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女性写作中有关“身体写作”研究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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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写作中的身体书写

浅论写作中的身体书写

浅论写作中的身体书写关键词:女性;身体;消费;现状由于农业和手工业的进一步发展,男子在生产中的地位和作用愈来愈大,导致社会中心发生了偏移。

在古代文明中,身体向来为衣装、冠帽、鞋袜等遮蔽,身体的感性表达一直被压抑与封杀,即使要表达也仅以男性为主体进行,女性身体欲望的言说则被视为不道德、不检点从而被排斥。

一、“身体写作”概况苏珊·格瑞芬认为“女性的身体是一个死亡的容器,她的魅力是一种诱饵,她的魅力是一个陷阱。

她是不可抵制的。

她的声音是一种欺骗,她的话语是一种诡计……她的身体为诱惑而生。

”所指证的这种言论显然涂抹上了浓重的男权色彩,它是男性中心主义对女性身份与地位的一种霸权式的定义,是一种人为的限定,“身体写作”作为一种写作策略和叙事主张,其实质就是要颠覆男权写作,把没有经过男人中介与洗刷的、属于女性自我的世界展现在世人面前,使女性不在附属于男性。

身体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它既属于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又与社会和历史观念密切相关;既是物质的身体,又是社会的身体;一方面观看,另一方面又被看。

同时,身体一方面用自己的眼睛打量着自己,另一方面又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关心着他者眼中的自己。

这样,一方面是被动的塑造,另一方面是内在不自觉的惩戒,女性因之成为了自我的他者,走向了身体自由的反面,产生了自我否定的未料之结果。

二、“身体写作”的困境“身体写作”这个在中国产生于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文化现象,有其深刻而多样的原因,其中,消费时代以及消费思维无疑是最为重要的培植基地。

在消费时代,消费从古典政治经济学转向了符号经济学,被用来赞美身体的符号功能代替了衣服遮掩身体的实用功能;在这个时代,“一切都被戏剧化了……被展现、挑动、被编排为形象、符号和可消费的范型”,当然也包括身体。

尤其在媒介的大肆宣传下,“‘身体写作’如同一堆看似包罗万象实则空无一物的能指泡沫,带着现实世界五光十色的迷彩幻影,顺着流行文化的季风四处飘散。

”被解放了的女性身体在强大的市场经济中被有目的的开发并被消费着,诚如丁帆所言:“女性通过性解放被‘消费’,性解放通过女性被‘消费’”。

现代文学中的“身体叙事”探究

现代文学中的“身体叙事”探究

现代文学中的“身体叙事”探究“身体”叙事无论是真实的肉体叙事,还是符号化或话语化的叙事,都对文本的叙事和情节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它贯穿在文本内部,涵盖主人公身体,心智变化,并延伸到文本的外部,涉及作者的身心状态和读者身心共鸣。

旨在分析“身体”叙事对于勾画人物,深化主题,文本建构的作用,同时,使得读者深刻理解“身体”叙事对于揭示人的主体性和多重社会身份的重要性。

标签:身体叙事;肉体,话语;身份;符号“身体”是人类感知世界,认识万物的重要媒介。

身体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

人类在婴儿阶段,他们无法感知身体和外界万物的界限,未能充分意识到身体是自身个体的组成,是区别于外在万物的实体存在。

它不仅在生理意义上是人类存在的基础,而且与人类的政治、文化、经济生活密不可分,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没有身体,人将不能成为人。

近年来,“身体”研究成为跨学科领域争先研究的对象,见诸美学、哲学、社会学、史学和人类学等诸多学科,并逐渐引起了叙事学界的广泛关注。

人类文学,从探索人类起源之谜的《创世记》中,就出现了“身体”的描写“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

耶和华,神使他沉睡,他就睡了;于是取下他的一条肋骨,又把肉合起来。

耶和华,神就用那人身上所取得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跟前。

”[1]这里对上帝创造人是照着上帝的形象,详细勾勒出了一个男人和女人的有形的身体。

因此,身体从人类文学开始发展之初,就起到了它的叙事作用。

这具生老病死的身体,在文学的历史发展下,逐渐演变成一个蓄积着情欲力量和性别或族裔身份,它或是局部或是整体承载着种种叙事意蕴的“身体”。

它不再是一个客体或他者、或一个仅仅孕育着各种隐秘欲望的容器,而是具有了能指的意义,它既是物质的,同时又成为能够充当并隐喻人类精神与心理意识的象征物。

现代文学中的“身体”已经不再仅仅是物理和生理的有血有肉的身体,而是一种能指符号。

正如。

彼得·布鲁克斯(Peter Brooks)所说“写作……为文字恢复其精神,为身体恢复其意义。

当代艺术中的身体表达

当代艺术中的身体表达

当代艺术是一个广阔多元的领域,它表现出了对身体表达的极大关注。

身体作为一个载体,能够通过动作、姿态、肢体语言等方式传递出艺术家内心的情感和思想。

本文将探讨当代艺术中身体表达的一些典型例子,旨在展现当代艺术对身体的赋予的各种意义。

首先,当代艺术中的身体表达常常与性别、身份和社会角色等议题密切相关。

例如,女性艺术家脱离传统的男性审美标准,通过自我肢体表达来探索女性身体和性别在社会中的定位。

著名的艺术家玛莉娜·阿布拉莫维奇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她在她的作品中经常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通过持续、耐力的表演来传达出对力量、性别和社会观念的探索。

她通过使用身体语言,突破了观众与艺术作品之间的距离,创建了一种亲密而强烈的体验。

其次,当代艺术中的身体表达还常常涉及到生命和死亡的主题。

身体是有生命的存在,可以通过一系列的变化和转化来表达生命的脆弱和有限。

艺术家伊坂光线(Yves Klein)的作品《活着的画布》就是一个非常经典的例子。

在这个作品中,艺术家用蓝色的颜料将自己蘸满之后,通过在画布上滚动和留下身体的印记来表达生命的存在和无限可能。

这种身体的自我牺牲不仅体现了艺术家对艺术的奉献精神,也通过身体的接触来传达出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此外,当代艺术中的身体表达还经常与社会议题和政治问题相关。

艺术家往往通过使用身体来表达对社会不公和不平等的关注。

例如,艺术家阿尔弗雷德·西斯雷德(Olafur Eliasson)通过他的作品《气体厂》来探讨气候变化和环境保护问题。

在这个作品中,艺术家使用大量的水蒸气和雾气,将整个展览空间变成一个气象实验室。

观众通过身体与水蒸气的互动,既能够体验到现实世界的变化,也能够产生对环境问题的思考和关注。

综上所述,当代艺术中的身体表达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通过身体的动作、姿势和肢体语言,艺术家能够将内心的情感和思想传达给观众。

身体作为一个多面的载体,可以与性别、身份、社会角色、生命和死亡、社会议题和政治等多个层面相互交织,在艺术中展现出丰富的意义和价值。

寻找自我的呼喊——论新时期以来陈染等女性作家的身体写作

寻找自我的呼喊——论新时期以来陈染等女性作家的身体写作

常熟理工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12年9月Sep .,2012收稿日期:2012-08-25基金项目:湖南人文科技学院校级青年基金项目“新时期身体写作研究”(2010QN22)作者简介:胡艳(1980—),女,湖南双峰人,湖南人文科技学院中文系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寻找自我的呼喊——论新时期以来陈染等女性作家的身体写作胡艳(湖南人文科技学院中文系,湖南娄底417000)摘要:长期以来,女性的身体隐失在男性话语中,失去了自身独立存在的价值。

新时期以来,陈染、林白等女作家的创作打破了文学书写的身体禁忌,将笔触深入到女性独特的身体体验,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女性自身的解放,对于女性寻回失落在男性话语中的自我有着积极的意义。

但是,由于男女二元对立的创作思维方式,以及对西方“身体写作”理论的误读与消费文化的侵蚀,女作家们的身体书写存在着明显的缺陷。

关键词:女性;男权;误读;消费文化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794(2012)07-0084-04卡西尔在《人论》中指出:“人被宣称应当是不断探究他自身的存在物——一个在他生存的每时每刻都必须查问和审视他的生存状况的存在物”[1]。

认识自我的激情始终攫住人,使他试图深入了解自我,将人类生活的世界置于永恒的光芒下。

身体是人类的立身之本、存在之基、力量之源,人们对文学始终不渝的热爱凝铸着人类试图了解身体奥秘的渴望。

然而,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中,女性的身体或被贬低,或被扭曲,始终处于被书写中。

直到五四时期,伴随着思想解放运动的进行,女性长期被忽略的身体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

一、女性身体的觉醒由于中国几千年来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中国的女性主义思潮发展得尤为被动而缓慢。

五四时期,西方男女平等的人权观传入中国,深刻地影响了当时的知识女性,她们逐渐意识到:中国的历史是一部女性被压迫的历史,女性失去了话语权,丧失了包括对自己身体掌控的一切权利,沦为男性的玩物。

中国当代女性文学研究综述

中国当代女性文学研究综述

中国当代女性文学研究综述中国当代女性文学研究是近年来文学研究的重要分支,旨在探讨女性作家在当代社会中的文学创作和文化地位。

本文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搜集、整理和分析,对当代女性文学的研究现状、研究方法、研究成果和不足进行综述,以期为未来的女性文学研究提供有益的参考。

中国当代女性文学的迅速发展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

作为文学研究的新兴领域,女性文学研究不仅有助于深化对中国文学的理解,也为全球女性文学的研究提供了独特的视角。

本文将介绍当代女性文学研究的主要成果和不足,并探讨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以期为未来的研究提供启示。

中国当代女性文学的发展经历了多个阶段,从改革开放初期的伤痕文学、到80年代的女性文学高潮、再到90年代的多元化发展,女性作家在不断地探索和创新。

当代女性文学的特点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强烈的自我意识和对传统男权文化的挑战;注重内心世界的描绘和情感的表达;多样化的创作风格和题材广泛。

当代女性文学的主题主要包括性别认同、女性形象、家庭和社会地位等。

女性作家通过独特的笔触和细腻的情感描写,展现出女性的独立、坚强和勇敢。

很多女性作品还表现出对传统美德和家庭观念的反思,以及对两性关系的深入探讨。

当代女性文学中蕴含着强烈的女性主义思想和女性文化,表现为对性别歧视、家庭暴力、生殖权利等问题的。

女性作家在作品中通过呈现女性的生活经验和内心世界,传达出对社会不公的抗议和追求平等的精神。

很多作品还表现出对传统父权文化的批判和对母系文化的怀念与重构。

当代女性文学在社会上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对于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促进性别平等具有重要意义。

女性文学作品为受众提供了不同于男性作家的审美体验,丰富了文学的多样性;女性文学传达出的女性形象和价值观有助于打破传统的性别刻板印象,推动社会的性别平等进程;女性文学为学术研究和文化交流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视角,为全球女性主义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通过对中国当代女性文学的深入研究,我们可以看到其独特的文学价值和深远的社会影响。

论90年代女性“身体叙事”小说的身体意象

论90年代女性“身体叙事”小说的身体意象

论90年代女性“身体叙事”小说的身体意象作者:薛国栋来源:《陕西教育·高教版》2009年第05期90年代中国文坛出现了一种抢眼且颇具争议的文学现象——“身体叙事”。

在女性作家笔下“身体”成为了她们向男权文化宣战的一支鲜明旗帜。

她们把长期受压抑,受限制的“身体”当作了新的写作对象和手段,以身体来叙事,将叙事的笔触延伸到了长期以来禁锢的叙事禁区——身体以及与身体有关的感官体验。

女性话语下的身体意象什么是女性话语呢?笔者认为女性话语就是指以女性自己的立场关注女性的存在和发展的话语。

中国女性作家在20世纪90年代的市场情景下,从陈染、林白的私人化书写到卫慧、棉棉的享受身体现象的出现,再到目前木子美、竹影清瞳等通过网络媒体将其游戏一样的展示,她们分别将为身体意象同精神,欲望,消费,物质联系在了一起。

1.陈染、林白的“灵与肉”的融合20世纪90年代初期出现的以陈染、林白为代表的“私人写作”,从深度上和规模上都比80年代前进了一步,她们开始把男性在创作的文本中放逐到女性意识所支配下,只写女性个人经验生活以及个人相关的身体、欲望,力图通过女人自己的目光,自己认识自己的躯体,将身体,性,女性体验,自我经历坦诚的放在阅读的文本中。

陈染、林白的私人写作是精神的自由表达,体现了“灵与肉”的融合。

作者并不把身体展示当作目的而是把身体描写当作反抗男权文化的一种意识手段,精神仍是她们创作的主题。

陈染的作品常选用“镜子”来使女性自己认知自己,来逃离男性的视角。

《无处告别》中,男性眼里,瘦骨伶仃的黛二小姐,则在镜前看到了美:“她把手在自己弱不禁风的躯体上抚摸一下,一根根肋骨犹如绷紧的琴弦,身上除了骨架上一层很薄的脂肪……然后一双饱满的乳房却在黛二小姐瘦骨伶仃的胸前绽开。

”这种带有诗意化的描述,从而也使读者感觉到了女性身体那种独特的美,更凸显出了对男权文化的反叛。

林白《一个人的战争》中,讲述了一个女人的内心生活,多米是一个逃避生活的女人,但又同时挚爱生活。

女性写作的身体之维

女性写作的身体之维

20世纪90年代以后,当女性主义批评在中国由边缘化步入公共领域之后,作为一种舶来的西方理论资源,它已经在中国特定的社会历史文化语境下发生了一种本土性的转化,在冲突和认同、吸收和改造过程中,众多相关论题与这些理论概念的西方本源发生了相当大的误读和异变,这种延续和深入却在不知不觉中背离了女性批评的原初动机,致使女性批评落入难以回避的尴尬困境。

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对“身体写作”的质疑。

关于女性的“身体写作”,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埃莱娜・西苏在她的代表作《美杜沙的笑声》中提出的,她拒绝对“女性写作”作理论化的定义,认为这恰恰是反抗“菲勒斯中心”所必须的。

她强调女性写作和女性身体、女性欲望的关系,并将此推到极端,“女性必须通过她们的身体来写作”,“妇女的身体带着一千零一个通往激情的门槛,一旦她通过粉碎枷锁,摆脱监视而让它明确表达出四通八达贯穿全身的丰富含义时,就将陈旧的、一成不变的母语以多种语言发出回响”。

她认定这样的写作将“摧毁隔阂、等级、花言巧语和清规戒律”,“它横扫句法学,切断男人当作代用脐带的线(人们说这是一根极窄细的线)”,“长驱直入不可能的境地”。

[1]她这种写作口号的提出很快的得到了其他女性批评家的认可和赞誉,苏珊・格芭《“空白之页”与女性创作力问题》中回应了埃莱娜・西苏的看法,她更进一步的指出女性应该自然书写身体的原因在于“因为女性艺术家体验死(自我、身体)而后生(艺术品)的时刻也正是她们以血作墨的时刻”,女性身体隐喻的“‘空白之页’,女性的所特有的内心世界,代表了对灵感和创作的准备状态,自我对潜在于自我之中的神的奉献和接受”。

“妇女的身体带着一千零一个通往激情的门槛,一旦她通过粉碎枷锁、摆脱监视而让它明确表达出四通八达贯穿全身的丰富含义时,就将让陈旧的一成不变的母语以多种语言发出回响。

”[2]莫伊在《性与文本的政治》中高度的肯定了西苏的主张,“这种女性语言将不断地颠覆那些父权制的双重诡计———那些逻各斯中心论在其中与阳具中心论相勾结、藉以压迫妇女让她们沉默的诡计”。

女性文学视野中的“身体写作”

女性文学视野中的“身体写作”

葛红兵等男性学者 已关注到创作 中的“ 身体 ” 现 象, 明确提出了“ 身体写作” “ 体修辞 学” “ (躯 、身
女性主义批评关于“ 身体写作” 的理论 资源
来 自法国的埃莱娜 ・ 西苏 , 西苏 以激情飞扬的言
体叙事”“ 、躯体叙事” , )但它还没有成为女性写 作的考察焦点。比如 20 年 4 00 月在首都师大举

性创作的聚焦点, 又为批评者建构女性主义诗学
开启了思路。我们借助西方女性主义理论来观
照当下的女性写作实践 , 又从中演绎由西方理论 中获取 的批评理念 , 在这样 的循环 中,身体写 “
量” “ ,身体写作” 造了“ 创 飞翔” 的女性语 言。女
性主义批评大凡谈“ 身体写作” 就会引用西苏《 美
理论资源本土化的反 思。“ 身体写作” 在文本 中有着多样 的、 个案的呈现 , 应避免 简单化认识 。 关键词 :身体 写作 ; ; 性 女性主义批评 ;7 “O年代后” 中图分类号 : 0 . 1 67 2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62 65 20 )1 07— 4 17 —09 {06 0 —07 0
出版社) 。该书是 19 年初版 的 , 92 至少 在五、 六 年的时间里 , 西苏的“ 身体写作” 理论并没有产生 很大影响 , 它只是作为法 国派女性主义文学理论 被介绍 , 基本上局 限在理论批评 的视野里 , 与创 作实践是隔膜的。今天被公认 为中国女性 文学 “ 身体写作” 最具成绩 的陈染和林 白, 9 在 0年代
中期写出代表作《 私人生活》 19 ) 一个人的 (96 和《 战争》 19 )在 文坛产生震撼 , (94 , 学界是 以“ 私人
化写作 ” 来命名的, 以区别 于国家意识形 态主流 话语 的“ 宏大叙事” 。批评者注意到 了陈染 、 白 林

论女性文学的身体写作

论女性文学的身体写作

・文艺之窗・201论女性文学的身体写作浙江农林大学 林夕梦 吕 回【摘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中最主要的词汇是“女性写作”,这个词汇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不同的人们对于“女性写作”具有不同的看法,西苏的“身体写作”与当代的女性写作就具有一定程度的不同,用“身体写作”的形式来表现文学,并且对文学进行批评,进而引起人们的思考。

“身体写作”在本文中具有多样性,不要简单化去认识。

【关键词】身体写作 女性主义批评 “ 70年代后”1 女性主义批评关于“身体写作”的呈现法国著名的女作家开始讲到了女性“身体写作”,用激情的语言了表达了“身体写作”的思想,这位女作家讲到,女人一定要进行创作,女性写作时“身体写作”,一直以来女性的身体不被过多的讲述,这位作家的写作就意味着打开了聊天的话匣子,这样的写作被称为女性写作最重要的力量,女性写作用来设置一个“飞翔”的女性语言。

当前关于女性创作的批评,都将会引起西苏的精彩论述,西苏的中国版文学《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1992年初的时候出版了,在出版的几年中,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这本书在当时只是作为一本普通的读物被引入我国,对于批评也都局限在理论的视角中,和创意具有一定的隔阂。

当前,人们最为关注的两位女性写作家是陈染和林白,90年代中期的一些作品,在当时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在学术界中,用私人写作的方式来命名,对宏大叙事进行区分。

这两位作家写了很多这方面的文章,但都是在自我的意识中进行分析的,采用了欲望叙事的方式来讲述的,因此,身体的意识也被淹没着。

到90年代后期,南帆和谢有顺开始关注女性“身体”创作现象,提出了“身体写作”,但是没有成为研究的主要内容。

例如:在2000年4月份举行了一场关于写作的研讨会,这场研讨会在首都师范大学举办的,其中,只有一位学者提到了“身体写作”,但并没有强调它,也没有在其他十几个参与者中引起关注,可见,虽然已经有陈冉和林白这样一个强大的本地色彩的“身体写作”的创作文本,这种批评在女性的眼光中,“身体意识”和这样创作现象并没有联系在一起,也没有赋予女性诗学的意义。

“身体写作”脞谈

“身体写作”脞谈

私人 写作 , 特别 是 当这 一 切 发 生 在 女性 作 家身 上 时 总是 更 能 引起 好 奇 和窥 视 的 眼球 , 而成 为商 业 上 从 的 一 个 卖 点 。“ 体写 作 ” 身 主要 发 生 地 —— 上 海 、 北
京、 广东 —— 是 中国消 费文化 最为 发达 的地 区 , 也是
后现代 思 潮滋 生繁 衍 的地 方 。生 活在 这些城 市 中上
层 的“ 身体 写 作 ” 者们 , 方 面 书写 着 消费 文 化 催 生 一
的 色情 与暴 力 相 融合 的欲 望 , 一方 面 又渲 染 着 后 现 代思 潮催 生 的颓废 与 堕落 。卫慧 宣称 : 简简单 单 的 “ 物质 消费 , 拘无束 的精 神游 戏 , 无 任何 时 候都相 信 内 心 的冲动 , 服从 灵魂 深处 的燃 烧 , 即兴 的疯狂 不作 对 抵抗 , 对各 种 欲望顶 礼膜 拜 。 尽情 地交 流各种 生命 狂 喜 包括 性 高潮 的奥秘 , 时对 媚 俗 肤浅 和 市 民地 痞 同 作 风 敬 而 远 之 。 P 她 们 的 写 作 正 是 在 这 样 一 种 ” 。 生活哲 学 的指 导下 诞 生的 。它摆 脱 了 国家 民族 的大 叙事 , 并且 从 女权 的运动 场逃 逸 , 置一 切价 值 和意 搁 义, 专注 于用 身体叙 事呈 现 和推 广 自身 。 20 0 1年 , 九丹 的成 名 作《 乌鸦 》 围绕 王 瑶芬 等 大 陆 女性 与 一 个男子 直接 的性 爱 经验 的描 写 ,湖南 女 “
Vo . 6 No. 12 3
“ 体 写作 " 谈 身 脞
张 天 景 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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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期女性写作中身体叙事的变迁

新时期女性写作中身体叙事的变迁

新时期女性写作中身体叙事的变迁文学是人的文学,作为人存在形式的身体首先是文学叙述的对象。

同时,身体展现是叙述的动力,并一定程度造就了文本的独特性和差异性。

身体叙事将身体的物理性和文化性有机结合,在文学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也越来越受到学界的关注。

本文试图通过观察新时期以来女性写作中身体叙事的变迁过程及其特征,探究新时期女性写作中包含的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

目前,对身体叙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身体叙事的中国化。

中国的身体叙事受西苏的“身体写作”理论影响,但缺少西方女性主义激进的社会政治立场,很多研究主要围绕身体叙事在中国的演变和它的中国特色方面展开。

第二、身体叙事的真实性与虚假性。

身体仿真写作成为一种商业行为,成为市场运作中的卖点。

身体叙事中身体模拟的广泛存在,导致现实身体与想象身体、诗性身体与仿真身体、身体真品与身体鹰品的界限消失。

身体叙事缺乏身体故事和身体想象,超真实身体成为身体叙事对身体现实仿真的一种结果、一种状态。

第三、作为消费文化代表形态的身体文化。

以陶东风为代表的学者热衷于从消费文化的角度审视身体叙事,提出消费社会的文化就是身体文化,消费社会的经济是身体经济,而消费社会的美学是身体美学,拓展了身体叙事更为广泛的社会内涵。

这些研究善于结合时代背景对身体叙事从修辞、审美、文化的角度进行分析,文本与理论结合,透过现象看本质,开拓了身体叙事广阔的研究空间,赋予身体叙事丰富的内涵。

但是,对新时期女性写作中身体叙事的内在性宏观、整体地把握较少,对其呈现出的现象和特征往往是较为零散的分析。

对女性写作中包含的西方女性主义影响因素分析较为全面,但对其中蕴含的中国本土文化元素研析不多。

同时,对新时期以来女性写作中的身体叙事的利弊,以及今后的发展趋势分析不够客观、全面。

选择把身体叙事作为一个透视新时期女性写作的角度,是充分考虑身体叙事与女性写作内在联系的结果。

女性和身体叙事之间存在更为紧密的天然联系,女性细腻、隐蔽的内心往往外向于女性特殊的身体本身。

俄罗斯当代女性作家创作中的身体叙述

俄罗斯当代女性作家创作中的身体叙述

俄罗斯当代女性作家创作中的身体叙述【内容提要】本文考察了当代俄罗斯女性小说创作中身体叙述的三种方式:一,记录女性身体所遭受的创伤、具有自然主义风格的写作身体的方式;二,张扬女性欲望与激情、将身体等同于女性性本能和性欲的写作策略;三,将身体作为一种象征和暗示置入文本的写作策略。

每一种方式都在建立女性主体性、彰显女性自我等方面做出了自己的尝试,反映出女性的心理现实。

【关键词】俄罗斯文学/俄罗斯女性文学/身体叙述身体理论一直是女性主义文论中最为重要的一个部分,很多女性主义文论家都将这一内容作为自己论述的中心议题。

身体理论纷繁复杂,虽然它们均是在女性主义这一框架内产生的,均以建立女性主体性为指归,其内部却又充满争论和矛盾。

以波伏娃、米莱特、肖瓦尔特等为代表的女性主义文论家借助身体策略去探讨父权体制对女性所实行的政治、权力和性欲等方面的“殖民化”,认为将女性等同于生理的现象就是一种倒退;而另外一些文论家,如伊利加莱、考夫曼、西苏等则赞扬女性身体中所蕴含的创造性资源,西苏的“阴性书写”的理论则更为明确地指出,女性要将肉体冲动和潜意识联系起来,女性必须书写自己,用“白墨水、乳汁、蜜糖”来书写,要让身体“发出声音”。

(西苏:580—606)与此同时,有些评论者则认为,阴性书写的观点忽略了社会文化以及象征体系的塑造力,呼吁女性作者要为“收回”自己的身体而努力,因为在当代文化中,那些和身体相关的联想会鼓励男性作者去对其进行挪用。

(Wolff: 122)在这样的理论背景下考察当代俄罗斯女性作家创作中的身体叙述,或许会有一些非常有趣的发现。

俄罗斯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开始接受西方女性主义文学理论,而这一时期的俄罗斯,恰好处在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发生剧变的前夜。

各种因素的交替运作,尤其是自由、开放的创作政策,使得女性作家的创作发生了某种量变,女性作品大量涌现,其规模与成就超过了俄罗斯文学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而与此相伴随的,还有创作内容上发生的“质变”,对女性的生存困惑、社会角色的反思,对宗教问题的关注,对生理描写和女性欲望的张扬等。

XXX《中国当代文学》离线作业答案如何正确的认识和评价“身体写作”

XXX《中国当代文学》离线作业答案如何正确的认识和评价“身体写作”

XXX《中国当代文学》离线作业答案如何正确的认识和评价“身体写作”XXX《中国当代文学》离线作业答案请根据以下材料作答:“身体写作”又称“美女写作”、“下半身写作”,是90年代中国当代文坛上一个沸沸扬扬的文学现象。

与传统写作相比,“身体写作”的“欲望化叙事”和“情色书写”形成了一种极度张扬的性感风格。

从XXX、棉棉、木子美到竹影青瞳,感官化的叙事愈来愈明显,“身体转向”与“消费美丽”成立一种市场文化症候和大众伦理动向。

但当我们从学理性的角度出发则会发现,“身体写作”的出现是有及其深厚的生理、心理学基础的,通过“身体写作”,我们可以探悉社会文化转型和当代文学的变迁。

作业名称:如何正确的认识和评价“身体写作”。

作业要求:1.以小论文的格式书写。

2.说明核心观点并进行阐释。

3.字数要求为800—1000字。

4.没有同意答案,请勿抄袭。

如何正确的认识和评价“身体写作”身体,欲望,性,它一方面是绝对个人化的私密,一方面又是巨大的社会资源和文化资源;它一方面关联着人的肉体和精神,一方面又牵涉着自然和社会,是许多情况下至关重要的公众问题和话题。

“身体写作”其实就是颠覆男权的写作,把没有经过男人过渡的世界感性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它是对感性全方位的强调,但对“性”的问题上的不适应;它是以女性的欲望,形体感觉为写作对象的写作。

一、“身体写作”现状“身体写作”是消费时代的产物。

其产生和壮大都受到了消费观念的巨大影响。

在消费文化中,躯体被认为是快乐的载体。

“身体写作”对商业价值的追逐更胜于女性自身的身体的解放与升华,它使身体成为与任何其他商品一样成为消费对象从而贬值为符号。

到最后,身体被简化成立性与欲望的代名词,所谓的身体写作也成了性与欲望的宣泄渠道,并在商品意识和网络媒体的双重蛊惑下,宣布了一个身体消费时代的来临。

而在这个身体消费的时代里,所谓的身体写作也就成了性与欲望的宣泄渠道,从而失去了其应有的价值和地位。

二、如何正确看待“身体写作”。

20世纪90年代女性身体写作现象的再解读

20世纪90年代女性身体写作现象的再解读

20世纪90年代女性身体写作现象的再解读姚㊀溪㊀㊀追溯当代文学发展的历程会发现ꎬ以身体为视角展开的创作和文学批评兴盛于20世纪90年代ꎮ彼时长期以来的文学共名与失语状态逐渐消解ꎬ西方女性主义理论被大量译介ꎬ大众消费欲望的膨胀刺激文学创作抒发多重价值观ꎬ导致部分作品相较于早期而言更显世俗化㊁个人化㊁物质化倾向ꎬ而以自我书写为表达途径的 身体写作 成为这种倾向的典型体现ꎮ以陈染㊁林白㊁徐小斌㊁虹影㊁卫慧㊁棉棉㊁周洁茹为代表的女作家在90年代的文坛崭露头角ꎬ她们率先将女性个体生存经验融入创作ꎬ躲避甚至背离宏大叙事和传统性别规则ꎬ张扬官能感受ꎬ譬如性㊁性取向㊁性暴力等ꎬ这就要求她们以此种身体全景描写为基础还原真实又丰富的妇女情感ꎬ引导笔下的主人公走出主流叙事和男性叙事的双重迷阵ꎮ但是ꎬ学界对于 身体写作热 褒贬不一ꎬ从不同角度评说ꎬ人文主义赞扬的身体表达或许就是道德立场批判的身体想象ꎮ反思由此产生:90年代的女性身体写作如何接纳并阐发了西方身体理论?它是否已经变异为商业形态的躯体暴露?反之ꎬ评论家的视野是否存在盲区?应当遵循怎样的研究思路才能提炼出 身体 背后的身份意识?今日对于既有学说㊁作家作品㊁名家评论进行再解读ꎬ是为了引发反思与共鸣ꎬ同时为新的身体写作提供叙事思路ꎮ而再解读的第一步便是正视女性身体写作现象的复杂面相ꎬ因为它实际展示的是90年代中国知识妇女的个人现代性体悟ꎬ其本质是作家对人生境遇的理解ꎬ对女性生存处境的艺术再现ꎮ㊀㊀一㊁90年代的女性身体写作:在阐发中演进的历史产物身体写作 最早由葛红兵在1996年寄给作家棉棉的信件中提出ꎬ原用于概括后者的写作风格ꎬ且将其看作是棉棉作品的独有特征ꎮ①这一概念流传开来后被研究者加以发散ꎬ泛化为一种对文学主题的分类ꎮ目前学界普遍认同 身体写作 营造出闭塞空间ꎬ群体意识与公共场所藏匿或消失ꎬ个性告白㊁欲望诉说㊁身体呢喃陆续登场ꎬ女性的性与爱的心理和行为在此间展露无遗ꎮ循此定义ꎬ20世纪90年代多位女性作家的书写都能被纳入讨论ꎬ学者亦将作家作品二次梳理ꎬ把多个颇具争议的文学现象归入 身体写作 的子门类ꎬ如 下半身写作 器官书写 宝贝文学 等ꎮ不过当女性身体写作被视为 女性身体 和 妇女写作 的结合时ꎬ身体概念则被简化ꎬ容易得出如下结论: 身体写作就是女性的性写作ꎬ就是由女性赤裸裸地暴露以及卖弄自己性经历的写作ꎮ ② 身体写作在中国成为 性写作 的代名词ꎮ ③ 女性用血肉之躯充当写作依据的逻辑ꎬ通过写28DOI:10.16551/j.cnki.1002-1809.2020.01.011当代作家评论㊀2020年第1期①②③葛红兵:«轻快的柔板»ꎬ第56页ꎬ石家庄ꎬ花山文艺出版社ꎬ2002ꎮ彭亚非:« 身体写作 质疑»ꎬ«求是学刊»2004年第4期ꎮ闫真:«身体写作的历史语境评析»ꎬ«文艺争鸣»2004年第5期ꎮ作放纵自己的躯体生命ꎬ已成为女性占有文学领地的手段之一ꎮ ①一旦女性的 身体 专指性行为时ꎬ 性别性 身体 写作 这一连串创作者关注的话题及评论家青睐的批判角度则丧失互相依存的关系ꎮ为确定 身体写作 的具体所指ꎬ不妨将 身体 还原到不同的话语场景中去ꎬ它既可能是传播作家意志的媒介ꎬ在女性自我探索的过程中获得表达权ꎬ而围绕它展开的系列写作ꎬ包括但不限于性征㊁疾病㊁创伤㊁饥饿㊁逃离叙事等都有了别样的文化意义ꎻ它也可能是单纯的写作客体ꎬ生理身体和 被塑造 的身体在文本中融合ꎬ作者借此袒露女性的本位体验和社会体验ꎬ进而展现两种体验之间的冲突ꎬ身体顺势成为抗争力与压制力相斗相容的空间ꎬ肉身性便在文化的场域中得以升华ꎮ尽管身体写作不断地流变异化ꎬ但身体始终是文学作品中的线索㊁意象㊁能指ꎬ毋论是被强调还是被遮掩 缺席本就是特殊的在场形式ꎬ它无法摆脱长期以来背负的文化寓意ꎬ正如文化的集聚离不开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身体ꎮ因此ꎬ20世纪90年代的女性身体写作现象是当代文化文学演进的阶段性产物ꎬ实属独一无二ꎬ却非横空出世ꎻ它质疑主流的性别秩序ꎬ亲近边缘群体和民间文化ꎬ引入性消费㊁性娱乐观念ꎬ创造性地反叛80年代掺杂现代国家意识的女性文学书写ꎮ女性身体话语是妇女革命话语的一部分ꎬ在20世纪80年代的背景下表现得尤其明显ꎬ因为 女性解放问题转换为女性与 国家 ㊁与 人 的启蒙关系的问题ꎮ ②作为国家政治经济形态的 现代性 极大地启发了80年代女性文学创作ꎬ知识分子对妇女解放的思考迎合一种趋势: 女性的自立精神与国家的文明建设息息相关ꎬ社会的需求正是女性的需求ꎮ ④张洁㊁张辛欣致力于塑造女精英形象ꎬ试图将女性声音召回显性文本ꎬ但她们以男性话语为模板将女性的诉求定位于精神而几乎忽略肉身ꎮ同时期的男作家楚良㊁魏继新乐于刻画花木兰般的女英雄ꎬ模糊的双性意识代替女性特质ꎬ承载女性欲望的身体沦为陪衬ꎮ这样自发的创作宗旨并非偶然ꎬ而是针对男权传统中妇女性工具形象的去污名ꎮ但是作家并未解答女性的身体从被奴役状态中解放后会行使怎样的主体权力ꎬ恰恰相反ꎬ他们再度圈限㊁压抑身体表达ꎬ 让 女人是人不是性 的愿景落空为 女人不要性 的创作ꎮ ⑤张洁写于80年代初期的小说«爱ꎬ是不能忘记的»便是一个例子ꎬ文中老干部的妻子ꎬ通过牺牲性爱来换取博爱的清教徒式献身ꎬ只赢得女性地位上升的虚像ꎮ与之相似ꎬ竹叶的小说«蜕»描述乡村女孩阿薇的爱情选择ꎬ最终女孩嫁给崇尚科学㊁不拘于旧制的情人ꎬ离开了有着保守乡土意识的前夫ꎻ表面上ꎬ女性不再彷徨于 启蒙 和 反启蒙 的中间地带ꎬ但她的身体实际是 被启蒙 的对象ꎬ未能在现代化进程中突围 物化 格局ꎮ可见ꎬ两位作者既已受到新启蒙主义文化的熏陶ꎬ尝试以身体解放呼应人性解放ꎬ但又不由自主地把身体置放到人性的对立面以此凸显精神性对物质性的超越ꎮ性别写作中产生的困惑不仅来自文学外部的思想争论ꎬ还来自作家的 现代性 迷思 家国视野的扩大㊁市场格局的改变㊁伦理观念的变迁带来情感焦虑ꎮ80年代的女性意识根植于传统与现代间的矛盾心态ꎬ一系列新锐却稚嫩的叛逆姿态ꎬ表明 让身体无拘无束地说话 尚为实验性的实践ꎮ与90年代的严肃文学书写构成映衬或者互文的是通俗文学与影视内部的爱情话语 普遍出现了建构理想化爱情乌托邦的倾向 ꎮ⑥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ꎬ 女人 集体 含混的启蒙式叙事导致矛盾愈演愈烈ꎬ女作家一方面排斥男性中心话语ꎬ另一方面力图传递女性群体内部的感受与经验ꎬ 女人 成为了 个人 ꎬ新的身体写作由此诞生ꎮ«一个人的战争»(林白)㊁«无处告别»(陈染)㊁«花纹»(海男)开拓女性身体话语的存在维度ꎬ这些创作通常不会将男性角色刻板化抑或过分渲染两性的对峙ꎬ大都选择进38㊀2020年第1期㊀当代作家评论①②⑤⑥杨莉馨:« 身体叙事 的历史文化语境与美学特征 林白㊁埃莱娜 西苏的对读及其它»ꎬ«中国比较文学»2002年第1期ꎮ④㊀乔以钢等:«性别视角下的中国文学与文化»ꎬ第211㊁213页ꎬ北京ꎬ经济科学出版社ꎬ2017ꎮ陈宁:«女性身体观念与当代文学批评»ꎬ第143页ꎬ天津ꎬ南开大学出版社ꎬ2014ꎮ李静:«比较视域中的国产剧大女主戏爱情叙事»ꎬ«艺术广角»2019年第3期ꎮ入纯粹的私人空间去消解异性的在场性ꎮ在此空间内ꎬ男权文化中被视为禁忌㊁隐藏和污秽的女性躯体秘密浮上纸面ꎮ但是ꎬ这种逃避式书写手法无法消除他者的魅影ꎬ以引致女性人物不断追问身份究竟象征着什么ꎬ使得她们的身体写作遗世独立ꎬ挟带忧郁气质和否定色彩ꎮ王侃曾分析道:自90年代起ꎬ中国女性主义作家和批评家被 现代性 裹挟ꎬ以追求女性的现代性为宗旨进行创作和评论ꎬ却无法清晰地意识到所批判的二元性别结构正是由现代性来界定的ꎮ①重新解读时应当注意女性个体对 现代性 的思考掺杂了后现代甚或反现代的观点ꎬ这些观点深藏于看似被动㊁魔幻㊁消极的身体话语中ꎮ例如«羽蛇»采用超现实手法记录下家族中五代女性的生命体验ꎬ 她们 的历史不再是宏大叙事口中的必然结果ꎬ而是随机的㊁梦呓般的影像重叠ꎬ尽管人物的结局悉归悲剧ꎬ但作者徐小斌显然不认为女性的自我救赎道路就此告终ꎬ她辩护道: 羽蛇 是支撑人类从远古走到今天却被今人遗忘的古老精神 ꎬ②这种精神正是女性ꎬ准确说是人性的政治诉求和文化关怀的凝聚ꎮ揭示被隐藏的身体历史不仅让女性意识到 现代性 陷阱ꎬ还鼓励女性通过书面言说进行创伤修复ꎬ创制自身的启蒙话语ꎬ继而完善主体建构ꎮ身体写作之所以能够成为显性的文学现象ꎬ与西方女性主义身体理论的传入有直接联系ꎮ首当其冲的是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埃莱娜 西苏(HélèneCixous)的阴性写作理论ꎮ身体在理论视野里由单薄的生物符号蜕变为女权承载物ꎬ不仅是描绘重点与审美客体ꎬ同样是一套反常规话语ꎻ由此表明女性身体写作具有双重性ꎬ既借助文学美感对身体进行创作实践ꎬ又强调特定时空背景下的身份遭遇以达到批判目的ꎮ就西苏的理解ꎬ社会训诫造成女性身体异变ꎬ受损的身体激发反抗情绪ꎮ这一理论的传播度之广㊁影响力之大ꎬ以至于成为中国讨论身体写作现象时引用率最高的文献之一ꎮ然而ꎬ国内学者在接纳的进程中进行误读ꎬ甚至把西方理论直接套用于中文文本并将出现的差异归结为中国作品的 不正宗 ꎬ反而招致对 身体写作 的误判ꎮ如果以西苏的论点阐释90年代后期卫慧㊁棉棉的创作ꎬ就会出现悖论ꎬ诸如下面的观点 貌似前卫的姿态其实是强化了男性统治的逻辑ꎮ ③但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的作者不曾像她们成长于后 文革 时期的前辈 同样以书写身体而闻名的陈染等 背负厚重的文化枷锁ꎬ而是主动地让身体出镜以此彰示自由ꎻ因此ꎬ西苏观察到的被男性视角遮蔽㊁被父权力量禁锢的躯干不完全等同于卫慧们畅想的 对各种欲望顶礼膜拜 ④的身体ꎮ20世纪90年代的身体写作并非彻头彻尾的西方理论中国模仿ꎬ其实质是个体需求㊁本土身体观㊁域外身体论的杂糅ꎮ作家在接受之初便进行阐发ꎬ以林白为例ꎬ她提倡的 一个人的生活 肖似伍尔夫所说 一个人的房间 ꎬ却在 房间 上凿开一扇门ꎬ让女性在男性性别停止的地方继续思考ꎻ崇尚的 超性别 理念显然是对 双性同体 的中国化改装ꎬ道教文化 阴阳同一 的加入把女人的意识归入人的意识ꎻ创造的 致命飞翔 让西苏的名言 用语言飞翔 有了一个戏剧化版本ꎬ文本内阉割菲勒斯的举止照应文本外作家试图 杀死 父权的心理ꎮ毋论退居到私人乐园还是享受着肉身快乐ꎬ作品里不断闪现着需求㊁疑问ꎬ以及需求未被满足和疑问未被解答而生成的愤怒ꎬ那么主人公疯狂的身体行为㊁极致的性爱体验都能被解释为发泄愤怒的途径ꎮ此番叙事响应法国后结构女性主义的论点 女性通过写动态的性特征返回自己的身体 ꎬ⑤也具象化萦绕在女性心头的 (后)现代性 迷思ꎮ林树明曾总结道: 严肃意义上的写作应是 上半身写作 和 下半身写作 的融合ꎮ ⑥身体写作强调身心一体ꎬ重在凸显女性写作在文学界和人类书写史中的不可替代性ꎬ以 我手写我心 的方式探寻富有内涵㊁充满张力的中国妇女文化ꎮ48㊀当代作家评论㊀2020年第1期①②③④⑤⑥王侃:«反现代性㊁阶级分析与 后人类 当下性别写作研究的理论检讨»ꎬ«当代作家评论»2018年第6期ꎮ徐小斌:«我写作ꎬ因为我对世界有话要说(下)»ꎬ«名作欣赏»2017年第7期ꎮ朱国华:«关于身体写作的诘问»ꎬ«文艺争鸣»2004年第5期ꎮ卫慧:«像卫慧那样疯狂»ꎬ«钟山»1998年第2期ꎮ法 埃莱娜 西苏:«美杜莎的笑声»ꎬ黄晓红译ꎬ张京媛编:«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ꎬ第189页ꎬ北京ꎬ北京大学出版社ꎬ1992ꎮ林树明:«关于 身体写作 »ꎬ«文艺争鸣»2004年第5期ꎮ㊀㊀二㊁ 互窥 与 自窥 90年代前期女性身体写作现象陈染㊁林白们是20世纪90年代身体写作的首批实践者ꎮ她们的身体话语略显幽闭㊁隔离ꎬ有意识地以语言为边界圈定了性别文化范畴ꎮ先锋女性勾勒己身时不再依附于她们眼中男性他者所创造的 女性躯体修辞学 ꎬ①偏好通过群体内部 互窥 和镜前 自窥 看见身体全貌ꎮ交织的女性目光编织私密集聚地ꎮ从大环境上看ꎬ主人公们杂居在无人的红色阁楼(«回廊之椅»林白)㊁尼姑庵(«与往事干杯»陈染)㊁寡妇屋(«私人生活»陈染)ꎬ与母亲同住ꎬ邻里多以女性及未成年儿童为主ꎬ狭长走道组成的保护圈内俨然是微缩的母权社会ꎮ就具体环境而言ꎬ主人公们常常会躲进浴缸㊁被子㊁窗帘等遮蔽物ꎬ她们因受到二次保护而获得安全感ꎬ由此产生的愉悦演变为自慰等主动的欲望表达举动ꎮ茱莉亚 克里斯蒂娃(JuliaKristeva)提出如是见解:母亲即为子宫空间(chora)ꎬ她先于定型出现ꎬ并为定型之基础ꎬ意味着缺失ꎻ胎儿作为子宫的占有者宣告了对母体的所有权ꎬ而母体被动地失去了参与创造的资格ꎮ②与之类似ꎬ小说中女性安居于昏沉窄小的房间ꎬ令人联想到胎儿蜷曲于子宫ꎬ但作为 母体 的私人空间不再需要 被填充 ꎬ由于身体话语不断延伸ꎬ女性的身体空间已成为专属女性的表达空间ꎮ身体一方面彰显 所在 ꎬ空间递进等同于自我经验的逐渐实体化ꎬ以 子宫 身体 浴缸 房间 为轴点逐渐扩展的纯女性空间既是情感战争的战场也是精神自白的讲台ꎬ承担了多元文化含义ꎻ另一方面显现 非在 ꎬ为避免被男权窥视ꎬ女性个体或团体自愿生活在封闭环境内ꎬ活动区域窄小ꎬ社交关系单一ꎬ她们对外部世界的抗拒以及外部世界对她们的放逐共同导致了困境:女性身体话语难以流动到权力场ꎮ不同年龄层女性的创伤重现了当代社会背景下妇女身体成长与衰老的故事ꎮ«私人生活»里因丈夫家暴单眼失明的长工奶奶被雇主解聘ꎬ母亲从充满理想的大学生渐变为冷漠妇人ꎬ正值盛年的禾寡妇葬身火海ꎬ主人公倪拗拗成为精神病患者ꎮ老中青少四代人互为对照ꎬ互相凝望ꎬ表面荒诞的女性消亡史浓缩了一辈又一辈中国妇女的成长历史ꎬ即向男权发问㊁妥协继而以失败告终的一生ꎮ同时ꎬ陈染给消极的悲剧角色们赋予了积极属性ꎬ例如倪拗拗的疯子身份ꎮ疯癫叙事将身体话语引入看似异常的表达维度ꎬ因为 非理智的言语混合真假想法ꎬ违反社会人行事说话必须遵循的现行秩序 ꎬ③所以作者趁势将内心的抵拒诉求投射在不受话语权钳制的疯子的身体上ꎬ以此怒斥现实ꎮ从一个角度看ꎬ以极端姿态怀疑主流意识中的女性定位ꎬ肖似艾米莉 狄金森(EmilyDickinson)的写作主张 道出真理但宜倾斜地讲 (TellalltheTruthbuttellitslant)ꎻ④从另一个角度分析ꎬ新新狂人的叛离行为并不强调失调的民族话语体系ꎬ而是展示女性的生产生活状态ꎬ尽管显现的身体话语略显梦幻ꎬ但传递出的女性意识极具创造性和现实意义ꎮ身体话语在 互窥 中搭建私人世界ꎬ发掘个体历史ꎬ进入 自窥 情境后ꎬ身体以后现代姿态和全新的女性视角尝试突破男权束缚ꎮ林白在创作中多次将镜子作为媒介来表现主人公的自恋情结:林多米在暗处观察镜子中的身体(«一个人的战争»)ꎬ 她 对着镜子把自己嫁给自己(«同心爱者不能分手»)ꎬ二帕看着镜中面容忽然感受到性魅力(«瓶中之水»)ꎮ拉康认为人借由镜子确认主体时ꎬ主体也发生异变ꎮ⑤因而女性在与自我的对视中获得主体性ꎬ但主体性仅是镜中的虚幻存在ꎬ既包含真实的肉眼所见也包含自我他者化的想象ꎮ追问镜中奇遇对身体写作的影响时ꎬ首先应该关注到上世纪90年代的 文化镜城 现象ꎮ戴锦华表示 镜子 垒筑的文化空间内幻影重重ꎬ每一次主动地反抗ꎬ间或成就一次被动地屈58㊀2020年第1期㊀当代作家评论①②③④⑤南帆:«文学的维度»ꎬ第164页ꎬ上海ꎬ上海三联书店ꎬ1998ꎮJuliaKristevaꎬPsychoanalysisandModernityꎬNewYork:StateUni ̄versityofNewYorkPressꎬ2004ꎬp.103.法 米歇尔 福柯:«疯癫与文明»ꎬ第47页ꎬ刘北成㊁杨远婴译ꎬ上海ꎬ上海三联书店ꎬ2007ꎮEmilyDickinsonꎬTheCompletePoemsofEmilyDickinsonꎬBostonꎬNewYorkꎬLondon:BackBayBooksꎬ1976.p.127.澳 赖特:«拉康与后女性主义»ꎬ第34页ꎬ王文华译ꎬ北京ꎬ北京大学出版社ꎬ2005ꎮ服ꎬ对权力的突围容易导致意料之外的沦陷ꎮ① 以镜自窥 虽然构造出理想的身体图景ꎬ但被置于权力框架内ꎬ仍呈现迷失感和无序性ꎬ那是女性意识自愿远离主流却被主流裹挟的具体表征ꎮ从身体同一的角度看待 自窥 ꎬ会发现女性的个人身份和社会身份有着矛盾对立的一面ꎬ所以她们才退至私人领域以坚守自身的完整性ꎮ不容忽视的是ꎬ身体的分裂也因此产生ꎮ自我分裂在女性文学发展的过程中有迹可寻ꎬ从丁玲笔下的灵肉冲突ꎬ到 十七年 文学中 无性别 叙事与性别意识间的偏差ꎬ再到80年代后期ꎬ铁凝㊁王安忆通过还原女性的复杂面目来解构男性文本中被简单化的女性形象ꎮ90年代以降ꎬ自我的分裂转变为身体的分裂ꎬ镜前主体和镜中客体形成比照ꎮ«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方方)写女青年黄苏子受父亲冷暴力和男同学报复后分裂出名为虞兮的副人格ꎬ白天当白领ꎬ夜晚当暗娼ꎬ最后惨死在嫖客床上ꎮ黄苏子透过镜子与虞兮相见: 另外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ꎬ脖子洁白ꎬ胸部高耸ꎬ圆润的弧线从腰滑向臀部 ꎻ 镜前的这个人ꎬ黄苏子便再也认不出来了ꎮ她是那样的鲜艳和奔放ꎬ又是那样的做作和俗气ꎮ一个清清冷冷的黄苏子仿佛不翼而飞ꎮ ②象征 超我 的黄苏子克制个性ꎬ作为 本我 符号的虞兮放纵个性ꎬ主体与客体剑拔弩张ꎬ既不能做出抉择也无法继续前行ꎬ使得个体徘徊于镜像重围ꎮ虚构的文学写作中ꎬ镜子还可能照见与照镜人关系匪浅的亲友ꎮ女作家通过塑造同性爱侣来传递身体内部的分裂意识ꎬ最具代表性的当属«私人生活»中倪拗拗的镜前回眸ꎮ镜中人作为镜前人的投影处于永恒的被创造和再创造状态ꎬ前者是后者内心深处被社会压抑的无意识的化身ꎬ后者则视前者为互补㊁为缪斯㊁为知音㊁为偶像ꎬ在强烈的自恋和自卑情感作用下ꎬ两者可能融为一体ꎬ也可能产生超越性别的爱恋ꎮ镜前人凝视镜中人ꎬ镜中人反窥镜前人ꎬ 看 与 被看 生成互动ꎬ缺失的群体认同经由 互看 得到补偿和显现ꎻ比如倪拗拗曾说ꎬ 禾(倪的同性恋人)属于我心中一座用镜子做成的房子ꎬ我在其中无论哪个角度ꎬ都可以照见自己ꎮ ③林白赋予镜子更为深远的跨时空意义ꎮ«一个人的战争»讲述林多米造访广西ꎬ被当地一座红色阁楼吸引ꎬ想象阁楼中曾经住着一位多情女郎ꎬ随即梦中女郎召唤林多米来到一间布满镜子的房间并预言了多米的未来ꎬ此时女郎的身份才被揭晓ꎬ她正是林白另一部作品«回廊之椅»的主人公朱凉ꎮ生活于40年代的朱凉和生活于80年代的多米 因镜结缘 ꎮ单看字面ꎬ镜子是连通多米想象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工具ꎻ深入分析后察觉镜子更像是时间轴上 现在 的起点和 过去 的终点ꎬ来自不同时空的女性身影在此交叠ꎬ从此不再区别镜前人或镜中人ꎬ留存下的只是女性命运共同体ꎮ进一步思考ꎬ时光在流逝但身体却停滞不前ꎬ这说明私人视域里的身体似乎脱离了宏观历史与集体记忆ꎬ依托个人体验和非线性叙事去颠覆不平等的权力等级ꎬ开辟两性和谐的世界ꎮ种种 颠覆 开辟 的想法付之于文学实践成为身体写作中的逃离叙事ꎮ文本中的背离设想分为两步ꎬ即逃出家庭和家国ꎮ家庭是亲密关系的主要载体ꎬ正如娜拉离开家庭意味着 主人 玩偶 式的男女婚姻规则被倾覆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ꎬ子女离开家庭意味着约定俗成的父女和母女关系被改写ꎮ恋父与弑父情结㊁恋母与厌母情绪在身体写作中循环出现ꎮ以«饥饿的女儿»(虹影)为例ꎬ生父的不知去向㊁养父的不闻不问令原本崇奉父权指导的六六感到恐慌ꎬ她开始为自己寻找一个强权形象 已婚历史老师 来代替父亲ꎮ作为秘密情人和精神导师的历史老师只把和六六的一段情看作艳遇ꎬ不辞而别ꎬ之后便猝然离世ꎮ自此ꎬ亲缘父亲㊁社会父亲和精神父亲都不复存在ꎬ刺激着六六发出 弑父 宣言: 三个父亲都负了我ꎮ ④然而ꎬ 弑父 并非终点ꎬ根深蒂固的父权意识让她无法成为彻底的女性主义者ꎬ而是在挣脱父权压迫和赢得父权肯定的旋涡间沉浮ꎬ因此六六的逃离路线异常曲折 她因 失去父亲 而远离家乡ꎬ又因68㊀当代作家评论㊀2020年第1期①②③④戴锦华:«隐形书写:90年代中国文化研究»ꎬ第68页ꎬ南京ꎬ江苏人民出版社ꎬ1999ꎮ方方:«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ꎬ第41-42页ꎬ北京ꎬ人民文学出版社ꎬ2015ꎮ陈染:«私人生活»ꎬ第134页ꎬ北京ꎬ作家出版社ꎬ2010ꎮ虹影:«饥饿的女儿»ꎬ第95页ꎬ北京ꎬ知识出版社ꎬ2003ꎮ为与 父亲 和解回到家乡ꎬ而 父亲 已死她便再次远走ꎮ通过刻画进退两难的境地ꎬ虹影诉说中国女性依恋中暗含抵制的身体行为和焦虑心理ꎬ这是西方女性主义理论未曾留意的ꎬ也是主流群体历史不曾关注的ꎮ母亲一改刻板的奉献者形象ꎬ以矛盾面目现身:既是女性之源也是父权帮凶ꎮ母亲将饥饿㊁生活经验㊁敢爱敢恨的个性传递给六六ꎬ后者在学习前者的过程中确认了主体性ꎬ 母亲 女儿 成为女性亲密关系的集中体现ꎮ可是母亲只获得局部的身体解放ꎬ她默认父权约束ꎬ并将忍辱负重的生存法则教授给女儿ꎮ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的饥饿伴随母女的前半生ꎬ但不同于母亲ꎬ女儿 审视干瘪乳房 ꎬ① 享受欲望冲动 ꎬ② 占领精神优势 ꎬ③进而与饥饿和解ꎮ逃出家庭这个父权小集体成为六六们的必经之路ꎮ逃离叙事继续深入ꎬ20世纪90年代前期的女性身体写作一则疏远国家话语ꎬ消解主流叙述的权威性ꎬ二则袒露个性特征ꎬ挑战男权叙事的不可侵犯性ꎮ婚变㊁童年创伤㊁独居生活等琐事频频入镜ꎬ让大时代背景下老百姓的小日子鲜活灵动起来ꎮ«与往事干杯»记录黛二在尼克松访华当天的见闻ꎬ她 拿起«人民日报»ꎬ映在脑子里的却是童年的黑白拓片画 ꎮ④«破开»(陈染)里的黛二说: 孤独与我是一种最深刻的情感方式ꎬ它几乎成为我血液里换不掉的血型ꎬ与生俱来ꎮ ⑤逃离叙事是在私人经验和公共文化缝隙之间的写作ꎬ尽管个人之于家庭与家国的所属关系逐渐淡化ꎬ但两者绝非敌对ꎮ受 文化镜城 影响ꎬ事物意义不再泾渭分明ꎬ官方话语与民间话语㊁精英阶级与普罗大众存在摩擦但也可能融合乃至调换ꎮ破除非此即彼的对立ꎬ我们理当意识到国家对私人空间的构建作用以及市场对私人叙事的猎奇心态潜性影响了90年代的身体创作ꎬ尽管以女性为本位的写作并不关注宏大叙事ꎬ但其亦是通过介入时下文化语境来形成文化关怀ꎬ并将始终与外部文化共生ꎮ个体记忆是对公众记忆的补充ꎬ看似与外界无关的身体体验往往更能反映个人与集体㊁女性与人类的互动关系ꎮ直视自我ꎬ背对历史 ⑥的叙事角度让身份意识外化为身体语言ꎬ试图透过自我体验直达群体经验ꎮ 镜中的私人世界 是90年代前期身体写作现象的独到体现ꎬ却不是衡量标准ꎬ毕竟写作以小见大ꎬ作为文本的创作者和阅读者该当透过性的表露观察到社会生存现状ꎬ透过女性的声音捕捉到人性的诉求ꎬ力争成为当代女性身体话语的言说者㊁传播者㊁启蒙者ꎮ㊀㊀三㊁他者之欲与自我欲望 90年代后期女性身体写作现象到20世纪90年代后期ꎬ前期身体写作中强烈的抗争意识逐渐消散ꎬ都市女性卷入消费潮流而产生的无所适从㊁百无禁忌的矛盾心理发酵出新的审美快感ꎬ让前期写作中的性别迷失感得以延续ꎮ一些学者倾向于割裂开前期和后期的身体写作现象ꎬ把陈染们的创作看作是理想的欲望化书写模式ꎬ把卫慧们的创作看作是欲望的理想化文学呈现ꎮ谢纳评论到:前期作品 还原女性的身体历史 ꎬ后期作品趋于 过剩荷尔蒙的宣泄 ꎮ⑦郭运恒将卫慧们的 身体狂欢 视为写作误区ꎬ认为她们将复杂的社会身体曲解为生理身体ꎬ从而保留性征叙事却忽略其他ꎬ变相地讨好消费社会的欲望诱惑ꎮ⑧如果默认90年代后期的女性身体写作症候是由消费文化导致的ꎬ那么需要考虑后者如何缔造出前者ꎬ同时反思女性的自反性是否存在于文本ꎬ且自反性的出现是否能够说明身体写作具有多重内在逻辑ꎬ包括但不限于市场逻辑ꎮ诸如 腐烂 暧昧 颓废 等字眼ꎬ伴随尖叫㊁自残㊁哥特妆容㊁朋克服装等前卫的身体表征出场ꎬ呈现一种表面上的纵欲㊁虚无㊁享乐ꎮ之所以如上的身体话语能够带给读者以颓靡观感ꎬ是因为当代的政治㊁文化㊁经济等权力驯化了身体ꎬ78㊀2020年第1期㊀当代作家评论①④⑤⑥⑦⑧②③㊀虹影:«饥饿的女儿»ꎬ第37㊁108㊁108页ꎬ北京ꎬ知识出版社ꎬ2003ꎮ陈染:«与往事干杯»ꎬ第215页ꎬ南京ꎬ江苏文艺出版社ꎬ1996ꎮ陈染:«陈染文集»ꎬ第187页ꎬ南京ꎬ江苏文艺出版社ꎬ1996ꎮ戴锦华:«陈染:个人和女性的书写»ꎬ«当代作家评论»1996年第3期ꎮ谢纳:«性别㊁身体与空间»ꎬ«文艺争鸣»2012年第5期ꎮ郭运恒:«从追求个性解放到自甘沉沦 20世纪中国女性文学中 身体写作 的嬗变»ꎬ«当代文坛»2011年第5期ꎮ。

关于身体写作

关于身体写作

身体:女性自我救赎最后的武器?从上个世纪末延续至今的中国文坛,个人化写作就像一场疯狂的时装秀,从正装到晚礼服到泳装,模特们身上的衣服在一件一件地变少,甚至有全裸做秀的趋势。

而做这些表演的大多是一些女性作家(当然也不泛几位自诩美色和才气兼备的男性作家在内)。

昔日严肃沉闷的文坛因为这些生猛新锐的加入而一下显得颇为热闹起来。

这也似乎给有着三千年汉字文学历史的中国文坛注入某种兴奋剂,整个文坛也一片喧嚣的繁华和璨烂,让人几乎疑为此刻的我们正生逢文学的千年盛世。

前面所说的女性私语化写作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

然而这一批女性作家在文学这个T型台上的表演却迅速被后起之秀们狠狠地甩了下去。

她们的表演方式尽管唯美尽管诗意尽管也不时有大胆而露骨的“春光乍泻”(香港导演王家卫电影名),但长江的后浪永远是推着前浪而显现出自己前进的脚步。

所以当徐小斌、林白、海男、陈染等还在文字的虚幻世界里诉说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美丽和情欲强自安慰那一去不复返的繁华岁月像一个个闺中怨妇哀叹时光无情的时候,棉棉、卫慧、春树、木子美、竹影青瞳等等这些当前中国最后现代最醉生梦死的城市里的宝贝和娃娃们已经纷纷登场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三五年。

和她们的前辈比起来,她们的姿态一出现就是炫目而耀眼、激情而狂野的。

这场垮世纪的文坛时装秀在她们的演绎下更是显得五彩斑斓迷离淌恍。

文字本身在她们的疯狂做秀下黯黯隐去,成了一个个在场的缺失者、沉默者、失语者。

后工业时代的文学在商业、市场和“美女”的多重阴谋下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却也活色生香火辣生猛。

这些新时期的女作家们无无一不给自己贴上美女、另类、时尚、叛逆等等标签,在文学和市场的广阔空间里自由遨游。

她们将她们的前辈们远远抛在了身后,迅猛地赶着自己美丽的步子奔向新时代!文坛的时装秀在她们的演绎下也变得越来越大胆、狂野、刺激而激情。

衣服在一件一件脱落,文字在一个比一个香艳、刺激、大胆、残酷,封面上的女郎也在一个比一个出位。

躯体写作

躯体写作

浅谈“躯体写作”在西方的崛起及在中国的回应一、“躯体写作”在西方在女性主义内部关于身体和性的学说中,一直存在着两种意见:本质论和建构论。

本质论认为女性的身体是建立在生物学基础上固定不变的身体。

而建构论在身体上加入社会因素。

在过去,女性身体根据男性的标准被标注为次等的、附属的,因而女性劣于男性的结论被生物学合法化。

弗洛伊德的“阴茎嫉妒说”即使典型的例证,它完全根据男性的标准来定位女性的身体,将其作为次等的、有缺陷的身体。

这种根据生物学确定的两性特征,在妇女运动“第二次浪潮”中成为女性主义批判的重点。

西蒙·波伏娃就认为女人是被社会构建成女性的,女性气质是社会建构的结果,因此,身体被赋予了更多的社会、经济、文化的含义。

为女性写作理论做出显著贡献的法国女性主义哲学家露西·伊瑞格瑞,对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进行了批评。

她说:“精神分析声称俄狄浦斯情节是不变的、普遍的结构;对我来说,这是非历史的,而且,事实上是太天真了。

”她发现通过精神分析所呈现出的世界是男性的世界,女人只是男性眼中被“阉割”的男人。

俄狄浦斯情节充满了男性一厢情愿的投射,女人被描述成“匮乏”,在阴茎羡慕的心理作用下,女儿从与母亲的紧密关系中割裂放逐。

在以男性为中心的俄狄浦斯结构中,女人因为其缺憾而必须借着种种伪装进入男性欲望的体系。

从弗洛伊德到拉康,精神分析建立在男性中心的“阳具叙述”上,以阳具作为文化生产与再现的意义中心,这是一个单一性别的文化,女人作为“他者”只是这个单一性别原型的反射,只能依照男性中心的差异位置被定义,甚至有时候得出的是否定式的定义。

为反转女性在象征秩序中被放逐的境遇,伊瑞格瑞强调必须在我们的文化中,寻求通过女人自己的身体、自己独特的欲望模式,来建立一个关照到女人这一性别的话语和语言。

对伊瑞格瑞而言,女人的性是多元的而非单一的。

“躯体写作”说到底还是在男性中心的文化传统中,女性如何表述自身,如何突破传统限制,保持女性写作的想象自由。

埃莱娜,西苏“身体写作”理论述评

埃莱娜,西苏“身体写作”理论述评

埃莱娜,西苏“身体写作”理论述评[摘要]埃莱娜·西苏的“身体写作”理论,诞生于后现代文化语境中,它以反抗和颠覆男权文化秩序为目标,它的目的在于解构以男性为主体而对女性身体的绝对控制,建构一种新的女性思维方式和书写规范。

[关键词]埃莱娜·西苏;女性;身体写作;后现代文化自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出现了“身体写作”,它作为当下流行的一种以标榜妇女权益为中心的文化现象,出现在当代文坛、大众媒体的视线中,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归根溯源“身体写作”是70年代法国女权/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代表作家、诗人、文学理论家和教育家埃莱娜·西苏(Helene Cixous)的重要理论,她和露丝·伊利格瑞(Luce Lrigary),朱利亚·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ya)被誉为法国女权主义文论界三位最有影响力的代表人物,在当时的法国文学界和思想界占有重要的地位。

本文从“身体写作”的概念、提出的理论背景和西苏身体写作理论三方面进行阐释。

一、“身体写作”概念的厘清“身体写作”,也被称为“身体书写”、“身体话语”、“身体修辞学”等等。

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体写作”,我们必须从西苏女权主义理论中关于“身体写作”的角度出发,对这一概念做出明确、清晰的概述。

经过不断的研究和反复的调查,西苏在她的代表性著作和发表过的文章里并没有给“身体写作”下过明确的定义。

西苏认为,如果给“身体写作”贯有以往理论固定的定义模式,就会使长期为争取女性主义权力的运动又重新纳入男权主义的中心论体制之内。

西苏认为,身体写作是为妇女谋求自身权益,让妇女重获自由,为了不让妇女固守在被划分的传统既定模式下,所以身体写作它本身就具有较之以往的无限开放性、广阔性和丰富性,而它的定义也就可以理解为无控制、无束缚、无限制。

西苏在《美杜莎的笑声》(Le rire de la M duse,1975)中,对身体写作做了恢复性的介绍,她这样进行表述:“当我说‘妇女’时,是指在被唤醒并回复她们的历史意义的世界性妇女。

《私人生活》中的身体写作美学

《私人生活》中的身体写作美学

《私人生活》中的身体写作美学《私人生活》是中国现代作家陈丹青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该小说以描写人物的身体美学为一个重要的方向之一。

本文将从小说中选取几个典型的场景,来探讨其中所呈现的身体写作美学。

在小说开头,书中女主人公甄丽明正准备前往一个高级洗浴中心沐浴。

作者通过对甄丽明身体美学的描写,展现了她对自己身体的关注和保养,以及她对身体美的追求。

小说中写道:“她的身体蜡黄,柔顺得犹如美丽的金马头发上的细细舞蛇的温顺的发丝,细致而紧实,一只手臂很四方、很顺直,握起来像水泥一样。

”这段描写中,作者运用了丰富的比喻和形容词,使得读者对甄丽明身体的柔顺和紧实有了直观的感受。

通过描述甄丽明四方顺直的手臂,作者展现了她身体线条的美感,体现了她对身体各个部分的关注。

小说中的另一个重要场景是甄丽明和男主人公赵卫国在一个奢华的酒店房间共处一夜。

在这段描写中,作者通过描写两人的身体碰触、呼吸以及甄丽明服饰上的细节来展现身体美学。

小说中写道:“她吻了吻他颧骨上的一颗痣,再一次滑下他的胸脯。

她的头连同夸张的卷发一起拖动了整个身体。

”这段描写中,作者通过甄丽明的吻案和拖动头发的动作,使得读者直观地感受到她对赵卫国身体的热烈和温柔的触摸。

作者还通过描述甄丽明的卷发被拖动的动作,展现了她打造自己身体美感的细腻和有力。

小说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场景是甄丽明在一个会所接受人工美容护理。

在这一段描写中,作者通过详细地描述甄丽明肌肤的处理和护理,展现了她对保持自己年轻和美丽的努力和追求。

小说中写道:“她脸上的细节被提练得鲜明,人工安放上50次多波射频达到的组织再激活。

”这段描写中,作者通过描写甄丽明脸上的细节被提练得鲜明,以及人工安放的射频等手段对她肌肤的处理,使得读者对她维持肌肤美感的过程有了具体的了解。

女性书写_智性·情感·身体

女性书写_智性·情感·身体

女性书写_智性·情感·身体女性书写:智性·情感·身体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女性书写领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从传统的社会期望角色到现代女性主义的崛起,女性书写已经发展为一个重要的领域,展示了女性的智力、情感和身体。

首先,女性书写反映了女性的智慧和思想内涵。

对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女性往往被认为是家庭的看护者和依赖者,她们的智力和思想被忽视和忽视。

然而,随着现代女性主义的崛起,女性开始在思想领域中发声,并通过书写来表达自己的意见和见解。

女性文学作品探索了女性角色、家庭生活和社会议题,同时展示了女性的智慧和敏锐。

比如著名的女性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通过她的小说《至灵之光》展示了女性的思想深度和抱负。

女性书写不仅提供了一个平台,让女性展现自己的智力,还向读者们展示了女性思想的丰富性和多样性。

其次,女性书写是表达情感和探索情感世界的途径。

女性被认为是情感世界的代表,她们通过书写将自己的情感和体验传递给读者。

女性作家经常以自己的个人经历和感受为灵感,创作出让人动容的作品。

女性书写可以深入探索爱情、友谊、家庭和自我认同等情感议题,帮助女性和读者们理解和分析情感的复杂性。

例如,英国作家达芙妮·杜穆敦特通过她的小说《蓝色花》展示了一个女人在婚姻和自我认同之间的情感挣扎。

最后,女性书写还呈现了女性身体和身体经验的重要性。

女性的身体一直是社会议题的焦点,女性通过书写来探索和表达她们的身体经验和女性身体的不同方面。

女性书写可以涉及到性别身份、性别平等和女性权力等问题。

因此,女性书写在通过书写来倡导性别平等和身体自主权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例如,美国女权主义者娜奥米·沃尔夫通过她的著作《美丽之路》呼吁女性拥抱自己的身体和美丽。

女性书写的发展是对传统故事和权力结构的一种挑战。

通过书写,女性不仅能够表达自己的智力、情感和身体,还能连接起来,共享他们的经验和想法。

女性书写有助于打破社会的性别偏见和制约,并且为女性发声提供了一个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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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西方女性主义理论与“身体写作”
许多论及“身体写作”的文章都涉及到西方女性主义的有关理论。董之林、杨书、王琳等在文章中强调指出,西方女性主义所提出的“躯体写作”其真实的内涵决非是一种纯粹生理上的躯体感受,而是强调女性写作在历史中的无可替代性和其中潜在的错综复杂、被以往历史和文化遮蔽的那些历史和文化内涵。林树明认为,西苏的“女性身体书写”强调的是一种更亲切、更丰富的情感与意义的传达,而非女性生理质素的单纯发泄或身体的裸露,它旨在解构男权意识形态对女性身体的控制,颠覆男性中心主义二元对立思维范式,建构女性新的文化向度与书写空间。杨莉馨认为,“身体叙事”是女性为拒绝男性话语的压制而采取的一种特殊的叙事策略,其首要贡献与本质特征就是集中从身体的层面对男性话语封锁进行了突围。但“身体叙事”理论及文本实践存在不可忽视的局限。赖翅萍指出,身体叙事还应警惕西方女权主义某些偏执的思维模式。
Hale Waihona Puke 一、当下语境中的“身体写作”言说
(一)“身体写作”批评
对“身体写作”这一称谓学界有相当多的人根据各自理解基本予以否定、贬斥。如钱中文明确表示对这个词“是在贬义上使用的”,认为当今“身体写作”的出现有其特殊的背景与内涵。陶东风认为,文学文化界的“下半身”崇拜甚至包括整个小说界的所谓“身体写作”,未尝不可以理解为中国传统文化和极左时代的禁欲文化不正常的身体观念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颠倒的恶性的表现。黄应全认为,当前人们所热衷的“身体写作”只是有关女性性经验的写作,它是在性关系方面男性占据支配地位而女性处于边缘地位的结果,绝没有颠覆性。彭亚非对“身体写作”提出质疑,认为所谓“身体写作”就是一种基于个体身体意义——尤其是性经历意义——至上的人生观的写作,是一种纯粹自我关注、而且是自我肉体关注的写作。孟繁华指出,现当代文学作品在表现两性关系时,原来的主角和主体一直都是男性,女性只是匿名的逃逸者。消费文化兴起后,女性成为了主角,但这个主角地位的获得却是可疑的。朱国华认为,所谓“身体写作”其实就是修辞上委婉化了的色情文学写作,他很怀疑“身体写作”具有多大程度的问题性。阎真认为,在中国“身体写作”已成了“性写作”的代名词,是一种低俗的写作姿态。李美皆认为,如果身体化写作仅仅是对女性身体缠绵悱恻的自恋和孔雀开屏式的展示,仅仅是以性别为前提,以男性读者为潜在“观众”,以性形象的自我确认为指归,那么,它的最终意义不过体现在男性那里。吴菁在课题调查中发现,大学生对“身体写作”的理解存在将身体简化为肉体、简化为性,将“身体写作”性别固定化、女性化,直接等同于黄色、三级小说或将之联系在一起,给予了明确的否定性判断的特点。
当代女性写作中有关“身体写作”研究综述
谢玉娥
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中国大陆女性写作高潮的涌现,有关女性身体书写的文学、文化现象引起了学界和社会的广泛关注,“身体写作”遂成为一个备受争议的词语在文学批评中频频出现。点击“中国知网”,1995至2007年上半年,其间作为“关键词”的“身体写作”等相关词语近1000条,作为“主题”的相关词语1600多条,作为“篇名”的相关词语195条。“身体写作”与“女性写作”“名”虽不同,“实”却密切相关。虽然在对概念的理解和使用上差异很大,甚至有些随意、混乱,但许多人将“身体写作”与当代女性写作尤其是一些年轻女作家的创作现象直接联系起来,甚至等同,却是一个明显的事实。对“身体写作”的探讨,不仅关系到对有关女作家及其作品的评价,也关系到对中国当代女性写作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女性写作的总体评价和认识,关系到对整个文学界“身体”书写及其发展走向的辨析和思考,关系到文学、文化有关“身体”批评价值标准的确立和对性别理念、身体理念的重新审视。因此,对有关研究的考察是很有必要的。这方面也有人进行了某些工作,如何字温、荒林等在文章中对有关问题作了梳理,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但总的来看,因近年来有关的研究还在继续,较为全面、细致的综述也有待进行。据笔者对有关文章的梳理、考察,有关“身体写作”研究其内容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方面。
二、“身体写作”成因分析
许多文章都注意到了“身体写作”得以产生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原因,指出它与中国改革开放后多元化的语境和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思潮的影响、特别是商业消费文化和大众传媒的巨大作用密切相关。
有的侧重从商业消费文化方面探讨。如陶东风等认为,当前社会的“身体热”是一种消费文化的症候。在消费主义的语境中,政治的身体迅速地转化为消费的身体,带有政治意味的身体叙事迅速退化为围绕时尚与市场旋转的欲望化叙事。黄应全认为,身体写作只能发生在1990年以来中国城市中上层的文化氛围中。文学政治性的减弱和商业性的增强之间的相互更替,使性这种过去备受压制的东西成了文学家们博取名利的快捷方式。彭亚非认为,所谓身体写作是一种写作策略在大众消费性阅读产业中的成功运用,实际上是迎合男权话语的一种文学行为。钱中文指出,经济社会商品化、高科技以及图像文化的兴起使得人的生存方式发生了急剧变化,使得原有的道德取向发生裂变,而它们的消极面往往诱发性与身体恶俗描写的大量出现,形成了对人伦与道德底线的冲击,当今“身体写作”的出现是媒体炒作出来的。向荣等指出,商业之手或使用局部包装的方式,或是把“欲望生产”的基本要素内化为作家的叙事动机和意图,以实现对“身体写作”的改写和僭越。阎真认为,“身体写作”是依附于资本全球化这一大的历史背景的。与众人的见解不同,张念认为,年轻的身体写作者在其写作动机里的确有赚取名声和赚取金钱的因素,但她宁可把商业性看成身体叙事的一种结果。朱大可认为,至少有四种逻辑:狂欢的逻辑、市场的逻辑、反叛的逻辑、女权的逻辑在起作用。
相对于男性作家用性与身体来游戏政治,宋洁认为,女性书写身体则是一种对于规则的游戏。她们难以改变男性社会中“看”与“被看”的权利关系,改变的只是“看”与“被看”的方式。赵思运指出,大部分男性的躯体写作性别意识不明显,鲜有单一的对自身躯体性属的描摹,而是把目光投向女性躯体,“他是一个观察者、窥视者。而女性所描述的躯体性属十分鲜明,有时与男性紧张对峙,通过对女性躯体的勘探来确证女性自我。”吴炫认为,好的小说就是要穿越“身体写作”,尊重、展示身体又不限于身体。林树明认为,严格意义上的写作应是主精神或心灵的“上半身写作”与主肉体或生理体验的“下半身写作”的结合,是一种全身心投入的话语方式。王岳川认为,下半身写作也罢,上半身写作也罢,其实是一个沉沦与超越的“度”的问题。张华认为,只有在女性的躯体被看成与女性的主体具有统一性时,女作家才得以以主体的眼光对身体进行审美的阐释。孙桂荣认为,真正成熟意义上的身体写作是建立在对身体的存在与美学意义的双重解读之上的。张志忠认为,身体写作的话题是属于追求现代性的男女两性作家所共同面对的一个跨性别的社会一人生问题。谢有顺更愿意用“写作是身体的语言史”来代替“身体写作”这一称谓。
有的从社会、政治、性别、文化、传媒、审美等角度予以审视。如李华秀认为,“身体写作”作为一种非主流文学思潮,能够在当代产生和发展起来,是社会变化带给文学的直接影响,是当前政治环境相对宽松和经济相对发展的一个明证,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某一个社会层面的精神需求的反映。杨莉馨认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以林白等为代表的“身体叙事”是中国文学女性性别意识由混沌而彰显的必然结果。杨志学认为,“身体写作”还是妇女追求完全自由平等解放的产物,也间接对陷于困境的文学寻求突围起到一定促进作用。董秀丽认为,躯体写作观念的生成主要源于文化发展的多元化趋势、女性意识的生长及凸现和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的深入推介。肖琼认为,后现代消费文化语境中人的身体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彰显,私人领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正视和重视,使女性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地抒发自我与营造世界的机会和可能。张晶认为,对于身体的高度重视已然是现阶段文化和审美的重要征候。景国劲指出,身体叙事作为叙事学的一个概念的提出,其背景主要是视觉文化的兴盛。郑大群指出,在所谓的“影像时代”,正是因为身体所蕴涵的美和性,以及电子影像媒介所虚拟的“亲身性”和“在场性”,身体叙事才有了巨大的受众市场。
结合中国国情,王琳等指出,“身体写作”犹如一把双刃剑。一面是批判男权文化的有力武器,一面又被男权文化“借用”。林凌认为,如果私人感受和经验失去文化依托,成为纯粹的个人性冒险和性经验,那么非但没有起到解构男性话语的作用,反而坠入“女人是性”的更深的男性话语深渊。林丹娅、王建成、王金会、孟岗、肖琼、刘艳萍、李廷茹、时红明、吴子林、盛莉萍等都在文章中指出,当下中国的“身体写作”被市场和传媒所利用,被有意“借用”和“误读”,背离了女性主义躯体写作的初衷,落入了被看、被凝视的境地。提出了“身体写作”需要走出困境、健康发展的问题。
用女性主义的理论分析,祝亚峰认为,“身体写作”是女性写作“差异”性最独特的体现。向荣认为,身体写作就是要夺回女性对自己身体的解释权,重建女性身体修辞学,终结那种由男人来说“她有一个身体”的被代言的历史。李洁非认为,对“她们”来说,身体的描写、性的描写与其说是带来了小说的“故事”,毋宁说是带来了一种挑战性、抗拒性的叙事“形态”。李扬认为,躯体写作完成了对传统爱情观念和性观念的颠覆,不仅给文学史带来了意义,也是一场对社会的抗争。郑大群指出,身体叙事也可以看作印刷文化时期捍卫身体图像的一次革命运动,其焦点依然是要寻回在历史文化中失落的身体,特别是被所谓文明遮蔽了的女性的身体。景国劲认为,“身体写作”让女性以身体的方式重返社会,也是对文字文本叙事方式的一种变革和反叛。潘延认为,“身体写作”既是批评者把握20世纪90年代以来女性创作的聚焦点,又为建构女性主义诗学开启了思路。屈雅红认为,女性写作对身体的张扬与人类的努力目标是一致的,她们对性别的思考具有人类性,也不乏形而上意义。岳菲花认为,身体写作使当代女性在解放的道路上明显前进了一步。禹建湘认为,在女性主义和身体美学化的双重语境下,“身体写作”是女性主体确立的一个标志,它使身体成为本体,形成新的身体诗学。
(四)女性诗歌与“身体写作”
不同于叙事文学,赵树勤认为,女性诗歌中的躯体写作是在一种适度的节制中来完成其审美使命的,认为它是建构女性诗学话语最适宜的一种方式。王艳芳认为,女性诗歌中身体的表达有建构性的贡献。董秀丽认为,发轫于后新时期女性诗歌的躯体写作是回归到女性自身的写作,但个别女诗人由于过分局限于私人狭小空间,降低了女性诗歌的品格。赵思运认为,躯体写作是女性诗歌话语建构的支点和逻辑起点,但唐亚平、翟永明、海男等人诗歌文本所展示的躯体意象,未能注入更深的理性内容和文化内涵。吴思敬认为,真正的诗歌写作应当是灵肉统一的写作。王珂认为,诗歌中“身体写作”的出现有其必然性,对诗歌写作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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