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道新的批评看“武林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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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道新的性格
赵道新爱批评武林,批评,是赵道新身上两个最鲜明的特色之一(另一个是求实精神和科学方法的融合)。有很多人一听到赵道新的名字,脑子里立刻有轰隆隆的激昂之声炸响。
他的批评,应该说是来自他的性格。面对同样的弊端,有的人沉默,有的人只在私下里骂一骂,赵道新却把它公开说出来,而目,措辞毫无顾忌,态度异常激烈,这不能不说是性格所致。当然,对武术超乎寻常的感情,也导致他眼里不容沙子。
哲学家尼采说:人有什么样的个性,就有什么样的哲学。搞武术也一样,你有什么样的个性,就会走上什么样的拳术之路。譬如陈鹤皋和宁秋离,陈激情,宁潇洒,陈视武术如生命,宁看武术似人生,前一个惊蛇狂舞梦回古朝杀一个不死不休直教人生死相许,后一个诗情飘逸拳是武酒是武心追济公天涯处处寄芳草。
赵道新是什么性格呢?我以为,是叛逆,是求实,是喜辨是非,或者归结为一句话――苏东坡的小妾送给苏东坡的那句名言:“一肚皮不合时宜。”
我见过赵道新的一张照片,一张赵道新年轻时与他老师张占魁、师兄裘稚和、张远斋四个人的合影照。照片摄于上世纪的30年代。七十多年的岁月流逝,无疑会给人端详老照片的感觉,照片上的人也确实一下子把时间推向久远,照片上的张占魁、裘稚和与张占魁之子张远斋三人,都穿着早已湮没于历史烟云、如今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长袍。就因为其他的人都穿着长袍,杂在众长袍中间的赵道新便显得格外扎眼。赵道新他身着西装。
在从朋友手里接过照片之前,我不曾想到会看到一个穿西装的赵道新,尽管我知道穿西装在上世纪30年代的大城市并不鲜见,尤其是在有西化倾向的青年当中更为普遍。但是,当我看到穿着西装的赵道新时,仍不免有意外之感。毕竟赵道新是个练武术的,是与我师爷吴秀峰同年龄的人。西装好像与老人与武林没有瓜葛。
与那三件长袍氤氲出的历史气息比,身穿西装的赵道新,仿佛游离出照片所摄的那一时代,游离出他所在的武林,他极不像那一时代的人,他像极了一个现在的人走回到历史里,或者说是活在历史里的现代人。其不意他的姿态和神情与他所在的群体极不合拍,看那三人,虽也是武林人物,神情中流露的仍是与旧式长袍和谐相配的淡然、悠然和超然。赵道新不然,首先是他的勃勃英气入目惹眼,再就是一股透过英气而出的桀骜不驯,对,照片中的这个人很有股子难驯的味道。还有穿着长袍的三个人,衣襟齐整,身姿顺随,显得谐于世、游于世,而赵道新,他梗梗着脖子,敞着个怀(似乎还插着腰),一副浑不吝的架势,用天津话形容“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
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只会令人联想到批评者,不管他踏入任何一个领域,都不可能成为温和的“鸽派”,他做学人,就会成为又一个鲁迅、李敖,做武人,则为鲁迅、李敖在武林的转世再生。
赵道新又生在一个东、西方文化大碰撞的时代,文化裂变的骤然加剧,也给了赵道新一个新的审视武术的窗口――赵道新在青年时代,身陷陈腐的旧武林,心情十分苦闷。他曾说自己:“年二十挟技走江湖,期有所遇,凡五载终无所得”(引自李紫剑《大成拳问疑四》)。
如果说,卓尔不群、不合时宜的性格导致他走向批评者之路,那么,西风东渐的影响,则使他的批评(尤其是拳术研究)在看似情绪化的表面下,有着严谨的理性把握,譬如《拳术哲理》一文――他的严谨有时甚至显得谨小慎微,譬如他对“点穴”的看法。如果我们把他的批评和拳术训练搁在一块看,我们就会发现,像他这样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是非分明求真求实的拳术追求,不但在他之前的武林中没有一人,在与他同时代的拳家中也是绝无仅有。你可以说它带有西方色彩,也可以说表现的是现代文明。反正,它不是传统武林的。从赵道新的批评看“武林大会”
在传统武林,一向少有批评者的声音,武林缺乏这种传统。这倒不是说武人不爱贬低人,
爱贬低着呢,而日,劲头一点不弱于爱“相轻”的文人。不过,此种贬低仅限于针对个人或某种拳术,譬如在人背后议论:“谁谁功夫不行”、“少林拳打不了人”之类,而像赵道新、王芗斋还有林世钦(二林子技击术的创始人)那样,一批评起来,就把整个武林划拉进去,且公开声言写成文字的,则属凤毛麟角。
武林既缺少批评的嘴,也缺少倾听批评的耳朵,更缺乏分析批评、判断是非的头脑。武林多的是用好恶来取代是非评判,天大的学术是非,在这样的人那罩也要先过耳朵关,他听着不顺耳就破口大骂,幸亏“爱因斯坦指出古典力学有限性这样的事”没有发生在武林,否则,他们会认为爱因斯坦是跟牛顿过不去,是恶意攻击牛顿,而不认为这是正常的学术探讨。
人人都有好恶,赵道新也不可能免俗。人人都愿听别人夸赞自己所练的那一门,赵道新也不会例外。赵道新例外的是,他能抑制自己的好恶,不让好恶战胜理智和良心,他明白好恶是研究武术的大敌,一旦好恶排挤掉理智和良心,武术就乌炯瘴气,再没有是非可辨了,所以,他批评的声音没有放过自己从小所练的形意拳、八卦掌,而且对形意和八卦批评最多最绌。譬如如下两段:
――“形意是‘打人’的招、‘推人’的劲。用在击打上吧,拳掌发出只能打动对方,力量少有破坏性;用在推揉上吧,伸掌伸拳又难以将对手远掷。其实,形意拳家至今未搞清形意拳是专用于‘散手’还是‘推手’的技术……都在高唱‘形意并重’,都在走极端。一些人讲求‘形骸’成癖,一些人追寻‘意念’成疯。前者被节、四梢、五行、六合捆成了五花大绑,后者则躲在幽处独享精神激战。还有‘拳法’与‘功法’不合。谁要是想终生苦练五行拳、十二形杂式捶或直接用拳招来格斗就能‘升堂入室’那就太天真了……”(见《关于两大武术体系的对话》第三天)。
――“八卦掌有层很厚很厚的‘皮’不易看穿,外观却给人以复杂和神秘的感受。使人着迷,也使人上当。第一层画皮,是董海川和继承者们的侠义故事,‘水分’极大。第二层表皮,是八卦学说往八卦掌上硬套。历代八卦拳师谈掌法必言易理,但没人真能找出它们之间的一丝必要的关系……第三层真皮,是基本掌法与实搏打法混为一谈,就连八卦大师也在苦思冥想;这些变化莫测的换掌游动究竟怎么‘用’呢?那些用‘趟泥步’来绕对手飞转,以八个方位来打击‘中心点’或凭抽身穿掌来绕到对手身后的妄想是教唆自己和他人当‘炮灰’。在三层‘皮’之外的爱好者撑着双掌,在精确的小圆圈上,像初学滑冰的人蹑手蹑脚地蹒跚着,不时地换掌亮出了几乎人体所能达到的最别扭的姿势,这难道就是传奇、圣典、怪招三位一体通向‘雪花山’的捷径吗?” (见《关于两大武术体系的对话》第三天)。
这就是一个老形意拳家、老八卦掌拳家的自我剖析、自我批评。
传统上管这种对本门的批评叫欺师灭祖。就是说,祖宗的脸上粘了滩狗屎,你看见了不能说出来,最本分的是你不应该发现那滩狗屎,假如你不幸发现了,你也该假装没看见,而且要狠狠痛斥那些发现者:“那是狗屎吗?那分明是牡丹开花。欺师灭祖的东西!”
只是有一点不好理解,本门人可以自己糊弄自己,把狗屎说成牡丹开花。人家外人是不是也像你这么傻?会不分黑白地维护你?你的祖宗又不是别人的祖宗。赵道新明白形意、八卦的祖宗不是少林、八极、通背、戳脚的祖宗,所以他赶在外人前头,抢先把祖宗脸上的狗屎说出来。八极拳不幸没有一个赵道新,所以像那种一步一震脚的发力,明明打不了人,明明是滩狗屎,却没有人替祖宗擦掉,以致它脏头脏脸地长年在外面丢人现眼,被人嘲笑说:“八极拳吓死人。”(意为看着吓人,不能打)。
八极拳的前车之鉴提醒大家,让祖宗一脸狗屎的出门招摇,那不叫尊敬祖宗?恰当的叫法叫“不作为”。凡有孝心的徒子徒孙该以赵道新为榜样,承认祖宗脸上的狗屎,擦掉祖宗脸上的赃物。祖宗漂亮了,门徒才有面子嘛。
我们八极拳如今出了一大群有孝心的孩子,我说的是在“武林大会”打擂的八极拳选手,中央电视台的转播大家都看了,选手有在比赛中震脚的吗?没有,一个都没有。这些好孩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