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铁军:现代化的制度成本转嫁
八次危机 解读
八次危机解读
《八次危机》是温铁军教授的著作,该书主要从经济史的角度解读了新中国自建国以来所经历的八次重大经济危机,并提出了相应的应对方案。
书中的核心观点是“成本转嫁论”,主张将城市工业化的危机代价向乡村转移,认为这是城市实现“软着陆”的重要条件。
温铁军教授在书中不仅分析了这些危机的发生背景和原因,还深入探讨了政府采取的应对措施以及这些措施带来的后果。
此外,温铁军教授强调,中国的经济发展应该避免过度的金融化和城市化,而应该重视生态文明和乡土社会的内部化,以应对外部性风险。
他认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中国才能避免重蹈西方现代化所带来的负债过高的危机。
总的来说,《八次危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宏观的视角,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中国经济的发展轨迹,以及如何在未来避免类似的经济危机。
发达国家的双重危机及其对发展中国家的成本转嫁--温铁军
1、发达国家的双重危机及其对发展中国家的成本转嫁董筱丹薛翠温铁军一、发达国家全球金融资本与现代化政体的双重危机2008年西方金融资本核心区“华尔街金融海啸”次第引发了全球危机和发达国家债务危机,引发了海内外理论界和政策界的广泛关注。
这场全球危机与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内在相关性,本质上是由西方主要国家的政府扩张信用造成的。
从迄今为止的演变进程来看,主导国家的金融衍生品泡沫破灭不仅引发了金融危机,也暴露了具有全球普遍意义的、愈演愈烈的财政(政府债务)危机。
正是由于金融危机和债务危机都是政府独有之政治强权创造的信用体系危机,我们才说这场全球危机不仅是经济的,其实质也是源于西方的现代上层建筑的政体危机,或称现代政治危机;其所以引发西亚、北非的政治动荡,则可归因于这种政治体制的泛意识形态化的普世价值,在危机爆发时直接地、显著地作用于高成本上层建筑的逻辑结果。
(一)发达国家的债务危机特征渐次暴露出来的发达国家债务危机有两个显著特征:一方面,这是一场发达国家的债务危机,与以往人们较多讨论的发展中国家的债务危机差异显著,却内在具有同源性;另一方面,从新世纪第一个10年西方政府不断增加债务的演化情况看,西方债务危机并未结束,进入第二个10年仍然在不断地蔓延、发酵,有些情况下还可能激化、恶化。
1. 发达国家的政府负债规模。
根据2009年9月《经济学人》杂志设立的“全球政府债务钟”,到2009年底,全球各国负债总额突破36万亿美元,2010年8月底全球债务已达到39.6万亿,直逼40万亿大关。
与发展中国家过去的债务压力相比,发达国家今天的负债局面更为严峻。
2009年全球债务中,前10个债务最高的国家负债总额占全世界全部债务79.09%,除中国和印度外,其他8个均为发达国家;这8个国家的政府债务总额达到28万亿美元,占全球全部债务的74.4%。
也就是说,当前的全世界政府债务中,绝大部分债务是发达国家的。
从债务的相对规模来看,北美、日本及欧元区国家的负债状况最为严峻。
百年中国一波四折温铁军读书》第期
由于重工业的超前发展是在地缘政治关系压力以及人口与资源关 系高度紧张的条件下发生的, 必然产生 资本增密、排斥劳动 的内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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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 ; 也必然 由于长 期就业不 足而压 抑城市化 。进而 , 国家 在 工农 两大 部类难以交换 的矛盾之中, 不得不强化了城乡二元结构这个基本体制 矛盾。
四、由于城乡二元结构和国家资本的部门垄断, 迫使后人在市场趋 向的经济体制改革中面对区域差别扩大, 以及资本异化于劳动造成的 两极分化等大多数发展中国家追求现代化进程中都会遇到的矛盾。上 一代中国人在追求经济增长中产生并且延续下来的问题, 已经命中注 定要由二十一世纪的新一代中国人在资源环境更加恶化的国内解决。 而且, 既然百年来的四次工业化都必须搞资本原始积累, 而且其后的工 商业与金融资本收益, 事实上都由政府或其部门为主来占有, 我们当前 面临的也就是 世纪难题 , 因为矛盾总是往后积累给了后人。
首先, 中国十九世纪民族工商业有所发展, 但与已经工业化的帝国 主义列强最初的贸易处于长期顺差 优势 的, 主要是农村手工业生产 的丝、茶、瓷等自汉唐以来延续几千年的传统产品出口; 另一方面原因 是占 90% 的农村人口剩余太少、商品化程度和收入水平低得不足以接 受外国工业品。而贸易逆差又是十九世纪中叶帝国主义发动对华战争 的原因。
的工商业发展; 民 国初年大
温铁军:全球资本化与制度性致贫
温铁军:全球资本化与制度性致贫本文根据2011年10月26日下午温铁军教授在中国人民大学通识教育大讲堂上课记录整理而成。
一、理论创新:成本转嫁论--全球金融化是如何加剧制度性贫困的首先,我们提出了不同于主流的问题意识:随着战后西方产业资本大规模向发展中国家转移而发生的全球化及其派生的制度性贫困问题,已经在世纪之交出现了重要的、但却被学术界视而不见的结构变化。
一是从政治上看,越是政治现代化国家其制度成本越高,越难以化解债务危机。
因为,虽然世界上的国家负债已从发展中国家负债为主转变为发达国家政府负债占比高达70%以上。
但是,那些因长期占据发达国家地位而构建了制度权和话语权的"新债务国"们却根本就不会认同他们自己确立的债务国必须接受债权国制度要求的原则。
结果是:新债务国显然都趾高气扬地赖账,理直气壮地索要债权国"救助",一度最亮丽的世界主流秩序势必被其构建者"始乱终弃"......二是从经济上看,越是结构高度化的超现代经济体,基尼系数越高。
其中,最发达的现代化美国GDP的85%以上来源于金融为主的服务业,其贫富差别超过0.5,大约1/5的人口不得温饱,属于高度现代化条件下拉大贫富差别的典型。
在中国最现代化的香港特区GDP 的80%以上来源于金融为主的服务业,并且也是基尼系数高于大陆大部分省市的地区。
在发展中国家服务业占比最高的是印度,其贫困率也高达1/3以上(民间组织认为1/2),属于贫富差别拉大、贫困问题严重到难以缓解的典型国家。
同理,如果中国的沿海发达地区或现代化大城市愿意把外来打工者纳入本地贫富差别统计,也会出现基尼系数显著提高的现象。
归纳已发生的经验过程可知,体现"西方特色"的政治和经济越是高度现代化,反而产生的贫富差距越大。
高度现代化与贫富差别拉大这二者之间,客观上存在因果关系,只不过构成这种因果逻辑的变量及其结构尚待验证。
《八次危机》读后感
《八次危机》读后感《八次危机》是温铁军教授和他的科研团队的重要学术成果,是温教授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发展经济的分析总结。
这本书内容丰富,阐述精彩,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首先,值得肯定的是,本书在正文展开之前,对书中一些重要的概念进行了界定。
这种学术研究的方法清晰明了,避免了由于概念模糊而引起的误解,为后续的论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同时,也有利于相关问题的展开和深入探讨。
在一般人的认知中,中国似乎不存在经济危机,也不可能发生经济危机。
然而,以温铁军为首的科研团队通过一系列有说服力的数据指出,新中国不仅经历过经济危机,而且在自建国以来的六十年间,已经发生了多次经济危机。
按照作者的定义和分析,这八次经济危机都与国家工业化阶段性特征密切相关。
在书中,作者详细分析了新中国建立以来六十年间四次引进外国资本和八次经济危机的关系,其中前六次是由于内部因素造成的,后两次则是由于外部因素。
这些危机都有一个共性,即外资问题导致国家财政赤字,进而引发大规模的人员失业。
典型的例子包括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上山下乡现象和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大批职工下岗现象。
如何化解这些问题?作者提出了“成本转嫁论”的观点,即城市出现问题时,将大量城市资本和人员转嫁到乡土社会,从而产生了中国特有的“三农”问题。
因此,关注和解释“三农”问题不仅是经济学家的责任,更是整个中国的责任。
中国政府在 2005 年提出“新农村建设”国家战略,并连续投入数万亿资金吸纳数千万“非农”人口就业,这一举措对于成功应对 2009 年全球经济危机、实现“软着陆”起到了重要作用。
本书是温铁军为首的科研团队构建基于中国发展经验的“批判政策学”的初步尝试。
尽管万事开头难,但这次学术探索仍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在书中,作者对三个问题领域进行了初步清理:意识形态问题、政治体制问题和城乡二元结构体制。
这些问题在当今中国社会中既是现实存在的,也是比较敏感的话题。
作者对这些问题的梳理具有相当的启发性,为读者提供了深入思考的空间。
温铁军为什么突然火了
温铁军为什么突然火了最近几天,中国经济学界不缺热点,炮声骤起。
9月27日12时13分,“著名经济学家”向松祚突然向中国三农问题专家温铁军主张的“人民经济”开第一炮,9月27日13时41分,也就是向松祚发文后一个小时,“独立经济学家”马光远向温铁军开第二炮,9月28日15日28分,也就是向松祚发文的第二天,“独立经济学家”任泽平向温铁军开第三炮。
我们先不说观点,只说语气,那绝对够得上生猛,顾不得所谓的“经济学家”的体面,也顾不得所谓的“学人”的修养,直接开骂,甚至已经有点接近泼妇骂街、人身攻击的味道。
比如向松祚说,“温铁军的胡扯已经到了信口开河,完全不顾基本常识和逻辑的荒唐程度。
”“温铁军的胡说八道将改革开放全盘否定,以一些莫名其妙,荒唐怪诞的新词汇来欺蒙蛊惑!”“他所谓的人民经济是真正的打着人民的旗号欺骗人民,祸国殃民!”“衷心希望温铁军收回和检讨自己的胡言乱语和胡说八道,回到一个教授起码应该有的最基本的良知和常识上来!”比如马光远说,“罗素说’这个世界的问题不在于聪明人充满疑惑,而是傻子们坚信不疑。
’这话送给温铁军,做个人吧!”比如任泽平说,“此类观点不学无术,不尊重常识,流传甚广,引发民营企业家普遍担忧。
”三位“经济学家”应该都是读过很多书的,但这次他们对温铁军的态度已经不能仅仅用杀人诛心的刻薄来形容。
向松祚认为温铁军缺失了一个教授起码应该有的最基本的良知和常识,马光远甚至认为温铁军已经不配做一个人,任泽平认为温铁军不学无术。
这些话从三个“经济学家”或“著名经济学家”嘴里齐刷刷地说出来,显然是因为他们认为温铁军已经打开了一个他们认为的“潘多拉魔盒”,或者他们认为温铁军就是“洪水猛兽”。
你想想,在学术界如果有人骂你“不学无术”,说你作为一个教授“缺乏良知和常识”,甚至说你不是一个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那一定是被人杀了之后还继续被诛心的感受。
以前我们也曾经遇到过两个经济学家之间的论战,那种论战起码还有点学者的互相尊重,但像这次向松祚、任泽平、马光远这些所谓的“经济学家”或“著名经济学家”几乎同一时间跳出来对付另一个观点不一致的经济学家(温铁军认为自己只是一个三农问题专家),而且用语如此激烈、如此尖利、如此刻薄,恐怕还是第一次。
八次危机
《当代中国经济》读书报告《八次危机——中国的真实经验》读后感马飞远3120100092这本书的作者是著名“三农”问题专家温铁军,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
作者通过政治经济学的框架分析认为,中国自建国以来的六十年间已经发生了8次经济危机,而这些危机均与国家工业化阶段性特征有关:在“城乡”二元对立的基本体制矛盾约束下,工业化、城镇化以及整个体制的改革所产生的制度成本均向“三农”转嫁,因而城市的产业资本就可以实现“软着陆”,原有体制得以维持。
中央政府也开始重视“三农”问题,并在2009年运用“三农”政策实现了中国经济的“软着陆”。
对我感受最深的不是作者对八次危机的回顾,而是他对中国社会经济结构的分析与分析的“去意识形态化”。
下面,分几点谈谈我的看法。
(一)“去意识形态化”的分析方法温铁军教授认为一定要把构建理论逻辑的起点放在经验过程的起点之上,这种逻辑分析才具有起码的工具理性的可能,而不能随意割断历史,随便找一个意识形态确定的所谓起点,然后建立被主流话语框定的所谓实证分析,这就很容易被套进意识形态体系却不自知。
我非常赞成温教授这种分析精神,但是同样地,我觉得仅靠经验还是有所欠缺。
如果试图构建一个具体模型去解释,我们可能会得到一个更清晰的社会经济发展规律。
(二)中国社会经济结构的分析温铁军认为,中国是个小资社会,从建国之初就是这样。
“1949年中国建立的国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性质的国家,国际社会一直有争论。
如果给全国88%农民都分了地,那他们是小土地所有者,小土地所有者就是小资,毛泽东早年就说过,我们只是一个小资产的汪洋大海,说的就是当农民都成为小土地所有者的时候,中国就是小资国家。
”温铁军教授对中国社会的观察力十分敏锐,他把握住了构成中国社会最基础的农民群体(尽管这一基础随着城市化逐渐消失)。
中国的特殊的城乡二元体系让城市这个“高风险”经济区域有向农村社会软着陆的空间。
(三)中国城市化是好是坏?中国正在快速城市化,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城市化速度是几乎每年1%,中国的城乡结构正发生巨大的变化。
【精品】温铁军:城市化不是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出路
温铁军:城市化不是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出路对改革开放30年来农村改革的三个思考导读:通过对很多发展中国家的考察,只要是人口超过一亿的,就没有发现哪一个国家的城市化是成功的.如果中国也用大型贫民窟来实现城市化,那只不过是一种“空间平移、集中贫困”-—农村分散的贫困人口变成相对集中的贫民窟人口—-结果往往是社会矛盾集中爆发.思考一:股份合作制——农村产权改革和城市改革的差别何在2002年,长期存在的“城乡二元结构体制矛盾”被写入了党的“十六大"报告,我们得以据此就城乡改革异同进行分析。
早期的农村改革是多数人受益的改革.而在叙述早期的改革经验时,人们总要以“统分结合、双层经营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个至今没有说清楚的故事开头。
实际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只有部分地区在1978~1982年执行过4年;是在当时财政危机压力下“甩包袱”的结果。
此后则是在1982~1984年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搞成“大包干(包干到户)”,结果是对几千年传统农业社会以“土地均分制+定额租”的生产关系来达成社会长期稳态特征的复归。
本文之所以坚持把中国农村经济基础的复杂现象归纳为“三农”问题,是由于多年以来就认为“大包干”所造成的农村经济基础,不外乎是传统的“小农经济+村社制”,这种改革所形成的、后来在如此强烈的剥夺下仍然创造了稳定中国达30年之久奇迹的财产和分配关系的实质,则主要是这种历史上就利于稳定的“均分制加定额租”。
①“大包干”在产权制度变迁上的积极意义,在于把过去以人民公社的名义、但实际是国家资本控制农村土地占有收益的这种中国特色的工业化原始积累时期最为基础的财产制度,短期内变成了近两亿农户依据社区内部的“成员权”平均占有本村的土地和资产.②其实,这恰恰是做到了每个单位内部都“起点公平”。
③如同早年的土改一样,是使当时占中国人口80%的农民都得到好处的一种财产关系重构。
农村改革的问题在于,政府让农民家庭在承包土地的同时也得到了“制度变迁收益”,实际上把农村的公共开支,连同教育医疗和福利保障一并压在土地上了.但是在城乡二元结构体制矛盾的约束下,基层急于“离土离乡”的财政供养人口就必然要求城里人的待遇,于是造成政府让渡给“三农"的高成本的农村上层建筑开支不断增加,成了进入上世纪90年代之后农民负担不断加重的一个根源。
董筱丹 薛翠 温铁军:发达国家的双重危机及其对发展中国家的成本转嫁
本文摘自《乌有之乡电子杂志》第148期董筱丹薛翠温铁军:发达国家的双重危机及其对发展中国家的成本转嫁一、发达国家全球金融资本与现代化政体的双重危机2008年西方金融资本核心区“华尔街金融海啸”次第引发了全球危机和发达国家债务危机,引发了海内外理论界和政策界的广泛关注。
这场全球危机与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内在相关性,本质上是由西方主要国家的政府扩张信用造成的。
从迄今为止的演变进程来看,主导国家的金融衍生品泡沫破灭不仅引发了金融危机,也暴露了具有全球普遍意义的、愈演愈烈的财政(政府债务)危机。
正是由于金融危机和债务危机都是政府独有之政治强权创造的信用体系危机,我们才说这场全球危机不仅是经济的,其实质也是源于西方的现代上层建筑的政体危机,或称现代政治危机;其所以引发西亚、北非的政治动荡,则可归因于这种政治体制的泛意识形态化的普世价值,在危机爆发时直接地、显著地作用于高成本上层建筑的逻辑结果。
(一)发达国家的债务危机特征渐次暴露出来的发达国家债务危机有两个显著特征:一方面,这是一场发达国家的债务危机,与以往人们较多讨论的发展中国家的债务危机差异显著,却内在具有同源性;另一方面,从新世纪第一个10年西方政府不断增加债务的演化情况看,西方债务危机并未结束,进入第二个10年仍然在不断地蔓延、发酵,有些情况下还可能激化、恶化。
1. 发达国家的政府负债规模。
根据2009年9月《经济学人》杂志设立的“全球政府债务钟”,到2009年底,全球各国负债总额突破36万亿美元,2010年8月底全球债务已达到39.6万亿,直逼40万亿大关。
与发展中国家过去的债务压力相比,发达国家今天的负债局面更为严峻。
2009年全球债务中,前10个债务最高的国家负债总额占全世界全部债务79.09%,除中国和印度外,其他8个均为发达国家;这8个国家的政府债务总额达到28万亿美元,占全球全部债务的74.4%。
也就是说,当前的全世界政府债务中,绝大部分债务是发达国家的。
中国的地权逻辑
中国的地权逻辑温铁军2012-7-11 16:59:06 来源:2012-3-15 社会学视野网在温铁军看来,中国在实行工业化的同时并未同步实行城市化乃国之大幸。
虽然从事“三农问题”研究30年,但温铁军的观点并不主流。
在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院长办公室里,温铁军告诉《英才》记者,他只不过是一个在农村做试验的“操作员”,而所谓的主流却沉迷于西方教科书的本本逻辑,置某些粗浅常识于不顾。
看问题、做研究,温铁军自谓守持“冷冷眼光”、“冷冷语调”,唯翔实第一手调查资料为立论基础,不调查则不发言。
历经30年遍及国内外的乡土调查,让温铁军纵向对中国工业化“百年激进”之坎坷,横向对世界发达、发展中国家通往“现代化”路径之成败都有了被社会认可的发言权。
温铁军发现,源于西方的现代化制度变迁的逻辑并不适用于中国,其中的奥秘在于西方国家实现现代化(工业化、城市化)背后蕴藏着难以自受的制度成本。
而西方诸发达国家之所以仍能顺利地实现工业化、城市化和农业规模化、产业化,在于其通过残暴的殖民主义与帝国主义输出了其国内贫困人口和不稳定因素,将这些制度成本转嫁给了殖民地。
中国的“三农问题”正是中国建国以来工业化客观所需之资本原始积累的必然结果。
在中国资本原始积累的制度变迁过程中,没有采取殖民主义手段而是通过自我消化的方式,将大部分制度成本都甩到了“三农”头上。
在温铁军看来,中国在实行工业化的同时并未同步实行城市化乃不幸中之大幸。
因为工业化的原始积累势必造成资源、资本、劳动力三要素均流出农村,这是造成农村衰败、农民贫困,人口与资源关系日趋紧张的主要原因。
若附之以“激进”的城市化,那么一方面会造成城市贫民窟化,另一方面造成农村游击战。
这正是他从墨西哥、印度、菲律宾等国的山区调查中所看到的景象。
温铁军认为,中国数千年农村经济基础为“传统小农经济+村社制”,与其相适应的当代财产与分配制度为“土地均分制+定额租”,正是这种土地制度使得中国的农村成为了中国经济和社会的稳定剂。
董筱丹玉温铁军老师合著的《宏观经济波动与农村“治理危机”》
董筱丹玉温铁军老师合著的《宏观经济波动与农村“治理危机”》一文从对农村经济改革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三次“治理危机”形成原因的实证分析,探讨了农村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不相适应的现实问题。
同时从三次治理危机发生于中国宏观经济波动的相关性分析,证实了“自收自支”的乡村治理模式下,分散小农经济与宏观经济波动存在着正相关,根本原因仍在于农村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不相适应,为农村建设与改革提供了新的视角。
《宏观经济波动与农村“治理危机”》指出的三次农村治理危机是(1)家庭联产承包制使农村基层组织生产队这一形势瓦解,农村财产关系发生变化后引发了争夺山林、土地、水利等公用生产资料的纠纷演变为第一轮治理危机;(2)不断膨胀的农村基层乡镇政府和村级组织为维持运行不惜采用非常手段榨取小农经济剩余,导致农村干群关系极度恶化,爆发第二轮乡村治理危机;(3)全球化、资本化力量向农村的扩张导致农业三要素净流出以及地方政府“以资为本”的发展主义导向、“劣绅+精英”结盟形成的乡村治理中的“精英俘获”和“扈从关系”使第三村乡村治理危机更佳复杂化,影响的深远及程度还难以估量。
乡土社会存在于社会生活中,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变化对乡土社会都会产生影响,因而宏观经济的波动必然会对乡土社会经济发展变化产生影响,但本文中所论述的宏观经济波动并非农村“治理危机”出现的根本原因,只不过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治理危机”出现的根本原因,作者认为仍是乡土社会上层建筑结构形式不适应经济基础所形成的。
因而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要想建设和谐的中国社会,乡土社会的和谐建设必不可缺。
乡土社会的和谐取决于改良现有的上层建筑格局,以适应现实的分散经营的小农经济基础,否则,无论外部经济环境如何改善,如何有利于乡土经济的发展,都无法阻止治理危机的出现或化解日益复杂与影响深远的农村治理危机。
但我个人认为文章在论述三次“治理危机”的成因时应该更深入地分析,否则会产生由于外部经济大环境变化才导致“治理危机”出现的误解,而淡化了对危机产生根本原因或深层次原因的思考。
中国要扛住输入型危机 还得靠国有大资本
中国要扛住输入型危机还得靠国有大资本2015-06-08 14:40:48 来源:战略与管理微信作者:温铁军点击:1986 评论:3(查看)分享到:12西方发生危机,最大的体制优势是可以把成本转嫁出去。
成本转嫁,在我们过去的工业原始积累阶段,是向农村转嫁。
现在我们加入全球化,正接受西方的成本转嫁,这叫做输入型危机。
由于西方的优势在于可实现代价转移,因此导致冲突往往爆发在发展中国家。
比如,北非现在变成了人道主义灾难地区,在“阿拉伯之春”的冲击下,原有的国家形态被摧毁,退化回分散冲突的部落制。
老百姓没法生存,大规模地偷渡,跑到南欧国家谋生,以致后者不堪重负。
这一地区环绕地中海,不论何种制度接二连三地爆发危机,也称做地中海危机圈。
我们再看中美关系。
我们现在跟美国维持的是双方“战略接近”,很大程度是因为中国对美“双重供给”——一方面中国向它出口廉价商品,造成它的经常项目逆差;一方面中国贸易盈余又对美输出资本,导致它的资本项目顺差。
所以对西方来说,我们的作用是“the more,the more”,功不可没,贸易逆差越多,资本顺差越多,这就叫做中国对美的“双重供给”。
成为中美战略接近的、或者像夫妻关系的实质性内容。
中国对外的双重供给,造成现在国内的“双失灵”。
制度成本不断地向我们内部转嫁,国内的经济形势越来越恶化。
“三大差别”(东西差别,城乡差别,贫富差别)恶化导致的不稳定,最终的代价是向农业转嫁,当农村也不能承载的时候,就向资源环境转嫁,所以农村现在的环境恶化问题也起源于城市承载全球化的代价。
不妨从头说起。
上面这张图告诉大家二十年来金融资本的变迁,从小到大,现在全球GDP和泡沫经济之间的比值已经是严重的不合理了。
金融资本追求流动性获利的内在特性造成虚拟化扩张,是不可持续的。
虚拟资本经济的交易,一半以上发生在美国。
同理,美国也占据全球一半的军费开支,足以用军事政治强权维持对全球转嫁金融资本经济泡沫化的代价。
温铁军:现代化问题:奥巴马金正恩是难兄难弟
温铁军:现代化问题:奥巴马金正恩是难兄难弟现代化模式就是对地球资源的极大消耗。
按美国方式实现现代化需要5个地球,按英国的方式需要3.4个地球,按照阿根廷现在的现代化程度需要1.7个地球,按印度的现在的方式需要0.4个地球。
如果中国和印度都想追求现代化,达到西方国家的现代化水平,这个世界需要再增加4-5个地球才够。
这是一般的人类不可能在公平条件下实现现代化的一个说法。
同理,大家应该注意,人类现在的主要问题不公平、全球贫富二八开,似乎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的现象,无论我们怎么强调现代化都是如此。
当然联合国在“新千年”计划的制定和实施过程中,几乎找不到(除了中国)哪个国家是在认真的贯彻联合国的MDDS“新千年”计划,而现在的结果是世界人口达到了70亿,右上角的图表达的是世界人口分布主要在亚洲、非洲,集中在中国和印度这样的大国。
如果到2020—2030年前后,若中国和印度按照西方的模式追求现代化,意味着这个世界除了20%的白种人享受现代化,另外40%的中国和印度的亚洲人也享受现代化,意味着世界改变了二八开,60%的人进入现代化。
这是不太可能的。
再进一步看,已经实现现代化的发达国家处于高债国,这种现代化相当于赤字化、债务化,而且是一个不断加深的赤字化发展方式。
因此无论怎么讨论现代化大家似乎都有一个算帐的问题,怎么计算现代化的成本,可以说是一个制度成本。
经济学研究中的制度成本恐怕是一切比较薄弱的领域,往往做出的曲线:收益曲线是向上的曲线,成本曲线很低,收益和成本之间的差距很大,而且是一个不真实的现象,因为收益和成本是对应的。
如果说收益和成本不是对应的曲线,意味着研究还没有深入。
当发达国家基本进入以高债务支撑现代化时,真正支撑现代化的不是债务,债务只是现象,更为本质是以高债务来支撑军事强权与军事强权完成对全球的控制。
这就是所谓后殖民主义时期的地缘战略。
这些东西恐怕在一般的现代化问题讨论中很少涉及。
右下角的图所表达的是,石油输出国组织最集中国家的美国军事基地,全球200多个国家中,有150多个国家有美国的军事存在,也就是说美国的军事存在在全球3/4国家中存在是事实。
温铁军:农大演讲(大体框架)
温铁军:农大演讲2011年11月19日21:41中国三农问题与三治问题——全球危机代价转移与草根社会承载一、成本转嫁论一个象限的正收益必然对应另一象限的成本(成本的转移)。
将收益过程的成本向外转移到资源生态环境,而生态环境的破坏的成本将转移给全人类,不论你高低贵贱。
过多占有收益必将平等地承受成本带来的代价。
举例1、经济结构高度化的现代化==>贫富差别越大,金融服务业<------->农业,1900卡路里提高到2100卡路里时中国有7%贫困人口,美国有19%贫困人口。
此外还有香港。
举例2、最大民主国家也是很贫困的国家,印度,政治现代化---->贫困。
举例3、新千年计划,按计划完成任务指标的只有中国,被称为good boy,而那些不完成任务国家不断地敲打中国。
和世界各国的比较,中国的贡献。
二、全球危机发生内因:债务危机与军事增强(一)债务危机2009年全球政府债务36万多亿美元,发达国家占3/4,其中美国占比约1/2,全球600万亿美元的衍生品交易总量全球军事开支美国占1/2.双寡头==>重新瓜分,美国表现为马歇尔计划,苏联则向中国等东亚社会主义国家==>产业大转移。
美国产业转移提供生产设备。
(二)军事增强随着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美元不在兑换黄金之后,货币发行的依据是什么==>政治强权,美元币值严重高估,却能继续维持国际货币地位源于==>军事力量单寡头==>美国衍生品出台,成为衍生品的交易大国。
在增发货币上的投机领域。
当今资本主义是金融资本,这是一种(客观结果)。
举例,中国开始货币化、资本化的时间==>1992年取消票证供应,而之前的货币不是货币,只是凭证。
1992年之后,货币增长呈陡峭增长趋势;资本化几乎和货币化同时进行,出现了3个市场:股票市场、期货市场、房地产市场,都是吸纳大量资本的场所。
三、人类制造的代价最高昂的异化物是与资本结合的政府数据1表格,2009年全球政府债务最高的10个国家:日本、美国、德国、意大利、法国、英国、加拿大、中国(公共债务934.5(10亿美元)、占GDP比18.8%,人均债务701美元)、西班牙、印度。
[温铁军]“中国经验”与“比较优势”
“中国经验”与“比较优势”*[文/ 温铁军][内容提要]近现代主流人文社会科学的指导思想是一元论哲学,其对西方中心主义内在地发挥决定作用。
中国由于地处“远东”,殖民化的成本太高,原住民人口过于庞大,不仅没有被殖民者及其后裔所替代,而且在近现代的国家政治建设中维护了自身传统,并形成了能够整合社会资源的有效机制,这样的机制使中国比那些西方殖民社会具备了更快、更易于进入工业化的条件,这也正是中国完成工业化并且维持经济持续增长的真正的“比较优势”之所在。
Abstract:In recent history,China did not fall victim of colonization because its far-off location (in the far-east)and its formidable population made any attempt of colonization too costly. As a result,China has managed to retain its own tradition in the construction of a modern state and developed a mechanism that effectively integrates its social resources and facilitates its industrialization - a situation not to be found in the western colonial societies. Such is the ‘comparative superiority’ of China which makes it possible for her to complete her industrialization process and sustain a stable economic growth.本文表达的观点,几乎完全来自于“中国的”话语环境之中,充满了对于“中国的”问题意识和争论的关切;以往也只在有关“中国的”发展及其周边环境问题的内部讨论中起了些作用。
温铁军团队研究论文 ssic
温铁军团队研究论文ssic一、问题与框架中国改革开放30年的发展历程中,出现了3次大的宏观经济波动;相应的,在各个经济周期内财税体制也发生3次大的变迁,分别是:80年代的“分灶吃饭”、90年代的“分税制”改革及世纪之交金融从财政真正独立出去;而与每次经济周期及其引发的财税体制变革同步,也发生了3次土地大规模征占。
本文拟对三者之间的相关性和内在机制做出分析。
以往对土地大规模征占成因的研究,很多都意识到地方财政的决定性影响,大多数地方政府的“土地财政”已经成为常识:蒋省三等通过对10个省(直辖市)的调查发现土地出让金在东部沿海一些县市预算外收入中所占的比重高达60%以上;国务发展研究中心的资料也显示近几年土地收入约占地方财政收入的60%,一些二三线城市的这一比例更高达70%(蒋省三、刘守英等,2007)。
而这种财政模式又直接影响了经济增长方式:世界银行城市化与土地制度改革课题组考察了2002年以来地方财政增收的动机促使其形成土地开发、基础设施投资和扩大地方建设规模以带动城市化的模式(世界银行城市化与土地制度改革课题组,2005);蒋省三、刘守英等的研究指出了地方政府以土地撬动银行资金、推进工业化与城市化发展的机制(蒋省三、刘守英等,2007)。
这些研究初步指出了分税制改革以来地方财政、征地及经济增长之间的相互关系,即:地方在财政约束下大规模征占土地,土地资源资本化的过程又带动了经济的增长。
本文则进一步将这种分析延伸至改革开放之初;并考察这30年内经济的周期性波动、财税体制的连续变迁与土地征占之间长期动态的相互作用关系。
为此,本文需要建立一个描述这种动态变迁过程的分析框架。
诺思在其新作中曾试图利用制度变迁的路径依赖的生成或传递机制来描述历史变迁的动态过程,指出路径依赖产生的核心在于制度变迁存在着报酬递增和自我强化机制,这将衍生出一些维系现存制度约束的组织或利益集团,根据其自身利益来影响制度的变革(诺思,2008)。
先富带不动后富 辩论素材
先富带不动后富辩论素材
一直以来我们认为应该是“先富带动后富”,三农学者温铁军教授却说:“实际上,先富是不太可能带动后富的。
”
因为按照市场规律,先富群体将会不断追加他的收益,而弱势群体将会不断地承担成本,越是市场经济,越是贫富有差距。
说实话,温铁军教授这段话真值得大家认真思考下,作为国内有名的经济学家、三农问题专家,他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核心要害。
中国的优势是集中力量办大事,毕竟只有国家强大了才能保持独立自主,所以我们才有了先富带动后富,集中精力搞工业化,而现在也已经初具规模,已经是一个制造业大国了,那也应该带动下后富了。
温铁军教授曾写过一本《八次危机》,这是他30多年的思考,这本书把新中国如何基本实现工业化讲的清清楚楚,而核心的观点就是:成本转嫁,将城市工业化的危机代价向乡村转移,从而让城市发展实现软着陆。
危机代价可以转移,但是不会消失,本应该先富带动后富,结果先富的不想管后富的了。
如果需要牺牲城市的一部分利益反补农村的时候,却没人愿意了。
社会资源永远是有限的,它就像一块大蛋糕,先富的群体成为了最先分享这块蛋糕的群体。
近四十年来,我们的经济发展,都是按照西方经济学的那一套,但是也存在很多问题。
资本主义的自然发展,就是使生产资料集中,人力资源集中,导致各种生产的集中化,垄断化。
而市场只能解决效率问题,解决不了公平问题。
最后得出结论,先富带不动后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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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铁军:现代化的制度成本转嫁2012年06月11日 17:19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张天潘 字号:T|T0人参与0条评论打印转发(来源:南方都市报 南都网)◎温铁军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院长贫困是相对于发展而言的,什么是导致贫困的根本原因呢?我做了多种不同的国家比较和国内的区域比较之后,我的归纳叫做制度成本转嫁论,即成本转嫁理论。
从理论渊源来说,它是从第三世界依附理论、世界系统论进一步演化而来。
世界不平衡、贫困的原因是制度成本转嫁形成的。
上层建筑乃至意识形态全盘苏化二战后发生什么改变了呢?从原来的列强纷争,经济学上可以叫多次博弈,变成两个超级大国双寡头控制,重新按双寡头愿望瓜分世界,于是形成一个新的发展趋势。
双寡头都在分割势力范围,导致出现双雁阵产业转移。
二战中唯一没有被破坏的经济体是美国,它的庞大制造业生产能力开始了战后对西欧和日本,两条线的产业转移。
而这个产业转移,不是后来对日本的雁阵转移。
早期的产业转移是战略性的装备输出。
同理,通过战争形成庞大生产能力之后,苏联也是两条战线的输出,一条战线输出东欧,一条输出中国、蒙古等。
这个两翼,就是美国向西欧、日本输出,苏联向东欧和中蒙输出。
这个输出过程本身是新的地缘格局形成过程,而这个过程因为是战略性的,所以输出的是装备制造业,于是有了中国上世纪50年代在没有轻工业的条件下直接进入重工业的状况。
重工业有一个特点,是资本增密、技术增密,且是劳动排斥的。
中国人口这么多的国家,还没有发展轻工业,先发展重工业,会发生什么?于是当中国刚进入“一五”计划时,就发生了城乡二元结构。
城市不需要大量的农村劳动力,因为它是重工业打头。
再加上1957年,中苏两国发生了一些问题,第二个五年计划苏联不再给予援助性投资了,所以经济发展停摆。
二战之后的双雁阵转移有一成一败。
美国战后的产业转移基本完成,西欧和日本战后复兴,在60年代到70年代,原来被摧毁的工业基本上恢复了。
苏联的转移,对东欧相对顺畅,因为它占领了东欧。
麻烦在于对中国的转移。
中国作为一个有漫长国家史的国家,也许是由于历史记忆太沉重,中国人格外重视国家主权的完整。
1955年,中国人开始提出全盘苏化对中国维持完整国家主权有影响,毛泽东亲自主持会议,当时有30多个部委的专家和负责人参加,讨论如何改除全盘苏化。
中苏之间尚在蜜月期,中国人就有了这种讨论。
1956年苏共20大,两党之间开始发生问题,接着中国要按照条约规定收回旅顺口、大连特区和中长铁路的控制权,收回过程中也出现很多问题。
与苏联关系的恶化导致中国后来出现很严重的投资不足和债务危机等。
当中国人试图改除全盘苏化的时候是非常困难的,为什么呢?当重工业作为主要的经济基础,甚至成为财政的主要来源的时候,中国想改变全盘苏化的上层建筑,乃至于已经被知识分子们看成看家本事的意识形态,能改吗?60年代为什么出现很多政治的复杂情况?这个调整是痛苦的,代价巨大。
农业集体化向工业化贡献剩余中国经过三次土地革命战争,反映了几千年农民的基本诉求“耕者有其田”。
西方的任何理论,不论是革命的还是反革命的,对中国都不适用。
占人口88%的农民成了小土地所有者。
这些小土地所有者过度分散,是一盘散沙。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原住民国家,没有被外来殖民者彻底改造。
我喜欢做国别比较,跑了世界上四五十个国家做调查研究。
在研究过程中我发现,像中国这样的原住民大国,它所充满的内部矛盾,并非当代形成,而是历史延续而成。
它遇到当代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在这么多的人口都变成小土地所有者的状况下,中国要进行工业化,交易费用奇高。
诺斯的交易费用理论讲,当交易对象大到一定量的时候,交易就无法进行,因为交易成本过高。
由于成本过高,无法跟大量的小农交易,因此中国开始农业集体化,用集体化解决政府为了工业化而从农业提取剩余的矛盾。
集体化建设起来以后,因为搞工业化粮食跟不上,陈云主张搞统购统销。
面对那么多农民无法交易,于是毛泽东发起合作化运动高潮,农民都进入初级社。
毛泽东称之为从“满头乱发没法抓”到“编成辫子就好抓”,通过建立组织解决交易成本过高的问题。
1955年中国已经成规模生产拖拉机,但七八十户农民的初级社用不起履带式拖拉机,造成浪费。
于是各个工业部门纷纷向中央建议,请中央提高合作化的层次,搞高级社,只有以乡为单位建设,才能接收大型拖拉机。
于是1956年中共中央提出农业现代化,其真实内涵是集体化+机械化。
没有以乡为单位进行规模经营,就没有机械化的出路。
这就是中国最早提出农业现代化的背景。
所以集体化是以很平和的形式,服务于工业化早期的工农两大部类交换的要求。
拖拉机厂之所以关不掉是因为拖拉机厂还造坦克,要搞国防。
这就是一个选择了。
周边许多敌对势力,必须生产坦克,还必须把生产成本打到拖拉机里去。
所以拖拉机一定是高价。
怎么让农民接受呢?当年矛盾就是这么复杂。
薄一波在80年代写了两本《建国以来的若干重大历史问题的回顾》,其中写道,要搞工业化,就得积累,这就得让一部分人作出牺牲,中央反复讨论,决定让农民作出牺牲,作出贡献。
因此,农业集体化并非集体化自身的错误。
第一,集体化是为了服务工业化建立的;第二,集体化有利于工业化提取积累。
因此,集体化的不经济乃是国家为了工业大量提取剩余造成的。
集体化向国家工业化贡献了太多的剩余。
80年代,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退休的荣誉教授袁瑞珍在研究中提出,整个集体化时机,通过集体化向国家贡献的剩余,大约在7000亿到8000亿。
与另外一个数据对比,到1978年改革之初,中国全部国有工业固定资产只有9600亿。
我来做一个简单的归纳和分析,1949年,在小农情况下,毛泽东提出,代表整个中国人民最大多数根本利益的是,只有发展重工业化才能保证基本的主权安全。
发展工业化就要原始积累,就要提取剩余。
剩余从哪来?当时只能从农业来。
原始积累完成后,1980年后,中国进入产业(资本)扩张阶段,它是一个资本的结构调整和资本的结构性扩张。
这个阶段,由于资本扩张,产生资本递出效益,于是整个社会收入增加,其实这也是一个很普通的经验过程。
新寓言:奥巴马-金正恩难题我有一个说法叫奥巴马-金正恩难题,从前叫金正日-奥巴马难题。
无论意识形态如何对立,他们都遭遇到“上去了就下不来”困境。
这就是现代化的代价。
(来源:南方都市报 南都网)现在,越是经济结构高度现代化的国家,贫困程度越严重。
经济现代化不解决贫富两极分化。
以美国为例,它现在的制造业只有11%左右,农业只有2%左右,金融为中心的服务业占80%以上,拥有高度现代化的经济结构。
可是美国的贫富差别很大,基尼系数高于我们。
特别是金融危机爆发,虚拟泡沫破裂的时候,美国最近四年,经济危机爆发后,贫困人口从原来的9%左右,上升到20%,于是有了“占领华尔街”等运动。
这些运动代表的就是大量失业人员的呼声。
因为美国大量增发货币来救市,扩张信用政策,涌进了金融资本领域。
因为它的经济结构中85%是以金融为中心的服务业,所以创造出的新增政府信用只能进这个85%的行业,而这个行业吸纳就业极少,大多数人不会在金融领域中去“玩吹泡泡游戏”。
因为它不能把新增的信用,创造出货币信用、债务信用等,用于发展实体经济,所以它不能更多地吸纳就业。
(来源:南方都市报 南都网)在金日成时代,朝鲜的经济结构、城市化结构都比我们要现代得多。
它在1989年,就已经实现了人均粮食产量380多公斤;就实现了人均国民收入接近900美元,当年我们才800美元,它比我们超前100美元;实现了城市化率70%,比我们现在还要高得多。
农村中有6万台套拖拉机,完全是规模经济,机械化比我们早实现得多。
接着,我为什么说是“上去了就下不来”呢?1991年苏联解体,1992年经互会不能运作,换货贸易垮了。
原来朝鲜拿苹果、新鲜蔬菜等换取苏联的石油,苏联解体之后,石油来源被切断,大量拖拉机不能运作。
当年年末,就有1/3的拖拉机不能运作,大量的耕地抛荒,1993年没收成,大量人口陷入饥饿。
只要石油没了,石油农业就完了。
有人主张朝鲜学习中国,搞家庭承包。
但我去朝鲜做农业政策顾问,调查发现,这个建议不可取。
中国大包干的时候,是80%农民,20%城里人,8个农民养活2个城里人。
那个时候我们没机械化,靠手工劳作,养活了。
国家只要提高粮价,农民就少吃一口,多收几斗。
我们大包干的时候提粮价提了49%,农民是多赚点钱,宁可勒着裤腰带少吃两口,让城里人吃饱。
所以我们解决问题很容易,因为我们是8个农民养活2个城里人。
让朝鲜3个农民养活7个城里人,靠手工劳动,客观上不可能。
它现在是大规模鼓励城市人口返乡劳动。
但是“上去了就下不来”,城市化率搞到70%以上之后,还能让城里人下乡劳动吗?正是因为朝鲜超前现代化,一旦支撑现代化的石油没了,现代化就垮了,只好用一系列的强制性的政策维持生存。
这就是今天朝鲜的现状。
城市周期性危机把代价转嫁给乡村现代化是高成本的过程,需要集中资本。
资本与风险是同步等量的。
几乎没有任何理论关注制度成本。
城市化是集中资本的过程,风险与资本同步集中。
在中国的城乡二元结构下,城市周期性爆发危机,就把代价转嫁给乡村。
中国是典型的城乡二元结构,乃是成也二元,败也二元,没有绝对的对错好坏。
中国今天成了一个工业化大国,凭什么成的呢?凭的是大量向乡土社会转嫁了城市资本的代价,因此我们有严重的三农问题。
今天加快城市化、工业化,其结果仍然是土地、劳动力、资金四要素大规模净流出,于是乎农村现在群体性治安事件大量发生,大量发生的原因在于加快资本的集中。
当我们把所谓的工业化、城市化作为现代化的主要内涵时,就意味着我们要准备承担代价。
这些代价是:一、三农领域中,三要素的大规模净流出。
于是导致三农的衰败,弱势群体变成草根。
从社会角度来说,草尖离开了,农村剩下“三八六一九九”部队:老人、妇女、孩子。
劳动力资本存量最高的部分贡献他的劳动剩余给资本了,在城市里。
城市人占有了劳动剩余之后,给草根回报了吗?真正最大的不公平就在于此。
二、在城市过度集中资本,就会过度集中风险。
在我将要出的《八次经济危机与软着陆》这本书中,我们做了一个经验型的归纳,我们发现只要经济危机软着陆成功,那一定是城市资本把代价转移到乡村去了。
凡是硬着陆,那一定是这代价转移不出去,于是砸出了改革。
改革和调整都不过是危机硬着陆在城市资本自身的结果。
资本,不论是国有还是私有,都是人类制造又反过来异化人类自身的异化物,政府也是人制造的异化物,在一般情况下,政府只是服务于资本。
在特殊情况下,会出现政府和资本结合,甚至资本内化于政府,政府公司化,节省了政府与资本之间的交易费用,但是却强大了政府的权力和资本权力共生一起的时候,对资源作资本化占有的能力。
而资源原在民生之中,只有内化于政府的资本,才能最顺畅地推进资源转化成资本的过程,并甩掉制度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