在晚年再次踏上了打工之路,只是这一次工作的地点由沿海的深圳换成了西北的高台,并且再无离开的可能。
一心想按揭公寓让父母安度晚年的杨耀婷在金钱面前选择铤而走险,但以卑微的出身对抗现实的企图注定要被粉碎,开往冬天有雪的故乡的火车最终在戈壁滩上为因试药而病入膏肓的杨耀婷鸣响了丧钟。
勒庞在《乌合之众》里说:群体追求和相信的从来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
李睿电影中的人物既符合传统认知中乡民的形象定义———朴实、忠厚、善良,却又在遭逢变革带来的挑战时爆发出数倍于常态的抗争力量,甚至是生命的代价,显然这些典型形象绝非“乌合之众”,而是具备广阔的多义性,社会变革中一味忽视甚至无视这一群体与时代发展脱节的感受是否会带来更深层的危机,李睿借助这一群体形象的悲情自救要表达的似乎还不止于此。
尽管在多数时候,这些以个人对抗时代、力图撬动固化阶级的抗争注定失败,但在电影创作层面,其摒弃二元对立人物塑造窠臼的同时,人物形象的立体程度却获得了进一步增强。
三、囿于现实的身份尴尬20世纪70、80年代,在中国电影学界曾经刮起过港台电影研究的风潮,其中对于港台人身份定位的讨论一度成为这一风潮的主流,彼时对于这一论题的研究更多指涉历史和政治层面对社会身份确认的影响,对于杨德昌、侯孝贤、王家卫等港台导演的研究很多都由此切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