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彦词的思想内涵简析

A Critique of Zhou Bangyan∃ s Ci Works
Fu Xiaoli
( Zhejiang Vocational College of Commerce, Hangzhou, Zhejiang, 310053) Abstract: The present paper aims to make a tentative critique of Zhou Bangyan∃ s ci works. It is argued that as a major literary figure who occupies a privileged position in the evolution of ci , poetry of the Song Dynasty, Zhou Bangyan is noted for his lyrical poetry which is wide - ranging in subject matter and profound in literary implications. Key words: Zhou Bangyan∃ s ci works; thoughts and implications
参考文献 : & 1∋周邦彦 . 清真集&M∋.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81. & 2∋罗 烈 . 周邦彦清真集笺&M∋. 北京 : 三联书店 , 1985. & 3∋诸葛忆兵 . 徽宗词坛研究&M∋. 北京 : 北京出版社 , 2001. & 4∋刘扬忠 . 周邦彦传论&M∋. 西安 : 陕西人民出版社 , 1991.
多少年来, 周邦彦的这首词一直被人们视为思乡的杰作。从词的大意来看, 大约是在一个夏日的早 晨, 诗人难耐溽暑, 看到窗外荷叶轻摇, 由此念及家乡杭州的荷塘、 少年时代的同伴, 勾起炽烈的乡情。王 国维在 人间词话 中称这首词为! 真能得荷之神理者∀ 。我们读后稍加品味 , 便看出对荷的描述是形, 对家 乡的思念是神, 细细挖掘 , 别具一番滋味。 周邦彦在他的另一首词 八声甘州 中, 曾有! 望故乡渺邈, 归思难收∀之叹。他早年进京时的豪情壮志 如今已消磨殆尽。长期的客居、 世事的无常、 仕途的阻滞、 官场的黑暗 , 正是他这种叹息的深刻原因。 再如 蓦山溪 词 , 原是描写! 湖平春水, 菱荇船尾∀ 的湖上之游, 下片却是这样的结尾 : ! 落日媚沧洲, 泛 一棹、 夷犹未已。玉箫金管, 不共美人游 , 因个甚, 烟雾底。独爱莼羹美。 ∀这里的沧州 , 指近水之处 , 也就是 远离世事者的闲居之地。莼羹 , 借用晋人张翰故事 : ! 翰因见秋风起 , 乃思吴中蔬菜、 莼羹、 鲈鱼羹 , 曰 : #人 生贵得适志, 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 ∃ 遂命驾而归。 ∀ ( 唐%房玄龄 晋书%张翰传 ) 很明显 , 他因思归而 不得 , 甚而产生舍却官职的思想。 与思乡常联系在一起的是伤老。年华易逝、 青春不再的感叹在周邦彦作品中也屡屡可见。在 倒犯 中作者写道: ! 淮左旧游, 记送行人 , 归来山路 。驻马望素魄, 印遥碧、 金枢小。爱秀色、 初娟好。念漂浮、 绵绵思远道。料异日宵征 , 必定还相照。奈何人自衰老。 ∀ 从词中的! 淮左旧游 , 记送行人, 归来山路 ∀ 句 来分析, 很可能是在他三十五、 六岁教授荆州时所作。应说这正是他的壮年之时 , 然而却有了! 衰老∀ 之叹 , 恐怕主要也还是与仕途不顺、 心情恶劣有关。在 解语花 里作者感叹: ! 年光是也, 惟只见 , 旧情衰谢。 ∀这 种伤老心情表现得更加直接。 思乡伤老, 在古代知识分子中并不是个别现象 , 但周邦彦却比较突出。一定的时空, 造就一定的心境。 周邦彦生活在北宋末年, 蔡京、 童贯等这些高级官僚, 结党营私, 损公肥已 , 使得政坛与社会愈来愈腐朽黑 暗, 民族矛盾、 阶级矛盾也愈来愈尖锐, 再加上他长年的飘零、 仕途的不顺遂 , 在压抑的情绪下 , 就促使他产 生这种心境。 四、 有关忧国忧民之作。 周邦彦作为一个倾向进步的知识分子, 毕竟不会只沉溺于个人情感中, 他还有忧国忧民的一面, 这类 作品其数量也不在少数。只是在他的词作中 , 这种思想感情表现得较隐晦、 含蓄。且看 西河%金陵怀古 : 佳丽地 , 南朝盛事谁记 ? 山围故国绕清江, 髻鬟对起。 怒涛寂寞打孤城, 风樯遥度天际 。断 崖树 , 犹倒倚, 莫愁艇子曾系。 空余旧迹郁苍苍, 雾沉半垒。 夜深月过女墙来 , 赏心东望淮水 。酒
第 26 卷 第 4 期 2006 年 8 月
绍 兴 文 理 学 院 学 报 JOURNAL OF SHAOXING UNIVERSITY
Vol. 26 No. 4 Aug. 2006
周邦彦词的思想内涵简析
符晓黎
( 浙江商业职业技术学院 , 浙江 摘 杭州 310053)
要 : 周邦彦在宋词的发展史上是一个举足轻 重的人物 。 他的词题 材广泛 , 意 蕴深厚 。 本 文从四 个方面
对其作品作了简要的评析 。 关键词 : 周邦彦词 ; 思想内涵 中图分类号 : I2Βιβλιοθήκη Baidu. 23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8- 293X( 2006) 04- 0042- 04
且看 意难忘 : 衣染莺黄, 爱停歌驻拍, 劝酒持觞 。 低鬟蝉影动 , 私语口脂香。 檐露滴 , 竹风凉。 拼剧饮淋 浪。 夜渐深 , 笼灯就月, 子细端相。知音见说无双 , 解移宫换羽 , 未怕周郎。 长颦知有恨, 贪耍不 成妆 。些个事、 恼人肠。 试说与何妨? 又恐伊 、 寻消问息, 瘦减容光。 这里所写的是与某一歌妓交往的过程, 它将男主人公为何喜欢对方、 两人相处时的主要活动、 以及双 方的感官感受, 都细腻详尽地描述出来。首先是色艳 : 她! 衣染莺黄∀ , ! 低鬟蝉影∀ , ! 口脂∀ 飘香 ; 同时是艺 绝: 她! 解移宫换羽、 未怕周郎∀ ; 而且态媚: ! 长颦知有恨, 贪耍不成妆∀ ; 更是善解人意 , 温柔体贴: ! 爱停歌 驻拍 , 劝酒持觞∀ 。面对这样的女子 , 男主人公自然要! 拼剧饮淋浪∀ , 要放情纵欲 , 尽量满足官能享受, 那怕 风凉夜深, 依然! 笼灯就月, 子细端相 ∀, 依恋难 舍, 不忍分手。清 人沈谦称此词! 极狎昵之情 ∀ ( 填 词杂 说 )。 再看 风流子 : 新绿小池塘 , 风帘动 、 碎影舞斜阳。 羡金屋去来, 旧时巢燕; 土花缭绕, 前度莓墙 。绣阁、 凤帏 深几许 ? 听得理丝簧 。欲说又休, 虑乖芳信; 未歌先咽, 愁近清觞 。遥知新妆了 , 开朱户 、 应白待 月西厢。最苦梦魂, 今宵不到伊行 。问甚时说与, 佳音密耗 ; 寄将秦镜, 偷换韩香 。天便教人, 霎 时厮见何妨 ! 这是一首表达相思而难相见的词。开头三句写初春黄昏外景, 点明时间地点。接下四句 , 写燕能入金 屋, 而心上人却不能谋面。只能听到伊人弹琴吹簧的声音, 倍增孤独。! 欲说∀以下四句忆旧, 将当时两人
收稿日期 : 2006- 05- 17 作者简介 : 符晓黎 ( 1965- ) , 女 , 浙江余姚人 , 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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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首送别词, 一个! 京华倦客∀ , 怀着无限伤感与友人离别。词中的柳丝、 流水、 残灯、 斜阳, 无不渗透 着作者的悲愁。此篇名为咏柳 , 实写别情, 其中更寄托了作者宦途失意与身世飘零的喟叹。 这些词作自有它产生的特殊原因。 周邦彦二十九岁 , 因献 汴都赋 , 受到宋神宗的赏识, 由太学生擢为太学正。这篇 汴都赋 , 楼钥赞为 ! 富哉壮哉∀ , 王国维认为! 壮采飞腾∀ , 确实表现了周邦彦的博学与才华。然而, 在政坛上 , 他却缺乏相应的 本事。他耿介刚直, 不善投机逢迎 , 常常把那些不讲节操的政坛小丑比作 ! 杏靥夭邪、 榆钱轻薄∀ ( 丹凤 引 ) , 甚至是! 浮花浪蕊∀ ( 玲珑四犯 ) 。面对这些小丑 , 他不屑! 抬眼∀ 一顾 , 只有! 生憎∀ 而已。他自己, 始 终注重气节, ! 但认取芳心一点∀ 。 ( 同上 ) 这样一个周邦彦, 在当时保守派与革新派( 在王安石之后 , 已渐渐 堕落为投机派) 的反复斗争中 , 很自然是个! 不遇∀ 者, 浮沉州县, 十年不迁, ! 年年如社燕, 飘零瀚海∀ ( 满庭 芳 ) , 这可说是意料之事。唯其如此, 他长期怀才不遇 , 官途失意 , 身世飘零 , 郁闷迷惘的种种愤懑 , 就自然 而然地酝酿出上述词作, 又因历炼时久 , 少年时一些急躁情绪也渐渐变得淡薄, 在词风上也就显得沉郁而 意蕴显得深厚。这一类词作, 索解比较不易, 但细加寻绎, 仍可隐约地看出当时政坛的新旧党之争与权力 利禄之争的某些侧面 , 这也正反映了北宋后期的某些特点与世态的。 三、 有关思乡伤老之作。 周邦彦因一篇 汴都赋 而得官之后 , 便长期淹留他乡, 再加上仕途不顺遂, 寂寞悲凉 , 自然更易泛起故 里之思, 衰飒之情, 自然便也会抒发不少思乡伤老的作品。先看看思乡方面的 苏幕遮 : 燎沉香 , 消溽暑 , 鸟鹊呼晴 , 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乾宿雨 , 水面清圆, 一一风荷举。 乡遥 , 何日去? 家住吴门 , 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 小楫轻舟, 梦入芙蓉浦。 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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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戏鼓甚处市, 想依稀、 王谢邻里。 燕子不知何世 , 入寻常巷陌人家, 相对如说兴亡, 斜阳里。 此词为咏金陵旧迹, 感慨历史兴亡之作。上片总写金陵形胜 , 境界旷远, 雄壮中蕴含落寞。下片从何 处寻得当年! 酒旗戏鼓∀的繁华街市的感叹发端, 侧重写! 王谢邻里∀ 的豪门旧迹难以寻觅, 只可依稀辨识 , 渲发人世沧桑之思。这里作者又巧妙地融化了刘禹锡的 乌衣巷 的诗, 原是借用东晋王、 谢这些大家族的 没落为晚唐社会的衰败而感伤 , 周邦彦分明是借此而为北宋社会的衰颓没落而叹息。其关怀国事的心态 , 隐约可见。这类借回顾旧事说兴亡的还有 开元夜游图 等。同时, 周邦彦的一些咏物诗如 黄鹂绕碧树 、 忆旧游 等也含蓄地涉及了国家和民族利益等方面。 再看 黄鹂绕碧树 词下片 : 且寻芳 、 更休思虑。 这浮世、 甚驱驰利禄 , 奔竞尘土 。纵有魏珠照乘, 未买得流年住。 争如盛 饮流霞, 醉偎琼树。 此词约作于政和七年 ( 1117) , 周邦彦又被召还京。此时正是宋徽宗命官吏大肆营造宫殿苑囿 , 愈来愈 耽于逸乐之际。词正是隐隐地讽刺了宋徽宗赵佶之流大伤国力与民力的奢侈行为, 以及官场不问国计民 生、 只求自己利禄的腐朽作风。这也正从另一方面体现了作者为国家前途的担忧心情。 周邦彦还有些诗作是直接表露关怀民生之情的, 如 无题 : 令尹虽无恩 , 黠吏幸先屏。 唯当谨时候, 田庐日三省。 骄儿休马足 , 高廪付牛领 。无人横催 租, 烹鲜会同井 。 作为一县长 , 他除掉狡黠的官吏, 经常关心农作物的长势, 不让苛税影响百姓生活, 希望大家都有好日 子过。这似乎是他为官的理想。如此关心人民疾苦, 在古在今都难能可贵。在 芝术歌 中, 他赞颂叔父周 ! 阴功除瘼民正悦∀ , 也正是类似的意思。 这类作品, 数量虽不是最多, 但也体现了一个进步知识分子关怀国计民生的胸襟。在历代的经典作品 中, 这是最被人称扬的一种思想内容。 通过以上粗略分析, 可以看出周邦彦是个有政治责任心的词人, 并非只知风花雪月的无聊文人。他的 词作题材有一定的广泛性 , 思想意蕴也并非限于狭隘的! 艳情∀ 之类。内容丰富。香港著名的古典文学研 究家罗 烈在 词曲论稿 中也指出 : 周邦彦词并非都是歌功颂德、 粉饰太平的庙堂文学 , 也并非都是格调 卑下、 以声色为主的艳词。他的词中有相当的部分与政治有关: 有的借芳草美人来寄托政治抱负 ; 有的抒 写怀才不遇的愤懑, 思想内容是多方面的, 而且意蕴深厚耐人细读 。而从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 对周邦彦 所以有那样的评价, 看来首先与当时极! 左∀的时代思潮有关 , 同时, 也与当时那种! 攻其一点, 不及其余∀ 的 形而上学研究方法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