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需要处理的几个关系_丁三青

一、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ຫໍສະໝຸດ Baidu与普世 伦理教育的关系
中国传统经典中所蕴涵的文化价值教育与普
[ 收稿日期 ] 2008 06 10 [ 作者简介 ] 丁三青 ( 1962
) , 男 , 江苏连云港人 , 中国矿业大学高教所教授 , 博士生导师 , 西安科技大学兼职教授 , 历史学博士。
倡导儒学复兴, 强调儒家文化对于医治现代社会 弊病的独特疗效 , 也就是说 , 在新儒家的先生们眼 里 , 中国的以儒家文化为主干的传统文化价值是 现代社会的普世伦 理。 20 世纪 后期, 西方有 75 位诺贝尔奖金获得者在一次集会后发表的宣言中 提出, 如果人类要在 21 世纪继续生存下去, 避免 世界性的混乱, 就必须回首 2500 年前中国孔子的 道德智慧 。无疑 , 这个宣言进一步刺激了中国 人的神经中枢。 究竟有没有普世伦理? 我的观点是肯定的。 普世伦理是什么? 我的理解很简单 , 就是为多数 民族、 国家 ( 不一定是所有民族、 国家 ) 所认同的、 在历史中形成的、 体现当代精神和满足未来发展 需要的伦理价值。比如对个体人格、 人权的尊重, 比如可持续发展观, 这些就是普世伦理。当然 , 普 世伦理不止这些。那么,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与普 世伦理是什么关系? 这个关系就是 , 中国传统经 典文化中的某些伦理价值观是普世伦理的来源之 一。是其中之一 , 而不是全部。也就是说 , 中国传 统经典文化中的伦理价值不等同于普世伦理, 所 以 , 不能用中国传统经典文化中的伦理价值教育 来代替普世伦理教育, 事实上也代替不了。我们 今天不能再做那种将 中国中心主义 !强加于人 的蠢事了, 也不要再 阿 Q 主义 !了。 不仅中国传统经典文化中的某些伦理价值是 普世伦理的重要来源 , 而且 , 其他民族、 国家历史 上形成的某些文化价值观也是普世伦理的重要来 源。如 和谐社会 !的伦理价值, 中国有 天人合 一 !的思想, 印度很早 也就有 了, 2500 年前 佛祖 ( 释迦牟尼 ) 在 大乘佛法 !里就很清楚地讲了这 个问题 ; 西方也有 和谐社会 !的思想。这些是人 类的共识。正是许多民族、 国家就某些问题在伦 理价值上具有相同性、 相通性、 相似性 , 才有了普 世伦理。普世伦理是全人类创造的 , 是全人类共 享的共同的精神文化财富。 所以, 我们既要承认中国传统经典文化中的 伦理价值教育对于普世伦理教育的重要性, 也要 承认中国传统的伦理价值教育不能替代普世伦理 教育。承认第一点 , 是民族性、 自尊性的体现; 承 认第二点, 则是世界性、 开放性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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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不开的话题。 当下有两种倾向值得关注 : 一种倾向是以中 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取代主流意识形态教育, 这 是不现实的、 不明智的 ; 另一种倾向是一听到中国 传统经典文化教育 ( 当然也包括其他的思想理论 教育 ) 就神经质, 就高度紧张, 进而用主流意识形 态教育代替一切教育, 这也大可不必。经过几十 年的宣传教育, 主流意识形态早已在中国人心中 生根开花结果 , 是谁也不能轻易就撼 动得了的。 海纳百川, 有容乃大, 我们应该勇敢地吸收中国传 统文化的精华, 勇敢地吸收世界上一切优秀的文 明成果。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与主流意识形态的教 育 , 都是当下国民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两者在陶 育人的过程中各自具有不同的并且互补的功能。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应该服务于、 服从于培育 现代化新人的大目标 , 应该以主流意识形态为指 导。同时,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与主流意识形 态教育 , 又有许多相通的地方, 应该相互融合而不 是相互排斥。毫无疑问, 主流意识形态的教育 , 是 主阵地 , 但主流意识形态又必须是发展的、 开放 的、 创新的, 否则 , 就会变成僵化的教条, 就没有了 源头活水。因此 , 主流意识形态的教育必须大胆 吸收中国传统经典文化中的有益成分 , 以不断丰 富自己的营养, 达到不断发展创新, 保持其应有的 旺盛生命力。就像 德国诗 人歌 德的诗 剧 ∀浮 士 德 #中的那句台词所说的 : 亲爱的朋友 , 一切理 论都是灰色的, 唯生命之树常青。 !
世伦理教育究竟有没有关系 ? 如果有 , 那又是一 种什么关系 ? 很多人都在思考这类问题 , 不仅中 国人在思考 , 外国人也在思考。其实 , 这个问题提 得比较早, 在人们发现现代社会出现的两难困境 时就 想到 了。因 为, 毕 竟 地球 是 地 球人 的 地 球 !, 毕竟大家是在同一条 诺亚方舟 !上生活, 还 是同舟共济为好。也就是说, 我们所处的这个时 代 , 不仅要发展 , 而且要和平 , 发展与和平是我们 这个时代的两大主题。于是, 关于普世伦理的问 题就提出来了。 那么, 究竟哪种文化中包含普世伦理? 或者 说 , 普世伦理究竟以哪种文化价值为主 ? 这个问 题 , 似乎有民族中心主义之嫌。如果以西方价值 体系为主, 那就有西方中心主义之嫌 ; 如果以东方 价值体系为主, 则会有东方中心主义之嫌。 这好像又纠缠不清了。但是, 如果有普世伦 理的话 , 它也不可能是把各种文化价值机械地放 在一起 , 就像 1+ 1 = 2 !那样简单, 因为 , 不同的 文化是难以通约或整合的。 不过, 民族中心主义是一个客观存在 , 西方国 家有, 东方的中国也有。中国的新儒家们一直在
当下,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正处在热潮中, 大有全民读经的势头。电视、 网络等现代传媒 , 为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的推广提供了从未有过的便捷 条件, 大讲堂 !、 百家讲坛 !把中国传统经典文 化炒得沸沸扬扬 , 主讲人以平民化的姿态、 通俗化 的话语、 故事化的叙述将中国传统经典文化从神 圣的殿堂请到民间 , 而主讲者自身也在经典走向 民间的过程中完成了由专家教授向 学术明星 ! 或 学术超男 ( 女 ) !的角色转换。学校是中国传 统经典文化教育的主阵地, 近年来各地各类学校 纷纷开设传统文化教育课程, 而少儿 读经班 !更 是使孩子们竞相登庭。 笔者认为, 当下传统经典文化 民间化 !的势 头 , 不管怎么说 , 是件好事。但透过热闹, 我们还 是要深入冷静地思考一些问题。这里 , 谨就中国 传统经典文化教育中需要处理的几个关系问题, 谈一点具体的看法 , 以期对当下传统文化教育有 所裨益。
关于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 需要处理的几个关系
丁三青
( 中国矿业大学 高教所 , 江苏 徐州 221008 )
[ 关键词 ] [摘 要]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 ; 教育 ; 普世伦理 ; 主流意识形态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已经成为社会普遍 关注的一个热点 。 在实施传 统经典文 化教育的过
程中 , 必须认识和处理好几个方面的关系 , 即 : 中国传统经 典文化教育 与普世伦理 教育的关 系 ; 中国 传统经典 文化教育与主流意识形 态教育的关系 ;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 教育与现代 观念教育的 关系 ; 中国传统 经典文化教 育与文化自觉的关系 ;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与传统的现 代性转换的 关系 ; 中国传统经 典文化教 育与现实功 用教育的关系 。 尤其应认识到 ,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中的某些伦理价值只是普世伦理的 来源之一 , 而不是全部 , 不能用中国传统经典文 化中的伦理价值教 育来代 替普世 伦理教 育 ; 中 国传统 经典文化 教育与 主流意 识形态 的教育 , 作为当下国民教育的重要内容 , 两者 在陶育 人的过 程中具 有不同的 功能 , 它们 的关系是 互补 和相通 的 。 当然 ,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应该服务并服从于培育现代化新人的大目标 , 应该以主流意识形态为指导 。 [ 中图分类号 ] D 64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7 6425( 2008) 06 0115 05
第 34 卷 第 6 期 2008 年 11 月
徐州师范大学学报 ( 哲学社会科学版 ) J . o f Xuzhou N or m a lU n.i ( Ph ilosophy and So cia l Sciences Edition)
V o.l 34 , No . 6 N ov . , 2008
二、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与主流意识 形态教育的关系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与主流意识形态教育 之间的关系 , 是个敏感的话题, 但也是回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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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经典文化教育与现代观念教育之间 , 是既有区 别又有联系的关系。通俗地讲, 它们之间是打断 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比如, 中国传统哲学中就 包含我们今天所提倡的生态意识 , 道家的 天人 合一 !、 儒家的 天地万物本吾一体 ! ( 朱熹 ) 等思 想与现代生态伦理实为一理。周敦颐从窗前青草 的生长体验 到天地与 我 !所共有的 生 意 !, 因 而 , 绿满窗前草不除 !。程颢养鱼 , 欲观万物自 得意 !, 并从中感受到 万物静观皆自得 , 四时佳 兴与人同 ! ( ∀秋日偶成 # )、 云淡风轻近午天, 傍 花随柳过前川 ! ( ∀偶感 # )。清代大画家郑板桥在 家书中说, 天地生物, 一蚁一虫 , 都心心爱念, 这就 是天之心。人必须 体天之心以为心 !, 反对 笼 中养鸟 !。他在 ∀潍县署中与舍弟墨第二书 #中写 道 : 我图娱悦, 彼在囚牢, 何情何理 , 而必屈物之 性以适吾性乎! !就是豺狼虎豹 , 人也没有权力杀 戮。他说, 真正爱鸟就要多种树 , 使之成为鸟的家 园。早上起来, 一片鸟叫声, 鸟很快乐, 人也很快 乐 , 这就叫 各适其天、 各全其天 !, 就是 ∀乐记 #中 的 大乐与天地同和 !。这其中 就包含着深刻的 生态意识、 和谐理念。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中包含的观念当然不同于 现代观念, 但中国传统观念是现代观念的酵母 , 也 就是说 , 现代观念发酵于传统观念, 但又是对传统 观念的扬弃和超越。所以, 我们既不要背着传统 的甲胄前行 , 那会是很沉重的, 也是很痛苦的, 但 也切莫忘记了传统, 那样同样轻松不了, 只能付出 更大的代价 , 也就是通常所说的 缴学费 !。这是 其一。其二 , 我们不要一提传统文化及其价值 , 就 言必称 孔子 !、 儒家 !。孔子创立的儒家文化及 其价值长期以来是中国传 统社会主流的 意识形 态 , 但它并不是中国传统文化及其价值 的全部。 比如墨家文化, 虽然其中包含有鬼神迷信的糟粕, 长期处于非主流的、 非传统的文化地位, 但其中的 逻辑学、 科学技术、 平民意识 , 乃至反对儒家厚葬 的思想 , 在当时都是难能可贵的 , 即使现在看来也 是了不起的。特别是它的 兼爱 !观, 那是比儒家 爱有等差 !的 仁爱 !观合理得多, 可与现代西方 的 博爱 !观相提并论的。
三、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育与现代 观念教育的关系
现代观念有很多方面的内容, 比如民主观念、 法制观念、 平等观念、 自由观念、 竞争观念、 和谐观 念等等。这些观念是现代社会发展的精神依托, 也是现代性的价值诉求。但是 , 现代根源于传统, 就像今天来自于昨天一样。没有传统 ( 历史 ), 就 没有现代; 没有昨天, 就没有今天。这里, 还有一 个问题必须指出 , 传统 (历史 ) 与现代的关系不完 全是年代学上的意义 , 跟昨天与今天的关系不一 样。因此, 从这个角度来看 , 中国传统经典文化教 育与现代观念教育的关系, 不完全是纵向上的时 间关系 , 即昨天与今天的关系。也就是说 , 中国传 统经典文化教育与现代观念教育 , 是内容不同的 两种教育 , 但在这两者之间 , 又以时间为线索, 串 联成一个 链状 !的组合体。再进一步说 , 中国传
文化反省和批判基础上的文化继承与文化开新, 这是中国文化持续发展的内在动力。 中国传统文化以儒家文化为代表, 并且, 儒家 文化长期把持着文化的话语权, 成为国家政权极 力推行的国家意识形态。如此, 中国知识分子的 文化使命往往表现为对道统的捍卫 , 失去了文化 自觉所必需的文化反省与文化批判精神。以至于 到了宋明以后, 儒学越来越成为中国社会发展的 桎梏, 并因此而成为近代以来中国激进知识分子 攻击的靶子。 经过现代性的陶炼, 我们越来越感到 , 传统文 化是中国现代化最为珍贵的资源 , 但要想使得这 份资源与现代化相宜恰, 必须要对传统文化进行 现代性反省与批判 , 以实现传统文化的现代性转 换 , 赋予其现代性生命。 不过, 现实中我们在对传统文化进行批判的 时候, 往往是功利主义的和工具主义的, 而且涂上 一层厚重的意识形态的釉彩。比如 , 五四新文化 运动以前的近代中国 , 知识分子对中国传统文化 的批判就具有强烈的 救亡 !、 新民 !的现实功用 意识和时代使 命意识, 而缺乏真正的 文化自觉。 因此, 这些批判往往表现得很激烈, 大有与传统文 化相决裂之态势。这种文化的批判 , 有其特定的 历史背景, 也确实起到了推动文化发展的一定的 功效, 但破坏有余、 建设不足的 非理性主义 !不 能不说是其致命的缺憾。 再比如 , 中国什么时候对传统文化刮起大批 判飓风 , 什么时候就出现 读经热 !。 文化大革 命 !对传统文 化的 批判, 就是 这样。 文化大 革 命 !真是 大革文化的命 !, 但那纯粹是出于意识 形态需要的 极 左 ! 狂吠。 正如李 零先 生所 言: 大家不要以为, ∃文革 % 就是不读书, 特别是不读 古书。其实 , 举国若狂读古书, 特别是读 ∀论语 #, 恰恰就是那一阵儿。我国的知识分子 , 特别是文 科的知识分子, 包括现在被捧为大师的知识分子, 几乎全部卷入 , 所有古书也是翻了个底儿掉。就 连银雀山汉简、 马王堆帛书 , 它们的整理出版, 也 [ 2] P 8 是乘了这股东风。 ! 另外, 不得不说的是, 我们往往把对传统的批 判与对孔子的批判划等号 , 只要批判传统 , 孔子就 首当其冲。 其实, 批判传统 , 并不等于批判孔子。因为, 孔子只是传统的一部分, 不是传统的全部。许多 传统观念是在孔子死后由后人大量附着上去的, 很多东西 不是孔 子的。实 事求 是地 说, 孔子 的