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未来——关注人类未来水资源使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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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未来 作者:埃利克-奥森纳
拉丁美洲的教训(1)
布宜诺斯艾利斯
推倒柏林墙后，自由主义信仰占了上风，并开始在全球蔓延，大有主宰乾坤之势。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正是在这种氛围中，享有盛誉的世界银行提出了一个口号，要求所有人都遵照执行，否则它将采取惩罚性的金融措施：将公有领域私有化！
应该承认，在不少地方，公共部门提供的服务只能勉强满足甚至根本难以满足人们的基本要求。
1992年1月1日，私人性质的阿根廷水务公司（Aguas Argentinas）代替OSN（Obras Sanitorias de la Nacion，国家公共卫生局）对水资源进行管理，这家私人公司的最大股东暨幕后支持者是法国里昂水务公司 。管理转让合同为期三十年，要实现的目的很明确：向1100万居民提供优质的水。
这项任务非常艰巨。尽管水量丰富的拉普拉塔河（Rio de la Plata，流量为每秒2.2万立方米）就从城市旁边流过，水厂的供水量却依然不足，经常发生停水。城市规模很大，被杂乱地分割成很多城区。供水系统年久失修，60％的管道存在漏水。腐败、行贿、非法占有、私自接设管道等违法行为比比皆是。OSN的工作人员士气低落，因为OSN简直就是个行政机构，不仅人员臃肿，而且效率低下。所有有良知的人都承认，1992年前的供水状况非常糟糕。但在14年后的2006年，阿根廷政府决定中止与阿根廷水务公司的合同，公司已经取得的成绩和政府中止合同的原因引发了激烈争论。
这场争论已经超出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居民生活状况的范畴，演化成一场反全球化主义和自由主义之间的意识形态之争。
我无法对双方的论点做出评论。相关的裁决正在进行中，真理不久就会浮出水面。我所知道的是供水质量得到了改善，断水时间越来越短，输水系统也得到了修缮。水务公司到底有没有兑现承诺？这个问题只好交由法庭来裁决。
我还知道，又有200万居民可以在家中用上自来水了。
亚历山大?布拉幼沃斯基（Alexandre Brailowski）是一名培训医师。他像很多法国医生一样，在全球各地从事人道主义活动。为了保持工作上的连贯性，也为了体现对水资源的充分重视，他加入了阿根廷水务公司，开始面对新的工作对象。他的顾客大多住在贫困地区（carenciados），那里各种物资都很匮乏，也享受不到公共服务。那里人口众多，而且还在不断膨胀。他们的待遇时有改善，但从未彻底扭转。这样的区域就是贫民窟，是大片随意搭建起来的木棚。无论这片土地的所有者是个人还是公共实体（国家或城市）

，都强烈反对任何进步的事物。他们认
为安装输水或排水管道可能使非法建棚者的行为合法化，从而再难将他们赶走。阿根廷水务公司接管上述敏感地区后，妨碍了一些人的利益。它影响到了大房地产商的计划，影响了他们的投机倒把。更糟糕的是，公司卷入了行贿事件的漩涡中，而这本应是“上层人士”（有全国的，也有地方的）和贫民窟居民之间的对决。贫困的人们一无所有，只剩下手里的投票权了，但最终选票也只能别无选择地投给“上层人士”。跨国公司虽称不上是纯洁的天使，但根据我在拉美地区的所见所闻，当地政治人物表面上都由选举产生，实际上所作所为简直如同强盗土匪一般。没有法律的约束，民主就会变成政治人物和黑社会共同上演的闹剧，结果是双方共同得利。
法律应该经过健全的议会机构审议，由独立的司法部门执行。
我还知道，在当时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关于是否安装水表的战争同样非常激烈。
我必须承认，在开始水国之旅前，我对水表心存蔑视，甚至有些恼怒。在这个套着玻璃罩的小匣子里面，有一串数字在疯狂地走个不停。这串数字越大，表示水费越多。另外，水表通常喜欢藏在很难找到的地方，比如在水槽下面，紧挨着一堆潮乎乎
拉丁美洲的教训(2)
的破抹布和一包浸水后发胀的洗衣粉；或者在高高的壁橱里，躲在面粉和橄榄油沙丁鱼后面，很难够着
我已经摆脱了这些烦恼。现在，我认为水表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希望马听到后不要生气）：
1．安装水表表示水已经接到了家里。生下来就有自来水，打开水龙头就能喝水、洗衣的人，永远理解不了这件事能带来多大快乐；
2．无论你生活在城市还是农村，水表能提醒你水资源的珍贵和节约用水的重要；
3．水表能记录全部用水情况，在必要的时候提供相关信息。水表是绝佳的证人，法庭可以随时传唤水表，让它证明不良的用水习惯。
请注意，水表不能决定水的价格，而只能显示用水量。价格往往由高高在上的权力部门来决定。无论当局决定免收水费还是收取高价水费，可怜的水表都没有能力改变。否则，体温计岂不是也应被看作是发烧的同谋吗？

2006年3月，阿根廷政府决定中止合同。苏伊士集团因此遭受的损失很可能多达10亿美元（主要因为比索突然无偿贬值），于是集团决定将纠纷交由隶属于世界银行的国际投资争端仲裁中心（CIADI）仲裁。
直到目前，即2008年夏为止，纠纷仍在裁决中。双方律师一旦发现拖延时间可以给自己带来好处，就不

约而同地决定拖下去。
纯粹而坚定的自由主义者的伟大梦想之一，就是实
现水资源的去政治化，把水当成普通商品来生产销售，不用考虑生产效率以外的其他因素。无论阿根廷水纠纷的仲裁结果如何，事实都会表明这个梦想很愚蠢，永远也不可能实现。水对生命不可或缺，同时具有很强的标志性，这两种特性决定它永远与政治相连。无论政府做出何种选择，都不会放松对水的管理。
科恰班巴(1)
抵抗者。
16岁时，她是抵抗者。83岁时，她依然是抵抗者。
当达尼埃尔?密特朗（Danielle Mitterrand）无法忍受周围的世界时，当她觉得这个世界缺少人性时，她就会拿起武器。抵抗是她这个来自莫尔文地区（Morvan）的弱女子的本性。
在历史上，抵抗运动曾战胜纳粹。如今，达尼埃尔认为抵抗同样能战胜新的邪恶势力 金钱帝国。难道金钱就能等同于财富吗？除了钱之外，还有很多实实在在的标准可以衡量社会的进步。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印度诺贝尔奖得主阿马蒂亚?森（Amartya Sen）提出了一个衡量人类发展的指标。
如果反全球化主义者要找出一个代表的话，那肯定就是达尼埃尔了。
在达尼埃尔和她的朋友们看来，完全可以建立“另一种世界”，而且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变成现实了。因为各种征兆已经纷纷显露出来：政局危机爆发，冲突升级，各国都在寻找新的出路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拉丁美洲变得备受关注。那里的社会矛盾层出不穷，理想主义的政治主张终于找到了试验田。意志如钢铁般坚强达尼埃尔认为，这些理想化的政治主张是最真实的，它们一步步勾勒出了未来的蓝图。
有了这样的预期，科恰班巴（Cochabamba）和那里的“水之战”自然变得非同寻常 不仅会开创历史的先河，还会成为后人效仿的范例。
1990年末，玻利维亚。
国家已经陷入经济危机（严重的财政赤字和通货膨胀导致经济停滞）。为了帮助玻利维亚走出困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同意提供贷款 条件是必须进行深层次的体制改革，首当其冲的就是国有企业的私有化。
于是，在1999年9月，科恰班巴当地水务机构SEMAPA被以美国企业柏克德（Bechtel）为首的国际财团取代。经营权转让合同为期40年，范围不仅包括水的净化和输送，还包括废水的处理。
财团刚刚接管有关业务，就以改善和扩大服务需要大量资金为理由抬高了水价。
对于极端贫困的人们来说，这样的举措是无法接受的。涨价后，水费占到他们收入的三分之一以上。
抗议活动爆发了。总统乌戈?班塞尔（Hugo B

anzer）领导的政府对此无动于衷。于是民众成立了“协调委员会”来领导抗议活动。
2000年2月4日的和平游行遭到了警
察的残酷镇压，175人受重伤，2名青年失明。随后，抗议活动蔓延至全国。4月8日，班塞尔总统宣布实施“戒严”，一个年轻人遭到枪杀。抗议不断升级。4月10日，政府决定做出让步，同“协调委员会”签署了协议：赶走国际财团，水务回归政府公共管理。
2001年8月6日，乌戈?班塞尔辞职。

1986年，达尼埃尔?密特朗成立了“自由法兰西基金会”（fondation France Libertés）。基金会初期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车臣（Tchétchènes）、库尔德（Kurdes）、图瓦雷克（Touareg）、多姆（Roms）等被压迫民族的权利。他们采取的行动主要是帮助当地发展教育。他们所到之处总是存在水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已成为达尼埃尔和她的朋友们建设“另一种世界”的首要目标，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非政府组织和个人都参与到“运水人运动”中来。该运动推动着数十项行动计划，所要遵循的章程如下：
第一条：水不是商品，而是人类和所有生物共有的财富。
第二条：为确保后代子孙饮用之需，我们有义务让水恢复原本的清洁状态，并使其回归大自然。
第三条：对水的使用是人类的基本权利，必须实施公共、民主、透明的管理予以保障，并立法加以约束。
我们对第二条不会有异议。今天，人们都知道应该保护水资源，维护水资源的自然状态。
第一条的重点是“商品”这个词。水能和其他商品一样吗？显然不能。这句话的深层次含义是：水是大自然母亲
科恰班巴(2)
赐给生命的礼物，不管怎样，谁都不能占为己有。但实际上，水并不是一份礼物，而是一种产品，一种需要加工（除极个别情况外，水在使用之前必须经过处理）和运输（上帝也许创造了水，但并没有创造输水管道）的产品。认为水应该免费的观点对水资源本身并没有益处。
没有人会反对第三条提出的原则。诚然，水是公共财产，用水的权利是一项基本权利。但是，这项权利为什么只能由公共部门来保障？水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一直一来都由市政或国家来管理。难道公共部门的管理更加负责？问得好！难道公共部门的管理越来越透明，越来越民主？若真是这样的话，我就要鼓掌欢迎了。但为什么即便只是管理工作，也不能交给私人企业来负责？
私人经营中确实存在非法牟利的丑恶现象，但公共部门机构臃肿、人浮于事、无所作为的诟病同样存在。私人企业被搬来当援兵时，通常

是公共管理已经宣告失效。
不能天真地认为各种腐败现象是私营领域的专利。
总之，我对第三条难以苟同。
很遗憾，我也曾自认为是一名运水人
。

在迷一样的科恰班巴，水资源的管理是否已经得到改善？实际上，在这个遥远的地方，情况并非一帆风顺。太多“水的战士”希望加入公共水务部门，怎么拒绝他们呢？人员编制因此增加了两倍。对于就业来说，这是好消息；对于水价来说，这是坏消息。水的价格还不算太高，缺水的状况也没有改变，水管里依然很少能流出水。私营矿泉水公司趁此机会牟取了不少利益。
在拉巴斯（La Paz），埃沃?莫拉莱斯（Evo Morales）领导的社会主义运动党虽然出乎意料地夺取了政权，但并没能进入应该扮演的角色。第一位水利部长由于缺乏经验，再加上贪污腐败，很快便退出了政治舞台。
科恰班巴越来越缺乏有能力的管理人员。“协调委员会”只能根据现有的条件开展工作。自由法兰西基金会获得了一些法国城市（包括巴黎、格勒诺布尔、楠泰尔）的支持。瑞士因为对行动计划未来的效果缺乏信心而退出了合作，但是欧盟已经加入进来
难以想象，安第斯地区的社会按原住民、西班牙侵略者后代和外国大企业等标准被分成很多阶层。难以想象，贫困群体遭受着怎样的蔑视，尤其当他们的肤色跟白人相去甚远时，情况更是如此。种族主义加重了不平等的程度，也为歧视提供了借口。
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社会氛围里，每向民主迈近哪怕一小步，都需要进行一场战斗，一场真正的战斗，需要付出一些生命作为代价。当地社会对水资源的需求不仅出于现实的考虑（因为需要喝水），更出于维护尊严和学习管理经验的需要。

（柏林地区水源图，略）
债台高筑的城市 柏林(1)
生活在莱茵河流域的法国人认为，莱茵河是德国的惟一水源，莱茵河神是日耳曼神话里惟一的水神。他们错了！因为他们忘记了柏林地区。
在森林里，湖泊随处可见，到处都是大片的沼泽和蜿蜒的河流 德国北部几乎没有实实在在的陆地。在并不久远的历史上，冰川曾一直延伸到这里，似乎直到现在它们也没有完全融化。正如威尼斯一样，柏林也是建在水和沙子上的城市。日耳曼帝国的心脏是以水上木桩为根基的。
看起来，“柏林”起源于淤泥，可能是最初居住在这里的斯拉夫部落建立起来的。他们用一个有趣的词“波洛（brlo）”来表示沼泽，意思是柔软、灰暗的地域 能像贪吃的恶魔一样慢慢吞噬掉一切。
柏林被这样的

水系包围着，曾饱受霍乱之苦。每隔20至30年，就会爆发一场疫病，夺去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黑格尔（Hegel）曾担任大学校长。当所有人都为了躲避疫情而逃往乡下时，他没有走。后来流行的传奇式
说法是：他在完成实验之前不想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最后，他染上了可怕的霍乱，于1831年11月14日死于施普雷河（Spree）边、博物馆岛（?le des Musées）对面的家中。
十九世纪末以前，粪便、污水并非直接流入下水道，而是靠人工运走。运送污水的人似乎来自地狱，被人们称做Nachtemma，即“黑夜中的艾玛”。她们是一群妇女，夜幕降临后，挨家挨户地收集汇集在桶里的粪便和废水，然后倒进槽罐车，再运到城外的污水场。
威廉大街（Wilhelmstrasse）上曾聚集了众多德国纳粹机构，如党卫队（SS）、帝国保安部（SD）、盖世太保（Gastapo）和帝国中央安全局（RSHA）。当时，希姆莱（Himmler）、海德里希（Heydrich）、卡尔滕勃鲁（Kaltenbrunner）等人每天就是在这里上班 现在，这一带除了后来修建的“恐怖地形”博物馆外，其余依然是一片废墟。1856年，这里挖了一个大储水池。1933年，纳粹把它用来迫害反对派。如今，这里变成了音乐和科学的试验场，因为这里的声音效果非常特殊。



柏林的水跟自由有很深的渊源。1961年8月13日，柏林墙在短短几小时内出现在城市中，将柏林和柏林的居民一分为二。居住在东部的男人女人们不幸陷入包围之中。很多人想逃出去，但地面上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有人在地下另找出路。在10月一个初寒的早晨，我在离雄伟的查理特医院（Charité）不远的英发利登街（Invalidenstrasse）和沙赫斯特街（Scharnhorststrasse）的街角处钻进地下。一位柏林市政府的工作人员陪我在砖砌的圆形通道里前行。右手边有两条水道，一条是饮用水的，另一条是废水的。
“您也许想看看那些栅栏？这就是！”
手电筒的光照在锈迹斑斑的粗栏杆上，好象是碉堡里安的狼牙门。
“柏林墙刚建起来的时候，东边有很多人从下水道逃过来。有一班学生甚至全班都逃了过来。但是当局很快采取了措施。一星期以后，下水道里安装了数百处铁栅栏，就像这里 ”



施普雷河改道工程结束后，瑞士使馆便不再是水边的城堡了。它的位置变成了草坪的中心地带，从那里可以静静地观察旁边的邻居 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总理府的一举一动。人们给总理府大楼起了个绰号叫“洗衣机”，这不是拿它寻开心，也并非影射它从事洗钱活动，而仅仅是因为建筑

的外型跟洗衣机很像。在东西对峙的紧张时期，施普雷河也是一道墙，一条水做的铁幕分界线。东柏林的人们想从河里游到西边，士兵就开枪射击游泳者的头部。在国会大厦对面的河岸上建有纪念死难者的十字架，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玛丽内塔
?捷克夫斯基（22.XI.80）、尤都?杜利克（5.X.61）、克洛斯?施罗德（4
债台高筑的城市 柏林(2)
.XI.63）、关特尔?利特芬（24.VIII.61）。当时，瑞士使馆往河里系了几根绳子，希望侥幸躲过射击的人们有东西可抓。



虽然修建了柏林墙，水道中也设置了栅栏，但水的流动却从未中断。西柏林地处东德腹地，自身没有足够的设施。在支付（高额）费用的条件下，资本主义的废水被允许运送出来，由共产主义来处理。
以前，柏林一直依靠外界资助，财政等各方面的支持都来自“自由世界”。推倒柏林墙、两德合并后，外界的资助取消了，柏林城的需求和消耗却在急剧增加。总之一句话，柏林陷入了破产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实施急需上马的大型工程，尤其是供水系统的合并和改造？
在如此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柏林决定在水资源领域实行私有化。它将和私营公司签署一份有吸引力的合同，这将成为混合经济的典范之作。在新成立的公司里，市政府拥有50.1％的股权；作为合伙人的两家私营公司份额只稍微少一点，占49.9％。这两家公司分别是法国的威立雅集团和德国的莱茵集团（RWE）。
这是一种很有趣的公私合营经济体。
如何将追求经济利益和满足选民要求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逻辑统一在一起呢？
怎样一边扩大投资，一边给股东分红，一边又把水费控制在老百姓可承受的范围内？
柏林人似乎认为把水费挪用到其他领域是可以接受的，政府从卖水的费用里抽取一部分来支持财政也是理所当然的。政府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将这笔收入用在补贴其他行业上。在德国，水资源作为典型的公有财产，难道已经不再是重点保护的领域？



如果附近有河流或湖泊，人们会直接去那里取水，这是一般的常识（或是出于懒惰）。但实际上，这种做法是不对的！应该在河流或湖泊的附近打几个洞，从那里取出的水会更干净，因为沙子和石砾构成的土层能够起到很好的过滤作用。1810年以来，格拉斯哥（Glasgow）的居民在克莱德河（Clyde）沿岸挖了不少井。直到现在，人类对大自然在那里扮演的过滤器角色还只能袖手旁观，没人能说清楚这一过程是怎样完成的。2001年建成的研究中心（Kompetenz Zentrum）汇

聚了四所大学的研究人员，任务是揭开神秘过滤系统的面纱。这项任务并不简单，因为人类毕竟没有探测地层深处奥秘的火眼金睛。水文地质学是一门让人着迷的学科，但相关研究却完全是在黑暗中摸索，只能不断收集样本，推断过程，提出假设，再慢慢试着构建起相关模式。一种模
式可以测试很多项假设，比如气候变暖的后果 河流、湖泊等的水温升高后是否会影响到大自然的过滤作用？
各方人士争论的焦点之一是氯。很多人，尤其是印第安纳波利斯研究中心（Indianapolis）的研究员们，认为不能拿人们的健康当儿戏，必须杀死水中的病菌，并且要防止病菌的再次侵入。所以，最合适的消毒剂就是氯。而对德国人来说，土壤本身已经起到了很好的净化作用。
巴黎的变化
2001年，贝特朗?德拉诺埃（Bertrand Delano?）出任巴黎市长。他从前任市长那里继承了一套古怪而又复杂的水务系统。水处理由公共机构负责，输送却由两个私人企业完成：威立雅集团负责塞纳河右岸，苏伊士集团负责塞纳河左岸。这是前任市长雅克?希拉克（Jacques Chirac）制定的政策，因为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想得罪任何人。
登上市政府门前气势恢宏的台阶，你难免不产生敬畏感；步入异常宽敞的市长办公室，你很难不目瞪口呆。显然，这里的主人需要不断克制自己的冲动，才能避免产生掌管国家大权的野心。

“您2001年担任市长时，对这样的 奇怪体系 有什么看法 ”
“我们很快就发现，与私营企业签署的委托合同非常不平等，所以重新进行了谈判，并获得了实实在在的经济补偿。2008年，市政选举的竞选活动刚刚开始时，我就公布了自己的目标：如果能够再次当选，我会把整个水务系统交给公共部门管理。我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为什么要改变这种奇怪的模式？应该说，巴黎的水质不错，价格也比较低。”
“首先是客观因素！2009年合同到期，正好可以借机修正不合理的地方，也就是把水的处理和输送交给一个部门来完成。大家都承认，结束这种分而治之的局面可以提高生产效率。您知道吗，现在一滴水从水厂流到消费者，期间要经过六七家运营商的手，因为他们负责的环节各不相同。将来水的质量、安全等标准都会不断提高，这要求投入大量的资金。如果我们不改善管理，消费者的负担将会越来越重。”
“您也许可以试试相反的思路 私有化 ”
“我们考虑了所有因素，但脑子里始终萦绕着这样一个问题：巴黎市民的需求是什么？水是人们生活的基本需要，应该由群

众的代表来管理。为此，我们成立了“公共工商局”。这个名字概括地很好 履行公共管理职能，同时又有工商企业的特点。”
“也就是说，您不想向绿党和极左派人士做出保证？”

市长笑了，脸上露出一丝骄傲。

“您了解巴黎市政议会的政治力量对比吗？不了解？我们不需要向任何人做保证。
这只是个效率问题。”

不难看出，贝特朗?德拉诺埃要借水的问题表明自己对左派政治理念的理解，即坚持原则，同时时刻不忘工作成效。

“您知道，我一点也不反对私营企业。您要证据？我们把一些游泳池的经营权交给了私人企业；巴黎一半以上城区的生活垃圾由私营企业负责清理。为什么？因为有时候私营企业能带来更好的效果。巴黎市民有权享受高质量的服务。我们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保证向他们提供这样的服务。”
“法国的私营水务公司是世界一流的。失去巴黎的合同对他们占领新市场非常不利 ”
“没人赶他们走啊！这真荒唐。我们需要他们的能力。水资源领域是一个很大的领域，各个环节都会有不同的项目进行招标，目前他们的参与依然很多。”

我走出宽敞的市长办公室，没有失足滑倒在高高的大理石台阶上。从巴黎市政府来到街上，你会觉得整个巴黎变得很小。
买水要付多少钱？多少钱？
从理论上讲，水具有惟一性。
没有比水更特殊的物质了，因为所有的生命都起源于水。
乍一看，水都是一样的。否则怎么会把双胞胎比作两滴水呢？
实际上，水作为一种溶剂，自身充满了矛盾，并且孕育着变化。

随时向居民提供优质水源，同时全面保证废水的处理，这样的双重目标在各地都一样。
也许有人以为，所有欧洲国家在面对上述两项重大任务时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事实并非如此！
荷兰和波兰把供水的经营权交给了公共管理局。相反，英国却实施了全面的私营化。西班牙处于这两种极端情况之间，做出了没有选择的选择：公共部门负责52％，私营公司负责40％。德国则明显倾向于公共部门，占67％。
哪种模式对废水的处理比较好？私营企业还是公共部门？欧洲国家的领导人们在两者之间同样举棋不定。
两种路线的成本是不是相差无几？
完全不是。
在丹麦，1立方米水及相关废水的处理费为5欧元；在意大利，由于政府提供补贴，水价还不到0.7欧元/立方米 法国的水平比较适中，为不到3欧元/立方米。但法国各省之间的差距很大，到了让人吃惊的

地步：莫尔比昂省（Morbihan）为4欧元，上阿尔卑斯省（Hautes-Alpes）只有不到2欧元。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答案要到不同的水源中去找：河流或者地下水层的污染越严重，加工成可用水源的费用就越大。人口分布越分散，水的输送成本就越高。
和其他开支相比，水费在法国人账单中所占的比例比较合理，为每年180欧元。您可以算一算，您每年付
的手机费是多少？
法国人对水费的争论异常激烈，因为私营企业占据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供水的72％，废水处理的55％。
是否应该把这项属于公共部门的核心职能交给唯利是图的私人企业？
消费者协会定期公布研究报告，谴责水资源管理缺乏竞争、完全被威立雅和苏伊士两家企业把持的现状。协会还指责合同津贴的发放缺乏透明度和民主监督，导致消费者难以承受高价的水费。水价还在不断上涨（这同样不可接受），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利润（这项利润并不合理，因为开发的产品是公共财产）。
遭谴责的公司也会定期公布报告予以回应。他们称局势越来越复杂。各地情况不同，哪儿有可比性？很不凑巧，法国是情况最严峻、水质最差、地势最复杂的国家 市政府向我们求助，因为问题的难度超出了他们的能力。凭良心讲，谁能说我们的工作没有成本？您想参观一下我们的研究中心吗？我们只要稍稍提高了一点儿水价（只是一点儿），您就会忘记计算我们要交的税。归根到底，税收最终还会用在老百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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