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作品中水意象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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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斯作品中的水意象解读
摘要在杜拉斯有关东方的作品中,对东方地理风貌中水的描写是含义丰富的。水在这里不仅是一种自然环境,更多是作为一种文化符号而存在,它折射出了一种特定的历史观念和作者的东方视角。
关键词:玛格丽特·杜拉斯东方水《情人》《副领事》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在玛格丽特·杜拉斯有关东方的作品中,她对东方地理特征的描绘是不应被忽视的。福柯认为,“一种完整的历史,需要描述诸种空间,因为各种空间在同时又是各种权力的历史。这种描述从地理政治的大策略到居住地的小战术。”空间并不是毫无意义的摆设,而是有着丰富而深厚的内涵。杜拉斯在对她记忆深处的东方风貌进行描述时,并不是纯粹客观地记录,而是在表达一种历史,一种观念。
一水意象的表现形式
水的意象在杜拉斯有关东方的作品中频繁出现,它包含以下具体表现形式:河流、雨水和海洋。河流是出现较为频繁的意象。她笔下的河流充满着原始的狂野力量,汹涌澎湃,席卷一切。在《情人》中,她写到:
“……我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湄公河这样美、这样雄伟、这样凶猛的大河,湄公河和它的支流就在这里汹涌流过,注入海洋,这片汪洋大水就在这里流入海洋深陷之处消失不见。这几条大河在
一望无际的平地上流速极快,一泻如注,仿佛大地也倾斜了似的。”在《副领事》中,她写到:
“菩萨河里已是满满的河水,暗黄的河水泛滥出来,河边的竹林沉陷在水里,乖乖地被死亡攫住。”
丰沛的降雨是杜拉斯笔下东方的又一个特征,在根据《副领事》改编的剧本《印度之歌》中,她多次提到暴风雨的来袭:“孟加拉湾上在下雨”;“是从河口来的,又要下个没完没了……”。海洋则是不变的背景,是河流、雨水最终流向的归宿:“一个除了水还是水的边境地区,淡水、咸水、黑水在恒河口,都与那绿色的,冰冷的海洋水混合到一起。”(《副领事》)在杜拉斯的描述中,东方是一个水淋淋、湿漉漉的世界。
二水与疾病
“水”在杜拉斯笔下的表现并不是单纯的自然景观,它蕴含着多重的信息和复杂的内涵,折射着杜拉斯对东方进行审视时的特有目光,正如福柯所说:
“我们并不是生活在一种虚无的空间,其实,我们可以在其中安置各种个体和事物。我们并不生活于一种虚无的内部,它可以被涂上各种各样亮度不等的色彩。”
水汽的氤氲所带来的湿热对于习惯于干爽的欧洲白人来说是一
种无法适应的噩梦。有资料记载:“英国人觉得热带环境对他们是一种考验并严重有碍健康。……西方人对当地疾病没有免疫力,他们惊人高的死亡率一直延续到20世纪,每年11月凉爽季节开始时,
西方人已习惯于见面时互相祝贺又活过了一年。”炎热潮湿与疾病已构成西方人对东方可怕的集体记忆,杜拉斯的个体记忆也浸染着这种印象。在她的访谈录里,她曾这样提及:
“我们在有水的地方,在井边停下来喝水,给马达加水,而井边总有一些麻风病人。所以我开始有了一种麻风恐怖症,说到麻风就会焦虑。……这完全成了一种背景,麻风成了,随你怎么说,殖民主义背景的光线,我就在这种背景里度过了我的童年。”
在杜拉斯的叙述中,水与疾病这种可怕的元素是共生的,有水流的地方就如影相随着令人窒息的湿热以及由之而产生的疾病。
在《情人》中,大河与烈日共同造就了令人窒息的热浪,在《副领事》中的加尔各答上空,覆盖着停滞不动的恶劣云翳,在《印度之歌》中,声音的叙述多次重复:“多炎热呀,无法忍受,热的可怕……”;“这是什么样的夜晚啊。真是太热了。一切都让人受不了。”甚至,频发于热带湿热地区的麻风病几乎成了东方的标签:“这就是加尔各答或拉合尔,棕榈树,麻风病,黄昏般的晨光。”(《副领事》)耐人寻味的是,麻风病人的活动区域与“河流”密切相关,这种表述是频频出现的:“沿恒河一带,麻风病人在那里走着,笑着”(《情人》);“在恒河的岸边,总是那些麻风病人,他们醒来了,在看。”(《副领事》);“恒河边上,麻风病人混杂着野狗,围成一大片场地”(《副领事》);“天亮了。第一道围墙被围的是麻风病人和狗,他们在恒河岸上的大树底下,已经没有力气,也不知道疼痛”(《印度之歌》)。在这样的表述中,河流,尤其是恒河,它不再
是东方文学中“圣河”的代称,不再是信徒们圣洁的沐浴之所,而是成为了麻风病人的载体,颠覆了“水”在东方文学中的意义与地位——“水”的存在成为了麻风病的显在标志,“水”与麻风病一起成了不祥之物。而在历史的记载中,麻风病作为一种恶性传染病,历来都是被放逐、被隔离的对象。福柯对此说过:
“麻风病的奇异消失,无疑不是长期以来简陋的医疗实践的结果,而是实行隔离,以及在十字军东征结束后切断了东方病源的结果。”
于是,被麻风病化的“水”失去了一贯的圣洁、丰美、博大的内涵,而成为了应被隔离的灾难的源头,隔离于文明世界之外。
三水与非理性
在杜拉斯对水的描写中,水还暗示着一种强大的力量——非理性。福柯曾写道:
“在西方人的想象中,理智长期以来就属于坚实的土地,无论是岛屿还是大陆,辽阔宽广的大地执拗地推挡着水,只给它留下岸边的沙地;而非理性自古以来就属于水,更确切地讲,属于汪洋大海,浩瀚无际,动荡不安,变化无穷,却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与浪花,无论是狂涛骇浪还是风平浪静,大海永远是无路之途。”
首先,在杜拉斯的作品中,“水”暗示着欲望的放纵。西方人推崇的理性秩序同时也压制了人的欲望,在东方这个他们所认为的中心之外的非理性的世界里,理性可以消失,取而代之以欲望的肆意。在杜拉斯的叙述中,许多在主流观念上所认为的不伦之恋就发生在
这么一个多水的地域。《情人》中,“我”与中国情人的故事的发生、发展始终没有脱离湄公河的背景:他们的相遇是在湄公河的渡船上;他们的幽会房间是在“堤岸的那个地方,它在河的彼岸。只要渡过河去,就到了那个地方。”甚至,杜拉斯将他们的欲望的放纵也归因于这种水汽丰沛的炎热气候:
“至于他,作为堤岸一个情人,他认为这个小小的白种女人在成长中受到强烈的炎热气候的损害。他自己,也是在这种炎热气候中出生,长大的。”
在《副领事》中,大使夫人安娜·玛丽·斯特雷泰尔拐走了劳儿的未婚夫米歇尔·查里逊之后,东方成为了他们忘乎所以并受人诟病的爱情的落脚地;副领事对大使夫人歇斯底里的单相思也是发生在这个水淋淋、湿漉漉的地方。
但欲望的泛滥总是与罪恶、堕落联系在一起的,在西方人的观念中,它是危险的。在杜拉斯对水的描绘中,一语双关地透露出对于这种危险的隐忧:
“汽车开到渡船上,我总是走下车来,即使在夜晚我也下车,因为我总是害怕,怕钢缆断开,我们都被冲到大海里去。我怕在可怕的湍流之中看着我生命最后一刻到来。激流是那样凶猛有力,可以把一切冲走,甚至一些岩石,一座大教堂,一座城市都可以冲走。在河水之下,还有一场风暴在狂吼。风在呼啸。”(《情人》)
象征着理性与秩序的教堂、城市只不过是悬浮在“水”这种巨大的非理性力量之上,并且可能随时被颠覆掉,相对于非理性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