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余华90年代小说中苦难人生及其解救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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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余华90年代小说中苦难人生及其解救方式

摘要:余华作为先锋派的代表作家,其作品惯于表现人的苦难和死亡的威胁,常常让主人公在最大限度的压迫下展现主题。作为人,面对无边的人生苦难,无论怎么承受挣扎,最重要的是“活着”,人在活着的过程中不再是茫然不知所措,而是以坚韧的态度和乐观精神从苦难中解救出来,“活着”的过程中的解救方式就是最终的超越。对苦难的解救方式的探析和思考在余华90年代后的作品中具有更深层的意义。

关键词:苦难、活着、解救方式。

从20世纪80年代余华的处女作《十八岁出门远行》登上文坛开始,他就以其独特的语言风格、个人感觉及开拓出来的与众不同的艺术天地而成为一位再也无法令人忽视的新生代作家。其后他用冷淡甚至冷酷的叙述语言表达了对于生存的某种态度,以及他所感受到的真实世界。正如他自己所说: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更加接近真实。(1)这种真实在余华笔下展现出来的是弥漫于整个世界的无边无际的欺诈、暴力、杀戮、阴谋、荒诞。这幅图景向我们展现了余华80年代小说的一个主题话语:苦难。然而,余华并不是一个按一成不变的风格写作的作家,而是一个逐渐变化,并在变化中日趋成熟的作家。亦如他自己说:“作为作家本人主观上总是想往前走,总是想变化。”

(2)然而他并没有对“苦难”这个主题产生丝毫的疲倦,而是始终迷恋且乐此不疲的加以表现,正是用这些难以自拔,而深陷其中的苦难,去诠释真实的世界。90年代以后,余华的创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充分显示出余华小说新的小说创作风格的形成与成熟。相应的,其20世纪80年代小说的主题——苦难在这一阶段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并且作者还尝试在小说中找出其解救方式,并最终实现其人性上的超越,这也就使得研究20世纪90年代余华小说主题有了深层次的意义。本文主要以《活着》、《许三观卖血记》为讨论文本。

一、无边的苦难和死亡的宿命

余华小说反复渲染的主题就是苦难。他以一种冷漠犀利的眼光审视周围世界,用一种平淡冷峻的笔触,娓娓道来的方式叙述了一群栩栩如生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动人民的形象,可以说他们是我们现实世界众多人生世相的历史性社会缩影。他们安贫乐道、平凡朴实、为了“活着”这一简单的生存愿望,竭尽全力,默默地承受着生命中难以承受的各种苦难和不幸,即使面对极度贫困的物质生存环境,他们依然乐观坚强,自信的活着,这样就形成了小说中的“苦难意识”。【1】P111所谓苦难,指的是人与生俱来的权利被剥夺而造成的人的精神性的被损害、被摧残。余华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将日常生活中的苦难放大,然后去体验这种触目惊心,从而在使人的精神、情感受到强烈的刺激的同时,促使人对生命的本质、人存在的意义进行深入的思

考。生活是一个艰难的主动选择又同时是一个被动接受的过程,生存是一个快乐又同时是残酷的体验,生命是一个普通又同时是一个独特的形式。无论生,无论死,都不是一种简单的形态,在看似偶然简单的死亡背后,一定有一个耐人寻味的背景或原因,有一种意蕴和原因。余华以他对世界的独特把握,抛弃了传统高歌生活绚丽多彩的描写,去展现真实的生存环境,揭示苦难是人类存在的本质,死亡是人类不可抗拒的宿命,它的无处不在是人类永远不可超越的生存状态。

余华的小说几乎是一种宿命意味的执着呈现:人活着就是受苦受难。小说《活着》,叙述的确是十几个人的死:爹、娘、儿子、妻子、女儿、女婿、外孙以及战友老全、冤家龙二、县长春生先后以不同的方式死去,故事主人公徐富贵则以送别的姿态活着。在目睹和耳闻的死亡中,活着竟变得悲壮起来了。尤其是那样一个人,曾经是浪荡不羁的纨绔子弟,整日吃喝嫖赌,游手好闲,依靠祖上留的百亩家产,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尽情体味着生命的刺激和冒险,享受着丰富的物质生活所带来的无尽乐趣,然而当这一切被他轻而易举的挥霍掉,他为自己的为所欲为的滔天罪过所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变成了一贫如洗的农民,这种从极度富裕忽然转变为极度贫困的巨大落差,使他还来不及适应,厄运便接二连三频繁光顾他已不富裕的家。首先是他父亲被他的胡作非为活活气死,母亲也在思念儿子和贫病交加中撒手西去,当福贵面对这些灾难性的打击之后,他的精神获得了一种极度的震撼和道德惊醒,开始反省自己前半生的放浪生活,慢慢地改变了玩世不恭的个性,恢复了善良勤劳,老实本分的品质,并逐渐意识

到生命存在的意义和责任,特别是他被抓为壮丁,参加了国民党的军队,历时数年,在战场上看到无数生命脆弱和短暂,他深切的体会到人活着的不易和艰难,从此他便更加珍惜和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温暖氛围,学会了忍耐和接受,变得胸怀宽广,可是命运似乎一点也不眷恋和怜惜他的不幸,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将它逼近伤心欲绝的深渊,他一次次品尝到了苦难对他的无情打击,先是儿子有庆被惨无人道的医院抽血而致死,紧接着凤霞也因难产大出血不幸离开了人世,妻子积劳成疾,终于经受不住命运的重创凄然而逝,就连女婿二喜也因在干搬运工作时被水泥板压得血肉模糊而不幸身亡,最后福贵唯一的孙子苦根也因贪食豆子过量而活活撑死,无边的苦难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不断向人靠拢,甚至摧残人脆弱的生命。到头来福贵形单影只,可谓是凄惨至极,他身边和他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亲人都被死神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残忍的夺走了鲜活的生命,而他和一头老牛——他自己的影子的象征物相伴,相依为命了却残年,无奈的承受着命运强加在他身上的所有悲痛。【2】P7一桩桩亲人的死亡和生命的丧失来的令人触目惊心,悲难自禁。正是死亡对生命的销蚀带给了富贵最深的苦难和最大的折磨。这个终极意义上的消散带走了富贵所有的生活希望和最低程度的可期待的幸福,死亡原本就是人类无可逃避的终极悲剧。死亡结束了生命,也终止了一切意义和价值。当亲人一个一个死去之后,死亡对富贵来说已并不可怕了,然而死亡却迟迟不降临在他头上,让他受这活生生的悲哀。从某种意义上说,《活着》是人物一生命运的苦难史。余华在小说中设置的接连不断的死亡,

以及由此所带来的深重的苦难,在福贵平静的叙述中显得波澜不惊。但这样的叙述反而使小说本身的情感冲击力获得了空前的加强,把苦难主题向读者展露无疑,这些小人物在经历了一桩桩重要历史事件链接构成的时代背景下,典型的有国民党抓壮丁,建国后的大跃进、大炼钢、人民公社化运动、三年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等演绎了日常生活的悲欢离合,却在深层里揭示了一种具有普遍性的生存状态,苦难作为一种存在,它贯穿于人的整个生命之中,永远不会消失而且无处不在,只有死亡才能终止苦难的继续存在,而死亡又是另一种更大的苦难,《活着》中苦难作为一种威胁生存的力量被不断强化,而使他成为无法逾越的生存状态,所以活着即受难的过程,人的存在是一种永无止境的苦难历程。【3】P8

与《活着》相比,《许三观卖血记》的内容残忍丝毫不逊色。如果说《活着》中有太多作者精心布置的命运的无常的话,《许三观卖血记》则更加接近现实的真实,现实的真实被以另一种方式残忍的展现。生命之旅中充斥着望不到尽头的苦难和艰辛,磨难同主人公许三观如影随形,而他对抗苦难的方式不外是一次次的卖血。许三观是城里丝厂的送茧工,他的第一次卖血,是为了娶到漂亮的“油条西施”徐玉兰作妻子。在此之后,许三观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以卖血这种形势来对抗困境:第二次是因为大儿子一乐闯了祸,卖血来付访谈铁匠儿子的医药费;第三次是与丝厂同事林芬芳偷情后,为了报答她的好处而卖血;第四次是在困难时期在全家喝了57天的玉米粥之后卖血改善生活;第五次是由于一乐、二乐下乡插队生活太苦,用卖血得来

的钱补贴他俩;第六次是为了二乐所在的生产队长能多关照二乐卖血款待他;第七次是为了给一乐治病而卖血。在去上海的路上他连续卖了五次血;最后一次是步入老年的许三观卖血未遂的一次。随着一次次的卖血,尤其是在上海途中的一次次几乎让人承受不住的卖血,主人公崩溃性悲剧前景好像已经有了强烈的预兆。然而,面对苦难的一次次打击,许三观并没有倒下。许三观一生卖了十几次血,都是被生活所迫,尤其是去上海的那次,几天之内连续卖血,并且是去救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一乐,这种卖血的悲壮让人不由得动容。这个一无是处的小人物只能用自己的鲜血去换取困境的解决和一家人的继续生存。在丧失与获取之间苦难,被铺陈了出来。在现实里,不是每个人都要去卖血,但是每个人都要生活着,就注定要面对这样或那样的生存困境,要担负压力而生活。这也是无法逃避的苦难。在《许三观卖血记》里这种苦难没有变成玄而又玄的抽象之物,而是在与时代因素相结合的日常化体验中变得越发真实可感。正如评论所说:“这是一个寓言,是以地区性个人经验反映人类普通生存意义的寓言。”(3)在这个语言里有鲜血,没有血腥,有死亡,但不见暴力和杀戮。事实上,余华后期小说中的苦难一方面在现实层面上更接近生活的真实。许三观的卖血人生似乎充满了悲惨的意味,但是由于许三观的乐观和幽默,他便在这种生活中发现了乐趣。

二、苦难的解救方式

(一)小人物的生存哲学,苦难的解救方式

余华的篇篇苦难的悲剧中,苦难不像80年代作品的那样单纯的

展示苦难及其暴力、杀戮、血腥等内容,在余华90年代的悲剧构思中,生命的悲剧没有停止上演,生存的困境也并未消匿。余华向着苦难的深渊扔下了一条长索。苦难试图被救赎,被突围找到一种冲破命运和现实困境的方式。

《活着》中苦难的解救方式是——忍耐。小说用“死亡”直击我们的心灵,而死亡的背后要努力产生的是对待苦难的方式。福贵的活着是为了见证自己至亲的相继辞世,然而他对于命运的无情和现实的残酷表现的无可奈何,他唯一可以做的只有去默默承受和忍耐,去忍耐无尽的苦难和悲痛,面对恶劣的生存环境,面对现实的绝望,面对命运的绝望和人性的绝望之后,我们在小说中独到了“希望”这就是活着,因此忍耐成为缓解苦难的有效的方法和途径。当人在面对命运所带来的死亡之前,忍耐实质上是一种人性的斗争,这种对苦难的忍耐和承受是一场自我身心的全面较量和抗争。【4】p7

这使得整部小说的叙述都因这种宽阔的忍耐而变得沉郁、悲痛而坚定。没有血泪的控诉,没有撕心裂肺的咆哮,甚至没有愤怒,没有幽怨的指责,有的只是福贵在生活中磨练出来的忍耐和包容,以至于再大的苦难来临时,也只是溶解在福贵无边无际的忍耐当中。从福贵平静的叙述中,我们看到福贵最后与一头老牛相依为命共度余生时的情景,福贵以自在的状态,仍以豁达坚韧的态度活在人世,我们可以感受到存在于福贵内心中对待生活的超然和平静。有时候人的忍耐限度是无法预料的,它充满了巨大的力量,甚至他已深入中华民族的骨髓之中,在余华看来,活着就必须学会忍耐,忍耐就是生命中的一

切命运强加于人的痛苦、磨难、绝望、平庸,面对所有的逆境、贫困和苦难,我们应自然的面对,愉快的尝试着去克服它,解决它。《活着》告诉我们,尽管命运注定是悲剧,然而我们应该做的是穷尽现在,重要的不是生活的最好,而是生活的最多。关键是要活着,带着这种破裂去生活,只有这样人类的高贵才能在毫无意义的世界里重新获得其地位。没有一种命运是对人的惩罚,而只是只要竭尽全力去穷尽它就是幸福的。面对苦难面对命运悲剧而活着,对生活的忍耐和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这实际上是一种反抗,就是赋予人和生命和生活以价值和意义。

《活着》也讲述了我们中国人这几十年是如何让熬过来的。无论是“忍受”还是“承受”还是“熬”要显示的都是中国人应付苦难的方式,这也是千百年来的中国人所学会的关于“忍受”的哲学福贵也难逃这种哲学的包围。所不同的是,他的苦难比现实中的人的苦难多了几倍,所有亲人的死亡都加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苦难是承受“死亡的重复”,那么忍受苦难的力量源自何处?

“做牛耕田,做狗看家,做和尚化缘,做鸡报晓,做女人织布。”(4)P5这是终日在泥土中挣扎,始终摆脱不掉贫苦和灾难的福贵的全部人生哲学。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分,“皇帝招我做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4)P5真正的原因并非路远迢迢,而是福贵或者如福贵的更多的人认为自己没有做“皇帝女婿”的福气。在他的哲学里,人就应该守着自己的命运,他与他的命运之间“互相感激,同时也互相仇恨,他们之间谁也无法抛弃对方,同时谁也没有理由怨

恨对方。他们活着时一起化作雨和泥土”(5)P3自己所拥有的,无论诞生、死亡、幸福、苦难、都是命运所赐。所以当福贵的亲人一个个丧失之后,他不曾又“天啊,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地啊,你不分好歹何为地”的窦娥般的冲天怨气。他朴素的哲学是默默忍受,承担了生活和命运给他的贫穷和灾难。尽管他失去了所有亲人,一生贫困,他还是感激能又如此长的寿命。

如果说《活着》面对的苦难是指向死亡的宿命,那么《许三观卖血记》就是小人物不得不直面的现实困境。余华采取了幽默和达观的方式来将其化解。中间伴随着因幽默而有的乐观、智慧的思想。这是余华又一次成功的实践,他想通过幽默来和现实建立起一种新的关系,他不再对残酷的现实表示愤怒,更不愿意为了现实的血腥和苦难而仇恨和抱怨。这一时期余华的思想倾向更为成熟,他个人认为“用轻的方式表达比重的方式表达更好,像《许三观卖血记》就可以看作一个轻的方式。”(6)在这一思想的主导下,整部小说在一定程度上以幽默的方式缓解了苦难,如在小说十九章,文革期间,许家五口没有吃的,但许三观却想出一条以嘴炒菜的妙计,心酸之余也让人由衷的佩服许三观的豁达乐观的态度。也正是这种乐观,让许三观化解了其后接二连三的挫折。

(二)对苦难解救的思考

余华的小说几乎篇篇是悲剧,在他把苦难这个主题一以贯之地表现下来的时候,同时也把苦难作为一种整体的生存境遇,使之生命化了。只是在前期小说中与苦难相伴的是深深的绝望——对现实的绝

望,对命运的绝望,对人性的绝望。这种绝望用海德格尔的描述来讲就是“深渊时代”和“黑暗之夜”。它是人对生存意义的一种精神态度,是对自身价值的否认,是人的精神沦落和毁灭的一种极端境遇,是一个黑暗的牢笼和陷阱。然而当余华沉到绝望底部之后,我们却在小说中读出了“希望”,这就是“活着”。于是在绝望的边缘处,余华90年代小说中的解救主题也就应运而生了。因此,当余华彻底地亵渎了现实,把传统的世界颠覆得支离破碎之后,他开始从最初面对世界的愤怒与困惑中走向了平静的思考,重新寻找生存苦难中的温馨,从而重新确立了生命的价值和生存的意义,并给出自己的回答。这样,便引出了对解救这一主题话语的思考。关于解救和解救方式的探析和思考在内容上是对人性的超越,在精神上则是对生命和生存本质的反思。

关于解救方式的思考的主题,主要在两个层面上展开。

第一:对人的价值的重新界定和人性美的温情呼唤。

首先,对人的生活价值的重新定义——提出新的在世态度。

人生的价值不只是立德、立功、立言,追求光荣与伟大,承受命运加诸于身的种种苦难和随时可能来临的死亡威胁就是生存的价值。生存是值得的,这个信念像一根钢骨支撑着余华的精神世界,使他在充分的展现了血淋淋的暴力人生、孤独苦涩的成长人生与逃无可逃的尴尬人生之后,并没有将人们牵引到主动结束个体生命的自杀境地上去,而是斩钉截铁的说:“老子死也要活着”这个信念在余华90年代具有广泛影响的作品《活着》、《许三观卖血记》中变现的十分鲜

明。《活着》中那个亲人个个离他而去,只有一个人活着的福贵,对他来说,活着的事实就是承受死亡的一次次的打击,父亲、母亲、妻子、儿子、女儿、女婿、孙子相继死去。当一家人天天在一起的最朴实的愿望破灭之后,余华表述了福贵对命运和死亡的健康心理:“轮到自己死时,安安了了死就是”(4)P190,“我在枕头底下压了十元钱”(4)P190,“给替我收尸的那个人”(4)P190——既然无法改变命运那就坦然接受,这是《活着》展示的人生的最高姿态。这难道仅仅出于人类求生存的本能?活着不过是生命的原始状态?不,这是又一种朴素的哲学的存在。它不假求外表,不离生活的根本,一念在心便追求到底吃苦受难也看得平常,全不计利害得失。它真正体现了人性中具有超越性的一面,这种超越踏实的如天如地。《许三观卖血记》中卖血行为的重复是由于许三观生活中重复出现的困难迫使他只能靠卖血才能度过:为娶许玉兰卖血,为赎回家具卖血,为报答林芬芳卖血,为让儿子回城讨好队长卖血,为了救一乐的命持续不断的卖血,迫不得已的行为反映出一种积极的求生力量。当许三观无血可卖时,它意识到自己丧失了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能力,他无力在应付那个残忍的显示对他任何可能的打击,于是他大哭起来。这种哭,也是对“死也要活下”的愿望的强力抒发。是拒绝死亡的态度宣言。

这样的人们过着这样的生活,惨淡经营,苦中作乐:他们平凡、实在、本分、琐碎而卑微,被动而麻木。苦难慎重而逆来顺受,其浓重与哀痛不说则已,一说起来就不能不使生命里难得的温情透出浓重而悲凉的色彩。他们唯一拥有的,并且可以全身投入的,不正是这种

看来不怎么光明美好的生活么?对于永远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来说,其实已别无选择,要么不活,要活就只能这样活。多少有些好死不如赖活的意思。既然这就是一种真实的人生,凭什么要踩在脚底?所以,两部小说表达了这样一种主旨:主张珍惜活着的一切可能,维护活着这一过程的本体自足的意义,从对生命的过分自我贬抑中解放出来,回复执着的珍惜个体生存的更富有人性的自信。这种自信也就是防住了一切轻视生命的念头,放逐了一切对于死亡的过于简单化的态度。

其次,对“人性美”的温情呼唤。在余华前期小说所展示的罪恶、暴力、血腥、杀戮等等的背后,隐藏的是对人性本身的沉重的绝望。对于人性,余华同样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说到底,他对于现实和生活的绝望,对世界的绝望正是根源于对人性的绝望。可以说人性的罪恶造成了无边的苦难,人性的沉沦导致了生命的沉沦和黑暗的“世界之夜”的降临。余华笔下的人性畸变和人性丑陋事实上消解了人本身,展现的是人的危机。然而这种对人性的强烈绝望正是深含在对人性的热切呼唤之中的,绝望的越彻底,期盼的就越深沉。因而,在彻底放逐人性之后,也就必然引出对于呼唤人性美的话语的讲述。与人的生活的拯救相伴随,人的危机开始转向人的复活,人性开始复苏了。

生存是艰难的,是沉重的,甚至是残酷的。但在《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中人性的光辉,人性的美好在字里行间闪耀着。家珍的善良,凤霞的贤淑,二喜的质朴,苦根的乖巧,哪一样不感人至深。而在许三观让一乐为何小勇喊魂的情景里,在许三观向方铁匠和何小勇女人借钱的情节里,在许三观赴上海途中卖血的经历里,我们更是

读到人性的宽容与善良,人性的纯净美好及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在这两首旋律温和的跳跃着的民歌之中,人性的光辉终于穿透罪恶.与绝望的阴云,照亮了人类生活的天空,被消解掉的人又重新复活,在天地之间站立了起来。

(二)对生命以及生存本质的思考和追问。

余华对生存的感悟和表现有一种深彻的哲学意识。《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这两部小说中所有人的正常需求几乎都被剥离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生存这一简单基本的需求,人物和命运之间的交往和碰撞只剩下生和死最直接的对视,使我们感受到作者对人的生存状态、生命以及死亡的本质思考,这是小说最具丰富、深刻的内涵和艺术价值的重要原因。在作者看来,小说的意义不仅在于它叙述了一群普通人生活的真实状况,而在于关注个体生命生活本身,特别是当今越来越物质化、功利化的社会里,人们已经很少真正关注和追寻人生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它更多的是促使我们每个人对现实生存意义的永恒思考,从而引发我们去关注现实生活中每个个体的生命。“活着”原本是人类作为一种生命本体最朴素的生存愿望,也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人的理想、抱负、地位、名利同生命是没有关系的,它只是人欲望扩张膨胀时的需求,是人生活的附属品而已,纵观福贵的悲惨一生,他的命运昭示着人类苦苦追寻的一切不过是虚妄而已,他活着就是去见证亲人们的相继辞世,这不仅让我们感慨生命是那样的脆弱和容易消逝。而《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一次又一次的卖血行为仿佛是我们对生活中的困境的叹息。

人生存的意义在于体验苦难。人类社会的生活本质是纷繁复杂的,个体在生命中始终处于顺境或逆境之中,人活在现实世界中,在人们憧憬、幻想、进取人生的过程中,时常会伴随着焦虑、痛苦、绝望、恐惧等一系列情绪化因素,但为了生存,人必须学会忍耐和承受,不断地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去努力奋斗和拼搏,面对苦难,面对悲剧命运而活着,这实际上就是一种韧性的斗争,一种反抗,就是赋予人的生命和生活以价值和意义,正是由于有了这种“活着”的在世态度,人的生活才免于彻底的毁灭,并由此获得了终极期望的可能,并在这一过程中,磨炼了人的意志,锻炼了人的能力,增强了人的抵抗力。【5】P27生活赋予我们许多苦难,但同时也锻炼了我们活下去的勇气。福贵许三观们所持有的面对苦难人生而活着的在世态度绝不只是一个农民的个人生存体验,它所表达的是具有人类普遍性的面对悲剧性的生存态度。他们在小说中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的代表,福贵为了大富大贵的传统思想,不辞劳苦努力的付出和奋斗,乃至用生命寻找的东西,那便是对苦难的承受和顽强、达观的精神,这种福贵由所引申出来的福贵精神就是个体在特定环境命运中,人文品质的体现,余华通过福贵发现了福贵精神,而福贵精神正是普通老百姓对生活和命运作用下做出的选择,也是那些曾经经历了苦难和正在经历苦难的人们常会丢失又总是在寻找的东西,这种东西给人的思考意味深长,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崇高和伟大,因为人是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小人物自有其独特的生命形式,他们以柔软的生命力完成自己的生存,这种乐观的生存姿态,正是人类进步的动力之所在。

余华不仅仅是从个体的角度看待苦难,而是从人类生存的层面来正视它,余华对苦难的理解使得他笔下的苦难成为一种精神上的升华。《活着》是繁花落尽一片萧瑟之中对生命意义的终极关怀,而《许三观卖血记》为现实中的人们提供某种精神慰藉,带给人们以巨大的生活的热情,活着的勇气和力量。)所以余华90年代的这两部小说只是作为一盏灯,照亮我们前行的路,我们应学习他们身上的顽强,尽管他们表现出来的力量是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但他们的乐观自信的态度、坚强的意志和坚韧的品质指引我们去开拓生命中更宽广的道路。在现实生活中,人的一生不可避免的会遭受许多的意外打击,有的人选择坚强的活下去,而有的人无视自己的生命,选择自杀这种以摧残生命的方式来摆脱生命的种种苦难,这是一种对自己对家人的极不负责任的行为,人活着就该分享生命的价值,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实现自我的超越,这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品味生活的意义,不浪费短暂的人生,那时我们可以坦然地说,我们没有白来人生一遭。随着经济的迅猛发展,人们生活节奏的普遍加快,现代人承受着来自社会、生活等各方面的巨大压力,精神上产生了浮躁、绝望、迷茫、无奈的不良情绪,人们陷入了巨大的精神荒漠之中,正是小说中所展示的活着的艰难和困苦,更衬托出我们今天生活的幸福和安乐,我想作者的深层意图是为了告诉现实生活中的人们,生活并非总是伴随坎坷和苦难,也并非到处充满阳光和快乐,道路虽然曲折,但我们要坚信前途是光明的,人的生活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所以我们更应该以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一切。

《许三观卖血记》与《活着》相比,两者面临的苦难的层面不同,因而作者提倡的态度也有所差异,前者是一种坚韧的品质,而后者是一种达观幽默的态度和苦中作乐的豁达来对抗生存的艰辛。这些地位低下的劳动者,他们以最简单、最平凡的生存方式去展示生命中最深厚、最顽强的精神力量,而这种力量足以覆盖任何一种生命的存在方式,所以我认为在余华90年代小说中余华要表达的深层意蕴即忍受和乐观,表达了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余华将它安置在两个乡间农民的命运之中,无形中赋予了人物深厚的悲悯精神,使创作主体的情感力量和人物的命运之间达成了一种内在的共振关系。【1】P111 从一定角度讲,余华继承了鲁迅等人国民劣根性的思考。许三观和福贵们的这种生存状态不能不说是带有消极麻木色彩的。没有更高的追求对生命本身来说就是一种浪费和轻视。他们的心理,秉承着中华民族隐忍求生的精神血脉。中国农民这种平平安安、本本分分的活法实为他们最大的哲学。中国农民这种不知生命价值,只是麻木活着的这种盲目和空虚,鲁迅是持批判态度的,对于阿Q、闰土等,鲁迅更多的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福贵式的乐天顺命,自足自乐的生存状态是中国农民几千年形成的精神和性格沉淀,是几千年的苦难和贫穷磨合出来的对命运的消极对抗性格。“龙二和春生他们也只是风光一阵子,到头来命都丢了”(4)P190“做人还是平凡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到最后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说起来越来越没出息,可寿

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我还活着”。(4)P190这似乎有那么点鲁迅笔下的阿Q的味道,以惊人的忍耐力忍受目前的生活状况,并且在精神中自乐自足。许三观的每一次卖血都伴随着喝水这个动作,甚至又一次因没有喝水而懊恼不已......一系列琐碎的日常小事中,国民的劣根性显现无疑。余华发现和描写中国普通农民身上的精神内核是与鲁迅一脉相承的。所不同的是鲁迅揭示了农民身上的劣根性,而余华却发现了农民几千年来支持他们赖以生存、支持他们渡过苦难的生存哲学。他们看问题的视角是不同的,鲁迅发现的是阿Q 们的空虚麻木等,余华却发现的却是福贵们生命的坚韧和达观。

注释:

(1)余华.虚伪的作品[J].上海文化,1989,(5)

(2)余华.新年第二天的文学对话[J].作家,1996,(3).

(3)许三观卖血记(后评)[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1999

(4)余华. 活着. [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3.第3版.

(5)余华. 前言.活着. [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3.第3版.

(6)千灵灵《黔东南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报》 200401期

【参考文献】

【1】洪志刚. 余华评传. [M].北京:郑州大学出版社,.19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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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张进红.刘津津. 论余华的《活着》[N].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 2007年9月第9卷第3期

【4】田婷.余华小说中的鲜活生命—《活着》解读. [N].陕西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报,2007年6月第9卷第1期.

【5】吴光远. 听大师讲哲学-活.着究竟为什么.[M].中国民航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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