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针

顶针

早上一睁眼，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所有的一切都被这白色包裹了起来，下雪了，反正单位也没有太多的事，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父母，细一盘算上次去母亲家的时间，又有好些天了，总是在寻找理由说工作忙，家里忙。

走出小区，乡间的小路上是厚厚的雪，如果不是小路旁边有站立的树，真的分不清那里是路，那里是麦田了，麦苗象襁褓里的婴儿，酣睡着只露出少许的小脸，一动不动的样子特别可爱。空气格外的清新，贪婪地情不自尽地来几次深呼吸。身后望去，两行歪歪斜斜的深深的脚窝向后面延伸，好在到母亲家的路不是太远，不一会就来到了胡同口，父亲起得早，胡同内的雪已经被打扫干净，走进胡同，用力地跺了两下脚，鞋上的雪极不情愿地散落到地上。

父母住的还是原来六、七十年代的老房子，厚厚的土坯垒成的，门窗都特别小，一直住着还挺结实，我们弟兄几个也曾多次劝说不要住了，让他们和我们一起住，可母亲却总是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别看这房子破，可是冬暖夏凉，下雨又不漏，这就是好房子，住楼房我还不习惯呢。"我们也拗不过他们，也只好这样。

推开屋门，还真是有一股暖暖的气流迎面而来，父亲坐在椅子上看电

视，母亲坐在火坑上像是缝着什么东西，见我进来，忙着让父亲给我拿水果来吃，我说"爹，你不用忙，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水果您们留着慢慢吃吧，"父亲就像没有听见，把苹果、桔子、香蕉等一古脑地摆放在我的面前，我鼻子有点酸酸的感觉，到现在你们都到古稀之年了，细想想我为你们都做过些啥，到现在了还是拿我们当小孩，却不知你的肩头已经承载不了我的重量，常年的劳累已经使你的背有点驼。

"傻小子，快上坑上来吧，怪冷的。"母亲说道

"哎"答应了一声，便脱鞋上了坑，一坐下，一股暖流立刻从坑上涌了上来。

离母亲近了，不由细细端详起母亲来，时间无情地把头发全部染成了银白色，岁月的沧桑在母亲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老年斑也占据一席之地，手上的肌肉有点象苍老的树皮，全是褶皱有点松弛，还是那灰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因为洗的次数多了而看不清原来到底是什么颜色，但却是十分的干净，手上正拿着一只破了的手套，用针在鏠补着。

"看啥呀，傻小子，快给我拿顶针来，没想到这破手套还这么硬，"母亲笑着对我说。

"这破手套，丢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捡，还补它来啥，明儿我给你买一包过来"

"别贫嘴，快给我拿过来，就在你后面那个针线篓里，"母亲有点着急。

我忙在针线篓里找出一个锃亮的顶针来，母亲接在手中，麻利地向右手中指上一戴，可是竟然没有戴下去，我拉过母亲的手，仔细一看原来手指被冻了，我已经不知道自从长大后有多少年没有拉过这只手了，我的眼睛开始湿润了起来，视线模糊了，我拿起剪刀用它把顶针慢慢地撑大点后，小心翼翼地为母亲戴在手上。

父亲这时说话了"你娘的手是天天在大棚里给人打工割菜冻的"

"我不是打电话说过不让你去吗？你们又不是缺钱花，我们弟兄几个又不是不争气，不给你们钱花，"我转过身偷偷地抹了下眼角。

"你还不知道吗，她啥时候闲下来过，这不昨晚下雪了，今天刚坐了一会就又找出手套来补。"父亲在一旁说。

"你瞧你，孩子一回家来你就告我的状，我又累不着，干点活就有精神，

"母亲一边缝一边说，她不会讲生命在于运动这样的话，却深深地懂得其中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她能够做到这一点。

"你看我这手套上的小洞一织，大洞一补比原来的还结实，要是扔掉多可惜。"母亲把补好的手套拿给我看，隔在老花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显得还是那样有神，正是母亲的言传身教让我们弟兄几个都养成了勤俭持家的好习惯，懂得了人争一口气的道理。

是的，母亲是个一时也闲不住的人，记得小时候家中没有太多的钱买衣服，母亲就买一些便宜的布头回来，然后自己裁剪，自己缝制，虽然不是太好看，但是也能遮风避雨的，因此也省了一部分开销，记得经常是我们躺在被窝里看着母亲在煤油灯下戴着顶针为我们缝制衣服，针在顶针的帮助下，飞快地在衣服上穿梭，我们常常是看着看着就进入了梦乡，不知母亲啥时候才休息的，母亲也因此用坏了好几个顶针。

"你瞧你发啥愣呀，这都是顶针的功劳，缝起来就省力多了。"母亲脸上微笑着。

我忽然觉得母亲就象一枚顶针，默默地在做我们坚强的后盾，不允许我们退缩，给我们一股勇往直前的力量，把痛留给自己品尝，对我们无所求，慢慢地消耗着自己，只为让我们能够更好更强，曾记得母亲

说有一枚顶针是外祖母留下的传家宝，当时还笑着说不就是一块破铁片吗，现在才真正懂得了它之所以传家的深刻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