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风俗的交易费用

道德风俗的交易费用

“我在日本的时候，有一次上日语口语课，讨论的话题是关于日本的治安。有一个中国留学生，说起他家的锁坏了之后，他一直懒得去换，就那样虚有其表地挂在门上，竟然一直都没事。那时我也带过一香港朋友游玩东京，晚上他一抬头，看见东京街头的商业楼宇的玻璃都是透明的，写字楼办公室里哪个地方放着电脑，哪个地方放着保险柜，外面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大吃一惊的说，香港可不敢这个样子，肯定要安装那种只能从里面看见外面，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特殊玻璃，否则岂不是会让窃贼都看清楚了里面的布局，甚至是引诱他们进去偷东西？”

分析：

1、锁是用来保护财产的，所以它是保护私人产权所付出的费用，是交易费用。同理，透明玻璃比需要经过额外特殊加工的单向玻璃的制造成本更低，二者之间的差额也是为了保护私人产权所付出的费用，也是交易费用。

2、一个有着良好道德风尚的社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显著地降低上述的交易费用。道德风俗的作用，是把锁上在人的心上，而不是门上。也就是说，道德风俗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它们能降低

交易费用，跟市场，企业等制度的作用，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3、然而，也跟市场、企业等制度一样的是，道德风俗不是免费午餐，也需要付出交易费用才能获得。首先，从形成的成本来说，它要靠父母，学校，社会从小就通过言传身教地反复教育孩子：如，不是你的东西不能要，不能贪小便宜。。。。。。，这是一项长期的投资，成本庞大，耗费时日。而且，教育也不是百分之一百有效，有时可能适得其反，因为说教可能引起孩子刻意的叛逆行为，这种教育失败的风险也要算进成本之内的。

4、其次，从形成之后维护的成本来说，道德风俗相对于法律规章较为软性，对人的行为的约束是一种软约束，如果没有硬性的法律规章的协助，偷了东西不会受到法律惩罚，道德风俗的教育效果就会大打折扣——道德风俗的教育其中一个要点就是：不要做坏人，做坏人会被警察叔叔拉去坐牢的。当然，做坏人的后果是天打雷霹，以及下辈子要受苦受罪还前世的欠债。。。这些也是道德风俗的要点。

5、最后，道德风俗不仅有正面的作用，即它是一种租值；也有负面的作用，即它是一种局限。道德风俗很强的社会，创新能力是会较弱的。因为道德风俗高举的是墨守成规，从众随大流。

张五常教授在最近一篇专栏文章《歧视自己的悲哀》的最后有这

么一段话：最近读《乔布斯传》，认为他的个性不值得我们羡慕。他不是个我希望交为朋友的人。中国的文化传统不会产出一个乔布斯。中国俗话说，只看贼吃肉，没看贼挨揍。如果只看到乔布斯的特立独行的个性带来很创新性的产品，没看到他对父亲，女儿六亲不认的冷血无情，那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然，站在社会进步的角度来看，很多人会认为乔布斯的特立独行带来的社会价值要远远大于他对自己亲人的伤害所带来的私人成本。然而，如果整个社会的人都是乔布斯那种个性的，这样的社会将是霎时崩溃，根本无法维持超过一秒钟。

但整个社会的人，都严格地遵守道德风俗，对父母孝，对儿女爱，循规蹈矩，绝不离经叛道，逸出众所认同的正途之外，这样的社会也将是死气沉沉，看不出能有任何改变进步的前景。

这意味着，道德风俗所带来的交易费用，可远远不是想象中那么低，成本太高了就不值得去承担，这是人的自私本性决定的。

6、事实上，制度者，是使得那些决定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胜负的准则得以成立的游戏规则，当然是约束人的行为的，即有些事情不准做。只要是一种约束，就既会约束人做出破坏性的事情，也会约束人做出突破性的事情。

中国古语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规矩的社会根本不能生存，但太过于守规矩社会就只有方圆，没有别的形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