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审美范畴的_古_高古_古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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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明代复古主义诗学所崇尚的古、高古、古雅等,其意义不是历史的,而是哲学的,是一种作为极致、本源、标准等超时空的终极价值范畴。它源于中国古代元气论的哲学观,而推崇太朴未散、形象浑沦的艺术境界。它高扬古典诗性美和古典美学趣味,抵制诗歌技术化、求新求奇和各种卑俗、媚世的反诗性趋向。

关键词:古高古古雅元气价值范畴

明代复古主义诗学有一个以“古”为核心的范畴群,如:古、古始,古雅、古淡、古朴、古质、古直、古老、古奥、古健、古秀、古风、古体、古法、古范、古道、古意、古色、古声、古调、古韵、古音、古辞,高古、淳古、苍古、简古、奇古等。本文以前后七子及其追随者的诗学资料为基础,对“古”、“高古”、“古雅”等范畴的美学内涵进行探究。

一、“古”作为价值范畴:极至、本源、标准

在诗学、美学领域,“古”、“古始”这类范畴,首要的不是其历史意义,而是其哲学意义。即是说:“古”、“古始”等不只是作为一个已然逝去的时空范畴而令人追怀,而更是作为一个价值范畴为人们所祈向,它具有根本、始源、典范、准则、极至等超时空的终极价值与意义。胡应麟说:

西京下无文,非无文,文之至弗与也;东京后无诗,非无诗,诗之至弗与也

胡应麟:《诗薮》内编卷一。

旭※

作为审美范畴的“古”、“高古”、“古雅”

27采摭闾阎,非由润色。然质而不俚,浅而能深,近而能远,天下至文,靡以过之。后

世言诗,断自两汉,宜也

这里明确表明两种思想方法,一种是“语其极”,即确立极至、准则、理想。如果是具体的诗学批评,说一部诗歌史就只有半部《诗经》好,其它都是“骈拇”,是令人无法理解的。胡应麟明确指出:这是确立诗学的极至,是建立最高准则和终极理想;而还有另一种思想方法:“全举宇宙之诗。”即历史具体的批评。从这种批评方法出发,毫无疑问代自有人,人有自诗,“虽残膏绝响,而篇什俱在,必以无诗,弗可也”。而且,在历史具体的批评方法里,胡应麟并非不知任何诗歌现象都是历史的、发展的,所谓“言两汉不得舍六朝……”,实际包含着六朝从两汉而出,五代与三唐相承,辽、金、宋、元可以是一个整体,总之历史是连贯的,或相反,或相承,这才是诗歌史的事实。

明代复古主义诗学又把“古”、“古始”作为价值范畴的意义表述为“源”和“归宿”等。如说:

《三百篇》有六义……《风》则比兴为多,《雅》、《颂》则赋体为众;《风》则微婉而自然,《雅》、《颂》则齐庄而严密;风则发乎性情,而《雅》、《颂》则兼主义理。此诗之源也。徐昌谷云:“《卿云》、《江水》开雅、颂之源,《

始。”语虽不谬,但古今说诗者以《三百篇》为首,固当以《三百篇》为源耳

作为审美范畴的“古”、“高古”、“古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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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应麟:《诗薮》杂编卷六

何景明:《何大复集》卷三十一《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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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衢》、《击壤》寥寥数语;《五子之歌》,篇章大衍,酬和浸开;至《商颂・玄鸟》诸篇,闳深古奥,实兆典刑

。这样的说法牵涉到中国古代一种普遍的哲学观,即万物(包括人和人所创造的一切)皆由天地所生成,而天地之初本为一团元气,所以元气是一切存在、一切存在绵绵不绝之创生及一切创生物之生机的源泉与根基。

天地成于元气,万物乘于天地

有气则生,无气则死,生者以其气

天地未判,元气混涵,清虚无间,造化之元机也……二气感化,群象显设,天地万物所由以生也

胡应麟:《诗薮》外编卷一。

《鹖冠子・泰录》。

《管子・枢言》。

王廷相:《慎言》卷一《道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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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也。既有男女,则以形相禅,嗣续亡穷矣,复求诸天地之气,可乎?周之《国风》,汉之《乐府》,皆天地元声。运数适逢,假人以之。体裁既备,百世之下,皆莫能违

也。今之讪学者动曰:“关关雎鸠,出自何典?”是身为父母生育,而求人道于空桑也

“元”,《尔雅》等都解释为“始”。这个“始”是万物生成的气之始,即《说文》段玉裁注引《九家易》:“元者,气之始也。”所以“元”就是“气”,也与气联称“元气”。胡应麟所谓“元声”即元气之声,《国风》《乐府》,也是天地元气所化。天地合气以成男女,男女合精使生命相续,从而化成万物(文明的种种创制),这是“人道之本”。诗歌也是这样。《关雎》写男女主题,表现的正是天地人道生生繁衍,是那亘古以存之一气贯注。这是天地万物与人道之本,也是诗歌之本。所以不能只看到“以形相禅,嗣续亡穷”的纷纭事相,而不能“复求诸天地之气”、生生之本。《古诗十九首》神奇与温厚、感怆与和平、及浅深远近等皆相反而相成,具有极大的审美张力,而又浑然一体,这不是人力刻意所能到,而是“千古元气,钟于一时”,是气的运数适逢,恰成此人,又恰逢此遇、生此感,而以声诗洩之。作为诗之极至的《国风》、《乐府》等一篇篇作品,内里所含的是一团氤氲的元气。元气生成诗,诗有诗体,但后世人写诗不能徒具诗体而已,而仍要体现天地元气氤氲浑涵、生力弥满的精神。这就是明代复古主义诗学以“古”、“古始”为极至与准则的根据所在。他们在这方面多有论述。如云:

天地混茫元气合,风云浩荡古人期

汉魏人诗,语有质野,此太朴未散

这是明确地以“元气”论作为以“古”、“古始”为极至和以期归返到古始极至之中去的哲学基础。明代复古主义诗学秉承元气论思想,认为混茫、混沌、浑涵、浑厚都是天地开辟、万物化生的委和之气,周秦汉魏之诗正是混沌、混茫、浑涵、浑厚的委和之气的贯注与体现。这样,由元气论出发,推崇混沌、混茫、浑涵、浑厚的诗歌风格与推崇古代诗歌的极至,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件事情:

风人之诗,既出乎性情之正,而复得于声气之和。故其言微婉而敦厚,优柔而不迫,为万古诗人之经

胡应麟:《诗薮》外编卷一。

谢榛:《四溟山人全集》卷十四《谢仲川夜过谈诗》。

许学夷:《诗源辩体》卷十七。

许学夷:《诗源辩体》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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