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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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中叶以来,散文领域为桐城派古文所笼罩。
桐城派古文理论的“义法”,限制了散文的活力。
龚自珍受经世思潮的鼓荡,提倡古人“忽然而自言”,“毕所欲言而去”(《绩溪胡户部文集序》)的精神,主张摆脱一切束缚,畅所欲言。
他直接继承和发扬了周秦诸子散文无所拘忌的创造精神,以自由活泼的体式大胆地抒写自己的真知灼见和真情实感,开创了经世散文的新风,标志着清代散文的转折。
龚自珍的时代,清王朝的封建统治已经衰朽,迫切需要变革,但专制统治压制言论,摧抑人才,造成官僚平庸,士风委靡,堵塞了变革新生之路。
龚文的突出内容就是揭露专制统治的腐朽本质及其必然没落的命运,呼号变革,憧憬未来,反映了时代的重大课题。
《明良论四》、《古史钩沉论一》、《京师乐籍说》、《乙丙之际箸议第七》、《乙丙之际箸议第九》诸文抨击专制统治者牵制手脚,摧锄士气,排摈议政,扼杀人才,从多侧面揭露出专制统治扼杀生机、阻碍社会发展的腐朽本质,并正告统治者变则存,不变则亡:“一祖之法无不敝,千夫之议无不靡”。
他的《尊隐》一文深刻地表现了对大变革的预见与憧憬。
所谓“隐”是指失落在野的人物。
文章首先提出“山中之傲民”与“山中之悴民”,前者隐居傲世,后者学识道德备于一身而徒憔悴于山中。
作者显然不满意这二者的道路,提出“君子所大者生也,所大乎其生者时也”,主张君子应该重“生”,要察“时”以“大乎其生”,即发挥“生”的价值。
文章描写了士在国家初、盛、哀三个时期的遭遇,重点则放在衰世,着重描写这个时期代表现实统治的“京师”力量与被排挤在野而体现社会生机的“山中之民”力量的消长变化。
“京师”一片“日之将夕”的垂死气象,不仅皇族、世宦之家不再生才,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也都被拒之门外,只有“丑类窳╃、诈伪不材”充斥其中。
因此京师之气泄而聚于野,京师贫而四山实,国家的重心转移到了山中。
终于山中有大声音起,“天地为之钟鼓,神人为之波涛”,这就是改朝换代的到来。
文章结尾提出“横之隐”与“纵之隐”。
山中之民“能大其生以察三时”,变革现实,在历史上占有一段空间,是“横天地之隐”,作者热情讴歌他们说“百媚夫不如一猖夫”,“百酣民不如一瘁民”,“百瘁民不如一之民(即…山中之民‟)”;而对于明察历史、掌握大道、知时知世而不能成为改造现实的物质力量的“纵之隐”,虽也持肯定与赞扬态度,却为其不被人所认识、不能有实际作为而感到孤独悲凉,表现了对像作者自己这样人物的惆怅之情。
这篇文章出以寓言形式,汪洋恣肆,动人心魂。
特别是描写衰世的一段文字,构思不凡,想象奇特,语言诡异,笔墨纵恣,将两种力量的对比,铺排至十几个层次,洋洋洒洒,一气而下,瑰奇动人,颇有《孟子》的气势,《庄子》的奇诡,《离骚》的瑰丽,突出表现了龚文奇谲壮伟的特色。
与反对专制束缚相关,龚自珍的散文也表现了追求个性解放的精神。
《病梅馆记》是最集中的体现。
文章采用比兴手法,以梅为喻,力斥为了“文人画士”的“孤癖之隐”,将梅斫正,删密,锄直,遏其生气,使之成为病梅。
他立誓加以疗治,“解其棕缚”,必“复之全之”而后已,表现了反对摧残自然生机、保护个性自由的坚定态度。
文章比兴贴切,生动引人。
他的一些传记文如《记王隐君》、《吴之癯》等,着重刻画人物奇崛不俗的个性,反映了同样的精神。
龚自珍散文的主要特点是识深、气悍而风格瑰奇。
他以“幽光狂慧”(《又忏心一首》)透视现实,认识深邃,多透底之言,发人猛醒,读之“若受电然”(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二十二)。
他的散文在后来发生了重要影响,基础即在于此。
龚自珍说他自己“气悍心肝淳”(《十月廿夜……书怀》),“气悍”便不免横眉冷对,故其“文笔横霸”(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具有凌厉的气势与震撼力。
龚文在艺术表现上,刻意追求不恒常的构思与不恒常的语言表现,不落窠臼,想象奇特,文笔纵恣,形成诡异奇崛的独特风格。
《尊隐》之写“山中之民”,《乙丙之际塾议三》之写书狱,《送歙吴君序》之写世无奇才等,无不如此。
这使他的一些文章能突破一般的论议和记事的模式,富有杂文的色彩,文学意味更浓,在中国散文史上有其独特的贡献。
诗的个性和激情是他最为重视的,其余均可不论。
他的诗也正是他一生的写照,具有独创和新异的面目。
形式上包括古体近体、长篇短章,《己亥杂诗》用三百十五首七言绝句组成,述其辞官南归时经历和平生感慨万端之意,尤为特别;语言风格则有时平易有时深奥,多议论而热情洋溢。
他曾说:“欲为平易近人诗,下笔清深不自持。
”(《杂诗》)欲平易而不得,是因为他的独特的感受、深邃的思想、复杂而活跃的情绪,需要有异常的意象和语言结构来表现。
他的诗,给人以奇丽非凡、纵横浩博的感觉,非汉魏亦非唐宋之貌,完全是龚自珍独有的风格。
有些诗写得奥涩,有些诗情绪幽暗,或许与可以指为缺点,但他的天才创造是值得钦服的。
当然,这里也有时代的因素,其诗歌的张力,根本上来自不断高扬的个性精神对于封建压抑的激烈冲击。
龚自珍也擅于同,于哀婉绮丽中多嵌崎不平之气。
如下面这首《湘月》写作者离开家乡杭州十
年中遭受挫折的感怨:
天风吹我,堕湖山一角,果然清丽。
曾是东华生小客,回首苍茫无际。
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
乡亲苏小,定应笑我非计。
才见一抹斜阳,半堤香草,顿惹清愁起。
罗袜音尘何处觅?渺渺予怀孤寄。
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消魂味。
两般春梦,橹声荡入云水。
龚自珍的各方面的创作,既有狂傲的个性、自由的精神,又有深刻的思想和对国家与民族前途的热情,这对于随后的社会发生剧烈动荡时期的文人,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
梁启超说:“自珍性詄宕,不检细行,颇似法之卢骚;喜为要眇之思,其文辞犿诡连俶,当时之人弗善也。
……虽然,晚清思想之解放,自珍确与有功焉。
光绪间所谓新学家者,大率人人皆经过崇拜龚氏之一时期。
初读《定庵文集》,若受电然,稍进乃厌其浅薄。
”(《清代学术概论》)这里指出了龚自珍的思想学说及人格精神对于清末有志于改革的“新学家”的启蒙作用,也实际证明了自元明以来到龚自珍再到清末民初的思想文化的推进,具有内在的连续性。
至于梁氏讥龚为“浅薄”,未免有以“新学”自负的味道。
但这又说明了另外一点,即由于清末引进了先进的西方文明,中国的思想界产生了一种跳跃式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