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鲁迅与史铁生

2008年9月武 警 学 院 学 报

Sep .2008第24卷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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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o.l 24N o .9

收稿日期:2008-03-25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十五0规划第一批研究项目5鲁迅与中国文学比较研究6阶段性成果(01J A750.11-44031)

作者简介:张洪(1983) ),女,辽宁葫芦岛人,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王吉鹏(1944) ),男,江苏东台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p 文史研究

精神困境#救赎之路#孤独之旅

)))谈鲁迅与史铁生

p 张 洪,王吉鹏

(辽宁师范大学研究生院,辽宁大连 116029)

摘 要:史铁生是当代著名作家,他的作品思想深邃,精神探索超前,艺术方面也达到一定高度,鲁迅对他的影响很深刻,二人的创作无论在内容方面还是在艺术方面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二人共同关注着精神困境和生命本真,共同寻找和思考救赎之路,并且用三种相同的方式表达孤独。关键词:鲁迅;史铁生;关系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077(2008)09-0041-05

史铁生是当代著名作家,他的作品思想深邃,精神探索超前,艺术方面也达到一定高度,鲁迅对他的

影响很深刻,二人的创作无论在内容方面还是在艺术方面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二人共同关注着精神困境和生命本真,共同寻找和思考救赎之路,并且用三种相同的方式表达孤独。

史铁生的主要作品有5我与地坛6、5我的遥远的清平湾6、5灵魂的事6、5务虚笔记6、5原罪#宿命6等。史铁生思想的深邃性、精神探索的超前性、艺术探索的纯粹性都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他的作品充满对命运和哲学的思考、对心灵的探索与诘问。他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是一个/纯粹的心魂写作者0[1]

。毫无疑问,鲁迅作为一代精神导师,他对史铁生的影响是深远的,史铁生说:/苍天怜恤我们才派他们来,他们(像鲁迅那样)爱极了也恨透了,别的办法没有便洒一天一地自己的鲜血,用纯真的眼睛问每一个人:你们看到了吗?0[2]

史铁生看见了一个真实的鲁迅,鲁迅则影响着史铁生的创作,二人共同关注着精神困境和生命本真,共同寻找和思考救赎之路,同时在艺术创作方面也达到

了契合。

关注精神困境和生命本真

文学创作是一种特殊的精神生产,体悟人类的精神活动、解救和改造人的灵魂是作家们的使命。鲁迅和史铁生以超然冷静的态度思索这个世界,对人的精神和灵魂进行解剖,以思辨和暗示表达了人精神的困苦和顿悟并对苦难进行了诠释,关注精神困境和生命本真成为他们创作的支撑点。

鲁迅和史铁生都认为文艺能改造人的灵魂。鲁迅认为改造人的精神是/第一要着0。史铁生在/华语文学传媒大奖0讲话中说:/我一直相信,文学的根本,是为了拓展人的精神,是要为灵魂寻找一个美好的方向。0所以,二人的创作共同关注人的精神世界,对精神困苦进行了形而下的关注和形而上的思考。由于人生经历和时代背景的不同,因而表达的具体方式也不同。鲁迅清晰地看到了国民的愚弱,在那个/想做奴隶而不得0的年代,人们有/做奴隶0的奴性,当时的人在/铁屋子0中沉睡,还没有觉醒,甚至在困顿的生活中连痛苦都没有,有的只是麻木和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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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武警学院学报62008年第9期(总第147期)#文史研究#

扎。所以,鲁迅站在文化批判的立场上,批判了国民性。5故乡6中相隔二十年后主人公和闰土的隔膜是人类精神的悲哀;5孔乙己6在糊里糊涂中死去,批判的不仅是封建的礼教,更是他麻木的灵魂;5药6中让人感到深切的悲哀的不仅是华老栓家和夏瑜家的穷苦和死亡,更深刻的是先觉者和群众间的互相不理解,精神上的不能沟通;而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最终走向死亡的根本原因是他们精神上的隔膜。

史铁生/在最狂妄的年龄残废了双腿0,肉体上的限制使他对人的精神进行了更深刻的思考,他的作品中描绘了大量残疾人的精神生活,如5我与地坛6中在满园沉静的光芒中作者对人生的思考;5我的丁一之旅6中全篇都是对爱情的思考;5原罪#宿命6中的十叔除了大脑,哪都不能动,可是十叔创造了故事,十叔有痛苦的泪水,并不因为他的全身都不能动他就不是一个人,只要有思想就成就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甚至对生活的感悟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和痛苦。史铁生认为不要用大脑来控制灵魂,要用灵魂来控制大脑。他说:/只有人会自杀,因为只有人才不满足于单纯的生物性和机器性,只有人才把怎样活着看得比活着本身更要紧,只有人在顽固地追问并要求着生存的意义。0[3]十叔在活着的意义上并不是完全的,他动都不能,生活上有加倍的苦痛,但他的精神是完全的。史铁生和鲁迅的不同就在于他从正面弘扬了精神的伟大,人因为精神而存在,更因为精神而伟大,普通人也是/佛0,也能达到对生活的领悟和理解,肉体是人的局限,精神无限大。

在人物塑造上,鲁迅和史铁生倾向于塑造两种完全相反的人物,通过对比显示人精神的差距,从而传达人的精神的重要。鲁迅笔下一个是觉醒的战士,一个是麻木愚昧的群众。史铁生笔下一个是外貌漂亮、但是精神残疾的人,一个是肉身有限、但是心智健全的人。鲁迅对战士给予极高的评价/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0[4],魏连殳、吕韦蒲、大禹、墨子都是战士,他们清醒并战斗。阿Q、闰土、祥林嫂,孔乙己等是愚若的人,他们永远不会清醒,只能在困苦的生活中挣扎和旋转,受命运的摆布。鲁迅创造这两种人的意义在于鲜明地揭露和讽刺:清醒者绝望的呐喊,愚昧者麻木地生活,从而传达了他/解救精神是第一要着0的社会意义。

史铁生的作品中有很多白痴,5我与地坛6中的小姑娘,长得漂亮,可是眼光呆滞,在众人面前撩起自己的裙子;5老屋小记6中的/人可是一点儿不傻,只不过脑子不好使0的三子;5我之舞6中的路是一个先天的傻子;同时,他的作品中又有大量的心智聪明却身体残缺的人,5来到人间6的小姑娘头大个子矮,却聪明无比;5原罪#宿命6中的十叔除了大脑全身都不能动,却思考出生活的哲学;5命若琴弦6的小瞎子聪明伶俐但什么都看不见,史铁生选择这些极端的人物是从人本层面思索人生的困惑和人的生存处境,因为人是精神性的动物,不管人的肢体是否残缺,只要精神存在,他就是一个完整的人。那些人物表达了作者对命运和精神的思考。那些心智不全的人具有哲学的高度,三子选择走进一条河结束生命,路呆呆地梦想着跳舞,在他眼中,奇妙的轮椅也能翩翩起舞,作者领悟了真谛:/来生总是今生,是永恒之舞,是亘古之梦。0[5]这是说灵魂的存在是美妙的。

在艺术创作上,史铁生和鲁迅共同采用了忽略人物背景、性格甚至姓名以突出其精神的虚化写作的方法。鲁迅笔下的人物可能没有外貌描写但是不能没有精神刻画,鲁迅/画眼睛0的写法就是对精神的深刻刻画。阿Q是精神凸现人物的代表,他的背景,他的故事、他的行动都不如他的精神胜利法吸引人。史铁生追求人物构造的避/实0就/虚0。[6]其作品中的人物们没有具体的生存背景,没有鲜明的性格特色,不是一个个有着独特的个性特征的/这一个0,而呈现出人物的/虚0化色彩。所以,他的作品中人物经常用英文字母来做人物指称,如5务虚笔记6、5老屋小记6中的人物都是如此,即使不用英文字母代替也用男孩、女孩、男人、女人代替,他说/只是一个概念,一团无从接近的虚渺的飘动0,只是一个个缺乏真实质感的/人形空白0[7],史铁生把人物缩小正是为了凸现人物的精神世界,将个体的生命上升到整个人类的精神。

探索人生常态和生命终极

翻开鲁迅和史铁生的作品,无法有轻松的感觉,更多的是对人存在意义上的思考,精神上的困顿已经溢于言表,如何解决精神的痛苦,鲁迅和史铁生踏上了探索人生常态和生命终极意义的路。他们将人比作来到这个世界的/过客0,过客用/走0的姿态探索人生,直到生命的终极)))死亡。

首先,在史铁生和鲁迅的作品中有大量的/过客0形象和/走0的人生常态的表达。鲁迅和史铁生将人比作来到世界上的匆匆过客,过客承担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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