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地区方言腔普通话语音研究

榆林地区方言腔普通话语音研究［摘要］方言腔普通话是方言区的人在学习和使用普通话时，受方言影响而说出的与标准普通话有一定距离、带有方言色彩的普通话。

对方言腔普通话的研究既有助于方言区人普通话的学习，也有助于第二语言习得理论的补充。

本文以榆林地区普通话过渡语为考察对象，借鉴第二语言习得研究中偏误分析和中介语研究的相关理论，考察榆林地区普通话的语音偏误及其石化现象。

［关键词］方言腔普通话；石化；中介语；榆林地区方言腔普通话是现代汉民族共同语，方言是共同语的地域变体。

方言区的人在学习和使用普通话时，常受方言影响而说出与标准普通话有一定距离、带有方言色彩的普通话，我们称之为方言腔普通话，也有人称为“蓝青官话”、“地方普通话”。

方言腔普通话是方言母语向标准普通话逐渐靠近的中介状态，因时、地、人而异，处在不断变化之中。

同一方言区的大多数人在某一段时间所讲的方言腔普通话具有较强的一致性，出现的偏误也常常是系统性的、有规律可循的，不同于偶然发生的语言错误。

这种语言系统，与第二语言习得有一定的相似性，对方言腔普通话的研究有助于第二语言习得理论的补充。

同时，对方言腔普通话的研究也有助于方言区人普通话的学习，促进普通话推广。

方言腔普通话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国内对于方言腔普通话的研究始于1987年陈亚川《闽南口音普通话述略》，该文首次总结了闽南口音普通话的主要特点及其形成原因。

之后方言腔普通话开始广为人所关注，目前对方言腔普通话的研究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第一，方言与普通话的比较；第二，对方言腔普通话特征的描写；第三，对方言腔普通话的形成和发展进行理论探讨。

陕西地区方言腔普通话的研究目前仅有王鹏翔、王莉、王三敏等少数几位学者关注，暂未有比较全面丰富的成果。

榆林又名“驼城”，是陕西省最北部的一个地级市，位于陕甘宁蒙晋五省（区）交界接壤地带，总面积43 578平方公里，下辖榆林市和府谷、神木、定边、靖边、横山、米脂、佳县、子洲、吴堡、绥德、清涧11个县（市），总人口366万人（2010年）。

除定边县部分乡镇说中原官话外，榆林地区其他地方通行晋语。

榆林人在说普通话时，有着明显的地域特点，本文以榆林地区普通话中介语为考察对象，借鉴第二语言习得研究中偏误分析和中介语研究的相关理论，考察榆林地区普通话的语音偏误特点及其形成机制。

一、声母偏误现代汉语普通话有21个声母（不包括零声母），部分榆林人在说普通话时，受方言影响，声母有些不同，具体表现在：1.声母数量增加。

榆林方言一般有24个声母（不包括零声母在内），比普通话多了［］［ｚ］［ｖ］三个声母。

普通话读开口呼零声母的字，在榆林方言中有相当一部分读［］声母，如：岸昂恶爱袄。

不过，从目前调查材料来看，榆林人说普通话时，很少使用该声母。

普通话读合口呼零声母的字，在榆林方言中读为［ｖ］声母，如：文武外娃威。

榆林腔普通话中，常不自觉地将［ｖ］声母变为半元音［］声母，浊音色彩已较淡，逐渐向元音靠拢。

［ｚ］声母在榆林方言中管的字不多，普通话读齐齿呼零声母的“吟”字，在榆林方言中读［ｚ］声母；普通话部分读［］声母的字，在榆林个别方言中读为［ｚ］声母。

如：仍、软。

部分榆林人说普通话时，直接将方言中的声母迁移到普通话中，于是他的普通话便出现了［ｚ］声母。

总体说来，［ｚ］［ｖ］两声母在榆林腔普通话中出现的频率不高，仅在个别方言点的个别人的口中出现。

2.平翘舌混读。

平翘舌混读是榆林腔普通话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

最常见的是将翘舌音读成平舌音，如：站茶生时争是插；也有将平舌读成翘舌的，如：擦蚕砸挫。

后一种现象比较少见，也不成系统。

榆林腔普通话平翘舌不分，一是受其方言影响。

普通话中，古知庄章三组声母今均读为翘舌音；而榆林各地汉语方言中，这三组声母按一定的条件分读平翘舌两组声母。

分读的情况不同，影响平翘舌混读的程度。

二是可能部分人矫枉过正，将该读平舌的音读成翘舌，把该读翘舌的音读成平舌。

二、韵母偏误普通话共有39个韵母，按照韵母中出现的音素数目和音素性质，可分为：单韵母、复韵母和鼻韵母三类。

榆林方言韵母与普通话韵母差异甚大。

从韵母数量上看，榆林各地韵母数量普遍与普通话不等，如吴堡王家山有42个韵母（不包括儿化韵），神木万镇话有42个韵母，神木贺家川话有44个韵母，绥德沿河区有42个韵母、吉镇区有40个韵母、绥德城区和义合区有35个韵母，榆林市区有41个韵母，清涧话有41个韵母。

从韵母的构成来看，榆林地区没有鼻辅音韵尾，代之以鼻化韵，有入声韵尾。

方言韵母构成复杂，增加了榆林人学习普通话的难度。

1.单韵母。

单韵母由单元音独立充当韵母，普通话有10个单元音韵母，分别是：-i［］、-i［］、i［i］、u［u］、ü［y］、α［Ａ］、o［o］、e［Ｙ］、ê［］、er［］。

榆林腔普通话中，常出现偏误的单韵母有两个：其一，榆林人常将e［Ｙ］读为［］；其二，部分榆林人会将u［u］韵读作复韵母ou。

如：榆林市区有发音人将“路”读成lou51，“粗”读成tshou55等。

其他几个单元音基本不会出现偏误。

2.复韵母。

榆林腔普通话韵母特点主要表现在复韵母和鼻韵母上。

复韵母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元音构成的韵母，普通话有13个复韵母，根据响度较大的主要元音所在的位置，又可分为三类：前响复韵母（αi ei αo ou）、中响复韵母（iαo uαi iou uei）、后响复韵母（iα ie uα uo üe）。

αi、uαi、αo、iαo四个韵母在榆林方言腔普通话中极易出现偏误。

普通话的αi韵，是前元音音素的复合，起点元音是前a，从前a 开始，舌位向i的方向滑动升高，大体停在次高元音Ｉ上；在府谷老高川话中读为i，在神木老派话中读作Ｅ，万镇读作e，吴堡岔上读作ae等，要么是滑动过程缩短，要么干脆变为单韵母，没有了滑动这个过程。

受到方言影响，榆林腔普通话中的αi韵动程比标准普通话短。

普通话的αo韵是后元音音素的复合，起点元音是后a，从后a 开始，舌位向u（汉语拼音写作o，实际发音接近u）的方向滑动升高，收尾的u的舌位略低，为Ｕ；榆林方言中，相对应的αo韵大多发成了单韵母。

由于αi-ae-e-Ｅ、αo-在音值上差别不大，没有经过语音训练的普通人常常无法分清，加之在普通话中，这几个音不存在区别意义的作用，很多榆林人在说普通话时并不会在意到底发的是αi还是ae、e、Ｅ，只要听者能听懂即可，从而使说出的普通话带着较为浓郁的方言色彩。

3.鼻韵母。

普通话鼻韵母共有16个，根据鼻韵尾的不同可以分为前鼻音韵尾（αn iαn uαn üαn en uen in ün）和后鼻音韵尾（αng iαuα ing eng ueng ong iong）。

在榆林方言中，这些鼻韵尾要么读成鼻化韵，如：将“昂”读成a~35；要么读成口元音，如：将“干”读成［k55］，与普通话相去甚远。

鼻韵母是榆林普通话最常见也是最顽固的偏误，几乎每一个鼻韵母都有可能出错。

iαn经常读作ie，üαn常读作üe。

如：将“渐”读为“借”，将“淹”读为“爷”，将“钳”读成“茄”，将“权”读成“瘸”。

en=eng，un=ong，ün=iong，in=ing。

如：“怎”读作ts214，“准”读作u214，“允”读作y214，“秦”读作hi35。

后鼻音韵尾大多读成鼻化韵。

三、声调偏误声调是辨别普通话与方言以及不同方言的基本标志，是一个人的语音面貌最显著的表现。

榆林地区人学习普通话，声调偏误是突出的问题。

普通话有4个基本调类：阴平55、阳平35、上声214，去声51。

榆林方言大多是4~6个声调，如：神木老派话有4个声调，神木贺家川和万镇有5个声调（邢向东2002）；吴堡东王家山6个声调（邢向东2011）。

榆林方言大多有入声调，且各调类调值与普通话差异甚大。

榆林人将方言声调迁移到普通话中来，其常出现的偏误有两方面：1.调值偏误。

调值偏误指的是声调调型基本正确，但调值不到位，出现偏低或偏高的现象。

榆林腔普通话调值偏误主要有下面几类：①阴平、阳平调值偏低。

普通话的阴平调是个高平调，但很多榆林人把普通话的阴平调值读成33或44；普通话的阳平调是高升调，落点升至最高，调值为35，但榆林人常把阳平调值读成13或24调。

②去声调落点调值偏高。

普通话的去声是个全降调，调值51。

很多榆林人在读该调时，并未降到最低点，而是读成53或52。

③上声调升的幅度不够。

普通话的上声调是个曲折调，先降后升，调值是214。

很多榆林人在读该调时，降下来再升上去的时候，没有升到4，而是读成213甚或212。

2.调型偏误。

榆林方言腔普通话在调型上的偏误在每个调类上都有表现。

普通话的阴平是高平调，但有些榆林人会念成升调；普通话的阳平调是升调，但有些榆林人会念成平调或降升调；普通话的上声是降升调，但有些榆林人会念成升调。

在自然语流中，相邻的两个音节相互协调会发生调值调型上的变化，这就是变调。

汉语普通话的变调包括上声变调、“一”“不”的变调。

每一种变调都有一定的规律。

而说榆林腔普通话的人没有掌握好这个规律。

比如：普通话中两个上声相连，第一个上声要读成35调，但有些榆林人仍然读成213调。

四、轻声和儿化偏误1.轻声。

与汉语普通话相比，榆林腔普通话的轻声现象比较复杂，大致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将汉语普通话应读轻声的词读作原调。

汉语普通话有一批必读轻声的词语，如：“朋友、笼子、凉快、打扮、扁担”；结构助词、名词代词后表方位的词语等需要读轻声。

然而，部分发音人却常将这些轻声词语读成原调。

比如，把“朋友”读成ph35i u214，把“潮水慢慢地退了”中的“地”读成ti31。

第二种，将汉语普通话中不应读轻声的词语读成轻声。

比如：咸阳、后年、四川、榆林、音响。

这种轻声，与前一种轻声有较大的不同。

它的音高不受原声调的制约，调值是固定的，并且有一定的调域，并没有弱化到完全由前字的调值来决定轻声的高低（邢向东2002：145）。

儿化。

儿化是一个音节中韵母带上卷舌色彩的一种特殊音变现象。

榆林方言有儿化韵，大部分人能正确说出，但有个别人有时会将儿化韵读为儿尾韵。

比如：小孩儿［iαu31xai35er35］、小瓮儿［iαu31u51er31］、逗乐儿［t u51l51er35］等。

总体来说，榆林腔普通话在声母上主要表现为平翘舌部分，韵母上主要表现为鼻韵母的偏误，声调上主要表现为调值的不准确。

大多数榆林人的普通话中存在着石化现象，石化的内容主要是平翘舌混淆、鼻尾韵读成鼻化韵、上声调的偏差。

相当一部分榆林腔普通话石化现象是因为母语（方言）的负迁移。

笔者曾在本校开设过“普通话培训”课程，参加课程的榆林同学有很多，他们都非常希望提高自己的普通话水平，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