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中的树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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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树》中的“树”与“人”
思想所能有的深度,情感也可以达到。
——题记
上海交通大学附属中学任佳怡
围绕《合欢树》这篇课文,有两个问题一直众说纷纭。一是文中的“树”倒底象征谁,二是如何理解“孩子”的意义。由于对以上两者缺乏清楚的认识,老师们很难把握文章结尾的深意——“但他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这句话简直像一则难猜的谜语。其实,经过细致分析,我们会惊奇地发现:“树”与“人”的双重隐喻分别指涉了不同维度中的作者自己,而隐喻背后,实则埋藏了作者深深的念母之情。
一、“合欢树”隐喻现实中的作者
史铁生用“合欢树”来隐喻现实中的自己,我们是可以在课文内外找到依据的。
合欢树与作者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合欢树发芽漫长而艰难,作者一生命运多舛;作者最颓废的时候,母亲都没有放弃对他的希望,就如她不舍得扔掉没有生命迹象的合欢树;多年以后,合欢树开出艳丽的花朵,作者第一篇小说得奖,这一切母亲都无缘见到……
所以课文第七段当老邻居们提醒作者“到小院去看看吧,你妈种的那棵合欢树今年开花了!”这时,作者“心里一阵抖”。这个“抖”字,传神地表现出他内心的激动与苦痛:是啊!花满枝头,恰逢作者走上人生正轨,可是“昔人已乘黄鹤去”,只留下同受“昔人”恩泽的人与树,相顾无言。树名“合欢”,作者的心中却落满悲愁。
因为这份“悲愁”,作者“还是推说手摇车进出太不易”,但后文他又“挺后悔前两年没有自己摇车进去看看”。毕竟,这棵树是联系作者与母亲的记忆纽带,看到树,他就会想到母亲当初是如何“种树”一般悉心栽培自己的。这些回忆,满溢着苦涩的甜蜜,如今,真是令作者“近乡情更怯”啊!
也许是基于合欢树与自己命运的联系,作者在其他作品中亦将合欢树视为自己现实生命的象征。他曾在一篇叫做《游戏·平等·墓地》的散文中这样写道:一个人死后,不要用冰冷的墓碑的方式来宣布他的死亡,而是可以种一棵生态的树,“为了记住这一棵树下埋的是谁,也可以做一面小小的铜牌挂在树上,写下死者的名字。比如说我,那铜牌上不要写史铁生之墓,写:史铁生之树。或者把树的名字也写上:史铁生之合欢树。”①
在自己死后,将自己的名字与一棵树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这棵树,是作者坎坷命运的写照、念母情结的归宿。
说完了“树”,再来说说“人”。
二、“孩子”隐喻理想中的作者
《合欢树》一文中,最令人困惑的就是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孩子”了。
文章第七段,闲聊的老邻居们提到了一件奇事——一作者与母亲“原来居住的房子”迎来了一个新生儿,这个新生儿“不哭不闹,光是瞪着眼睛看窗户上的树影儿”。然而,我们不禁要问一句:他真的是在看树影儿吗?他会不会在看树上的鸟儿、或看树后的天空呢?退一步讲,如若他果真在看树影儿,到了第二天、第十天、第二年,谁还会将这件“奇事”牢记在心呢?恐怕除了作者自己,就没有谁了吧!也就是说,作者主观上特别希望“坐实”孩子与合欢树之间的联系,不管这种联系是多么隐晦。
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或许我们能从文末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写道:
“有一天那个孩子长大了,会想起童年的事,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他会跑去看看那棵树。”注意!孩子是“跑”着去的。对于一个失去基本行动能力的残疾人而言,这个词是他心头的一道抹不去的伤痕。在《秋天的怀念》中,作者回忆了一次母亲说错话的经过:
“她也笑了,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她忽然不说了。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儿。她比我还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②
作者和母亲素来默契地避开这一类字眼儿——“我们俩都尽力把我的腿忘掉。”但在史铁生因病残废之前,“跑”和“踩”确实是他童年曾有过的珍贵回忆啊!
多年以后,有一个“陌生”的孩子,住在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代替他盯着那棵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合欢树。难道说,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我想不是的。试看《我与地坛》的结尾,作者也提到一个孩子,他究竟是谁呢?
“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欢蹦”。)“当然,那不是我”。(没有人会认为这个蹦蹦跳跳的孩子可能是作者,但他却从反面强调了一下,用意何在?)
“但是,那不是我吗?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姓名,大可忽略不计。”③(原来上文的否认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孩子”就是作者!)为什么能跑能跳的孩子与双腿残疾的史铁生会是同一个人呢?骆玉明先生这篇名叫《司马迁,关于生与死的话题》的文章似乎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思路。他写道:
“苟活的耻辱一刻也没有被忘记,由自己决定的死亡作为人拥有自由的最后一次证明,常在司马迁的怀念中。所以,我们从《史记》中看到许多壮丽的死亡场面:屈子披发徜徉,抱石沉江;荆轲悲歌易水,一去不返;项羽在可以逃脱的机会中,以无颜见江东父老,拔剑向颈;李广并无必死之罪,只因不愿以久经征战的余生受辱于刀笔吏,横刀自刎……他的笔墨中倾注着慷慨的激情,至今尚能震撼人心。因为这不仅仅是他和历史人物的对话,写作本身也成了司马迁自己对死亡的心理体验。”④
将史铁生与司马迁作比并不合适,但如若司马迁可以在历史著作中将自己的心影投射在英雄人物身上,从而体验到现实中不可能获得的自由,那么史铁生同样可以在文学作品中通过能跑会跳的“孩子”构筑起另一种人生的可能——健全者的运动能力不是比千万次残疾者的获奖经历更令人心动吗?史铁生是多么羡慕这个“孩子”,宁愿自己变成他啊!
这个“孩子”除了代替他“跑”,还能代替他做些什么呢?
三、“但他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
由上文分析可知,文中的孩子实际上隐喻理想中的作者自己。在理想世界中,作者化身为一个“孩子”。这个孩子“长大”了,开始了一段全新的人生。他不但能跳能跑,还有着全然幸福的回忆——他“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孩子的回忆是多么甜蜜啊,不掺杂一丝苦涩!与现实截然不同,他与自己的母亲之间,再也不会横亘如此多人生的苦难和无意的伤害!
这样的世界是无疑美好的,只有一点缺憾,那就是“他(这个孩子,也就是理想中的作者自己)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
树是谁种的呢?当然是母亲。问“树是怎么种的”,弦外之音就是问现实中的“我”是怎么被母亲“栽培”长大的。让我们来看一看,“树”是怎么“种”的:
“‘再试一回,不试你怎么知道会没用?’她说每一回都虔诚地抱着希望。然而对我的腿,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最后一回,我的胯上被熏成烫伤。医院的大夫说,这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