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传统安全研究的概念和方法_话语分析的启示

2010年第3期

海外专稿

非传统安全研究的概念和方法:话语分析的启示*

[丹麦]琳娜 汉森

内容提要! 从后结构主义和女性主义、建构主义、哥本哈根学派、批判安全研究、人的安全和后殖民主义安全研究等非传统安全研究的主要路径入手,作者分析了安全研究的指涉对象,认为不将指涉对象在个人和集体间进行∀二分法#式的先验选择,而是将之视为包含个人和集体组织的统一体,如此则可以在非传统安全研究内部实现卓有成效的交流。从历史分析的角度,国家行为体在安全研究中一直占据着特殊地位。在非传统安全研究的话语分析中,基本话语可以通过文本解读来确认,其价值在于它提供了一种分析视角,许多不同的身份和政策在此视角下可以被视为一个具有内在联系的体系,并且根据它们可以找到争论分歧的关键点。对∀安全#的分析至少有两种方法,即文本解读法和从文本中辨认话语的话语识别法。将安全作为一个∀话语#(这一话语的指涉对象包括个人和集体)进行分析是非传统安全研究的前沿方法。

关键词! 安全研究;扩展安全;指涉对象;话语;方法论

作者简介! 琳娜 汉森(Lene H ansen),丹麦哥本哈根大学(U niversity o f Co penhagen)政治学教授。

中图分类号! D8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6-9550(2010) 03-0089-21

*本文系∀The N exus of T rad iti onal&Non-T rad itional S ecu ri ty Dyna m ics:C h i nese Experi ences M eet Global C hallenges#的国际会议论文(该会议由浙江大学非传统安全与和平发展研究中心于2009年9月18~20日主办)。作者授权∃世界经济与政治%杂志独家以中文(简体)刊发此文。

非传统安全研究的概念和方法:话语分析的启示

冷战结束后,学界对安全的概念重新进行了审视和界定。从国际安全研究领域的主要学术术语看来,过去的战略研究与和平研究之间对立的情势已经被另外两种彼此对立的研究视角所取代:其一是既包含战略研究,又包含和平研究的∀消极#议程&&&以军事为主要内容&&&的新∀传统主义(trad itionalist)#视角;其二是各种各样的将安全概念进行扩展和深化的非传统视角,其中最突出的有建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女性主义、批判安全研究、人的安全、后殖民主义和哥本哈根学派等。后者(非传统安全研究)的研究视野挑战了传统的军事和国家中心(主义)及现实主义,但是它们彼此在指涉对象的深化方面(包括∀非国家#)、在领域的扩展(超越军事部门)以及在对安全的理解(不仅仅只是危险、威胁及紧急)等方面又各不相同。其中,后结构主义和女性主义在国际安全研究中最为深入。后结构主义主要表现是其话语的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而女性主义主要是倡导将女性/性别纳入安全的指涉对象。而透过这些与传统安全概念有诸多交集的研究路径,我们发现建构主义既可以作为安全分析的常规框架,也可以作为安全研究的批评性框架。

扩展/深化的研究视角不仅在安全的指涉对象与领域上发生了分野,而且它们在国际安全研究的路径上也有所差别。其中,特别是人的安全、批判安全研究和女性主义等都发展了20世纪70~80年代的和平研究议程。其他理论(如建构主义)则在社会科学的认识论和方法论上引发了对于国际关系的一般性讨论,其中还包括了20世纪90年代初所谓的理性主义(rati o na list)和反思主义(reflecti v ist)的方法论之争。∋相比欧洲,这些区分更多地反映了美国的社会科学传统,出现了安全论争在冷战后的∀美国特征#和∀欧洲特征#。欧洲路径(批判性安全研究、哥本哈根学派)在和平研究中更多的是对政治、批判和规范的关注;美国的建构主义则从理性主义-反思主义的论争中发展而来,因此与过去美国学界强调的规范方法鲜有联系。其他研究(诸如后结构主义、女性主义、人的安全和后殖民主义)则混合了美国与欧洲的视角,甚至具有∀非西方#的研究视角,但从期刊、会议、课程和学科专业设置等反映出的研究方式来看,这些视角更多地植根于大西洋彼岸的欧洲。

本文第一部分对非传统安全研究的主要路径进行了较为细致的梳理。安全是否应该超越国家而∀被深化#?特别是个人/人类是否应该列于一个特殊地位?上述问题仍旧是传统安全研究与非传统安全研究之间以及非传统安全研究内部主要的关注点。在对安全指涉对象进行讨论后,本文第二部分依据历史的脉络,梳理了国家安全

∋Rob ert O.Keohane,∀In ternati onal Instit u ti ons:Tw o App roaches,#Interna tional S t ud ies Quarterl y,Vo l 32, No 4,1988,pp.379-396.

2010年第3期

是如何居于安全研究之特殊地位的。笔者认为,相对于传统安全的指涉对象必须在∀国家/集体#和∀个人#之间二者中择其一的做法,非传统安全领域的指涉对象既包括集体层面,也包括个人层面。这一理解为传统安全研究与非传统安全研究在分析安全指涉对象时提供了一个共同路径。第三部分讨论了非传统安全研究在方法论层面上所面临的挑战。笔者认为,除了强调威胁、认同和指涉对象的建构之外,我们还应该认识到,一些特定的安全话语分析也导致了其他潜在安全问题被边缘化、被忽略的结果。

一 非传统安全研究的主要路径:指涉对象和方法论

(一)后结构主义和女性主义

非传统主义(non-trad iti o na li s t)最激进的两个视角(后结构主义和女性主义)均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形成并在冷战后的非传统安全研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后结构主义虽然始于非常强烈的北美视角,但它在欧洲逐渐拥有了更多土壤;而女性主义则同时向∀欧洲和美国#的传统视角提出了挑战。后结构主义对国家中心主义如何抑制其他主体成为安全指涉对象的可能性进行了批判。与此同时,后结构主义并不赞同将传统的和平研究转向结构-个人安全以及个人安全的唯物主义本体论和实证主义认识论。后结构主义认为,任何物质都无法离开话语的表征而独立存在。它将安全或和平看做是一种话语,这就必然使得我们对安全概念的理解发生变化:从可以通过评估的客观安全概念转向认为安全是一种(指涉)对象被建构的实践活动。这意味着安全思维的重大转变,即行为体和认同不再是不变的,而和平研究者和安全理论家所给定的安全指涉对象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也就是说,一国对自身安全的评估不再从对国家面临威胁的分析中获得,而是从国家对特殊认同进行建构和再建构的过程中获得。因此,威胁本身也成为了一种话语,即将何种对象建构为威胁,其实就是创造一种关于∀危险和安全的话语#,并将威胁自我的那个他者(o ther)置于一种特殊重要的地位。∋借用米歇尔 福柯(M ichel Foucault)的说法,后结构主义也强调权力在建构知识和真理中的重要作用。

后结构主义认为,安全政治学是在从根本上建构一个完全不同的、低劣的、具有威胁性的他者。同时,由于认同往往是关系性的,因此也会指涉到自我(se lf)。后结构主义者认为,这种话语实践不仅发生在对外部他者(通常是指其他国家和联盟)的建

∋M i ch aelD ill on,∀The A lli an ce of Securit y and Sub jecti v it y,#Cu rre n t R ese arc h on P eace and Violence,Vo.l 13,No.3,p.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